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余也觉得自己一开始就已经疯了。
吴丰:“哎呀~这像极了那什么桥段来着?富家小少爷因故失忆后爱上穷大叔。”
“什么爱不爱的?这也能跟情情爱爱扯上关系?你旁边的体温计拿来。”庄余伸手接过吴丰递来的水银体温计,手伸进被窝里摸索到赫连卿的腋下,放置好体温计后压住他的手臂:“你一奔三的人了,脑洞能不能别像十六岁小女生似的。”
“吼,我的天啊,你要不就不谈恋爱,一谈就找了个脑子一根筋又好欺负的小男孩儿的,人家跟你一起过苦日子,你不谈情只谈肾?”吴丰那桌上的书本敲了一下这位打小一起玩的兄弟:“你他妈把人骗床上当个长期炮友,良心就不会痛吗?”
“什……什么?炮,炮友”庄余舌头都捋不直了,他此刻的表情可以用草泥马来形容:“谁跟你说这乱七八糟的东西?谁跟他是炮友了!”
吴丰指着床上的赫连卿:“卿弟弟亲口说的啊,你们睡一张床,前段时间我偶遇到他,你把人给睡到两条小细腿直打颤,还要给你去打工赚钱,你还是人不是人?!”
“我操!”庄余回想前段时间发生的事:“那是他骑自行车骑的,还有,我那地下室你不是没见过,那里有多的地方加一张床吗,两个大老爷们挤一挤就能让你想歪,你的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五颜六色?”
“额……”吴丰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误会太大,缓缓起身挪到房门:“你先忙,我去熬点粥。”
吴丰出去后,房间回归安静,床上的人呼吸声有点急促。
体温计放进去已经足够时间了,庄余拿出来看,三十七度五,还有点低烧。
这时赫连卿就像双脚踏空,浑身抽搐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在眼前,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庄兄,你终于来了。”
“嗯,来了。”庄余把少年额间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拨到一边:“头是不是晕?还有哪里难受?想不想吐?”
“难受极了,耳朵疼,喉咙火辣辣的,浑身骨头疼。”赫连卿说得委屈巴巴地,其实就是在撒娇,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还犯恶心,但是……我没有东西可以吐了,我想喝水。”
桌子上有个暖壶,庄余去倒了杯水,把人扶起来,杯沿凑到发白的嘴唇边,赫连卿口渴得厉害,三两下就把一杯水喝光,抹掉嘴角的水渍,问道:“庄兄,二胖的奶奶怎么样了?”
庄余把人重新塞进被窝:“在医院,已经抢救过来了。”
“二胖奶奶前天还给我红包来着,她那么好,一定会没事的。”
“别想其他的,想想自己快点好起来吧。”庄余给拢紧被子:“再睡一会儿吧。”
赫连卿再次睡了过去,庄余坐了一会儿便走出房间,厨房里传来汤锅沸腾的声音,吴丰在里面忙碌。
庄余坐上沙发,揉了揉因为整晚没睡而发疼的脑袋,对厨房里的人说:“兄弟,有没有我的份?”
“没有!”
嘴上说没有,吴丰还是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和一碟咸菜出来奉上,随后坐在庄余对面:“我刚刚看了新闻,受伤的老人家好像挺严重的。”
粥还冒着热气,庄余用勺子搅拌能凉得快些:“人是抢救回来了,但是情况不好。”
吴丰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正好开始说昨晚的案子,又问:“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每年过年时候本来就挺乱的。”庄余终于喝上一口热粥:“那人想要悄悄进屋偷钱,老人家正巧起夜,两人碰上面之后,劫犯心一急就把推了一把老人家,脑袋撞到墙角。”
吴丰咂嘴说:“什么人啊这是,你那儿也太乱了吧,我看你一天天解决那片区的事情真够累的,不考虑搬到其他地方去吗?”
庄余:“哪儿能有这么便宜的房租?你要是找到的话给我介绍一下。”
“我让你住我这儿来,不收你房租你不住!诺——”吴丰指着客房房门:“那房间就是给你准备的,床也够你跟卿弟弟滚几圈了,随身领包入住。”
“……”庄余哐当一下把空碗放下:“你能不能认清一下我们的关系,就算我们是真的,也不用由你来贴大床。”
吴丰身子向前倾:“所以是真的咯?”
“……”
那副贱贱的样子,庄余简直想揍他一顿,最后摆了摆手:“得了吧,你有女朋友让我们两个当大海中的灯塔吗?”
