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威将军一把年纪了,这些年一直手握着虎符重兵不出为什么,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他心怀不轨,还用我诬陷?你当皇宫禁卫军是吃软饭的吗,犯的着诬陷一个异姓将军!”
“你放屁,将军一生赤胆忠心保家护国,怎能死后受你们这帮忘恩负义之人的侮辱!”花小楼再也听不下去,一声打断了男人的话。
这一次不用男人说话,旁边就有一个多嘴的大娘插了进来。她一身赭色的粗麻衣,头发稳稳地盘在脑后,嘴角还有一颗凸起的黑痣,仅看面相就是一副刻薄的嘴脸。
女人臂弯处还挎着菜篮子,插嘴道:“小公子可劲闭嘴吧,赤胆忠心?哼,谁不知道将军府的兵已经近十年未曾出动了,他既然不用兵,为何不上交兵权?”
花小楼急道:“啸虎营的兵一直都是负责东北边境,而今东北边境近十年安定和祥,将军府的兵又为何要出动?”
“瞧瞧,小公子自己都承认了,你又还在这儿同你大哥和阿婆争吵什么?”
呸,不要脸!谁认你们这种可耻之徒当大哥阿婆!
女人继续道:“既然东北边境犯不着出兵,那将军留着兵权作何?小公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汝阳王,虎威将军和蜀王三府素来亲近。蜀王当年一早上交兵权,可是剩下两家可是紧紧攥着手里的拳不放呢!”
“我们百姓可不是傻子,我们这种人活着还奢求什么,无非是吃的舒爽睡得安稳。他们两家安的什么心啊,要让这天下动荡!”
女人说完,周围的人纷纷开始拍手迎合,花小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突然觉得一阵心惊。
东北边境安定皆因他父亲当年奋勇杀敌所换,他九死一生从吃人的战场上归来,为何本该被称作英雄的人如今却被几个无知的人指着鼻子骂他不忠!
忠名无人护,恶事传万千。
这天下,何时变成了这般可怖的模样?
若说在今日之前他还不明白父亲留下兵权的原因,那么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个国家有着这样不思进取的子民,东北一时的安稳又能苟延残喘到什么时候呢?有着那样忠奸不分的皇帝,没有了兵权傍身他们又该怎么在朝中活下去。
从前父亲总是劝他少蹚皇室的一滩浑水,他还责怪过父亲不讲人情,可是直到现在大难临头他落得了家破人亡,他才终于明白父亲的一片私心不过是为了一个家。
只是为了风雨飘摇中为他守住一个家,让他可以不像陆绥和叶宝璋一样踽踽独行,让他可以在安稳中平静地任性十几年。
如今大厦倾倒,他这个在大厦下备受保护的雏鸟终于尝试到了风雨满楼。
花小楼抬了抬嘴角,突然哼笑一声,眉眼低垂,当着众人的面突然笑了。
周围的看客依旧自顾自地同左右交谈,唾沫横飞眉飞色舞,看样子倒像是急不可耐地想要将这几个反贼的罪行公布天下,唯恐有人和他们意见相左,愚蠢地要为叛徒开罪。
“我看啊这虎威将军和汝阳王必定是连成一心将欲造反,汝阳王才死了没几天,这虎威将军接着就被禁军宣布谋逆。唉,老百姓真是苦诶,幸亏叛贼发现的早,不然到时候战火纷飞,又不知道要如何惨烈了。”
“诶这还用猜?你知道汝阳王怎么死的吗,他胆大包天联合温家给皇上和太后投毒,在蜀州设立勾栏院暗地里倒卖毒药——就是那个香盈袖,蜀州最大的勾栏院……现在东窗事发,白纸黑字可都写得清清楚楚!温家身负皇恩而坐下叛乱,听说过不了几日就要行刑了!”
“什么,温家终于要死了?老天爷保佑,一定要让这帮畜生不得好死!温家的米粮不仅贵还难吃,有钱人还争着抢着要,现在吃出好事了吧……你说怎么不连他们一起毒死呢?”
不知道哪个女的插了这么一句,旁边立马传来一声不屑的轻哼:“温家的米粮那么贵,你买得起,吃得起?吃都没吃过怎么知道人家不仅贵还难吃?”
