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种早早签了公司的,人脉资源全都仰仗公司,如果公司摆明了不赚你这点钱想要玩你,那也只能伸着脖子挨宰。
冉秋晨的脾气费律铭了解,是直接了一些有时候不懂得迂回,可也不是没有分寸乱来的人。他能走到这个地步,真是难以想象到底惹了什么人。
聚会结束时刚刚十点,费律铭送走几位导演打电话给冉秋晨。
冉秋晨坐在雅园旁边的饮品店里,本想刷刷手机却被老妈轮番的催婚电话弄得心烦。恰好费律铭来电,他便有了借口挂电话。
冉秋晨取了车,载上费律铭,狭小车厢里酒精气味混杂淡淡花香。
冉秋晨问费律铭,“不是说了要我挡酒,怎么还喝这么多。”
费律铭眼角微红,领带不知去向,衬衣上面的纽已被解开,露出隐约可见的脖颈与喉结。这要了命的性感,不经意被窗外霓虹耀到,有种难以形容的致命诱惑。
哪怕冉秋晨在心底认定这个人就是昔日情敌,现在也有一点点喉咙发干。
“傻子。”费律铭把头侧向窗外,手肘撑着窗框,手掌支着歪斜的脑袋。
行吧,你喝醉了你老大。冉秋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脚油门踩高车速。
“听音乐吗?”冉秋晨看费律铭沉默着,又没有要睡的样子,主动问。
费律铭正要开口,冉秋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手机装在右侧裤兜,如果费律铭愿意的话一伸手就可以帮他取出来。
然而冉秋晨没说,费律铭也没问要不要接。等电话不响了,费律铭才开口,“这么晚还有人找你?”
“才十点多,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有人找不是很正常?”冉秋晨嘴上不占下风,却还是解释,“大概是我妈。”
费律铭目光斜斜扫过来,听到可能是家长的电话,又恹恹地收了回去。
恰逢车子停下等红灯,冉秋晨的手机又一次响了。
费律铭开口,“接吧。”
冉秋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真是老妈的电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又催他周末相亲的事情。他吸了口气,直接把手机给开成了静音。
“不接?”费律铭问。
冉秋晨苦笑,“催婚的电话你不是也不喜欢接吗?”
“你妈也催你?”费律铭来了点兴致,唇角微微勾着。
“嗯,反正我也混了这么多年,没混出什么名堂,这个年纪不谈恋爱家长都得帮着操心了。”
费律铭轻笑出声。喝了酒之后,他较往日紧绷着的样子松散了些也柔和了些,也不再吝啬笑容。
“笑这么开心,幸灾乐祸?”冉秋晨问。
费律铭笑着摆摆手,“我就是想问你要不要我帮你也挡一挡。”
“你玩假男友游戏上瘾了吧?”冉秋晨内心底线一向牢靠,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他明白,尤其是明知道自己喜欢对方,对方却总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情况下,不是一般的苦。
所以他早就发过誓,没干出一番事业前,不会再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可是,他的事业在哪里。
“我倒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费律铭含笑轻咳了一下,冉秋晨的记忆中几乎没见过费影帝笑得这么温柔。
“什么?”
“结婚吧?我和你,”费律铭说着,饱满浑厚的声线到了最后竟然微微发颤,“反正……我们都……不喜欢家里催。”
影帝喝醉酒真要命啊!红灯灭绿灯起,冉秋晨笑着摇头,有点后悔没把费影帝刚这一番醉酒后的言论给录下来。
第10章
车库门缓缓打开,冉秋晨把车停进去。他看费律铭两腮泛红、气息也不大稳,问:“要送你上楼休息吗?”
费律铭回过神来愣怔了一下,眼睛里含着雾气水润润的。
都怪自己,求婚的话说得过于随便,一点没被冉秋晨放在心上。
酒精开始在血液里发酵,一股股的热浪蒸腾而上,弄得费律铭心里乱七八糟。他知道不能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轻轻摇头,“不早了,回去睡吧。”
“谢老板开恩。”冉秋晨麻利地开车门下车,把钥匙丢给刚从车上下来的费律铭。
费律铭接住钥匙,努力挤出微笑,不着痕迹地抹了下额角渗出的细汗,“回去路上小心,晚安。”
冉秋晨背起包潇洒转身,留一个背影给费律铭,右手高高抬起挥了挥,依然少年心性,“晚安。”
费律铭站在原地,车库电子门开启,看着清瘦俊逸的身影消失在朦胧夜色中,他尴尬地微笑,大力揉了揉发僵且发烫的脸颊。
幸亏有酒精撑着,不然说出这种话又被人当面无视,得多难看。
尽管费律铭并不后悔,尽管这和想象中的求婚场景一点都不一样。
在饭局上,听一众圈里人用另一个视角谈论冉秋晨和冉秋晨的遭遇,费律铭的心都要拧出血来。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强大保护欲,突然就让他下了这个决定,和冉秋晨结婚,他要和他结婚!
