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知道除了当事人以外的环境细节,别浪费时间了,你们这不快换班了?我记得杨叔上回给你指了块清净地方,没碰瓷儿的大爷大妈妨碍你执行公务。”
“车辆信息你们这边查起来方便一点,越快越好,我还有别的地方要跑,回头我让人过来一趟,杨叔出来你把报纸和包子给他,我先走了。”楚行暮把报纸拍在桌子上,不等章子洋说话,一溜烟就出去了。
章子洋嘴里叼着半个包子,一手拿报纸一手拿包子,刚好看见杨叔从里面出来,于是把包子和报纸拿给了他。
章子洋问道:“杨叔,楚队长这半年时间外出就没停过啊,刑侦队是不是特别忙啊?”
杨叔笑着摇摇头,接过报纸和包子,说道:“有案子了多少人都不够用,不跑不行啊。”
说着,杨叔就把报纸递到章子洋面前,章子洋低头一看,报纸上写的是一起入室杀人案,死者身中数刀,还被砍断双手,而且被砍断的双手不知所踪,死者是个作家,拥有一定数量的粉丝,这个案子的社会影响恶劣,死者家周围的住户人心惶惶,都怕下一个遭殃的是他们,所以上头让刑侦队尽早破案。
楚行暮压力本就挺大,现在又接了了黄清的案子,他只能尽量两头跑。
“得,那我得赶紧调监控去,刚吃了俩他给的包子。”章子洋扶正帽子走了。
景坛别墅,闻向秦家里。
闻向秦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一张报纸,闻家的一个园艺大爷有看报纸的习惯,他有个小孙子上小学三年级,每天放学后都会帮他爷爷买报纸,那个大爷早上上班的时候都会在家门口的报亭里买早报,一天都没落下,经常带报纸上班,闻向秦见过很多次,并没有说什么。
现在闻向秦手边的报纸就是那个大爷带过来的,同样的板块印着同一起入室杀人案,除了这起入室杀人案外还有一起标题为“垃圾场命案”的文章,两个案子由于性质影响不同,报社把报道重点放在了入室杀人案上,因此这个案子的版块篇幅很长。
闻向秦看着那张报纸,思绪回到了上警校的时候,他当年学的专业就是刑事侦查,要是他母亲不出事的话,他现在说不定也是个刑警。
不过现在他还没当警察,自己先成了嫌疑人,跟楚行暮的重逢是个不太好的开端。
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闻向秦想起来17号晚上出门前他还特意喝了一杯咖啡去找黄清,结果黄清就在那天晚上死了。
死因尚且不明,他和徐若林成了嫌疑人,黄清的死他没想到,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他真以为是徐若林下手太狠把人给弄死了,后来徐若林再三保证他没找过黄清的麻烦,或者说还没来得及他就死了,闻向秦这才确定黄清的死也许跟他和徐若林没什么关系,黄清死了有警察调查,但他公司的财产亏空可没人帮他补。
于是闻向秦拨通了电话,十几秒后,徐若林吊儿郎当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二哥,怎么了?”
听见徐若林电话那边的声音,闻向秦把听筒拿远了,手机里传出了极其刺耳的DJ舞曲,徐若林说话基本靠吼。
“我让你查黄清是怎么死的,你他妈还去蹦迪了?”
“这不正查呢嘛,听姜老板说那天晚上在金岸看见黄清了。”
等徐若林说完,闻向秦挂了电话,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根,抽了一口之后,就任由烟在手里燃烧了。
“你今天不去公司吗?”闻向秦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把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了。
闻缇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风度翩翩的从楼上下来了,暗紫色中卷发盖过脖颈,系着黑色领结,熨烫的整齐服帖的西装包裹着修长瘦弱的身躯,像刚从舞会上回来的英俊绅士,实际上他才20岁。
闻向秦问道:“去哪儿?我让人送你。”
闻缇讽笑道:“不用了,我不会在大街上发疯的。”
闻向秦被呛了一句,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一句话也没有多问。
闻缇紧接着又说:“去听一个精神方面的讲座。”
然后闻缇不慌不忙的开门出去了。
闻向秦看着他的背影,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闻缇是闻向秦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个私生子,闻向秦比他大了十岁,闻缇十一岁时被闻向秦的父亲接回闻家,而且闻缇有长达七年的精神病史。
“小唐呢?”白瑶拿着电话叫道。
“这儿呢!”唐哲从杂物房里出来了。
白瑶挂了电话,说道:“队长让你去一趟永兴区的交警大队,找一个叫章子洋的人拿东西。”
“现在吗?”唐哲手里还拿着一大堆整理了一半的卷宗。
白瑶从唐哲手里接过东西,说道:“现在就去,队长说拿完东西再去黄清家。”
唐哲返回自己的工位前拿东西去了。
郎朗转过身来问道:“是黄清的案子?”
