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坊坊主倒不是省油的灯,知道自己躲在暗室藏不住了,索性就将这些东西一把火
想要烧个精光,自己则趁机走出密室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拖延时间。
也多亏温庭弈事先留了个心眼,趁着陆绥和那人扭打在一起的空隙钻进密室一探究竟,可饶是如此,这些重要的东西还是没能完全保留。
温庭弈捡起两张低眉细细地看去,看过一张便将其放下再去看下一张,如此看了三四来张,他的脸色刷的就变了。
以前不曾细看,如今全部看过一轮,才发现这里面不仅有温氏帮陆巡洗钱的票据,竟然还有陆巡向温氏兜卖东西的收据。
只是陆巡究竟卖给了温氏什么东西,竟然被那把火烧去,如今不得而知。
温庭弈总觉心里不踏实,担心温氏会招惹祸根。
虽说他早就知晓温氏多行不义必自毙,为了避免以后连累陆绥,自请除族,可是血脉亲情又怎么能是一张纸上一笔划过说断就断。
若是皇上刻意追究,难免会对陆绥有些影响。
皇上本就忌惮汝阳王府,若是让他抓住这个时机趁机下套,不就正中他下怀。温庭弈如今只盼望温氏不要自己找死,让他还有挽救的机会。
两人在楼上呆了一会,突然察觉到楼下有异动,连忙下楼查看情况。一下喽,就见花小楼翘着一个二郎腿正端着一碗茶喝的痛快。
花小楼余光瞥见陆绥,咽下一口茶,吐出几根茶叶梗,懒懒道:“原来真的在这里,倒是让我们一通好找。”
温庭弈随着陆绥慢慢下楼,见一旁坐着的林姑娘和葛大哥,微微点头:“林姑娘,葛大哥。”
两人抱拳一礼。
“此番路上辛苦你们了,很快就到长安了,烦请二位再担待两日。”温庭弈作揖一礼,广大的袖口微微下滑,露出莹白的一小节手腕。
“世子妃当真客气,这么点的距离我们二人还不放在话下。”葛大哥爽朗一笑。
“如此便好。”温庭弈回道,“葛大哥现在感觉身体如何,可还是会时常疼痛难耐?”
葛源眉头皱成川字,想了想才道:“自从忍过上一次的病发,这两日倒是并无异样。而且这一路有花小兄弟作陪,您就放心吧。”
温庭弈微微转头,就见花小楼朝着他挑了挑眉,一派洋洋自得的模样,也就缓缓勾唇,心里甚是无奈。
花小楼有些时候倒是同自家殿下一般无二,小孩子心性。
陆绥左瞧右瞧没瞧见陆赋,开口问道:“赋儿呢,怎么没见他?”
花小楼扬了扬下巴:“在那边呢,这里的老板娘好奇怪,一来就神神秘秘地把陆赋拉走,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陆绥和温庭弈对视两眼,转身朝着那一处走去,行至屋外,就听屋内传来老板娘略带哽咽的声音。
“可怜的殿下,您真的受苦了。”
两人脸色俱是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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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娘掐着团扇,见陆绥开口提问,连忙敛衽行礼:“世子殿下,奴婢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冒犯,还请您原谅。”
陆绥起身扶她起来,就见她开口道:“奴婢贱名映香,早些年是宫中贴身服侍娴皇后的大宫女。”
这句话一出,登时鸦雀无声。
眼前的这个其貌不扬,普普通通的旅店老板娘,竟然是当年贴身服侍娴皇后的宫女?