吴丰伸出三根手指:“兄弟,我上一任都三年前的事情了。”
“老让我跟你同居。”庄余拢紧自己的外套:“我感觉你是在馋我的身子。”
基于赫连卿还在房间里面睡觉,吴丰压低声音又充满杀气地缓缓吐出一个“滚”字。
新闻报道正播到记者在医院采访医生,脸部被打码的医生说:“老人家脑部受了严重的撞击,送到医院前已经昏迷,虽然成功把人救活了,但是已经出现脑死亡的症状,醒过来的概率不大。”
“就是……”吴丰看向庄余:“植物人的意思吧。”
庄余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说到这个话题,吴丰想到了庄垣,作为庄余的双胞胎姐姐,年少的时候三人是同一年级,两好兄弟一班,庄垣一个班,当时她是校花,吴丰没少被拉去当作挡箭牌,帮庄垣挡桃花。
好好的一女孩子在最漂亮的时候便要在病床上沉睡度过一生,吴丰心里的阴郁不比庄余少多少。
可是生活总要向前看。
吴丰低头看自己的膝盖,内心在挣扎着,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庄子,我下面说的话你可能不太爱听,但是我还是想说,你要不要考虑放弃?去年有过几次下病危通知书,虽然是抢救过来了,但是你姐那副身体已经没有醒过来的可能,她很难受,你也很难受,给彼此一个解脱不好吗?”
庄余的眼神空洞,说道:“解脱这个词是驾凌在累赘、压力、负担之上,我不觉得这是负担。”
“你就当是庄垣想要解脱,她要是个有意识的人,看到自己满身插着管子,全身不能动,会很难受,会想要解脱。”吴丰说得急迫,恨不得下一秒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够了!”庄余突然提高音量:“吴丰,那是我的家人,我说拔管子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功夫,实际上却是一把刀子,我握着刀子断送我姐的命,我亲手杀了她,你明白吗?”
吴丰整个人站起来:“我相信你姐不愿意看到你现在活成这个鬼样子。”
“呵——”庄余也站了起来,两人气焰相对:“我活成什么鬼样子?!什么鬼样子?!你说啊!”
吴丰:“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就开虐了……
☆、第 25 章
赫连卿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醒来后感觉脑袋没有那么疼,精神好很多,就是肚子饿的慌。
客厅里的争吵声透过一扇房门也能听出主人的戾气,他下床去偷偷打开一条门缝偷听,只听到吴丰霹雳啪里说了一大堆……
“你家破产你妈不想过苦日子,为了讨好姓程的继儿子宁愿放弃你们姐弟,导致你恶心她我理解,我一个外人也恶心她,当你被所有人指着抄袭程锦阳,你无处辩解的时候,是庄垣义无反顾地死撑你到底,还辍学打工努力供你读完最后两年,可惜你最后还是没能毕业,你的几百幅作品付之一炬,庄垣最后只抱着一副画从楼上跳下来变成这个样子,那副画你还敢看吗?你回去再好好看一看那副画,那是你自己用亲手画的美院毕业证书,那张一文不值的破纸,却是你姐用命保下来的,你都没有完成,你姐要是醒来也会被你气睡过去。”
“其实你就是在逃避,因为你觉着庄垣变成这样是因为你,因为你天生的才能,所以你作贱自己,作践自己的才能,作践自己那双手,觉得造成这样的结局是你的错,不!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你应该要跟这个不公的世界对着干,偏不让的东西你偏要干,但是你并没有,虽然你很努力生活,但你你没有!”
“如果庄垣不是还吊着一口气在那儿,哪天你跳河割脉自杀我也不感到意外,但是我看到你活成这个鬼样子反而宁愿你去自杀算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你把赫连卿当作了曾经的自己,你很爱护他,你不想他成为第二个庄余,甚至,你还喜欢他。”
庄余听了这么久,这才出声反驳:“说我就说我,干嘛扯上赫连卿。”
“因为赫连卿现在是一面镜子,他映射的是十年前的你,天真烂漫,什么时候被别人在背后阴一把却不知道,你处处维护他,让他不会因为现实而改变本性,你对所有人温柔,却对自己残忍,你现在就像你姐姐一样,保护着弟弟,但是你需要保证未来哪天不会变成庄垣那样,否则赫连卿一定会是第二个你。”
“庄余,你骂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也好,打我也好,我只求求你,好好对待自己行吗?别互相折磨了,你往后还有几十年啊,作为兄弟我不想看到你以后没有个好下场。”
吴丰算是彻底说完了,两人各自侧身不看对方,整个空间弥漫着怪异的尴尬,多年的友情倒不至于撕破脸。
在房间里听完全程的赫连卿知道现在出去一定会让大家更加尴尬,所以他退回脚步回到被窝里。
从方才那些话里,赫连卿算是了解庄余的过去,虽然还不算全面。
其实庄余可以拥有这世上最好的温柔,可是他凭什么要失去呢?
