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毅握紧拳头,愤怒的看着楚行暮,吼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杀了他们又怎么样!他们该死!”
汤毅开始暴躁,原本整洁的衣着,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以及精心伪装过的表情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像一只被激怒了的野兽,站在楚行暮身后的两个警员快步跑过去将他按住,楚行暮坐在原地,泰然自若的点了一根烟,等汤毅渐渐冷静下来以后,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两个警员放开汤毅。
“接下来该你了。”楚行暮半靠在椅子上,吞云吐雾,齐少承笔头飞快的将汤毅的话一一记录下来。
凌晨三点,楚行暮从审讯室里出来了,审讯室外监听的人里还有姜赋,见楚行暮出来,姜赋红着眼睛冲进了审讯室,在里面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几拳揍倒了汤毅,一时间审讯室里乱哄哄的,怒骂声、狂笑声,还有哭声。
唐哲捏着那只糖纸鹤神色凝重的看着扭打在一起的姜赋和汤毅,楚行暮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他说:“恶人总会有恶报的。”
“赵忱!找人把姜赋弄走!”楚行暮边走边喊,赵忱在外面答应了一声,闻缇跟在赵忱后面进来了。
闻缇本来打算离开,在出去的途中看见了姜赋,于是就在外面等着,他有事情问姜赋,闻缇和楚行暮擦肩而过,谁也没看谁一眼。
返回金岸的路上,闻缇开着车,姜赋坐在副驾驶上,脸一直朝向窗外,闻缇从车窗玻璃上看到姜赋的表情,他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
“小糖还在医院。”安静的车厢里,闻缇的声音很轻。
姜赋声音沙哑的说:“我没想到是汤毅,这么多年,我查了这么多年,我把那些人送进了监狱,可真正的凶手一直就在她身边!”
闻缇目视前方没有说话,姜赋说道:“当年,她出事后就不肯见我,我从汤毅口中得知她出国了,我以为她真的出国了,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不想见我,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一藏就是六年。”
苏艾、姜赋、汤毅三人大学时期就认识,苏艾与他们两人的关系都不错,后来姜赋与苏艾相恋,俩人是舞蹈系和金融系的高材生,原本是天作之合,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苏艾自此坠入深渊,姜赋这么多年也活在愧疚之中。
“那天我和小艾约好跟她回家,她下课比较早,等我下课后已经晚上八点了,可我出了校门后汤毅浑身是血的出现在我面前,他说自己被车撞了,肇事司机跑了,他自己一个人从车祸地点走了回来,我来不及想,先送他去了医院,从医院出来之后已经晚上十点了,我匆匆跑到车站,小艾的电话打不通,我在车站等了一夜,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姜赋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从别人口中得知她被那些畜生……闻缇,如果那天我不送汤毅那个畜生去医院,我和小艾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她爱我,我也爱她,我们会有家庭,有孩子……”
“汤毅嫉妒我和小艾在一起,那些人也是他找去的,我觉得很恶心,他自残拖住我……”
“人为什么会变成怪物?”
闻缇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姜赋,他的眼睛盯着前方的路,不怒也不笑,很平常的表情,他想起最后看见苏艾的那个晚上,他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来苏艾拜托他办的事,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还没有丧失“感情”这种东西。
怪物的感情对别人来说,是一种灾难吧。
第27章 伯劳鸟1
“那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仍然在滋生黑暗,人迹罕至之地是罪恶的天堂,阳光总有一天会驱散黑暗,身披光明的勇士会遍布大地,怪物终将藏匿。”
夏辞在整理自己桌子上的书籍,嘴里还念念有词,楚行暮趴在卷宗堆里闷声问他:“你念叨什么呢?哪儿看的那么中二的话。”
“胡韩英写的啊,那本《世界》,挺讽刺的,他那样的人竟然能写出这么畅销的书。”夏辞把最后一本书放在书架上,查断手案的时候他买了好几本胡韩英的书,人渣也能写出好书,他也说不清这个社会好人和坏人的界限是什么。
“汤毅那样的才算人渣,为了一己私欲,用尽手段,人命在他眼里不算什么,钱真的那么好挣吗?随随便便几千万几条人命就进去了,队长,什么时候也给我们涨工资啊?”白瑶拿着抹布擦桌子,办公室里又在进行大扫除了。
郎朗提了一桶水进来,给窗台上的植物浇水,齐少承拿着抹布装模作样的擦着绿萝的大叶子。
“你别擦了!再擦死一盆扣你工资!”赵忱提着好几人份的早餐对齐少承喊道。
众人有条不紊的干着手中的活计,白瑶打开了窗户,看着万里晴空以及一点都不刺眼的阳光感叹道:“今天天气真好,适合出去逛街。”
唐哲从早上来办公室开始,就一言不发,连早上好也不问了,赵忱给他的保温杯里丢了几颗枸杞,倒了开水踱步到唐哲面前,叫了他一声:“小唐同志?”
