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北很快就看完回来了。大家都等着他说话,他想了想才说:“这层楼两头窗户旁的墙体厚度不一样。南边的和一楼的一样,北边的就明显要比其他的厚一点。”
先不说他确认这个到底有什么用,有可能是因为整栋楼修建的时候北边的墙就修的比南边的厚,而且虞秋北也只看过一楼南边的窗户。
苏榕指出了这个可能,虞秋北点头称是:“所以我要去五楼看一看南北的窗户是不是和六楼的一样。”
宣蔚然嘴巴一张,众人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虞秋北没等她把话说出来,抢先一步继续刚才的话说道:“我一个人去,很快就能回来。”
按照苏榕一贯的积极程度,他是应该站出来说他要去帮忙的,但这一次,墙里的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冒出来,和虞秋北两人单独执行任务会十分危险!
男主角不会有事,他这样的炮灰就说不定了。
他没有说话,虞秋北还看了他一眼,像在疑惑他怎么不出声了。苏榕仿佛不想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小学生,故意把目光心虚地转开了。
虞秋北没说什么,独自起身,背影一闪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剩下的人焦急地等待着,只有潘幼晴,带着耳塞什么都不知道,睡得特别香,也没有人想着要把她叫醒。
虞秋北应该几分钟就能回来,宣蔚然掐着表,但足足等了十分钟都不见他人。
宣蔚然心急如焚,立刻站起来走到楼梯栏杆处向下喊虞秋北的名字。
好在虞秋北答应了一声,但声音听着像是很远处传来的。
宣蔚然又喊道:“你怎么还不回来!”
他不说话了。又过了半分钟,他的脚步才咚咚咚地响起,不出片刻他人就出现在了五楼的楼梯口。
苏榕也凑上前,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只见虞秋北一个箭步抓着楼梯扶手两三下冲了上来,他还在纳闷为什么要跑这么快,就看见了他身后跟着的一个泥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只有半人高,行动速度也很迟缓,不紧不慢地跟在虞秋北后面。它没有四肢,躯体部分像是未干的水泥凝固而成,因为没有腿只能一蹦一蹦的走路。
等虞秋北跑上来,这个东西也慢吞吞地出现在楼梯下,现出了正面模样,铁灰色的脸上本应是五官的地方只有几个凹陷下去的小坑,看着不算可怕,却很诡异。
“你怎么样!”宣蔚然第一个冲上去接他,他摆了摆手,意思是没事。
“这东西是从被封住的楼梯口那儿钻出来的,它速度很慢,我和它周旋了一会儿才花了这么久。”
苏榕一直盯着虞秋北,他觉得自从他们解决梁婧以后,虞秋北身上隐约有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原来在面对鬼时,虞秋北虽然也并未流露害怕的情绪,但他的表情至少是凝重而谨慎的。现在那丝慎重却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期待?兴奋?
苏榕又仔细看了看,真的觉得虞秋北看着小泥人的眼神里有几分莫名的兴奋。
虞秋北没有注意到他探究的视线。小泥人此时也蹦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好在它像那些手印一样,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了。
所有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小泥人。小泥人在原地蹦了几下,脸上嘴巴那个位置的坑微微动了动:“你、你们好多人呀,你们能陪我玩吗!”
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它这个问题问得出乎意料,他们一时有些错愕。
虞秋北冷静地反问:“我们要怎么陪你玩?”
“这个好办!”小泥人又蹦了蹦,眼睛处的两个小坑变得细而弯,就像在笑一样。
虞秋北见它默认了,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马上就出声阻止:“等一下……”
但已经太迟了。小泥人左侧的墙壁突然凹下去一大块,刚好能容纳一个成人,紧接着一只细长的水泥状的手臂嗖得从一旁窜出,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直接袭向了睡在角落无知无觉的潘幼晴。
这根手臂还在往下滴答滴答掉着泥点子。他们大声叫着潘幼晴的名字,然而不知是她太疲惫了还是苏榕给的耳塞隔音效果太好,她毫无要醒来的意思,下一秒在睡梦中被这根手臂抓住了后领。
她整个身体一下就被拉离了地面,她好像终于醒了,留下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这是她在人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水泥手臂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一眨眼就带着她缩回了墙壁里。
墙上凹陷的坑瞬间被填上了。
她一只耳朵里的耳塞掉在了半路,咕噜噜在地上打着滚。
苏榕看着那枚耳塞,所有人都看着那枚耳塞。有人抬头看了看苏榕,虽然他们没有人说话,但苏榕就好像能听见他们内心在想什么。
他们在想:是你害死了她。
苏榕内疚之余也察觉到一丝古怪,为什么他出于善意给出去的耳塞最终会害了潘幼晴,这是巧合吗?