既然命运让他们再次相遇,既然这些年他的心里只有他,那就不能再让他跑了。
不能再像十多年前,他终于准备鼓足勇气告白,却发现冉秋晨已经消失于茫茫人海。这一次,他要保护好他,把他牢牢拴在身边,直到冉秋晨也爱上他。
这种想法幼稚、荒唐,却是费律铭唯一能想到把冉秋晨捆在身边的办法。
费律铭从后排取了已经有些发蔫的鲜花,穿过门廊进家。
白天,已经有保洁上门打扫过了,除了奶白色真皮沙发上的抓痕依然显眼之外,一切又都恢复了往日整洁。
费律铭找了个花瓶,接了清水正要把花插进去,身边“腾”地一下,窜上一只猫。
Autumn从来不会对费律铭如此亲近,深夜回家突然有只猫热情地打招呼,让他有点不适应。
“你好。”费律铭把插好的花往里推了推,伸手让鳌拜闻。
鳌拜神气地打了个呵欠,往费律铭手上蹭了蹭。费律铭觉得有趣,正要翻手去摸,身后一声凄厉地嚎叫,“啊呜……”
费律铭和鳌拜同时回头,只见Autumn正站在厨房门口,眼镜虚虚眯成一条缝,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些吃醋的样子。
费律铭笑着从橱柜里取出三文鱼冻干,拆开了拿在手里勾引。
Autumn依然站得很远,看样子是想等费律铭走了它才来吃,鳌拜看Autumn不吃歪着脑袋有些犯难。
“你们今天相处得好吗?”费律铭不再为难小家伙们,把冻干放进地上的瓷盘,一步步退去了沙发。
Autumn迈着小碎步从瓷盘里抬走了一块,鳌拜才从流理台上跳下来开始享用美食。
“怕老婆哦?”费律铭弓着背,两手肘撑在膝盖上远远地看着,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却是冉秋晨微笑时的模样。
他还记得捡Autumn回来的那一天,秋雨绵绵,他一连拍了十几个小时的戏终于杀青。回宾馆的路上,耳朵因为低血糖一直嗡嗡作响,起初听到猫叫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一丛低矮的灌木后面,拳头般大小的小家伙被雨水泡得瑟瑟发抖,母猫却毫无踪迹。
那一刻,时光似乎倒回到了年少的时候。在待拆的仓库前,肩膀被人猛撞了一下,少年脱下外套,当着他的面捧起了砖缝中的猫。
像是对年少时错过的时光补救,细雨中,费律铭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跨进灌木丛。
小家伙声音颤抖着奄奄一息,那一瞬间费律铭突然就决定叫它“秋天”,和他喜欢的男孩一样,名字里有个“秋”字。
费律铭安静地看了会儿两个小家伙吃东西,酒精渐渐散去,脸上的潮热也逐渐消解。费律铭一边解开衬衣纽扣,一边上楼。
他冲了澡之后,没有直接回卧房休息,而是径自走向书房。并且熟练地在书架第二排,从左往右数第三本与第四本的夹缝中抽出张照片。
这张照片正是之前夹在生物课本里的那一张,如果仔细看的话,照片上并不是只有费律铭一个人。
他还记得这是某次运动会期间,班里宣传委员拍的,大概是在测试相机,当时教室里只有费律铭一个人在看书,他便让费律铭抬起头来当模特。
费律铭与同学们不够亲近,却也不是十足的高冷,面对同学这种要求,他一般还是会欣然配合的。
费律铭不好意思地含笑抬手扶住了后颈,阳光斜斜打在他的肩头,少年的微笑在那一刻定格。
后来,宣传委员觉得这一张拍得很好看,洗出来后就送给了费律铭。费律铭起初没当回事,可是拿到照片的那一刻,他的心却像是触电般地激烈震荡。
原来,透过费律铭的臂弯,冉秋晨正从门外走来。他手里拿着瓶水,正要拧开了去喝,嘴巴微微嘟着,带着笑,看起来像个小太阳。
从此,那张照片就一直夹在当堂课本里,这么多年,随费律铭辗转去了很多地方。
费律铭坐在宽大的皮质转椅里,眼睛微微眯起,面前是两个少年阳光般澄澈的笑脸,心中躁动难安。
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如今晚这般,自如地说出“结婚吧,你和我”。他怕被拒绝,也怕界限一旦打破,连静静待在那个人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在他的眼中冉秋晨一直如金子般闪耀,而自己只是凑巧拿到了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
夜已深,冉秋晨翻看着“小李秘笈”,从点滴记录中洞察影帝日常。越看越觉得自己碌碌无为,活该被人踩在脚下。
他跳下床,从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你的样子》剧本。他之前试的是主演樊桢拆掉眼部纱布依然失明的那一场戏。
从满怀希望到失望到绝望,同时还要安慰身边的人,让他们不要担心自己。
彼时,剧中的樊桢刚与青梅竹马双向暗恋十年的友人、钢琴家江玙确定恋人关系,明明是柳暗花明的美好开端,却因一场意外而导致眼疾。