“嗯,之前我们只提审了徐若林和闻向秦,因为他们有明显的作案动机,但是队长后来把他们都放了,说要从头开始查。”齐少承回答道。
夏辞说:“他怀疑黄清的尸检报告出了纰漏,现在估计在三分局。”
“尸检报告还有纰漏?这些不都是直接证据吗?”白瑶不解地问道。
夏辞看了她一眼,说道:“别说一个尸检报告,几十年前的冤假错案纰漏还在少数?又不是谁都跟韩变态似的,尸体上有多少个蚊子什么时候叮的包都记得清清楚楚,再说这涉及到内部人员,要查起来可就是大事儿。”
赵忱抱着胳膊抖了两下,“副队,您闭嘴吧。”
“我闭嘴给你让舞台啊?”夏辞白了他一眼,赵忱无语凝噎。
“朗姐,今天我们还去刘珍家吗?”白瑶回头问郎朗,郎朗正整理着胡韩英案子的笔录,她放下笔想了一下,说道:“再去一趟吧,我觉得刘珍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我也这么觉得,昨天她还打来电话问胡韩英的尸体什么时候才能火化。”当时接电话的是白瑶。
胡韩英和黄清的案子赶在一起了,于是楚行暮和夏辞商量后,决定由楚行暮和夏辞分别负责一个,楚行暮和唐哲一组先查黄清的案子,夏辞和郎朗、白瑶、齐少承一组查断手案,赵忱多数时间看家,哪里缺人去哪里。
“火化?凶手还没查出来呢,这么着急火化尸体干什么,要我说,朗姐和小白赶紧再去一趟,那个刘珍还有话没撂。”赵忱端着水杯路过。
半个小时后,白瑶和郎朗到了刘珍家楼下,发生命案的屋子已经被封锁了,刘珍现在在她父母家里。
两人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白瑶把要问的问题用便签本记了下来,郎朗看到后问她:“你打算从哪里开始问?”
郎朗说的是这次找刘珍了解什么,因为之前她们已经去过刘珍家三次了,刘珍的话一直模棱两可,尤其在对胡韩英过往的叙述上总是有所回避,而且刘珍对胡韩英的态度一直有些冷淡,这些都是郎朗在之前的询问过程中无意发现的,这让郎朗有些怀疑这对夫妻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连死亡也开解不了的隔阂。
前几次刘珍说了胡韩英的交际圈,以及和胡韩英经常联系的几个人,郎朗和白瑶后来查了一下发现胡韩英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她说胡韩英死的那天早上说要去书店,她们又跑遍了胡韩英经常去的书店并询问了书店的工作人员,所有人都说没看见过他。
由此,白瑶认为他去找书店只是一个借口,借口去书店其实是要去其他地方,他身上的西装就是最好的证明,一个经常不出门,生活习惯散乱没有计划性的人突然穿上西装打理起了自己,肯定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要做,或者去见某个人,但这些不能告诉刘珍。
白瑶把她的想法说完之后郎朗点了点头,白瑶想到的角度她也想过,根据她们的走访,周边的邻居、书店的员工以及和胡韩英交往过的人都说胡韩英一直是独来独往、深居简出,他又是怎么和人结仇的?
第5章 厌世者5
“郎警官,你们是来找刘珍的吗?”白瑶和郎朗说话的时候,从楼道里走出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白瑶对她有些印象,她们第二次找刘珍的时候还是这个中年女人指的路。
“阿姨您好,我们还有几个问题问刘珍。”郎朗笑着回答。
“唉,刘珍娘家这几天进进出出好多人,天天在楼道里吵架,她老公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出了事才知道他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也不知道该说这孩子命不好还是报应啊。”
“你知道些什么是吗?”白瑶脱口问出这个问题,那位阿姨神色古怪的看着白瑶。
郎朗见她有所警觉的样子忙解释道:“阿姨您别介意,我们这都是职业病,没别的意思。”
白瑶紧赶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阿姨大气的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我侄子也上警校呢,过两年也跟你们一样。”
郎朗见她们忽然有了相同话题,便问:“那您也知道警察办案的难处,您跟我们说说,找胡韩英要债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我也说不好,有时候来几个面善的,有时候来几个流氓样的,弄得楼里的住户怨声载道,人家女婿刚给人杀了,大伙儿也不忍心再找他们说道。”
“那您说的报应又是什么?刘珍看着也挺和善的,脾气也挺好的,按理说应该很好相处的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刘珍她丈夫啊以前有个妹子,挺乖巧的一个女孩子偏偏得了白血病,家里到处借钱给看病,折腾的三家人天天吵架,听说刘珍不知道给那姑娘说了什么,那姑娘当天晚上就喝药自杀了,两家人因为这事儿吵了大半年,现在她丈夫又被人杀了,唉。”那位阿姨颇为怜悯的叹了口气。