唐哲抬起头来看赵忱,恍恍惚惚的问道:“怎么了?”
“小同志,这种事见得多了就习惯了,你可以让你的情绪跟着案子走,但不能让结果影响你的情绪啊。”
其他人静默了下来,谁都看得出唐哲的表现不太正常。
“强.奸苏艾的那几个人最后怎么样了?”唐哲抿着嘴问道。
楚行暮把头埋在胳膊里回答:“早放出来了,继续做着社会败类,等哪天再被抓进去。”
夏辞拿文件夹戳了楚行暮一下,楚行暮抬起头不爽地说:“戳我干什么?现实不就是这样吗?平常人过平常生活,警察维护社会秩序,坏人等着被抓或者继续逍遥法外,到处都是看不到的和无能为力的,连一个苏艾的阴影都走不出来,怎么救千千万万个苏艾?”
楚行暮站了起来,“汤毅犯罪的根源是什么?原生家庭、畸形教育、天生人格?还是所处环境?一样必不可少,他是受害者但他不无辜,可恨可憎根本不值得同情,从小受到虐待,把这种心理强加到别人身上,上了大学喜欢上了苏艾,苏艾和姜赋成了恋人,他的畸形心理慢慢表现出来,所以他故意把苏艾的行踪透露给那些败类,让他们去强.奸苏艾,他不惜自残支开姜赋,最后又返回去救苏艾,让苏艾在最万念俱灰的时候看到的人是他,十**岁就心理阴暗到这种程度。”
“张俞禁受不住诱惑,所以才听了他的话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林芳自私自利,黄清为了不连累她和她女儿主动跟她离婚,而她因为汤毅的几句话相信黄清确实出轨了,这个时候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能不能拿到黄清的财产,帮着外人逼死了自己的丈夫,她的罪重吗?”
“苏艾听到了张俞和汤毅要合伙害死黄清的计划,提前告知黄清小心防备,结果黄清还是被汤毅杀了,她劝他去自首,因为感念汤毅曾经救过她,这么多年也一直帮助她,所以没有立刻报案,没想到六年前毁了她的元凶就是他,六年后她还是死在了他手上,汤毅这种人有活着的必要吗?”
“苏艾那么好的姑娘为什么最后是这个下场?”
“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不是每个都有答案。”楚行暮把卷宗一份一份摞在一起,桌子被砸的“咣咣”响,他桌子上的土都起了一层,夏辞用手扇了扇乱飞的灰尘。
“走不出苏艾的阴影,你以后当了警察也不是个合格的警察。”楚行暮弯下腰把卷宗全扔进了桌子底下的箱子里,拍了拍手站直了身体,转头看向唐哲,“你现在还是个实习生,不管以后从事哪个警种,这些事肯定还会再发生。”
夏辞没发表看法,不久前楚行暮说过,唐哲和季乔的心理素质都不太行,季乔从郑山那里吸取到了教训,被楚行暮当众批评了一番,唐哲在苏艾这里受了挫,被楚行暮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的内心所想。
唐哲最后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楚队,我明白了。”
楚行暮也不管他到底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直接让他写一份黄清和苏艾案的结案报告给他看。
唐哲把苏糖给他的那只糖纸鹤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阳光折射在糖纸鹤上,糖纸鹤浑身都是彩色的光,唐哲偷偷许了个愿:希望苏糖的病早点儿好起来。
姜赋拿着苏糖的病历本去了医院,至少在最后,苏艾还是选择再信任他一次,把自己最重要的人交给姜赋照顾,姜赋和苏糖会亲眼看着汤毅如何受到他应有的惩罚。
上午九点多,楚行暮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整理要提交给法院的证据和材料,白瑶接了个电话后,神色凝重的对众人说:“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赵忱端着他的保温杯说道:“啥消息?局里要举行选美大赛吗?”
白瑶白了他一眼,咳嗽了两下,说道:“队长又被投诉了!”
“我就知道!”齐少承率先哈哈大笑了起来,整个办公室里除了楚行暮,其他人都在笑。
“饿晕了何述,那些报社记者肯定认为老大苛待下属!”
楚行暮暴躁的吼了一句:“嘴张那么大吃人吗!”
众人立刻收声,白瑶指了指局长办公室的方向,憋着笑说道:“队长,李局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楚行暮一脚踢开椅子,烦躁的走开了。
他上次的三千字检讨还没交,两次加起来六千字,楚行暮觉得人生可他妈憋屈了,当了十年警察,写了快十年的检讨。
“早报送来了吗?”郎朗问道,“快念念今天那个愤青记者怎么写的?”