老板娘看了看陆赋,这才开口道:“小殿下经常来宫里找皇后娘娘,故而奴婢方才一眼就认出了他。偷偷叫来询问也是实在难以相信外界传言早已故去的小殿下,如今竟然还有幸活着,当真是老天开眼。”
“按理来说娴皇后仙逝以后,以您的品级应当是分配的别宫妃嫔的手下,又缘何出现在此处。”温庭弈问道。
老板娘轻叹一口气,似是回忆到伤心处,缓缓开口:“这一切都是变数啊。”
“当年娴皇后怀有小皇子,一朝分娩,熟料竟然难产,生产了整整一夜也没能诞下小皇子。皇后娘娘拼掉一条命,以死来保住小皇子,不想娘娘用命生下来的竟然是个死婴。”
她缓了缓气,眼中已经可见晶莹泪花。
温庭弈点了点头。
当年娴皇后的确是难产而死,而且传闻是母子二人一个都没活下来,可是听映香这么说,显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皇后仙逝,小皇子又是方一落地便是死婴,更是全身乌黑发青,吓人的很。消息还没传出坤宁宫,一堆人就冲进来见人杀人,将偌大的坤宁宫上下屠杀完,一个也没留。”
“我福大命大,没有死成,等到他们把我们扔到乱葬岗,我才偷偷逃了出来,一路逃到了这里。”
皇后刚刚难产去世,就有人血洗坤宁宫……
温庭弈细细一想,竟然惊出一身冷汗。
全身乌黑发青,状如鬼童,这岂不是与那位无故早逝的四皇子如出一辙?娴皇后既然诞下如此婴孩,为何当时没有钦天监回应说这是不祥之兆,而要等到四皇子诞生。
若是早就有过先例,哪里用这么麻烦。
除非,娴皇后的死有蹊跷,而她所诞下的孩子,皇上并不知晓是那般境况。是有人刻意在暗中隐瞒着一切。
如此说来,娴皇后说不定也是被人算计了进去,这才丢了一条性命。
皇帝虽说无情,但娴皇后毕竟是他的发妻。娴皇后在位的时候,皇帝也是对其相敬如宾,礼遇有加,对文妃的专宠也是在娴皇后死了以后才开始。
若说娴皇后怀孕期间照顾不周导致难产,理由太过牵强。
必定是有人事先做了手脚,只等娴皇后一死便血洗坤宁宫,将一切知道那件事的人通通杀掉,一个不留。
让这件事,烂在泥土里,成为深深宫闱里又一桩不为人知的秘密。
温庭弈低头思索片刻,觉得皇后母子的症状与四皇子简直如出一辙,必定是有人用着同样的招数陷害。
他突然开口问道:“小楼,你可知道有没有什么药物,有孕之人长期服用会导致腹中胎儿通体乌黑,毛发细长,甚至可能胎死腹中,连累母亲一块死。”
花小楼闭眼想了想,缓缓开口:“有,不过中原不常见,反而在西北异族的地盘上比较多。”
中原并不常见啊……
温庭弈揉了揉眉心,感觉线索又一次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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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温池戏
众人在华阴并没有逗留太长的时间, 从老板娘嘴里了解了些事情以后就抓紧启程离开。
花小楼对这一路上陆邈的“贴心陪伴”甚是满意, 这次从华阴启程也就不再央求着坐马车, 倒是温庭弈对陆绥带他骑马这件事心有余悸,也就从善如流地没再坚持学习射御之术,又乖乖坐回了马车。
陆绥再也尝不到仙, 心里很是郁闷, 一张苦瓜脸掉了整整一路,谁喊话都不搭理。
赶回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的事, 距离除夕新年也就剩下不到五天的时间。
长安街道两侧都是制卖除夕用品的小摊小贩,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在竹竿上, 一串一串鞭炮也挤在一起,有学问的先生摆了一张方桌,狼毫笔饱蘸乌黑的浓墨, 免费帮街坊邻居写对子,描洪福。
长安城已经隐隐可见一派洋洋喜气。
花小楼要赶回他的虎威将军府, 心里早就已经打好了要被他爹狠狠训斥一顿的准备, 只是临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望着身后乌青色的屋檐舍不得就此离开, 最终狠狠心,驾着马彻底消失在了长安街的另一头。
其余人则跟着陆绥回到汝阳王府。还没进门,陆绥就感觉王府今天的气氛不大对劲。
往常隔着一条街就能感觉到王府内一定是鸡飞狗跳, 今天都站在门口了, 这门里面也□□静了点。
陆绥第一个想法就是他爹被劫了。
陆绥心里一着急, 直接推门而入,不料祸从天上来,一桶水直接从脑袋上兜头倒下来,把陆绥浇了个透心凉。
“恭迎世子,世子妃回府。”
府门后直直站着两列家丁,围成了一条小道,在门开的瞬间所有人齐齐开喊,声音响亮整齐。
坐在另一头的老爷子刚吸溜了一口茶,看见自己儿子淋成这幅鬼样子,一口茶噗地吐了出来,笑得岔了气:“哈哈哈哈,绥儿,回家的感觉可还舒爽?”
陆绥用手抹了一把脸,攥了攥拳心,气愤道:“爹!”
