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庄垣依旧沉睡中,庄余把路上买的十二朵火红的玫瑰花插在床头的花瓶里,摆了个好看的造型,随后给庄垣的手脚按摩。
“姐,今天国庆节,你的七天阳光沙滩帅哥计划又推迟了一年,买的那套比基尼都要发霉了。”
“不过你现在真瘦,那套比基尼应该不合适了吧。”
“醒来之后吃个一年半载应该可以穿。”
“我欠了别人一屁股债,好多钱,现在那人赖在我家不肯走了,这债你得帮我还啊。”
“但是你不能仗着我现在让着你就打我,我还手不会比以前轻。”
庄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也不管庄垣有没有听见,说不定听到他欠别人一笔巨款,老姐能从病床上跳起来。
医生查房的时候,搬出十年如一日的几句话出来说,庄余听听就算了,显然没有听进心里面去。
吴丰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庄余已经在病床前坐了一个小时,吴丰说现在过来接他去堂妹家上课。
出了病房,庄余见坐在门口的赫连卿快睡着了,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走了。”
“嗯?”赫连卿抹掉嘴角的口水:“走了?诶,等等我庄兄。”
两人进了电梯,赫连卿紧紧地挨在庄余身边,情绪看上去有点紧张。
刚才坐电梯上来的时候庄余就觉得他有点儿与平时不一样的粘人,但是走出电梯就不会粘着,这次进电梯又粘上来,这就有问题了。
“你害怕坐电梯?”庄余问。
“啊……嗯。”赫连卿支支吾吾:“这铁皮箱子冷冷的,好难受。”
认真看的话,能发现赫连卿现在的脸色有一点苍白难看,庄余看了一眼电梯屏幕的数字:“还有十五层到一楼,忍一下,你被关了十八年还有幽闭恐惧症这病?!”
赫连卿深呼吸一下:“这是什么病?”
庄余:“就是害怕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轻微的就像你现在出现恐惧不安,严重的话会晕阙。”
赫连卿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回想一下自己的院子:“我生活了十八年的院子里没有这样的铁皮箱子,我的卧房很大,娘给我放了很多漂亮的摆件,外面庭院也很漂亮,不像这里面什么都没有,还很冷。”
想到这些,小少爷忽然有种怀念那座华丽的小庭院。
庄余看出他的小心思:“想家了?”
赫连卿摇头:“一点点吧,但是不太想,要是我回去了,还会被关起来,所以我不想回去,跟庄兄你一起多好玩啊,每天都有新鲜的事物,不知道多快活。”
一场谈话下来,赫连卿觉得好受一些,呼吸稍微顺畅。
电梯还没到一楼,在八楼停了下来,电梯门缓缓打开,就有几位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冲进来,病床上躺着一名表情痛苦的病人,脸上有血迹,医护人员大喊:“两位让一让,靠边站啊。”
赫连卿被这阵仗吓到了,他想往外跑,但是被堵在角落,身体贴着墙根。
电梯空间本来就不大,一张病床加上几名医护人员挤进来,庄余和赫连卿两人没多少位置可以站,两人正面紧贴站着。
庄余能清晰感受得到赫连卿的心跳,低头就看到少年微微低头的脸,两颗眼珠子忐忑不安地瞟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又像触电一般立刻转回来盯着庄余的胸膛,手缓缓抬起用力拽着庄余腰间一点衣服布料。
他很害怕,心跳很快,庄余感受得到,于是他微微向前走半步,一手抬起撑在赫连卿身后的墙壁,手臂挡住了少年的视线,把他虚拥在怀里。
一股与自己衣服布料一样却莫名更加好闻的味道充斥着赫连卿的鼻腔,他觉得此刻的心脏要比方才看到血还要跳得快,耳朵发热,不止,连脸蛋也觉得好热,这个铁皮箱子明明冰冰冷冷地,为什么会这样呢?
“庄……庄兄。”赫连卿道。
庄余:“嗯?”
“还有多久到。”
“快了。”
“我怎么感觉不到动?你看一看。”赫连卿幽幽地说:“该不会是停了吧?”
哐铛——
电梯剧烈震动了一下,停了下来……
在场所有人看向赫连卿,表情甚是无语。
庄余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乌鸦嘴!”
“对……对不起。”赫连卿对着众人苦着脸:“我不是故意的。”
突然一名护士大喊:“不好了,病人血压急降!”
