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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酒倒酒！”
金色的酒液“哗哗”地从酒瓶中流入杯中，在顶端堆聚起白色的泡沫，甚至还有些许顺着玻璃杯壁流淌下来。
是满满的一杯酒。
季斐半敛着眼眸，面不改色，端起杯子，仰头就喝完了所有的酒。
“哎，慢点。”
许琛心里敲起了小鼓，飞快地看了一眼季斐上下滚动的喉结。
一杯而已.....应该不会喝醉吧。
这杯酒在众人的叫好声中了结，最后大家站起身来，一人负责一部分地收拾好桌面，便三两伙搭伴地往外走。
许琛临走前去了趟卫生间，再回到餐厅的时候，就只剩季斐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等他。
这种感觉挺熟悉的。
“走吧？”
他走过去拍了拍季斐的左边肩膀，然后很快地绕到右边去，就像高中常做的那样。
回去的路程不算太长。
这所福利院在华城城郊，并不像城市里那般灯火璀璨，幽幽的月光下，两个人并肩往住宿小楼的方向走，影子投在路面上。
上次喝醉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虽然知道这人的酒量应该不至于是个一杯倒，但许琛还是有点儿紧张，走两步就忍不住瞄季斐一眼，走两步就忍不住瞄一眼，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季斐高隽挺拔，喝了点酒之后更添俊俏，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吧，许琛觉得他的嘴唇都要比平时更红润些，看上去像很软的水果软糖。
“为什么一直看我？”
大概看到第523478眼的时候，季斐忽然说。
许琛一呛，赶快别开视线，慌不择路下选了句大俗话来试图撇清自己：“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这句话说完，季斐半天没说话。
虽然俗，但是看上去还挺有用.......许琛暗自松了口气。
可就在他以为这个话题要有惊无险地揭过去的时候，身边的空气突然被搅乱——季斐靠近了些。
“是啊，我在看你。”
许琛一懵，偏过头去和他对视一秒。
季斐的瞳孔很黑，眼眸黑白分明到剔透，幽邃而冷清。隔得越近，那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的奇异感就越强，像是一个不见底的黑洞，能把人吸进去。
“那你呢。” 他又问。
语气自然，神色坦荡，就好像在讨论今晚的天气如何，没有半分不对劲的地方。
“.......”
许琛眼皮一跳，顿了顿偏过头去。
他觉得这一刻的自己特别没出息，因为他的脸控制不住地升腾起了热意。
至于为什么会热，他也不知道。
分明是有正当理由的，可就是莫名心虚起来。
他“哈哈”干笑两声闹出一点动静，破罐子破摔地反问：“........不行么？”
“就随便关心一下啊，看看你有没有喝醉。”
季斐点了点头，看了他几秒：“那干嘛害羞？”
许琛：？？？
“喂喂喂，打住打住。”
他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却还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正常：“.......我哪有害羞，靠，老子长这么大，就不知道害羞这两个字怎么写。”
“是吗？” 季斐说着，忽然抬手伸过来，指尖先落在耳骨上，然后往下轻轻地捏了捏耳垂。
往常白皙小巧的耳垂现在一片通红，像涂了一层靡丽的胭脂，就和他那张杂志图上一样，甚至可能还要更红一些。
这个动作太突然了，许琛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见他说话，声音很低：“可你的耳朵好红。”
现在不过晚上九点出头，福利院还没有彻底安静下来，不远处的小楼里零星亮着灯光，风声虫鸣融在沉沉夜色里。
被无数个“红”字砸到断电的大脑主机终于重新被连接好，只不过还噼里啪啦地漏着电火花，手脚都有点飘。
等到意识终于开始运转，许琛突然大喊一声炸起：“我想去卫生间，先走一步！”
说完就一溜烟直接就跑走了，衣角被身侧的风带得飞起来。
上楼，开门，进浴室，再反锁，直到背靠上门，许琛才握着门把喘起来。心跳剧烈地陌生，也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季斐醉没醉他是搞不清楚了，只是知道，要是他再不迅速逃离刚才那种情境，可能会臊死。
