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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现在的局势, 曹公一统江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与其等他放开手脚将权利集中在手中, 不如一开始就主动松手。
损失怎么小怎么来，他们陆家家业不大，还指望着小一辈光耀门楣呢。
陆将军以为，这种连他慢慢琢磨都能琢磨出来的道理，世家大族的那些脑子里满是弯弯绕绕的人肯定也能想到，只是中原一带的世族或许有了警惕，荆益两州却完全不一样。
陆烨撇了撇嘴，在心里念叨着荆州益州的世族没有其他地方聪明时，笔尖一顿忽然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这地方在刘玄德手底下好几年，刘皇叔口若悬河将能拉拢的势力都拉拢了，后来他们兵败，那些能看清楚形势的要么没命了，要么就是还在吃牢饭。
靠得住的都没了，可不就傻不愣登哪儿有刀子往哪儿撞吗？
他陆阿菟果然机智，连这都能猜出来，不愧是陆少良的儿子。
马超一边整理着卷宗一边听着陆烨念叨，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将人赶去休息了，这小子，能反应过来已经难得了，就别求其他了。
陆烨心情颇好的去洗漱，虽然他们俩很长时间都见不着，但是比起其他人好歹还能随时有联系，他已经很知足了。
蜀郡一带湿气重，陆烨在北边待的多，对这儿的三天中两天都见不着太阳的阴雨天很不习惯，
第二天一早，看着外面又是雾蒙蒙一片，陆将军搓了搓手臂，换好衣服从背包里找出几颗药丸嚼嚼咽了了下去。
那些驱湿气的食物他吃不惯，还是药丸简单点。
他只是个身娇体弱的年轻人，得注意保养身体，文和先生说过，这些要从年轻的时候开始，等年纪大了就晚了。
军营里一早就忙碌了起来，陆烨也没有磨蹭，收拾好之后直接带人去了江边，水军若是拼杀起来，那彪悍程度……一点儿不比地面上的斯文。
在甘宁接手荆州水军之前，这支军队在大汉已经颇有名气，只是之前数次败于孙坚手下的江东水军，后来荆州乱了起来，所以也就渐渐没落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荆州水军的实力比江东水军差多少。
陆烨对这些了解并不多，他所知道的水战仅仅包括水军在黄祖手中时和江东的战争，以及如今已经不存在的赤壁之战。
火烧赤壁奠定三国鼎立的基础，那一场大战，就算只从书面上看到，他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形。
江边已经聚起了许多舰船，士兵们分成两批，各自忙碌坐着演练前最后的准备。
陆烨在岸边看了一会儿，不出意料在最高的楼船上看到了甘宁的身影，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他只是朝那边点了点头，并没有要上去的意思。
笑话，晕船这种事情几个亲信知道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人，必须得瞒着，陆将军在战场上从来都是所向披靡，怎么会被区区小船打败？
甘宁远远看到陆烨过来，看着那晃悠个不停的须须啧了一声，也没非要让人上来，楼船今日不参战，只是高处视线更好，所以他喜欢在这儿观看。
既然那人喜欢在下面待着，那就待着吧。
楼船不耐风浪，主要还是防御和震慑敌军，在风浪比较小的水面上或许还行，可一旦开战，谁又能确定水面一定风平浪静？
所以，楼船看上去极具威慑，真正作战时却未必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近距离的作战楼船居于下风，远距离却不会如此，寻常舰船上士兵有限，楼船那么多层，目的就是载更多的士兵。
在弓箭射程之内，只要楼船稳定，大规模的弓箭射击所造成的杀伤力不比陆地上的弓兵差，敌军近不了身，所以楼船上的兵将会比其他地方安全的多，主将指挥作战也都会选择在这里，有的楼船上还有投石机，只是荆州暂时还没有就是了。
毕竟楼船建造困难，水里又不平静，那五六层的高度，怎么打仗？
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舰船一艘艘做好准备，在这个船行主要依靠风力水力的年代，没有精巧的机关来推动船只运行，在速度提不上来的情况下，弓箭和撞击才是他们作战的主要方法，而撞击之后的接舷战，才是水面近战的重头戏。
——外狭而长曰艨艟，以冲突敌船也。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左右前后有弩窗矛穴，敌不得进，矢石不能败。此不用大船，务於疾速，乘人之不及，非战之船也。【1】
——斗舰者，船舷上装设中墙半身墙，下开掣棹孔；舷五尺，又建棚为女墙，重列战格，无腹背，前后左右，树牙旗幡帜，金鼓，此战船也。【2】
艨艟斗舰，，速度快个头小，一排排停在江面上，在视觉上就给人极大的压力，他们的主要作用是冲散敌船，虽然有撞击的能力，却不是他们的主要进攻方式。
个头小，遇到了大船，如果速度过快，最大的可能是把自己撞翻，而对方一点事儿也没有。
水战不比陆战，一旦船阵被打散，船与船之间失去联系，再想集结就难了，艨艟船身上的撞角和狭长的船身让他们的速度比一般的战船都要快，撞击之后，才是战事真正的开始。