赵忱一手端着保温杯一手拿着报纸,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愣是没找到署名何述的文章,他奇怪的问道:“何述饿到没力气写字了?今天的早报上没登他的文章。”
连着破了两个案子,刑警队总算能放个小假休息休息了,闻向秦一早联系了夏辞,想约他和楚行暮出去吃个饭,三人这么多年没有联系,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逢,于是下午两个队长集体早退,几位队员叫苦不迭。
在赴约的路上,楚行暮问提起了郑山的审讯结果。
“郑山给我们提了个醒。”
夏辞把车窗降了一点,好让车里的烟味儿散一散,楚行暮被自己吐出来的烟呛得咳嗽了好几下。
“你那烟该戒了。”夏辞扔了一瓶水给他。
楚行暮摁灭了烟,拧开水瓶喝了几口,说道:“你让我戒我就戒,我威严何在啊?”
夏辞懒得理他,“你刚说郑山给我们提了个醒,怎么个意思?”
楚行暮说道:“师父当年怎么死的?”
“被精神病砍死的。”
“前天我去交警队的时候,章子洋说杨叔请假了,一年三百六十天只有那一天无论交警队有什么大事,他都得请假。”
“我两三年没去看过师父了。”夏辞知道楚行暮这个时候说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师父的忌日,杨叔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调离一线就是为了查师父究竟是怎么死的。”楚行暮刚拿起一根烟,夏辞转头瞪着他,楚行暮又把烟放回了烟盒里。
“案子搁置了好几年,证据都没了,证人也都死了,给师父正名比我想的还难,那个精神病现在怎么样了?”楚行暮问道。
“还在南嘉,活的好好的。”夏辞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从来都不相信师父有精神病。”
“想给师父翻案?”
“你不想?”
“废话,可这个案子上头根本连卷宗都不给我们看,怎么翻?除了私底下查,最后能不能查出来也没有定数,我不想让李局为难,他这么多年给咱俩担的责任不少了。”夏辞的意思是让楚行暮再等等。
楚行暮自己也有思量,事情不能急于一时。
“饿死了开快点儿。”楚行暮催促道。
“你行你来?越老事越多!怎么那么烦人?难怪三十岁了还单身!”
夏辞不甘示弱回怼回去,楚行暮懒得再开口,心想,咱俩半斤对八两,五十步笑百步,没意思。
闻向秦在三合路的一家酒店定了位子,巧的是这家酒店是姜赋的产业,姜赋听说闻向秦要请楚行暮和夏辞吃饭,也一并赶了过来,苏艾的事他想当面谢谢楚行暮。
以至于后来,姜赋喝的酩酊大醉,不得已让他的朋友送他回家,而楚行暮滴酒不沾只喝茶水,夏辞和闻向秦一个醉了睡觉一个醉了吐槽,楚行暮抽着烟看着身边的两人,感慨万千,当年在警校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个德行,从学校翻墙出去喝酒,楚行暮从来没有喝醉过,闻向秦和夏辞就不同了,于是楚行暮一手拎一个回学校,被校领导发现,罚站的时候他都还拎着两个醉的不省人事的酒鬼少年。
闻向秦找他助理过来接他,楚行暮拎着夏辞给闻向秦写了一张纸条扔在桌子上,紧接着把夏辞送回了家,伺候这个单身汉脱衣睡觉,晚上十二点了才回家。
一开门,满地狼藉,楚大哈威严的站在沙发上,睥睨着楚行暮,楚行暮抄起地上的拖鞋关了门就去打楚大哈,楚大哈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跑进了卫生间,并以狗生的智商巅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这种桥段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出现一次,楚行暮不按时回家,楚大哈就按时拆家,楚行暮不带楚大哈出门散步,楚大哈就以拆家威胁,一人一狗,斗智斗勇,乐此不疲。
说起来,楚大哈比楚行暮都大,以人类年龄来算,它都九岁高龄了,当然,它还是一条单身狗。
六月下旬气温一如既往地高,楚行暮回家时汗流浃背,回家没多久,外面就下起了大雨,刚躺下一会儿,又爬起来去关窗户,大雨有下成暴雨的趋势,天气预报时准时不准。
半夜回家的人似乎也没想到会下雨,能躲则躲,能跑则跑,赶在暴雨之前回家,谁也不会注意身边人丢了什么东西,或者擦肩而过的人有多奇怪,垃圾桶里扔进去了什么也不会在意,几只流浪狗在暴雨中狂奔,路过一个街边垃圾桶的时候停了下来,它们围着垃圾桶转了几圈,也许是因为雨势太大,最后都跑开了。
每次暴雨过后,街道和马路都很容易打扫,因为灰尘飞不起来,尤其是暴雨过后的凉爽早晨,城市上空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空气中还残留着雨水味儿,被雨水洗刷过的草坪和公路旁的柳树,都显得生机勃勃、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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