洗澡好了.......他对自己说。
洗个冷水澡顺便洗洗脑。
许琛从头扯下自己的衣服，脱得有点急，然后打开花洒就站进淋浴室里。
秋日里有些寒气的水劈头盖脸地淋下来，从胸膛烧到喉咙的那阵热气终于消退了些，许琛在浴室里呆了十来分钟，才终于关水，换好已经放在浴室里的换洗衣服走了出来。
季斐正坐在桌边，听见声音抬眼看过来，问：“洗好了？”
许琛眼神乱飞，讪讪地“嗯”了一声，又说：“你也快去洗洗吧，洗完好睡觉。”
我操。
这他妈说得什么鬼话。
许琛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不过好在季斐好像没听出什么来，点了点头就也进了浴室。
在卫生间门关上的一瞬间，许琛“蹭”地一下就钻进了被子里，拽着被子盖住了头，发疯似地滚来滚去扭来扭去地把自己卷成毛毛虫，然后脸朝下埋进枕头里，想把自己捂死。
不过最后还是没舍得下这个狠手。
于是等到季斐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床单枕背整整齐齐，许琛盖着半边被子脸冲墙，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后脑勺，睡得老老实实不动不动。
他舔了舔唇，关了灯，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这前半夜许琛睡得还挺踏实的。
刘院长为他们准备了一条挺厚的被子，盖得有些热，但是身边好像总有个凉凉的抱枕，他只要靠过去，就舒服多了。
可是到了后半夜，这凉抱枕好像也被他的体温融化了，也变得热起来，许琛有些难捱，口干舌燥，迷迷糊糊地想起来喝杯水。
睁眼的瞬间，天色将明未明，极其浅淡的晨光从窗台倾泻下来，在房间里投下几抹光柱。
许琛先看见了季斐的锁骨，平直性感的，在肩膀处深深地陷下去一块。
他的胳膊搭在季斐腰上，一条腿搭在对方腿上，整个人都近乎于压在这人身上。而季斐的手，则揽着搭在他背上。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睡在了床的最边缘。
第49章
刚起床时反应总会有些迟钝, 许琛眨了眨眼, 恍惚了半晌, 才抬手在自己脸上用力一掐。
刺痛告诉他, 这并不是在做梦。
日......
许琛一个激灵, 吓得眼睛都变大了。毕竟任谁一睡醒看见自己睡得这么奔放, 甚至还蹭开了别人的睡衣领口，估计都会有点受到惊吓。
他们俩这样睡了多久了？
而且看目前这个睡在床边边的情况，很明显是他主动挨过去抱着人的。
许琛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季斐, 眉眼舒展, 头发睡得有些乱翘, 看起来确实是没醒的样子。
几秒后, 他摇了摇头回神，正准备悄悄地抬起手挪开脚时, 却立刻僵住了身子。
其实男人嘛, 特别是成年男人，早上有个反应什么的很正常。
但是如果在这种时候，被另一个男人搂在怀里，还要抵着对方的腰, 就好像有点不正常了。特别是随着他意识逐渐清醒，小兄弟也越来越精神。
我艹。你越来越牛逼了许琛。
血色翻涌上许琛的脸，他在心里狂骂自己一万遍“好色之徒”，然后佯装无意地翻了个身, 从季斐的怀里滚出来, 滚到墙角面壁冷静。
他不想, 也不太敢在这种时候把对方弄醒，安安静静像木桩子似的盯着墙壁上一条划痕看了快五分钟，直到确定身后一直没什么翻动的声音之后，才轻轻掀开了被子的一个角，挪着要下床。
可这一步还没挪到呢，他的手腕突然被扣住，紧接着就听见一道喑哑的声音问：“你去哪？”
“........” 糟糕。
皮肤接触的地方越来越烫，许琛抓了抓脑袋，硬着头皮说：“嗓子好干，起来喝点水。”
“桌上保温杯里有。” 季斐半睁了睁眼睛，似乎还有点没睡醒的样子，“早上喝点温水。”
许琛摸了摸鼻子：“.......哦。”
这下没得跑了。
于是他慢吞吞地下了床，慢吞吞地喝完水，又慢吞吞地拉开被子躺了回去。
许琛努力说服自己，没事，没事，朋友之间睡在一起根本没什么，清晨有反应也只是身体好的标志，不值一提。
但是这似乎不太起作用。
他木乃伊似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可是紧张燥热的情绪却依旧不管不顾地蔓延。季斐身上的沐浴露香气飘进鼻子里，让他头昏脑胀。
几秒后，许琛选择平移着缩进被子里，只留着一个额头在外面，企图用黑暗和闷热来屏蔽感官。
“你在干什么。”
他很快就被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季斐翻过身来，手替许琛捻好被角后十分自然地隔着被子搭在了他腰上，问：“不闷么？”
