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弈闻言,脸色一白,连忙抬头拿拳头锤了他一下,只可惜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轻举妄动,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引得别人注目,让人们发现他们两个人究竟在做什么。
“你敢。”
他无力地张嘴,出口的声音沙哑异常,却在这个时候透着股媚意,听得陆绥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直直往小肚进发。也就在一瞬间,他如愿地看到了温庭弈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嘴唇哆哆嗦嗦,不敢相信。
“这个不能怪我!”陆绥赶在自家媳妇开口训斥他前自觉辩解,却没想到见效甚微,该来的拳头还是按时抵达,软软地垂在了胸口,没有一点疼痛,反而引来了更大的一团火。
他实实在在地等自家媳妇打完了,才恬不知耻地口允了口允他泛着红晕的耳朵尖,缓缓开口道:“打完了?打完了我们快走,不然一会找不见借宿的店家了。”
陆绥说完,手上使力一拽缰绳,雾影知晓主人的心思,撒开了蹄子顺着街道跑开,陆绥抓紧了缰绳,另一只手扣住了自家媳妇的后脑勺,轻轻地吻住了他。
“混蛋……混蛋……”马背上颠簸异常,雾影每一次的起跳和落下都能让温庭弈发疯,好像一阵电流顺着尾椎骨爬上了脑髓,让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的话有些破碎,一声一声混着轻轻的哭腔,被锁在了喉间。
陆绥轻轻口勿着他,知道自家媳妇脸皮薄,若是当众出丑定然会羞得没脸见人,也就不好意思玩花样捉弄他,只将他紧紧抱紧,美的头皮发麻。
于是在雾影的带路下,两人错过了沿途五六家的旅店以后终于停在了一家旅店门口。陆绥精神抖擞地跳下了马,满脸的意气风发。温庭弈却被他软磨硬泡地折磨得浑身上下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软软地趴在马背上。
他浑身上下就跟散了架一样,发丝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上一片潮红,趴在马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冷气。
陆绥下马后就伸手将自家媳妇抱了下来,又用宽大的狐裘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掂了掂怀里的人,这才抬脚走进了这家旅店。
旅店的大厅里还坐着几个喝花酒的汉子,大概是喝高了,几个赤条条的汉子竟然一个压着一个,像叠罗汉一样躺在大厅里。
老板娘似乎不想惹事上身,又颇为嫌弃那里满是酒气与恶臭,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他们继续待在大厅里。
陆绥一进大门,老板娘就被他一身贵气所吸引,本来昏昏欲睡的眼睛都亮了几分,连忙捏着团扇迎上前,笑得合不拢嘴。
“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其实这么说也是废话,老板娘眼睛毒,一看就知道这位公子是外地人,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是这个时候了,肯定是要住上一晚的。
本来她这旅店地理位置不太好,离着城门十万八千里,这外地里的游客要住店也会被前面几家拉走,实在分不下一杯羹,生意冷冷清清。没想到,今天竟然让她撞见了这么个通身气派的贵人。
其实单从陆绥的衣着上当真看不出什么,只是皇室教养出来的人儿呀,站在人堆里愣是能让人一眼看出来卓尔不群。
老板娘原先也是宫里的婢子,服侍过皇族的人,一双火眼金睛,认人贼清,看陆绥就跟看一锭金灿灿的大元宝。
老板娘一低头,就见陆绥怀里抱着的温庭弈。被雪白的狐裘盖住了身子,但是那一张容貌昳丽,清泠白皙的脸却露在了外头。巴掌大的小脸上点缀着红缨小嘴,瘦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连着一小段洁白的脖颈直要与那狐裘融为一色。
温庭弈安然睡在陆绥的怀里,呼吸均匀,吐息之间吹得狐毛乱动,乖巧得没了边。
“呀,这位小公子莫不是发热了?”老板娘看着温庭弈面色湿红,额上层层热汗,用团扇掩住嘴角,转头吩咐一旁的小厮:“快去给这两位公子准备两间最好的雅间。在去请个大夫过来。”
她故意加重了两件最好的五个字,心里暗搓搓地想着今晚怕是要好好捞上一笔,谁想陆绥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吃了一惊。
“不必麻烦,一间上房即可。”他顿了顿,继续开口:“也不必找大夫,帮我们烧些热水准备些沐浴所需即可,多谢。”
老板娘的表情僵在了当场,没有来得及思考他话中的意思,却是想着自己金灿灿的金子飞走了一半。
陆绥哪里顾得上理她,越过她就让小二领着他们上了楼。
房间素雅干净,虽然简洁却也整齐。因为不经常住人所以微微泛着些霉味,明明已经是寒冬,棉被却还是略微薄了一些,放在现在已经不太合适了。
陆绥将人轻轻放在了床榻上,细心替温庭弈脱去了鞋袜拉好了被子,又低头在他的唇上轻轻啃了一口这才转头对着呆住的小二道:“麻烦再拿几床被子,还有麻烦热水烧快一点,我们舟车劳顿,洗漱一番便要休息了。”