“阿姨,这些事儿都是他们家人说的?”白瑶问道。
她摇了摇头,有点儿嫌弃地说:“大家伙儿闲聊的,家丑不可外扬,那家人可小气了,被听见保不齐还跟你急。”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三人忽然一起转头往旁边走了几步,让出了上楼的路,几个中年男人来势汹汹,瞥了一眼她们就往楼里去了。
阿姨指着那几个人的背影小声说:“看,就这几个人,还有另外一波,换着来的。”
白瑶和郎朗对视了一眼,跟她道了谢之后立马跟着上了楼,阿姨拎着菜篮子在后面好奇地看了一会儿才走了。
“朗姐,之前我们问刘珍胡韩英有没有什么债务问题,她说没有啊。”上楼的时候白瑶问郎朗,刘珍父母住的还是那种老式居民楼,上下只有楼梯,楼道里一进去就黑乎乎的一片,说话回音很大,她们已经听到六楼传来的争吵声了。
“小白,你知道跟住户邻居怎么打招呼吗?”郎朗问道。
白瑶疑惑地说:“见面就问吃了吗?干什么去?我小时候我妈这么跟我说的。”
“那是老邻居,你的问话态度决定被问的人愿不愿意跟你说实话,这就是为什么查这种案子的时候找片警最容易问出东西来,人家知道怎么跟住户交流,尤其是在陌生住宅区。”郎朗语重心长的说道。
白瑶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了,下回一定注意态度。”
“还有,什么人用什么态度,跟小流氓问话你不能哄着他说,你得吓他,比如当着他的面一脚踢碎一块砖,然后拿上半块砖唬他,保证他老老实实回答。”郎朗一本正经地举例子。
白瑶忍着笑跟郎朗一起往六楼走去。
两人走到六楼与五楼的拐角处,看到刘珍家门口站着那几个中年男人。
其中一个人高声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要你们还了钱一切都好说!”
“滚!都给我滚!胡韩英欠你们的钱你们找他去要啊!那王八蛋一分钱都没给我,我拿什么还!”刘珍站在门口带着哭腔骂道。
白瑶和郎朗停下了脚步,她们两个还是第一次看见刘珍嘶声骂人的一幕,这个看起来温和软弱的女人也有这么凶悍的一面,联想到那位阿姨的话,白瑶对刘珍的看法悄然发生了变化。
“我说刘珍,我们体谅你的难处,谁体谅我们的难处啊?胡韩英一借就是三万,哥儿几个是信任他才借钱给他,这都半年多了,你们现在不还钱,我们拿啥吃饭啊!”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说道,不像之前那个壮汉咄咄逼人。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借钱!他借钱干什么去了我怎么知道!现在他也死了!留一屁股烂债让我还!我找谁还啊!还不如死了算了!”刘珍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看,我们也没带刀没带棍的,你是胡韩英他老婆,他欠的钱你有义务还啊。”
“我们早就离婚了!他的财产和债务跟我没关系!”刘珍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大有撒泼打滚的架势,接着她整个人向后倒去,门口站着的人一窝蜂的挤了进去。
白瑶和郎朗见状一前一后跑上了楼梯,刘珍倒在门口处,那几个男人围在旁边神色慌张不知如何是好,白瑶走上前去拿出自己的证件,说道:“警察!”
郎朗赶紧蹲下去查看刘珍,门口的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自己过来要债怎么还碰上警察了,偏偏刘珍这个时候晕倒了,几个人一阵心虚。
郎朗把刘珍扶了起来,那几个男人见状准备离开,免得刘珍醒了跟警察说是他们怎么了她。
白瑶板着脸严肃说道:“我有几个关于胡韩英的问题问你们,外面说吧。”
郎朗回头看了一下,又去查看刘珍的状况,刘珍气急攻心有些昏厥的态势,郎朗把她扶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白瑶从外面进来把门关上了,刘珍家里只有她自己,她父母都不在家。
“朗姐,她怎么样了?”白瑶小声问道。
“快醒了,那几个人呢?”
“走了,我问清楚了,都是来要债的,他们说是正常程序的上门讨债,没动手踹门也没砸东西骂人,跟胡韩英的关系也不亲近,说是因为胡韩英的身份想跟他交朋友才借钱给他的。”
白瑶还想说什么,郎朗朝她递了个眼色,白瑶闭上了嘴走向了刘珍家的饮水机,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个杯子接了一杯水,返回沙发处时刘珍已经坐了起来,白瑶把水杯递给刘珍,和郎朗一起坐在了刘珍对面,刘珍低着头,脸上还有泪痕,白瑶有些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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