方阵一旦打破，接近着可以各个击破，另一个时空之中，曹操冒着巨大的风险将战船连接起来，除了减缓士兵晕船，只怕也有防止吴军利用艨艟的冲击让船阵乱起来。
毕竟不管是那个时空还是他们这里，江东的舰船都超出其他地方一大截。
陆烨看的目不转睛，连甘宁什么时候下来都不知道，直到江面上打起了战事暂停的旗帜，他才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人。
甘宁抱着手臂靠在栏杆上，看这人终于回过神来挑了挑眉，“如何，我荆州水军，不比他们江东的差。”
陆烨揉了揉脸，眼中的赞叹尚未散尽，“江东水军如何我还没有见识过，这荆州水军果真不负虚名。”
甘宁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少年的傲气显的淋漓尽致，“虽然之前几次败于孙氏父子手中，但那也都是以前了，我甘兴霸的兵，不会比任何人差。”
水面上的战斗，战法排布很重要，比地面上的还要重要。
荆州位于长江上游，可以顺水行舟，行船速度也更快，横冲直撞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惜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而扬州处于长江下游，逆风逆水，船速缓慢，就算两边撞在一起，船也撞不沉，连撞都撞不沉，可不就是去给人家送军功吗？
水战之中，撞击带来的伤害远远比不过真刀真枪的拼杀。
如果在荆州，顺风顺水船速够快，或许还能输的不那么惨，但是一旦风向水流改变，那可就不行了，撞击的目的是为了两船相接，而不是撞完就跑等着敌船自个儿沉没。
谁家的船撞了之后还能和之前一样跑那么快？
黄祖手下的荆州水军屡屡败于江东水军，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个，孙坚剽悍，他手底下的兵也一个赛一个的彪悍，一旦两边战船有了接触，谁家的兵更猛谁就能胜。
显然，在这一点上，荆州比不过江东，但那是因为这些兵在别人手上，现在带兵的是他甘兴霸。
陆烨吹着江风，听着这人的豪言壮志，很想说一句之前孙伯符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管是荆州还是江东，以后就算是打也是同仇敌忾共同对外，何必将视线都放在对方身上，海上地方那么大，打其他人不行吗？
听说辽东公孙也有战船，实力还不弱，就是南北两边离的太远了，大老远的过去也不怎么好打，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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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释名·释船》
【2】：《武经总要》
第74章
陆将军捏着下巴，看着身边眉峰凌云傲气凌然的同僚, 还是把话压在了心底, 毕竟他不了解水军，这些掌管水军的都没有说什么, 哪儿轮得到他来说话。
江面上的波浪直到傍晚才渐渐停息, 舰船什么时候回到原处，陆烨什么时候离开的江边, 虽然他不通水性，但是看到水面上的拼杀依旧会热血沸腾。
营帐之中灯火闪烁, 陆烨奋笔疾书，将水军现状写下来汇报给荀攸，至于来时说的压压甘宁的性子什么的, 早被他扔到一边儿去了。
不是他不务正业, 而是蜀中这情况，甘宁但凡软下来一点, 军队就落不到他手中。
武将和文臣在本质上有着不同, 不说甘宁那暴脾气，他自己在军中算是脾气好的了，但是在蜀郡待久了也忍不住开始暴躁, 与其忍着，还不如让那些人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脾气，免得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
甘宁在正事上有分寸, 以他这些天的观察, 除非孙策想过来和他一较高下, 不然军中不会有什么乱子出现。
左右蜀郡的政务不只他一人处理，等下一批下放到蜀郡的官员来了，情况就不会想现在这样了。
陆烨心里惦记着洛阳的情况，只是上面的命令一直没有下来，他也只好耐下性子留在蜀郡，甘宁毕竟是太守，不会时时刻刻待在军营，陆烨自己不会插手太多，只是看准机会去提醒一下。
甘宁不是傻子，陆烨为什么会来蜀郡他心里一清二楚，最开始只觉得这人长的合他的口味，接触过之后发现这性子同样合他口味，善意还是恶意他分的很清楚。
他早已不是年少轻狂的时候，锦帆贼已经成了过去，他现在是掌管荆州水军的将领，费那么大劲儿从那些老不羞手里夺来的权利，他还没打算随便丢掉。
荆州水军的情况荀攸清楚，即便没有陆烨也会有人给他汇报，在洛阳传来曹操又一次推辞皇帝奖赏的消息后，他便传信让陆烨准备着离开蜀郡回洛阳了。
皇帝沉不住气，接下来的动作不会小。
洛阳城中，已经回来的马超这几天再也不用从军营回来就埋头于一堆文书之中，而是准备启程去辽东。
他一回来便被召去探讨乌桓之事，现在这个时候过去虽然极为危险，但是对他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
就是时间赶的急，可能又见不着阿菟了。
在陆烨回来之前，同样要启程回洛阳的还有一人，那就是磨刀霍霍向弟弟的曹昂曹子脩。