小二僵硬的点了点头,旋即转身下了楼,不知道是不是陆绥眼花,他感觉小二下楼梯的时候身形不稳,差点绊倒。
热水不一会就备好了,陆绥替温庭弈褪去衣物,抱着人一块沉入浴桶,拿着一边的石台上泛着廉价花香的皂衣轻轻帮温庭弈清洗。温庭弈就是在这样尴尬的时候清醒的。
他睁开水雾雾的眼睛,感觉周遭被热气裹挟,等意识清明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看见陆绥拿着软布帮他擦着身子。
两人姿势太过亲昵,温庭弈有些受不了,连忙往后挪了挪,不挪不要紧,一挪他才感觉到身体内的那股流动,瞬间羞红了脸。
“珩萧,你醒了。”
“嗯……”温庭弈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后移了移,背靠在了木质的浴桶上。
陆绥见他这幅姿态,憋不住的噗嗤笑了一声,手臂一拉就将好不容易逃开的人拉了回来:“跑什么呢,我又不会吃了你。”
温庭弈耳朵尖泛红,一句话也不想搭理这个臭流氓。
“还在生气呢?”陆绥低声开口,却见媳妇不回答,拉着他又问道:“分明是珩萧太过诱人,让夫君把持不住,怎能单单怪我?”
温庭弈不可相信地看了他一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颠倒黑白之徒。
这种人还是他的夫君。
陆绥趁机把人往怀里一搂,轻声哄到:“好了,为夫的错,为夫就应该忍,忍死了才好。这样日后珩萧就没人欺负得来了,是不是?”
态度太敷衍,温庭弈拒绝搭理他。
眼看着自家媳妇哄不过来,陆绥叹了口气,道:“别气了,好不好?”
这句话,分明已经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过分!
温庭弈转头瞪他,这个害他现在全身上下散了架的罪魁祸首竟然还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他冷着声音,拉下脸问道:“殿下,日后可还会如此胡闹?”
陆绥脑子在里面回想了一下方才的销/魂滋味,两相对比之下还是觉得此举不亏,腆着脸道:“会。”看着珩萧冷下的脸,把人圈在自己怀里柔声道:“傻子,正是因为欣喜你,所以才情难自抑。”
一句话,温庭弈的气就没了,他软下身子,闷闷地不说话了。
陆绥知道自家媳妇不生气了,大着胆子问道:“珩萧,让我帮你清理吧,当心生病。”
温庭弈应了一声,陆绥这才开始动作,等到察觉到手指的异动时,温庭弈终归忍无可忍们哼一声,打着颤地忍耐完了这一场清洗。
陆绥用干毛巾将人擦干了,这才拦腰一抱把人抱上了床。
温庭弈昏昏欲睡,被热水蒸腾得困意上涌,刚闭上眼睛突然感觉脚踝被人抓住,一睁眼就看见陆绥躺在他的身侧,和他缩在一个被窝里。
“殿下,您这是……”
“珩萧这是不打算要我了吗?”陆绥眨了眨眼。
温庭弈无奈抚了抚额头,往旁边靠了靠,给陆绥留下了空间,本来想缩在一个角落安心睡觉,却不想陆绥却抱住了他。
“别,冷呢,抱着你就不冷了。”
温庭弈本来不信他的鬼话,无意摸到了他冰凉的手,又将话缩回了肚子里,转过身子抱住了他,与他额头相抵。
陆绥在黑暗中缓缓勾唇,然后将故意伸在外面的手缩了回来,等手的温度高了才拉住自家媳妇的手轻轻摩挲。
傻瓜,明明是担心你受冻……
陆绥无奈摇了摇头,拥抱着温庭弈缓缓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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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鬼婴童
翌日。日光正好, 软软地透过窗棂照射到小小的床榻上。
温庭弈睁开眼的时候, 时辰已经不早了, 伸手一摸,身旁的位置一片冰凉。他将胳膊搭在额头上,感觉自己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珩萧, 你醒了, 饿不饿?我让人熬了小米南瓜粥。”
陆绥坐在圆木桌旁,将一封书信用印着细碎青花纹路的茶杯压在桌子上,起身走到床边, 坐在床沿上,伸手扣住温庭弈冰凉的手。
温庭弈摇了摇头, 胃里空空的,但是却没有一点胃口。
陆绥不大放心地用手背触了触他的额头,没什么异常, 这才放下一颗心,缓缓抱起自家媳妇, 又垫起枕头让他靠坐起来。
小米南瓜住的恰到好处, 南瓜糯软,小米香滑, 一小勺入嘴,唇齿留香。陆绥知道自己媳妇刚刚起床没胃口,先给他舀了小半碗, 一勺一勺慢慢地喂。
喝完粥, 温庭弈拿手帕擦了擦嘴角, 一转头看见陆绥压在桌面上的信纸被风吹得张扬,开口问道:“殿下,可是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陆绥收拾好碗勺,闻言抬头:“倒也没什么,左不过是皇后那边坐不住,想要将自己的亲侄女嫁出去谋求助力。”
他顿了顿,才道:“想来也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南氏仗着皇后,一向自视清高,想来也不会沦落到为了攀附我们,让自己的宝贝给我做妾。不用理会。”
温庭弈闻言,蹙了蹙眉,心理总归是有些不放心。
“嗯,原是如此。”他轻轻应了一声,掀开棉被小心翼翼穿上鞋,却被陆绥眼疾手快地拦住,又塞回到被子里。
陆绥双手扣着他的脚踝,塞到被子里,又捏了捏漏开缝的被角,柔声道:“安生躺着,想要什么给我说,我去给你拿。”
温庭弈怔了片刻,有些想笑:“殿下这是做什么?”