此时房门突然打开,庄余看到床上的人立刻拉上被子盖住整个脑袋,他走过去把被子拉扯下来:“我看到你醒了,退烧了没?退了出去喝粥,不然胃该受不了了。”
赫连卿把被子放下,庄余伸手覆在他的额头,又拿体温计给他量了一次体温,全程没有说话,确认彻底退烧才松了一口气。
沉默的气氛弄得赫连卿略感紧张,庄余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刚才外面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赫连卿控制自己不说那么多话,而庄余权当他是因为生病了没有力气犯啰嗦。
赫连卿默默地坐到饭桌旁,低着头默默地喝完两碗粥,期间眼睛不断瞟向不说话的两人,心里想着他们不会决裂了吧。
赫连卿待喝碗粥后又被逼着吞了一颗退烧药,吴丰进房间里拿了些东西出来,一封红包递给赫连卿:“卿弟弟,新年快乐,这是给你的红包,祝你平安健康,天天开心。”
“谢谢吴兄。”赫连卿接过红包小心放进衣服兜里。
吴丰又递给他一条围巾和一顶毛线帽子:“这两个带上,外面冷得很,不要又冻病了。”
两人出了玄关,吴丰又在后面喊:“庄子,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的话。”
“啰嗦!”庄余说完就扭头走进电梯。
到了小区门口旁的公交站,正好赶上一辆回贫民区的公交车,两人坐在后排,赫连卿没多久又困了,可还是硬撑着不睡,少年的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忽地一下又抬起来眨了眨犯肿的眼皮,一定是刚才吃的退烧药犯困了,加上公交车行驶不太平稳,轻微的摇晃就像摇篮似的使人直犯困。
庄余看了看窗外,回头说道:“困了就睡吧,还有一个小时才下车。”
“喔。”赫连卿扯着眼皮的那根神经瞬间松开,下一秒就睡过去了,脑袋跟着公交车摇晃的频率左右摇摆,庄余怕他的脑袋会撞到窗户玻璃,一手环过少年的肩膀,把那颗小脑袋轻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外面稀疏飘着雪,又是寒冷的一天,庄余环在赫连卿肩膀上的手不禁收紧,少年在睡梦中呓语两声,不知道在说什么,庄余微微转头去看。
少年的脸色没有平时的红润,经过一个晚上的高烧,脸蛋好像消瘦了,可能是错觉吧。
些许苍白的嘴唇微张,能看到两颗贝齿,有轻微的呼吸进出,气流撒在庄余的颈脖处,痒进心尖。
庄余从这个近距离看到少年浓密而长的睫毛上沾了点白色的东西,他抬手慢慢靠近睫毛尖,生怕力量重了把人吵醒,可是偏偏这时候公交车剧烈摇晃了一下,指尖不小心碰到那层薄薄的眼皮,
赫连卿稍微醒了一下问:“到了吗?”
庄余立刻在他耳边轻声说:“还没到,再睡会儿。”
少年再次闭上眼睛。
再看睫毛处,已经没有了白色的东西。
庄余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吴丰说的一句话——你还喜欢他。
喜欢,喜欢赫连卿吗?究竟是一种保护欲,还是喜欢,会不会是单纯的觉得新鲜而已呢?
庄余自问却不知,现实生活使他一直没有能力也分不出精力去触碰爱情这一高尚的感情,他不能,原本也不想懂,但是——现在突然想了。
·
准备到下车的站点,庄余没有叫醒赫连卿,而是轻轻地把人背起来,一路走回去。
贫民区回归平静,路上碰不到一个行人,要不是楼房前还有警戒线没有被扒拉下来,彷佛昨晚什么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庄余昨晚从案发现场辗转到医院,天亮时又去了一趟警局录口供,一晚上没有休息过,现在大脑一片混沌,脱了外套钻进已经被赫连卿暖好的被窝里,一直睡到傍晚才醒。
庄余醒来的时候赫连卿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睡着。
今天一天除了早上喝了一碗白粥以外,两人没有其他食物下肚,庄余起身出门去买吃的,去路口的餐馆打包了两肉一菜,特意多买了一人份的饭量,回去的路上接到赫连卿打来的电话。
“庄兄,你在哪儿?”
“出来买吃的,已经买好了,在回去的路上。”庄余说完,就听到话筒对面传来一声呼气,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般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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