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不是耍我们啊……”虞秋北替他拉着门,苏榕先一步走了进去,“把我们叫到这儿来自己不知道在哪儿躲着。”
虞秋北跟着走进来,但当他的脚完全踏上天台的那一刻,他们二人身后那扇张开的铁门砰地一声合上了。
要来了!苏榕警惕地后背靠墙,等着那个假宣蔚然乘着旋风现身。
然而那阵灰黑色的旋风并没有到来。天空中只是刮着微微的凉风,带着丝丝缕缕的灰色絮状物,缓缓在天台的水泥地面上拼凑出了一个趴着的人影。
“那是……人?”苏榕不太确定。
虞秋北直接大着胆子走上前,看了看说道:“不是,这是一具尸体。”
“尸体?”苏榕疑惑地走过去,确实发现这个趴在地上的人全身骨头跟碎了一样,头部仿佛经历了猛烈的撞击,在地面涂出一片红红白白的污渍。
尸体头发很长,明显是一个女生,但由于她的头朝下趴着,他们看不清她的脸长什么样子。
苏榕看见血和脑浆的混合物有点反胃,不想离尸体太近。虞秋北则完全不受影响地蹲下身子,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脸翻了上来——
苏榕吓得瞬间把咖啡扔了出去。
那张发丝凌乱糊着的脸上什么都没有,眼睛鼻子嘴巴统统都没有,只有一张被抹平了的脸,一看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尸体的身份所以做了特殊处理。
此时他们头顶的天空中现出了一行灰色的小字:请找出尸体的死因。
“找死因?”苏榕费解地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路数,之前都没见过。”
虞秋北观察了一番这具尸体,同样也很费解,“这还用找吗,一看就是跳楼摔死的。”
天空中再次浮出两个小字:不对。
“哦我知道了!”苏榕两手一拍,一副突然悟道的模样,“这个尸体就是图书馆跳楼自杀后变鬼的那个人的吧,就是附身在宣蔚然身上的那个人。她把我们约来这里调查她的死因,她是不是有病啊?”
天空中的字变了变,变成了干脆的四个字:你才有病。
“找找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吧。”虞秋北说着,在尸体身上翻找起来,想看看有没有学生证身份证一类的东西。
苏榕也不好意思把活都扔给虞秋北一个人干。他尽管有点犯恶心,但还是绕到没什么血的尸体脚边蹲了下来,帮忙寻找线索。
最可能放卡的裤兜里没有找到任何卡片,但好在竟然被他们发现了一部手机。
手机这东西可太有用了。苏榕按了按屏幕,发现没有设密码,划开锁屏后是一段微信聊天界面。他试了一下,并不能划去别的应用,他们只能看到这段聊天记录。
和她聊天的这个人备注名称是“主人”,这个词可以引申出的东西可太多了,苏榕摸着下巴想。
只是她发过去的内容却看不出她对这个“主人”有什么恭敬之意。她最开始是在气势汹汹地质问这个人:“你什么时候拍的视频?”
对方回复得模棱两可:“你应该能猜到吧。”
“你无耻!你赶紧把视频从网站上撤下来!”
“这就是你硬要离开我的后果。当初我警告过你了。”
死者没有再回复。再往下划,聊天记录的时间显示过了很多天后,死者再一次找了这个人,语气变得软弱不少。
“对不起。你要怎么样才肯撤掉那个视频?”
“不可能,你死心吧。”
“如果我回来呢?”
“跑出去的狗丢了就丢了,再怎么摇尾巴也没用。”
死者最后给“主人”发了一段语音,却出现了你已被地方拉黑的提示。苏榕想点语音,发现播放不出来。
虞秋北蹲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完了这一段聊天记录。苏榕推测道:“这很明显了吧!这个女生被前男友拍了不好的视频,还被放在了那种乱七八糟的网站上。她想求他撤掉,但他不同意,还把她拉黑了。这个女生觉得太丢脸,只能跳天台自杀了。”
虞秋北没有反驳,只是说:“好像有点简单。”
苏榕也这么认为。他把手机翻来覆去再次研究了一番,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安卓机,后面的米老鼠手机壳看着像是从十元店买的,他把手机壳拆下来想看看壳子后面会不会藏着别的什么东西,但仍是一无所获。
“再找一下吧。”虞秋北站起来,把尸体整个翻了个面。
果然这具尸体下面还压着另一样东西,是一个沾着血迹的纸杯。
苏榕揉了揉眼睛,感觉这个纸杯十分眼熟……
他猛地回头一看,那个被他甩飞出去的咖啡杯如果也喷上血,不就和眼前这个纸杯一模一样了吗!