“诶,这可是你教我的把戏,我不过原样还给了你,怨不得我。”老王爷轻轻捋了捋下巴上的一缕黑须,如是说道。
他还记得小时候的陆绥气愤他总是带兵出征一年两年地不回来,每一次他班师回朝,一回王府必定给这臭小子整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如今逮到了机会,老爷子也是想要试上一试这捉弄人的滋味如何。
“王爷。”温庭弈惊魂未定地从陆绥身后走出来,对着老爷子作揖。
“都成亲了,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叫爹。”老王爷说着转头去仔细瞧自己这自成亲后还没打过照面的儿媳妇。
等看清了他身后站着的陆赋,老王爷瞳孔骤缩,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
但这个失态只维持了一下老王爷就又重新挂上了笑脸,他开口道:“好了,回来本王也就安心了。”
“珩萧,你和绥儿先回屋修整一下。”他直直地看向陆赋,缓缓伸手,脸上一片祥和:“这个孩子,你先过来,本王有话想问你。”
“是,王……爹。”
温庭弈明白老王爷必定是看出了赋儿的身份,也知道他必定是有些话要同陆赋说,也就拉着陆绥先回了屋。
两人一去半个月之久,屋子内的摆置却还如他们走时一样,并未沾上半分尘土。
两人一进屋,就见丘婶领着缀玉浣玉两个小丫头还有一屋子的下人小厮齐齐跪在屋子里,低头道:“奴婢恭迎世子,世子妃回府。”
温庭弈陡然见到丘婶,一时心中感慨,连忙把人拉起来:“你们都快起来吧。不过半月未见,何须如此大礼?”
满屋子的小丫鬟看着陆绥这幅落汤鸡的模样,想笑不敢笑,将嘴角努力憋成了一条缝。
丘婶也是很困惑,看着陆绥兀自往下滴着水的头发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模样?’
陆绥轻声叹气,心里的苦说不出来。
“此事说来话长,若是并无要事,大家先出去各自忙吧。”温庭弈担心陆绥这样浑身湿透吹凉风会着凉,连忙屏退了下人,把人推着往盥洗室走去。
“珩萧,我觉得我高大威猛的印象以后怕是保不住了。”陆绥浸在温泉里里,背靠着暖玉铸造成的玉壁,很是惆怅地轻叹口气。
温庭弈坐在温泉边的软毯子上,正在帮他擦身的手微微一顿,捧起他的脸,柔声问道:“殿下怎会这么想,在臣的心里,殿下一直都是勇猛无敌,没人可比的。”
“真的吗?”
温庭弈点了点头,却见陆绥变了脸色,哀怨地问道:“珩萧,你骗人。你明明说过我就像个小孩子。”
温庭弈愣了愣,自家世子怎么旁的记不住,他说的坏话却记得一清二楚。
“珩萧,你说话。我是不是小孩?”
温庭弈回过神来,颇感无奈,心里想回答不是,嘴上却不加思考地答道:“是,殿下现在就很像小孩子。不然,怎会问臣这样的问题。”
陆绥心里气不过,气鼓鼓地重新问道:“你确定?”
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却反而激发起了温庭弈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鬼使神差一般,温庭弈竟然故意和陆绥杠上了。
他一字一句,特别笃定地回答道:“臣确定。”
刚说完这句话,温庭弈就感觉一阵大力拉着他的胳膊,陆绥竟然就这样将他拉进了温泉。
温庭弈还来不及吃惊,就见陆绥扣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前,和他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湿湿地贴在身上,头发上也在不断地往下滴着水。温庭弈用手抹了一把脸,看着陆绥带笑的眉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陆绥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用手勾住他的一小捋头发,看着水珠汇入掌心,然后就再也没让温庭弈开口。
温庭弈的气息不太稳,陆绥还坏心思地不给他呼吸的机会,等到看他实在憋不住了,陆绥才放开他的,眼中带着狡黠的光。
“珩萧,你方才说谁是小孩?”陆绥勾唇问道。
温庭弈弯腰轻轻咳了两声,眼睫毛也被水花打湿了,裹着的水珠随着他的睁眼正好掉落在了两人想贴的身前。
他犹不死心,死不悔改:“自然是殿下您……所有的下人可都是看见了。”
“哦……”陆绥用大拇指划了划下巴,意味不明地轻声说道:“珩萧,我给过你机会的。”
说完,不等温庭弈反应,陆绥就带着两人直直沉入了温泉底部。
温庭弈猛然入水,整个人都开始剧烈挣扎,陆绥四两拔千斤,把他的手脚统统束缚住,又压在他的身上不动,把温庭弈牢牢禁锢在了温泉底。
温庭弈不会凫水,不过片刻就开始嘴里吐泡感觉呼吸不上。陆绥自然不敢让他出事,连忙给他渡气,攫取他双/唇的主动权,将空气渡给他。
因为在水下,温庭弈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维系他正常呼吸的双唇上,他能够感觉到陆绥略微小孩子气的举动背后那颗小心翼翼捧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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