他出事的时候,江玙正在外地巡演,对两个人来说都意义重大,所以樊桢并没有告诉他实情。他本以为只是一场小小的车祸,做了手术拿掉阻碍视神经的血块,等江玙回来便能恢复如初,没想到却面临永久的失明。
与其成为爱人的绊脚石,像个拖油瓶一样,不如放手让他以为自己死了。
樊桢痛苦地编造谎言,他明明四肢健全却哪里都去不了,眼泪都流不出来。
冉秋晨再看这样的情节,依然心酸,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润。
他从衣柜里摸出根领带,堵上自己的眼睛,两手在虚空中摸索,体验盲人的生活。
这无尽的黑暗与巨大的恐慌,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在不大的公寓里摸索了一圈,冉秋晨跌坐在沙发里,鼻子酸酸地,为剧中的樊桢也为自己。
他活在朗朗白日,却与剧里的瞎子毫无区别,明明有手有脚,却无法做自己喜欢且擅长的事情,犹如被捆着翅膀的雀儿,看着安静祥和,铁丝却全都扎在肉里。
冉秋晨不禁回想与陈沐坤在雅园偶遇那一幕。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如果陈导记得他,记得他试演的角色,又对他的表演给予肯定,又怎么会把他和别人弄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几年,他总是磕磕绊绊,无数个剧本,纵使过了导演那一关,到最后还是没有进组机会。
冉秋晨纵使再单纯,也意识到了这里面暗含猫腻,他不知道是自己挡了别人的路,还是命运真的就这么爱捉弄他。
次日,费律铭那边没什么安排,原则上冉秋晨可以跟着休息一天。
他一大早就去了公司,想找名义上的经纪人妍姐聊聊。
贾妍是天华娱乐的金牌经纪人,正值事业上升期,手中艺人多,资源、人脉也广。
她看到冉秋晨,眉头紧锁,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之后,淡淡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冉秋晨温和地笑,耸了耸肩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妍姐,公司能帮我争取一下陈导的新戏吗?我一定好好演。”
贾妍憋了会儿气,水晶指甲在描了金边的咖啡杯上轻轻敲着,“那剧不是黄了吗?”
“我昨天见陈导了,觉得还有戏。”冉秋晨挂在脸上的假笑让他脸颊发僵。
“那个剧本是演一个瞎子吧?又是文艺片,市场未必有保障,你还是戒掉浮躁,多多积累,一步一步来吧。”
妍姐这话是摆明了赶冉秋晨出门。冉秋晨一直紧握的指甲戳刺掌心,有一点痛。
天华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和很多刚毕业的影视表演学生一样,能签进这里意味着前途不可限量。可他安安分分地等了五年,什么都没等到。
来之前,他告诉自己,既然不想再当咸鱼,就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妍姐,”冉秋晨艰难开口,这是他琢磨了一个晚上,最不想说目前看来却又是不得不说的,“如果我现在提出解约的话,需要交公司多少违约金。”
既然费律铭没有经纪公司一个人单打独斗能混得风生水起,冉秋晨觉得自己靠真本事混口舒心的饭菜也不难。
贾妍一直绷着的眉头到了这个时候突然微微松动,两手环抱靠上办公椅后背,再一次用戏谑且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面前的人。
第11章
“三年前你可是续签了十年约的。”贾妍提醒冉秋晨。
三年前冉秋晨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网剧的男二角色,积累了一小波好评,他以为事业的春天就要来了,恰逢公司合约调整,便一口气续签了十年。
早知道今天会混到这个地步,他当初又怎么会给自己挖这么大一坑。
冉秋晨微微点头,站起了身,脸上还是挂着微笑,“行,我知道了姐。”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路勾着头,他琢磨着贾妍的态度,知道自己只要能咬牙拿出一笔违约金,公司也根本不稀罕他。
电梯从楼上下来,“叮”地一声停在冉秋晨对面。他怀着心事进了电梯,一股浓重的烟草气把他拉回了现实。
冉秋晨蓦然回头,没想到能在电梯里遇到天华娱乐少东家邹筠龙。
“邹总好。”冉秋晨礼节性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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