那婆娘被他这么一噎,脸色一会红一会白,拎了拎怀里的菜篮子,跺了跺脚没好气地走了。
等婆娘走了,这里的热闹还在继续。
花小楼看着这帮人千奇百怪的面孔,突然觉得眉心之间一阵绞痛。他不过是出来这么一趟就碰上了这么一出可笑的画面,可想他们平日待在王府里,长安街头该有多么热闹。
明明一墙之隔,却是天差地别。
耳边的声音纷纷杂杂,扰得花小楼头痛欲裂。他听不清楚四周究竟在说些什么,也没心情去分辨他们究竟谈到了哪一家的话题。
他现在脑海里的唯一念头就是周围好吵,他想让这些乱叫的乌鸦闭嘴。
心里这样想着,花小楼也是这样做的。在众人还围着他你一嘴我一嘴地逼逼赖赖时,花小楼突然开口吼道:“都给我闭嘴!”
他这一声成效不错,果然周围安静下来了。
他抬头缓了缓,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光景,果不其然周围的一双双眼睛都在看着他,玩味的、鄙夷的、不屑的,这样一双双眼睛让花小楼看得难过。
这些眼睛想要逼死他一样,带着那么浓烈的恶意。
花小楼不再言语,他抬手缓缓捂住耳朵,慢慢往后退去。他待不住了,他想逃,随便逃到哪里都好,好过在这里。
可是他想走了,这帮人却不乐意了。他们狐疑地看了花小楼一眼,步步紧逼。
“我记得将军府好像有一个世子现在逃了出来并没有被朝廷抓住。”
“听闻这个小世子能耐挺大,一手易容之术出神入化,男女之形随意切换,易如反掌。”
花小楼往后退了几步,头部的疼痛越发明显。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地面上有一个挡路的推车,一不小心就被这帮人堵住了道路。
像是看见了肥肉的豺狼一般,有几个壮汉趁机飞扑上去摁住了花小楼的四肢,念念有词:“呵,看你往哪里跑。”
身边一个人指挥这几个壮汉掀开他的面具,片刻后花小楼的□□就被掀开。在场的有几个人曾经在花小楼免费摆摊出诊的时候寻他看过病,当即就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逃离在外的虎威将军府小世子。
“就是他,快把他绑去大理寺,这小子可值不少钱呢!”
话音刚落,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只觉一阵利风迎面而来,不过一个眨眼间,几个摁着花小楼的壮汉已经被扔飞了出去。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就看眼前突然站了一个面色不善的黑衣男子,花小楼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众人却觉得有一股无名的威压逼迫他们。
众人难得没敢吱声,几个壮汉也只是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陆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花小楼还是有点恍惚,他捂着耳朵闭上眼,压根不去理会周围的一切。就连陆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没有睁开眼。
陆邈眉心紧蹙,半晌后掂了掂怀里的人,刚打算带着花小楼离开这块是非之地,身后的人群突然又有了躁动。
几个人刚抬脚走了两三步,就见陆邈顿住身子回神看了他一眼,眼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他眯了眯眼,半晌才沉声说了一个字。
“滚。”
※※※※※※※※※※※※※※※※※※※※
今天约了《红娘系统》第二个世界的人设图,等过几天人设出来做成封面让你们看看!
阴鸷狠厉三观不正只宠受的狼崽子攻x一心想退休的佛系懵逼老干部受
皇帝x帝师
感兴趣的可以去收藏一下!
第109章 大厦倾
从长安街头离开后, 陆邈抱着花小楼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王府的后院。
在路上的时候花小楼就缓了过来,整个人倒是冷静多了, 只是固执地将脑袋缩在陆邈的胸口,闷闷的不吭声。
陆邈用脚踢开房门, 抱着人径直走到床边, 惦记着他身子会难受, 陆邈的动作也是轻轻的、小心翼翼的。
王府里的下人也就剩下三三两两的几个,所以屋子走时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因为没有开窗透风, 屋子内的熏香味沾着一股腥膻味, 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两人, 他们确实发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
陆邈缓缓蹲下, 捧起花小楼的手揉了揉,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的人。
好半晌,他才开口道:“如果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哭出来就会好很多。”
“我陪着你。”
花小楼刚才就在憋着不让自己哭,但是猩红的双眼却将他的软弱暴露的一览无余。也不知道是他变弱了还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他感觉疲惫不堪。
陆邈的话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晶莹的泪水慢慢蓄满眼眶,最终再也容纳不下地滚落出来,灼伤了陆邈的心。
花小楼动也不动,只转了转眼珠, 黑白分明的眼珠此刻看上去溢满了委屈的情绪, 让人看上去就心疼。
他静静看着陆邈, 半晌才张了张口, 一句话说出口已经是破碎不堪。
“四哥……我是真的, 没家了。”
陆邈神色裂开了一道口, 生平中第一次在他的面容上出现了这种表情。
心疼,愧疚,难过统统体现,再也不是原来冷冰冰的一张面瘫脸。
可是他改变得太晚,等到他终于拥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时候,那个总是黏在他屁股后面围着他打转的无忧少年已经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眼里无光,失去光彩,没有庇护,无忧无虑的残相被打破,只剩下风雨飘摇等待着他去面对。