陆绥抬眼瞧他,修长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额角太阳穴轻轻揉捏,缓缓开口:“怕你累着。”
“怕我累着?”温庭弈反问道,勾唇低垂眉眼:“那殿下昨天怎么不知道,现在才心疼臣。”
陆绥:“……”
陆绥哑口无言,只能心甘情愿吃下这个哑巴亏。
昨天两人独处在马上,温庭弈又坐在他的身前,一路颠簸下来身体之间的摩擦肯定无所避免,火一经点燃就成燎原之势,哪里把持得住。再说了,心爱一个人,连他的一根头发丝放在眼里都是带着满满的诱惑。
他又不是柳下惠,如何能做到美人在怀依旧坐怀不乱。
陆绥每次都是事前不忍耐,事后瞎心疼。
温庭弈既然打算放弃娶妻生子安心嫁给他,自然做好了万般的打算,就算知道男子之间必然会有一方于床笫之间受些苦楚,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当时虽说的确是因为迫不得已才逼迫陆绥迎娶自己,可是对于他而言,哪怕放弃了正常的日子受人白眼轻视,只要在他身边的,是他爱了十年的男人,他也是万分幸运。
“珩萧,赋儿的事情我们如何瞒得过去?”
温庭弈听陆绥这样问道,似是早就想到过这个问题,缓缓开口:“殿下可还记得我们这一行的目的?”
陆绥愣住,试探问道:“去蜀州找回赋儿?”
温庭弈摇了摇头,纠正道:“我们并没有去过蜀州,甚至没有离开越州。臣回门以后无故染了风寒,在温家修养了半个月之久,时至今日才渐渐痊愈启程回京,殿下难道忘了吗?”
陆绥恍然大悟,听自家媳妇继续开口。
“四叔心疼臣一个人,就从本家调给了臣一个小书童作伴,一路跟随着我们回京。这些事情,才是我们此行的经过。”
温庭弈说完,一转头,却见陆绥一动不动两颗黑黝黝的眼珠子直直盯着自己,心道难道是自己自作主张说错了话。
还没开口询问就见陆绥突然抓住他的手,激动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珩萧,你当真是我的贤内助,若不是你在身边,我或许早就丧命在千金坊了,更何谈能够救出赋儿。”
温庭弈听他这样说,才缓缓放下一颗心,柔声道:“臣的这些不过是些小把戏,难登大雅之堂,殿下才是臣一生的依靠。”
“而且殿下也不必担心温家的人会走漏风声。经过那件事,温桓暂时不敢翻什么风浪。而且温家尚有四叔,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如此一来,陆赋的身份暂时可以隐瞒住。待回到王府,以后的事情才好从长计议。
可是谈到温家,温庭弈却突然想到了那张出现在千金坊,有关温氏钱庄的书信。
若是陆巡有心利用钱庄来洗白自己在千金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天下银号何其之多,为何偏偏选择了如今早已呈现颓败之势的温氏钱庄。
温庭弈总觉得自己漏了些东西,抬头问道:“殿下,我们在千金坊找到的那几张书信是否在您身上?”
“嗯,在我身上。怎么,你是要用?”陆绥边说边从自己的胸前衬衣里拿出一个锦囊。
这些东西毕竟贵重万分,陆绥不敢交给他人保管,所以一直以来都贴身放在自己的身上。
温庭弈点了点头,伸手接过那几张被火烧的有些残缺的信纸。
一路以来两人还未曾好好研究过这几页纸上究竟有什么乾坤。如今想起了这一茬,正好趁此机会看看这陆巡和温家暗地里的葫芦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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