“她喜欢喝图书馆的咖啡?还是她死前喝了图书馆的咖啡?”苏榕边说边跑过去把那个咖啡杯捡起来,和这个纸杯比对了一下,确实是一样的。他纳闷地问,“这算是什么线索啊?”
“一定有什么是能把这些东西串在一块儿的。”虞秋北眉心微蹙,一时也没能得出特别肯定的判断。
“这个死者能拿到天台的钥匙,应该就是你们学生会的吧?”苏榕再一次考虑起了死者的身份问题,“肯定认识你,还有宣蔚然,还留着一头长长的黑发,你想想印象里有没有这样的女生。”
虞秋北有些为难地说:“有是有,但满足条件的人不止一两个,而是七八个。”
“你和宣蔚然是交际花吗认识这么多人!”苏榕无力地吐槽道。这个线索又断掉了。
他们这头陷入僵局。天空中忍不住现出一排字讥笑起了他们俩:你们速度也太慢了。
“你这就不懂了,男人不能说快!”苏榕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句。
虞秋北带着探究意味的视线扫向他下半身,他顿时害臊起来,“看什么看!别看我,看尸体,想办法!”
天空上的字又变了:不如我再给你们一个提示吧。
他们还没有接话,啪嗒一副眼镜从天而降,掉在了尸体旁边。
“这是说这个女生戴眼镜的意思?”苏榕手肘推了推虞秋北,“快想想,那七八个女生里哪几个戴眼镜。”
“不是。”虞秋北捡起眼镜擦了擦,肯定地说,“苏榕,这是你的那副眼镜。”
第53章
苏榕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回事啊这副眼镜怎么阴魂不散!”
虞秋北试着戴了一下,确实是一副平光眼镜,他举起来在阳光下照了照,镜片没有什么问题。
苏榕从侧面看着虞秋北手里的眼镜,看着看着,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
“这个镜架是不是有点太厚了……”
说着他抬手指给虞秋北看,虞秋北转过眼镜捏了捏镜架,点头说:“是有点,这里面可能藏了东西。”
他蹲下来把镜架轻轻在地面上敲了敲,但却敲不断。
“这个眼镜的意思,不会是我和她的死有关吧?”苏榕开始莫名地紧张,“说起来,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是自杀的呀,我们只知道她从楼顶跳了下来摔死了,但万一有人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呢?”
他越想越慌张,为什么这个人要处处针对自己,还对他抱着巨大的敌意,该不会……
“该不会就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吧!”
虞秋北噗嗤笑了一声,“你想的太多了。照你这样说,这人跳楼死亡时你就在天台,但我清楚记得当天我是在几百米外的宿舍楼下遇见你的,你当时头发上还滴着水,说自己正在洗头。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不可能从图书馆天台跑回宿舍楼,途中还没有撞到我。”
“那就好那就好。”苏榕稍微放下心,但转念一想,那这个眼镜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你说会不会,我就是她那个人渣前男友?”