床上的病人开始抽搐,几名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开始急救,庄余立刻到电梯控制板前把每一层楼的按钮按亮,然后通过对讲机向控制中心发出求救信号,当他做完这一切,回头再看赫连卿,他整个人靠着墙壁软趴趴地滑落,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大颗大颗冷汗掉下。
整个空间充斥着医护人员急促的交流声,还有病人痛苦的叫喊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赫连卿忽然干呕了一下,但是没有吐出什么东西,庄余立刻蹲下把少年拥入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脑袋轻轻拍打,细声安慰:“没事,很快就能出去了,深呼吸。”
赫连卿像是抓住救民稻草一般,两手抱住庄余的腰身,整个人埋进那充满安全感的怀抱。
医护人员还在努力抢救病人,没人注意到角落两人发生什么事,维修人员很快到达现场,电梯门开了之后,医护人员立刻把病人推出去,剩下角落两人,一名护士跑进来询问:“你们怎么样了?有受伤吗?”
庄余轻轻拍了一下赫连卿的背:“开门了,我们出去。”
“我腿软无力,走不动。”赫连卿说话还带颤的。
“我背你。”庄余还保持着蹲的动作,他转过身去:“上来吧,快点,不然门又关上出不去了。”
听到这话,赫连卿软着腿也麻利地爬上庄余的背,双脚圈住那精壮的腰身,两条手臂坏绕着他的颈脖,脸埋进肩胛窝里,并催促道:“快!快点出去。”
电梯是在三楼打开的,庄余背着人从走楼梯下一楼,这期间的赫连卿已经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出了医院门口,感觉双脚已经不软了,双手松开:“庄兄,放我下来吧,我能走了。”
庄余把人放下,同时感觉心头空落落的,手指捻了捻即将散去的软香。
看赫连卿的脸还是煞白,不过比刚才在电梯里的好很多,医院门口有一家杂货店,庄余看到门口有卖糖葫芦,便让赫连卿站在原地等一下,不到一分钟就拿着一根糖葫芦放在他面前:“给。”
赫连卿缓缓接过,疑惑地打量那串红彤彤的东西:“这是什么?”
“糖葫芦,你不是一直很想吃吗?”
“哇!这就是糖葫芦。”赫连卿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口腔炸开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嗯~真好吃,小厮没有骗我。”
小脸蛋被一颗山楂果撑得鼓起来,吃了甜食,原本苍白了脸色已经变回红润,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吴丰没多久就到了,庄余上了副驾驶,赫连卿坐在后座,整个人趴在副驾驶椅背后面,伸手把糖葫芦递给前面的庄余:“庄兄,你也吃。”
“我不吃,你吃。”
“这么好吃的东西要分享啊。”
“我不喜欢这小孩子的东西。”
“好吃的东西不分年龄。”
庄余不吃,赫连卿就能烦他一路,为了能耳根清静,庄余就着他举起来的糖葫芦咬了一颗。
一旁开车的吴丰全程没有说话,明明没有吃早餐却觉得很饱甚至想吐,表情看上去很淡定,实则恨不得钻进车底。
作者有话要说: 吴丰: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第 18 章
吴丰的表妹住在别墅区里,走进一栋复试别墅的时候,赫连卿快要把头仰断了,看着头顶两层楼高的水晶灯,嘴巴叭叭个不停:“哇,庄兄,这房子太好看了,有多少层啊?比我的卧房还要好看,到处是亮晶晶的,不过外面的花园不够我院子大,也不够我的院子漂亮。”
“你给我少说两句。”庄余捂上他的嘴:“在别人家里说这样的话很没有礼貌。”
赫连卿点了点头,被捂着的嘴巴含糊地说:“嗯嗯嗯,对不起。”
一位打扮居家的少女从旋转楼梯一路蹦下来,掩不住满脸的兴奋:“庄哥哥,你终于来啦!啊啊啊我好开心啊!”
对于这位吴丰的堂妹,庄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她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名字叫吴小冰,那时候她还没有考美院的梦想。
“庄哥哥,你还记得我吗?”吴小冰人长得不高,长相不算精致但贵在耐看,仰着头笑成大饼脸。
庄余:“当然记得,旺旺碎冰冰嘛,不买给你吃就哭。”
“哎呀,我好不容易摆脱那个外号,黑历史就不要提了。”吴小冰道:“这么多年不见庄哥哥,还是那么高那么帅。”
吴丰站出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你哥我在旁边呢,没给我打招呼就狗腿别人。”
“这么熟了,你自便。”吴小冰看到庄余旁边东张西望的赫连卿:“这位是……”
庄余的手掌盖在赫连卿的脑袋强制扭正:“捡来的傻弟弟,赫连卿,他今天没地方去就跟着我了,不介意吧。”
算是颜狗一族的吴小冰摆摆手:“不介意,我爸妈今天不在家,随便玩,我的画室在楼上,庄哥哥跟我来吧,我家还有游戏房,可以让你弟弟进去玩,有好多新游戏,可好玩了……”
·
画室的房门一关就关了大半天,赫连卿被吴丰带去游戏房打游戏,他拿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电视里的画面晃得他头晕,完全提不起劲,但是吴丰已经玩疯了,拉着他把各种游戏体验一遍,一张三十好几的脸皮底下包着一颗十八岁少年心。
就在吴丰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的时候,赫连卿悄悄地走出游戏房,他不敢乱走,因为这房子太大了,怕迷路。
游戏房对面是书房,书房的门开了半边,里面的东西有什么魔力一般吸引了他。
半个小时之后,发现赫连卿不见了的吴丰出来找人,经过书房看到里面大惊道:“我的小祖宗原来你在这儿,你是想要被这些书活埋吗?”
