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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醒(近代现代)——安和谯

时间:2020-06-17 10:00:59  作者:安和谯
  小说和书签一起掉到了地板上,但没有人去捡。沙发垫和靠垫也处在危险边缘,但那些毫不顾忌的动作又令它们更是几乎坠落。
  白岁寒很容易就出了汗,他的腿还不能乱弯乱折,所以林闻起很小心,只钟情于那么几个简单的姿势。
  白岁寒半眯着眼睛看了林闻起很久,突然问他:“你喜不喜欢听?”林闻起反问:“为什么这样问?”白岁寒答:“你喜欢听的话,我就不忍着。”
  “是你的话,呼吸声我都喜欢,所以不需要为了我改。”林闻起笑了笑,然后低声说,“但你喜欢忍,我就只能努力让你忍不住了。”
  他道:“那时候的声音会更好听。”
  白岁寒便没再出声,过了很久,他撑起身,叉/开腿,搂住林闻起的脖子,林闻起掐着他的腰,他后来有些眩晕,趴在林闻起肩膀上低低喘气,长发掉在他的身前。
  “很好。”林闻起用略有沙哑的声音夸他。
  白岁寒很累,然而被他夸了,又蓄起一点力气,林闻起仰头亲他的下巴,他的视野有些朦胧,回过神,林闻起正在帮他擦眼泪,他才后知后觉。
  他的耳根很烫,心口却更烫,无数的情绪想法汇成一片可以淹没头顶的汪洋。他其实总是很无措,却/硬/要表现出符合年纪与性格的冷漠与不以为意,否则便会迎来讥笑,受到贬低。
  唯独在林闻起面前不用。
  什么都不用,因为林闻起见过云端的他,也见过泥沼里的他,他知道白岁寒所有的模样。
  阳光里,未名乐声中,白岁寒贴着林闻起耳朵上的那颗红痣,低声说:“Please Love Me.”
  “……什么?”林闻起很快地反应过来,他知道白岁寒最近在跟着祛疤的医生学英文,他意识到什么,忍笑问:“谁教你的?”
  白岁寒说了医生的名字,林闻起摸了摸他的脸,说:“I Love U.”白岁寒很吃力地问他那是什么意思,他说:“意思是,我答应你。”
  ―――――――
 
 
后记:后来林闻起特意去问医生白岁寒咨询的是什么中文,经过两人一通艰难的交流外加想象,林闻起得出的原话是:“请永远和我在一起。”
 