虎威将军府刚被灭门的时候,陆邈就担心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够撑下去。
可是花小楼醒后却十分平静,半句话也不提将军府灭门的事,反而求着自己随他将来归隐山野。
陆邈知道,花小楼是在逼迫自己不去回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在逃避,他不想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而如今他终于看见了残酷的现实,被人无情的拉出了他的保护壳。
不论他愿不愿意相信,他的父王和母妃都死了,虎威将军府没了,他不再是高高在上可以任性妄为的世子,他成了一个人人喊打喊杀的阶下囚。
再也不会有人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了,可是同样,他也没了爱。
陆邈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花小楼憔悴得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碰就碎,脆弱得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捧着才能保护好他。
他缓缓捧起眼前人的脸颊,替他擦干了残留的泪痕。
“小楼。”陆邈轻声唤道。
花小楼神色未变,只是在听到他的话语时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而后才慢慢将目光移到了陆邈的身上。
他尚且不知道陆邈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额上就是一阵温热的触觉。眼前是骤然放大的场景,陆邈的脖颈就在他的面前,喉结微动,饱含着隐忍的情绪。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沙哑,花小楼盯着他上下跳动的喉结,突然就觉得泪水盈满了双眶。
他又一次不争气地哭了。
他可以听到陆邈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带着他多年的求而不得,如今的失而复得。
“乖,别哭,我心疼。”
“不论别人如何说,你在我眼里都是花小楼,也只是花小楼。”
“是我年少懵懂的爱恋,不甘遗忘的执念,也是我想要携手白头的爱人。”
“小楼,等到时局稳定,我们就一起归隐,寻个山头搭一间草房子,用篱笆围一个小院子,再也不理会朝堂江湖上的事情。”
“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会这样。”
“小楼……”
陆邈的话没有说完,花小楼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是一个紧紧的拥抱。他听到怀里传来一声细小的声音。
花小楼声音嗡嗡的:“好。”
*
文妃从寿康宫出来后不知道怎么走的,走着走着竟然漫无目的地走到了皇帝居住的金龙殿。
她微微抬头,看向头顶红底鎏金的三个大字,轻轻勾唇笑了一声。伸手示意殿门外的侍卫噤声,文妃独自一个人走了进去。
她来的很凑巧,孙太医正在为祈帝把脉。
不过三四天未见,祈帝竟然比她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要消瘦,整个人迅速地衰老,瘦得只剩下一把皮包骨头,整个脸都瘦得变了形。
“孙太医,陛下的身子可有好转?”文妃明知故问,随意找了一个软凳就坐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染了鲜红蔻丹的指甲。
孙太医本来就吓得大气不敢出,心不在焉地打算应付完金龙殿的差事就提着药箱走人,谁想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让他碰到了文妃。
金龙殿已经被文妃控制,除了文妃和她的人,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文妃派他每日来给祈帝珍平安脉,一方面是为了糊弄前朝的那些老顽固,另一方面也是信任他。
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早在很久以前他帮文妃陷害娴皇后和屈美人,致使两人先后诞下鬼胎难产而死的时候,他就已经和文妃拴在了一起。
文妃的野心岂止是用一个胆大包天可以轻轻概括,孙太医如今车行半道回不了头,硬着头皮也只能帮文妃为虎作伥下去。
孙太医头也不抬地直接给文妃磕了个头:“启禀文妃娘娘,陛下身子已有好转。”
他说话有些哆哆嗦嗦,看着就底气不足。
好转?这只要不是一个瞎子都能看出来皇帝已经行将就木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哪里来的好转的迹象?
让他昧着良心说出这种话,孙太医自己都有些心虚。
果不其然,等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身边的龙榻上传来一阵声响,竟然是祈帝费尽力气翻了个身。
孙太医本来就心里有鬼,被这么一下本能地微微侧首看向一边,就和祈帝一双黑黝黝乌青的双眼打了个照面,差点当场吓尿。
文妃自然也听得清这声动静,她隔着垂落的明黄色床帘看向了床上的人,一双好看的凤眼里闪动着流转的光,不知道又在做什么打算。
她抬抬手示意眼前的人起身:“如此便好,劳烦孙太医了。”
孙太医见事到如今文妃还在同他装样子,自然心里以为他们的事还没有被皇帝发现,硬着头皮按计划说道:“此事不是臣的功劳,多亏了蜀王殿下进贡的延年益寿丹药可治陛下奇症。”
81/89 首页 上一页 79 80 81 82 83 8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