语气有点无奈又带点笑意，配着晨起时的略带沙哑的嗓音，听得人耳廓都有些麻。
“还好......” 许琛不敢动。
“再睡会吧。” 季斐又闭上了眼睛，紧了紧手压住被子：“冷的话可以靠过来些。”
“.......” 我那是冷么，我他妈热的慌！
但是这种话也就在心里吐槽吐槽，许琛装得一副困意阑珊的样子，选择了沉默。
身侧很快又陷入了安静，只剩下了清浅的呼吸声，像蝴蝶轻轻地扑扇着翅膀，却在他心里引起了巨大的风暴。
各种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冒，脑子里理智和瞌睡虫在做着最后的厮杀。
—— “现在还不到六点，离集合时间还有将近两个小时，再睡会吧，不然白天哪有力气做事。”
——“都这样了你还好意思睡？”
——“为什么不好意思，有床有被子的。”
——“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发现了也没什么关系，大惊小怪！”
——“......这不是别扭么。”
——“拜托，哪个男人早上起来不会这样？不信你伸手去摸摸，说不定季斐也有反应。”
——“滚，摸你妈。”
——“不摸那就睡觉。”
为了避免自己真的脑子一抽做出什么证明不是自己有问题的事情来，许琛深呼吸一口气，非常用力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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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因为黎明那会的意外，许琛心里老有个小疙瘩，便不留痕迹地和季斐拉开了点距离。
不过好在大件的事情在昨天已经做得七七八八了，剩下得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分开行动理由充分，倒也不显得突兀。
帮着一个护工小姑娘搬好几个收拾玩具的大箱子，许琛边踢着脚边的石子边漫无目的地往福利院大厅走，看看接下来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几个护工无可奈何的声音，紧接着有一个篮球骨碌碌地滚到他脚边。
许琛弯腰捡起球往前一看，原来是有一群□□来岁的男孩们在圈出来的简易篮球场里玩篮球。
小孩子闹得散，三四个篮球挤在一起玩，护工们不会打球又怕孩子摔着碰着，硬生生把篮球完成了躲避球，场面一时有些滑稽。
小孩子们觉得大人们碍手碍脚，玩得不开心要闹，护工们也累得够呛。
他拍了两下篮球，走到三分线外一步扬了扬手，篮球“唰”地一声空心入网，在地上弹了几个回合后又跳回了提前落位的许琛手里。
所有人停下动作，顺着球的运动轨迹看过来。
许琛手臂伸着，把篮球随意地夹在身侧，腕骨突出，扬了扬眉毛问：“介意加我一个吗？”
护工们看见他，简直是像看见了救星，小跑喘着气过来问：“许先生，你会打篮球啊？”
“会一点。” 许琛笑了笑，“需要我帮忙么？”
“那真是太好了。” 护工双手合十地拍了一下，“小孩子需要运动一下，但是我们不会玩，跑两步就跟不上了。”
许琛点点头：“交给我吧。”
小朋友们的崇拜总是来得很简单，见这个大哥哥隔着老远就能把球扔进去，哗啦一下就围过来，敬佩之情简直能从眼睛里漫出来。
许琛站在一圈小孩中，自己也像个半大孩子：“让姐姐们在旁边休息一下，换我陪你们玩啊。”
很快，小操场上就响起了嘻嘻哈哈的笑声和雀跃的欢呼声。
“换我换我，许哥哥我也要玩。”
“还有我，还有我！”
“不着急，不急啊，一个个来排队。”
季斐拿着保温盒出来找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串对话，还有“砰砰砰”篮球落地的声音。
他加快了脚步，拐出去一看，却有些愣住了。
许琛站在篮筐下，毫无顾忌地让一个小朋友骑在他的肩膀上，举着球灌篮。
“来一个暴扣！” 他笑着喊。
小孩声线还很稚嫩：“看我的！”
近午的阳光有些晒人，许琛把外面那件衣服脱了，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色打底单衫，袖子挽到手肘，绷起结实的肌肉线条。衣服下摆偶尔因着风被掀起，露出一截白皙紧致的腰。
孩子们清脆的银铃声里，光线像是给他纹了一层细边，许琛张扬的眉眼和嘴角边的笑意就像是世间上最浓烈的色彩，永远明亮而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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