再往回想,为什么耳塞一直在他裤兜里他没有察觉,偏偏在刚才坐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呢?
他突然又想到,刚才虞秋北之所以会去五楼,是因为他说了一句,每层楼的南墙和北墙可能不一样,而虞秋北独自下楼以后就遇到了这个危险的小泥人。
一向积极的他还没有陪虞秋北一起去……
怎么看,他的行为都很可疑啊!
难道苏榕这个角色真是一个有问题的角色?即使苏榕被他这个倒霉蛋鸠占鹊巢,冥冥之中他却好像仍在按着作者设定好的情节走。
这个可能性让他不由打了个冷颤。虞秋北不知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点,视线刚好扫过来,他立马收起紧张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着自然一点。
这时身侧的宣蔚然害怕地后退了一步,看着墙上潘幼晴被拖进去的那个位置,声音颤抖地说:“这东西不是,不能上六楼吗……”
小泥人一听,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轻轻一蹦,轻松跃过了无形的分界线蹦上了六楼。
“我可以上来呀。”小泥人语气很雀跃,“只是我不想上来,这里有很讨厌的东西。”
苏榕被虞秋北盯得太紧张了,喉咙紧得连口水都咽不下去。他赶紧清了清嗓子,和面前的小泥人聊天转移注意力:“……什么讨厌的东西?”
小泥人直白地说:“我不告诉你!”
这口气莫名的像欠揍的熊孩子。
但他们警惕墙里的手臂再出来抓人,并不敢真的揍这个小泥人。
小泥人上到六楼后没有再往前了,在原地蹦哒了几下,轻快地说:“现在有一个姐姐陪我玩了,等我和姐姐玩腻了我再找一个哥哥陪我!”
她们在墙里能玩什么?苏榕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们玩什么游戏呢?”
小泥人回答:“玩踢皮球呀,我最喜欢踢皮球了!”
“这儿哪里有皮球?”有人下意识问道。
“没有吗?”小泥人声音困惑,下一秒,它咻得高高跳起,在半空晃了晃,做了个踢球的动作,“明明就有呀!”
它的话音刚落,吞掉潘幼晴的那面墙突然吐出了一个毛绒绒的球状物。
所有人定睛一看,那东西却不是皮球,而是潘幼晴的头颅。
她的头像是被蛮力直接扯落,脖颈连接处并不是整齐的横切面,而是各种血肉模糊的组织混在一起。她卷曲的长发丝丝缕缕缠在脸庞,双目圆瞪,死前最后的表情是不解。
小泥人踩在这颗头上,一边继续蹦跶一边看着他们:“下一个要和我玩的人,是谁呢?”
第24章
如果在下一次小泥人兴起时他们没有想出办法,他们还会再死一个人。
宣蔚然震惊地捂着嘴,只看了潘幼晴的头颅一眼,就忍不住侧过头一阵干呕。
苏榕这个时候只能拼命向虞秋北使眼色求助。虞秋北不慌不忙,把小泥人当空气一般,转身先和所有人说了他在五楼的发现:“五楼走廊南北侧窗户旁的墙体是一样厚的,所以六楼北边的墙确实不正常。”
苏榕大胆猜测道:“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这也太吓人了吧!”王帆又开始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拒绝参与讨论。
虞秋北说现在没法下结论,只能把墙敲开看一看。
“等一下。”游邈谨慎地开口,“万一墙里面是另一个怪物呢?”
“是有这个可能。”虞秋北沉吟片刻,“那我们先把面前这个东西解决再敲墙吧。”
苏榕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问:“解决?你要怎么解决?”
游邈也问:“你已经有办法了吗?”
虞秋北竟真的点了点头。他说:“水泥的主要成分是硅酸盐,属于碱性物质,可以用酸性溶液来对付。”
“酸性溶液?”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文科生,苏榕感觉这种只能在实验室出现的名词对现在的情况可能毫无帮助。
虞秋北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他进一步解释道:“不用去实验室,生活中最常见的酸性溶液就是白醋。”
游邈却不太赞同:“白醋浓度太低了吧,而且这个泥巴人可不是车上沾的那种一小块水泥,是一大坨,就算我们能找到白醋,真的会有用吗?”
这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苏榕只能一愣一愣地听他们讲。
“有用,因为你看……”虞秋北指了指小泥人周围那一圈地面。他们都没有注意,小泥人刚才一蹦一跳的动作在周围地面上洒满了斑斑点点的泥印子。
“它不是完全凝固的水泥,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拿白醋来试一试。”
苏榕拼命回忆刚才挨个挨个检查过的房间,有没有哪个桌面上放着白醋……他想着想着,想起有几个宿舍摆着宿舍可用的小锅,那会不会也备着白醋这种调味料?