 
第63章 番外 素衣莫起风尘叹
  美国某地某大学里,艺体楼美术生的专业课上,各种肤色的学生之中,坐着个扎高马尾的长发男人。
  从他的外表看不出具体年龄,也许二十上下,也许更大,他的脸上贴了纯白颜色的药贴,但五官却仍然精致地令人过目不忘。
  有个黑皮肤的姑娘坐在他前座,她和女伴小声地用不知名的语言聊天,又频频往后望,那明亮的眼眸里含着惊艳而跃跃欲试的光。
  白岁寒正在认真倾听教授的讲课声,他学英文不久,所幸天赋异禀,已经可以进行基本交流。但这堂鉴赏课上,出现的美术艺术学派名称他根本听不太懂。
  他最近在学油画。而林闻起不知道又在哪结识了什么人,神通广大地把他带入这所大学,认识了一位白发苍苍、造诣非凡的教授,即台上正在滔滔不绝的那一位Lucas――白岁寒当他专门的旁听生。
  其实白岁寒中文对Lucas尊称师父,只是这老头自动把他跟林闻起归为了一类人,即吃人不吐骨头、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种坏人,所以Lucas总以为白岁寒在骂他傻/逼。
  白岁寒解释过两次,因为语言上的不足,总也沟通失败,于是他也懒得管了。
  一堂课要上整个上午,白岁寒听到后面也开始有些累,刚准备起身去厕所,洗脸清醒,他还没动身,前面的黑皮肤姑娘转过身,开朗地对他说:“你好!”
  “…………”白岁寒看着姑娘,又稍稍抬头,看到讲台上喝茶的Lucas对自己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我全都知道了,我还要出去乱说”。
  “请问你是亚洲人吗?是华人还是……”姑娘套近乎地问了几句,然后单刀直入地盯着白岁寒的脸,笑道:“你长得好热烈啊,我可不可以要你的联系方式?”
  热烈??白岁寒想了想,觉得他没笑的时候,应该不怎么热烈。他很快地回答:“抱歉,不可以,我有……”
  黑皮肤姑娘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白岁寒一时不知道拿什么词来配林闻起,他用中文倒轻易,对象,爱人……但换了英文,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那几个词太过直白,不符合白岁寒的理解。
  他最后说:“一个每天早上都会吻我额头的人。”
  下完课,白岁寒和Lucas去吃饭,去的是中国餐馆,因为白岁寒吃不惯西餐,而Lucas很喜欢中餐,他认为那是绝顶的人间美味。
  吃到一半,Lucas问他:“怎么最近不见林先生了?”
  “他在忙生意,暂时回国了。”白岁寒用筷子点了点盘子里的菜,有些出神,林闻起已经走了半个月,其实他倒有些惊讶,林闻起居然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Lucas说:“啧,难怪了,他跟我强调那么多回要一天到晚把你放在美术室里,原来是这样啊。”
  白岁寒确实一天到晚都在美术室里,他发现自己虽然不喜欢中国画,但却对油画很有些兴趣,后来他再思索,也许跟那些艺术本质没有关系,有联系的是他自身的境遇。
  因为他曾在困苦里卖画求生,如今却在喜乐中与画再度相逢。
  所以才不喜欢这个,喜欢那个。
  ――――――――――
  林闻起回的时候,是很晚的夜。庄园里一片静谧,隐约的灯火还在发亮,他本不想直接去别墅,但打方向盘的手不听使唤,在分岔路口汽车还是转向了那幢小别墅。
  隔的很远,林闻起就看到三楼有灯。
  他看着车子越开越近,漂亮的别墅被林木掩映,落地窗后纱幔微摇,家具朦胧,铁门复古而漆黑,周遭的楼栋都很远,所以这房子像一座深夜里的孤屿。
  林闻起忽然想起白岁寒看的那本小说里被他圈起来的一段话。
  ――如果你爱过一个人,真切地爱过,你一定感到需要把他与世隔绝起来,终日与他厮守。因为一旦他与外界接触,就会染上令自己耿耿于怀的别的气息,于是要以激/情将之用力抹掉,你才会安心。
  他停了车,把钥匙交给管家,信步走了进去。
  白岁寒果然没有睡,他正在三楼作画,嘴里叼着油画笔,手里全是五颜六色的颜料,连脸上的消疤药贴都沾上了,他坐在高脚凳上,垂着眸,很随便地扎起头发。
  画布上有一个半成型的作品,是人脸,肤色和眸色都涂了,白岁寒正在上发色。
  林闻起走近去,帮他勾起乱掉的头发,松了皮筋,又扎好,道:“这么晚还不睡觉。”
  “在等。”白岁寒含糊地说,他不说自己等的是画完这副画,还是等林闻起回来,白岁寒是模棱两可的高手。
  “画的是谁?”林闻起对着那张和自己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脸问道。
  白岁寒终于舍得抬眼看他一下,但表情也没什么波澜,林闻起拿下他咬住的那支油画笔,他就微微张开嘴唇,用很慢的速度,一张一合地说:“A――pol――lo.”
  古希腊的神,不会长一张混血的脸。
  林闻起低头在他嘴上一亲,揽住腰把人抱了起来,画笔颜料掉了一地,林闻起的衣服也沾上了,白岁寒低声说:“洗不掉的。”他的声音却含着隐晦的笑意,像用眼神提出邀约又用道德拒绝的冠冕堂皇的宴会美人。
  “管他。”林闻起说着,把白岁寒抱进了一边小门直通的浴室,他说,“身上都是颜料,我帮你洗干净吧。”
  从浴室里出来,白岁寒的眼睛和嘴角都红了,他换了一身睡衣,手指被洗的干净整洁,靠在雪白的被子里,昏昏欲睡地眯眼,整个人像一只慵懒的猫。
  林闻起无济于事地道歉,又摸他的脸,说:“小别胜新婚。”
  “何时新的婚?”白岁寒突然发现林闻起的小臂上有一点红色,他掰过来看了看,发觉是那鲜红的一方纹印,样式正是无物三友的落款。
  他有些无言,林闻起已经开始策划道:“嗯……我家人已经同意了,你情况特殊,他们说不需要嫁妆礼金什么的,只消把人接过来,套牢了,选个黄道吉日,办一桌酒,给他们认认脸,也就是了。”
  “…………”白岁寒停了很长的一会,说:“但是他们可能会觉得我老牛吃嫩草。”
  在林闻起诡异的视线下,白岁寒又说:“……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人自己还陷在被子里,眼睛里还含着刚才的余韵,脖子上全是吻痕,谁吃谁、谁压谁难道不是一目了然?林闻起有点被逗笑,忍了忍,没有笑出声,说:“不是,我父母都是你的戏迷。”
  “他们说,我怎么这么能,把当年的万人迷都拐回来了。”
  林闻起把卧室的灯一一地关了,只留下一盏床头的微弱的台灯,他睡到白岁寒身边,白岁寒轻声说抱,他便伸手拥住白岁寒的肩膀。
  “我也有一个你的印章。”白岁寒在他怀里坦白道。
  “嗯?”
  白岁寒正想解释,便听到林闻起说:“藏在床头柜的那一个?那个我早就发现了……我当时丢的时候,也想过会不会在你这里,只是当时时机不巧,所以我没有上门去问。”
  “早知如此,”林闻起后悔道,“我应该要去的,在你的房间当着你的面翻出这印章来,任你怎么说,我都算修得了正果。”
  “那时候还不算。”白岁寒很轻地反驳道。
  他很疲倦,话音含着睡意,林闻起亲他的发顶,在心里说晚安亲爱的,嘴上却继续问:“那什么时候算?”
  “……现在。”
  说罢,潮水般的睡意便将白岁寒吞没了,他却不像往常那样对未知的梦境产生恐慌,他伸出手,指尖碰到了温暖的光。
  也许过往遍体鳞伤,也许经历不堪回望,也许此生有遗憾种种,悲欢若干,但此刻与你相拥而眠,便消散了伤时的哀叹,磨灭了饮泣的感怀。
  他如今,只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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