坐在书堆里的赫连卿稍稍抬起头:“吴兄,这里的书都好好看啊,特别是这本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的书,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书,我感觉我十八年的书都白读了,比西洋话本还要好看!”
“呵。”吴丰嘴角抽搐:“那你继续看,随便看,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已经在漫画书的海洋里扬帆起航的赫连卿已经不知饥饿为何物了。
等庄余上完课出来,已经下午五点,他到处找赫连卿,吴丰指了指敞开门的书房。
进去一看,只见少年趴在地上正翻看一本漫画书,翘起两条小腿晃悠,魂游在漫画的世界里不知今夕何夕。
“赫连卿。”庄余敲了敲门:“把书收拾回原位,要走了。”
“喔。”赫连卿很不舍地把书放回去。
吴小冰一个人在家,晚饭没有着落,吴丰便主动破费请客,四人去了一家西餐厅吃饭。
菜上齐了,赫连卿还没开吃就把刀叉弄得哐铛响,安静的西餐厅里所有人的视线投到这边,庄余苦恼地扶额,叫来服务员送一双筷子过来,然后拿赫连卿的那份牛排过来开始切,切成刚好入口的形状再放回他面前。
有了筷子,赫连卿吃得如鱼得水,完全忽视周围奇怪的目光。
桌底下,吴小冰踢了一下堂哥的脚,小声问:“哥,我觉得我磕到真的了。”
吴丰:“我他妈都磕了一整天狗粮了。”
大家吃得正起兴,忽然有一个女人走过来停在他们面前,女人身材微胖,一身名牌可以看出来是某家名门望族的贵妇,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庄余,有一种悲情的情绪在里面。
一位混身闪亮亮的人竖在一旁,大家同时回头看,庄余看清来人后很明显怔住了,随后又很快把情绪整理掉,装作轻松地说:“真他妈来错地方了。”
这句话放在他自己身上可以用,放在那女人身上也可以用,毕竟这家餐厅不算很高级,但是以庄余钱包的水平是很难得才吃得起,对于那女人的钱包可以算是垃圾食品,所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女人觉得他是在讽刺自己。
原本欢乐的气氛急剧转冷。
吴小冰看那女人半天才想起来是谁,小时候见过几次面的,是庄余的母亲,偶尔听堂哥说过一点旧事,名字好像叫姜恩,现在是一个某龙头大佬的二婚老婆。
而吴丰没有摆出对长辈的恭敬态度,打算去结账走人,手刚碰到单子,姜恩笑着说:“庄儿,好巧啊,跟吴丰吃饭呢。”
庄余的眼角就像蒙了一层冰碴儿,冷冷地回答:“不巧,程夫人。”
“叫得真见外。”女人自来熟地拉开一张空椅子坐下:“可以跟妈妈聊聊吗?”
庄余讽刺地笑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妈这号人物?”
一旁默不作声的赫连卿听到那女人自称是庄余母亲,可是一开始庄余说过自己没爹没娘,于是他侧脸小声问吴丰:“吴兄,庄兄不是没有爹娘吗?”
吴丰:“我宁愿他没有。”
单凭这句话,赫连卿就觉得其中有故事,脑子里开始脑补话本情节。
有服务员过来给姜恩倒了一杯柠檬水,尴尬的气氛让服务员匆匆倒完水后逃走了。
“没关系,我们就像朋友那样也行。”姜恩指了一个方向:“额……我去开个包厢,单独聊聊,行吗?”
“诶!千万别。”庄余还在悠闲地吃东西:“就这儿大庭广众之下聊吧,否则关上门聊了一分钟出来,你就给我扣一个什么骚扰之类的罪名,毕竟您身娇肉贵,我怕我性子急了真动手起来,伤着您一根头发,明天顶着一杀人未遂的罪名进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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