刚才跟着他们一起检查的短发女生郁锦这时也开口说:“白醋不是还可以美容吗,去眼袋什么的,女生宿舍应该能找到。”
宣蔚然起身动员道:“走吧,大家一起来找,会快一点。”
有人磨磨蹭蹭不太敢去,宣蔚然说之前他们已经排查过了,没有什么危险,而且这个时候留在这里和小泥人待在一起,可能一会儿被拉进墙里的就是你们了。
虽然他们说的话小泥人都能听到,但它一直专注地在把潘幼晴的头踢来踢去,沉浸在踢皮球这项娱乐里,并没有关心他们剩下人在干什么。
苏榕不忍地再次看了一眼潘幼晴的头颅,她的头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滚来滚去,已经看不太清楚面容了,但他永远都记得他把耳塞放在她面前时她向他露出的那个笑容。
她做过错事,害死过人,大家都看不起她,但苏榕觉得她不应该死在这种地方。
没有人应该死在这种地方。
他们开始在每间宿舍里翻箱倒柜,苏榕直奔那几间他记得有小锅的宿舍去了,果然在其中一间宿舍里找到了一小瓶白醋。
他兴冲冲地向虞秋北邀功,虞秋北自己也找到了一瓶,他把这两瓶都先暂时放在了这间宿舍门口的小桌上,对苏榕说再去找找别的地方。
所有人分工找起来很快,不过十来分钟他们就找完了整层楼,最后一共收获五瓶白醋。
加上他和虞秋北放好的两瓶就是七瓶。
虞秋北折回那间宿舍去取那两瓶白醋,结果却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东西呢?”苏榕不解。
虞秋北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才轻描淡写地说:“不见了。”
宣蔚然震惊地问:“什么叫不见了?”
“就是不见了。我把苏榕和我找到的那两瓶放在桌上,但现在那间屋的桌上什么都没有。”
苏榕干笑道:“……会不会是你记错宿舍门牌号了?”
“周围几间宿舍我也看过了,没有。”虞秋北没有明说,但知道那间宿舍里放着白醋的恐怕只有苏榕和他两个人。
苏榕感觉自己被怀疑了,硬着头皮思考起了其他的可能性:“但这段时间每个人都在认真找白醋,大家都看在眼里,肯定不是我们中的人干的呀,这层楼还有其他的鬼东西吧。”
话虽如此,苏榕他确实有几分钟是独自待在宿舍找东西的,没有人可以为他证明那几分钟里他没有去偷白醋。
虞秋北内心绝对在怀疑他,甚至苏榕自己都怀疑起了自己,但虞秋北可能觉得没有撕破脸的必要,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嗯,有这种可能性,总之大家小心一点吧。”
苏榕逃过一劫。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白醋会消失不见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这层楼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鬼在偷偷摸摸给他们捣乱,联系之前小泥人说的“讨厌的东西”,很可能指的就是这个看不见的鬼。
另一种是苏榕这个角色真的是内鬼角色,甚至猜测还可以更大胆一点,这个角色就是这本书的反派。书里这时的情节是“苏榕”藏起了这两瓶白醋,而换了芯的苏榕即使没有按书里的情节走,这段情节也还是照样发生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不管他以后做什么,情节恐怕都会为他自动修正,按着原来作者写好的轨迹走。
即使他不想当反派,即使他什么也没做,最后也会阴差阳错变成是他做的。
反派最后不会有好下场,男主角一定会战胜反派,还会让反派死得很惨很惨。
这个猜测不禁让他毛骨悚然。之前他尚在气头上,想靠让虞秋北出丑来报复杰克苏之神,但看见宿娴和潘幼晴这样活生生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在他面前,他发现原来他还是不想死。
他想好好活着,就算回去只能继续当码字民工,他也想活着回去。
但第二种可能性还有一个说不通的地方,这只是两瓶白醋而已,少了两瓶还有五瓶,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冒着暴露的风险去把这两瓶醋藏起来吗?
苏榕还没想明白这两种可能性哪个更靠谱,其他人就已经讨论完毕,虞秋北拎起一瓶白醋向小泥人走了过去。
小泥人眼睛处凹陷下去的两个坑紧紧地盯着他问道:“哥哥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嗯,算是吧。”虞秋北拧开瓶盖,小泥人明显不知道这是什么,还以为是新奇的玩具,扔下“皮球”就朝虞秋北蹦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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