自从大公子要从汉中回来的消息传回来，这洛阳城中的好戏一出接一出，在城里待着也有意思极了。
丞相府中的几位公子战战兢兢等着他们家大哥回来，不是他们胆子小，而是从小被大哥带大，这回又是他们自己搞事儿搞过头了，万一大哥真生气了，捅到父亲那里挨揍的还是他们。
曹丕愁的不行，现在看到几个弟弟都心烦，老三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躲到军营里了，天知道他们家大哥在军中待的时间最长，该挨的打怎么逃都逃不了，极大的可能在那儿才打的最重啊。
大哥会是好忽悠的人吗？
老三跑了不要紧，府中再没有其他能抗揍的能让大哥转移注意力，这可把他坑惨了。
二公子唉声叹气了好几天，最终决定铤而走险，老三跑了，他也跑，如今各郡县都缺人，他现在向父亲请命，批复应该很快能下来。
然而，事情总是会朝着坏的地方发展。
脱离了大部队提前几天回来的曹昂看着抱着竹简准备出门的二弟，手里拎着蔫了吧唧的三弟，挡住想要去后院搬救兵的四弟，笑的一脸和善温柔极了。
“正好今天都在，咱们兄弟许久未见，大哥心里可是惦记的很。”
老天，大哥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他现在假装没看到转身回书房还来得及吗？
曹丕抿了抿唇，将手里写好的请命书藏到身后，不着痕迹瞪了曹彰一眼，然后才低着头慢吞吞走了过去。
见着大哥也不知道通知府里一声，长这么大个子有什么用？
曹彰委屈的不行，他好不容易躲到军营里去了，谁知道大哥提前回来了，正好被逮个正着，别说往府里送信了，他都自身难保了好吧。
明明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为什么先挨揍的会是他？
曹彰真的欲哭无泪，耍小心思他从来不是兄弟几个的对手，这次也是被硬拉过去，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洛阳城中便已经流言四起了，想反悔都来不及。
现在可好，这两个罪魁祸首还没有受到惩罚，躲的远远的自己先被揪了出来，大哥就是看他长的壮实好欺负。
还提前给府里送信儿，做梦去吧，要挨揍就一起挨，谁都别想逃，从小到大他被坑的还少吗？
曹丕努力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看了一眼鼓着脸的三弟，继续低着头想对策，看大哥这模样，肯定气的不轻。
面子不重要，他现在主动认错，应该能请求从轻处置吧。
二公子眸光微闪，看了看不远处吓白了脸不见平日聪慧的曹植，捏紧了拳头赶在那人前面赶紧低头认错。
他这个弟弟心眼也不少，惯会仗着自己不通武艺让大哥下不得狠手，这回要是落在后面，后果不堪设想。
趁另一个会耍心眼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危机感十足的二公子做足了认错的姿态，“大哥，我错了，不该因为想给那些挑拨离间的人一个教训就掺和进去。”
仅仅一句话，即说明了真正挑事儿的人不是他们兄弟几个，也表明了他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仅仅只是想给那些人一个教训而已。
兄友弟恭四个字他们铭记于心，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趁大哥不在就想着搞事儿。
曹彰和曹植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跟着说道，“大哥，我们知道错了。”
曹昂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看着站成一排的垂头认错的弟弟，神情和刚才相比没有半分变化，“知道错了？你们何错之有？”
“不该让事情闹的太大，更不该干扰到父亲。”曹丕咬了咬牙，身为年长的那一个，回话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能他来做。
后来事情超出了他们的预料，父亲直接插手，弄的他们想弥补都没有机会，提心吊胆到现在，他们也不容易啊。
曹昂眉头一竖，在他额头上重重敲了一下，“知道会误了父亲的事还做，以前教你们的都教哪儿去了？”
曹丕捂着脑袋，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对他们怒目而视的大哥，比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的大哥好太多了，这才是他们熟悉的大哥啊。
曹植不着痕迹的往曹彰身后躲了躲，事情后来闹那么大他们也没想到，二哥被打傻了不要紧，他这聪明的脑袋可不能傻。
“曹植，曹彰，你们俩干什么呢？”大公子怒气未消，见这俩人在他面前搞小动作，脸色一沉比刚回来时更可怕了。
两个少年身子一僵，站直了身子表示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曹昂冷哼一声，活动着手腕率先转身，“走吧，跟我去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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