“……你是吗?”虞秋北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反问道。
“我不知道啊!”苏榕什么记忆都没有,他甚至使劲晃了晃脑袋,寄希望于能晃出点这具身体原来的记忆,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本的苏榕已经完完全全被他取缔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此时天空有些阴了下来,远处隐隐有黑雾盘旋。在微风吹拂下,安静躺在地上的无脸女尸忽然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在他们身后静静地注视着二人背影。
“我怎么觉得阴森森的……”苏榕背上慢慢爬起一片鸡皮疙瘩。
身后传来咔咔几声脆响,像是骨头硬生生地从折断状态掰回了原位。
苏榕和虞秋北听到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齐回头,只见他们以为已经死了女生竟然死而复生,阴恻恻地站在他们身后,正弯腰打量着他们。
苏榕的鼻子甚至蹭到了几缕湿淋淋的带血的发丝。
女尸的脸也不再是光滑得什么五官也没有,而是终于现出了原形。她长着一张微胖的娃娃脸,眼睛大而圆,脸颊两侧还有点点雀斑,明明是单纯无害的模样,但看着他们的眼神里却是毫不掩饰的深深恨意。
她的额头上还有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顺着眉骨滴滴划落。这样一张仍在滴血的诡异脸庞就悬在他们俩头顶,垂下的黑发散发着一股难言的腥臭。
苏榕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张脸。但虞秋北认出来了,很快就出声说道:“是你。你叫……”
他一时想不起那个名字。女尸意料之中地笑道:“会长大忙人,不记得我的名字也是正常的。”
“你叫宋瑞雪。”虞秋北没花多久就想了起来,但同时又疑惑地皱起眉,“你不是宣蔚然最好的朋友吗?”
“是啊,我们做了四年室友,关系好的不得了。”宋瑞雪点点头,仿佛这不是一个需要反驳的问题。
“那你还把宣蔚然给……”苏榕惊讶地瞪大眼。如果是最好的朋友,怎么会附身在她身上还把她的灵魂给吞噬掉了呢。
宋瑞雪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血,发现擦不掉,便垂下手随它去了。
“会长,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也不记得了吧。去年圣诞节,我明知没有希望,还是鼓起勇气向你表白了。”
虞秋北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向他表白过的人太多了,他并不是每一个都记得。
宋瑞雪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轻轻笑了笑,“向会长表白的女生太多了,你自然不会记得我。但这件事宣蔚然是知道的。以前我失恋她都会耐心地陪着我,但这一次她开导我时自己那点窃喜藏都藏不住,让我很厌烦。”
苏榕匪夷所思地问:“你就因为这点小事恨上了宣蔚然?”
宋瑞雪的目光终于落到了苏榕身上。那一刻,苏榕感觉自己仿佛被美杜莎的双眼盯住,从头到脚泛起一阵汹涌的寒意。
这是他身体的自然反应。他的身体认识这个人。
“苏榕。”宋瑞雪看着他冷笑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见苏榕没说话,她又讲道:“我精心在天台设下这么一道题,就是为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没想到只来了你们两个人。”
苏榕终于回过神,第一件事不是想着回答宋瑞雪的话,而是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虞秋北。
虞秋北会相信他吗?他会不会觉得之前那些穿越桥段都是他编出来的,他其实早就知道会有鬼来向他寻仇,所以早早以穿越为借口说自己忘记了以前发生的事,为的就是在这最后关头撇清自己。
然而虞秋北并没有这么想。
他伸出手牵住了他,当着宋瑞雪的面,向他报以坚定的回望:“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刹那间赋予了苏榕无限的勇气。他回过头,认真地注视着愤怒的宋瑞雪,“对不起,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苏榕,我没有在假装。”
宋瑞雪以为他在开玩笑,配合地哈哈笑了两声,但很快她就发现苏榕是认真的,顿时笑不出来了,“……你看我脸上,哪里写着傻瓜两个字?”
“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苏榕语气十分诚恳。
宋瑞雪只觉得自己被耍了,认为这是苏榕和虞秋北两人合伙安排的一出戏,目的就是让她自乱阵脚。
“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她咬牙后退一步,捡起地上带血的咖啡杯,质问苏榕道,“你不记得这个咖啡杯了吗?”
苏榕摇头说:“不记得了。”
“行。”宋瑞雪短短几秒想出了一个极好的应对之法,“既然你非说你不记得了,那我就一件一件事挨个讲给你听。”
她从头开始讲:“虽然我大四你大三,但我们都是铅球社的,所以还算认识。”
“等一下,你一个女生为什么要加入铅球社?”苏榕感觉铅球社不是一个正常女生会想加入的社团,以为她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宋瑞雪压抑着怒火,“……我是铅球特长生,靠加分上的橡大。这个也需要给你交代吗?”
“对不起对不起。”苏榕急忙道歉,脸上浮出一丝打断她的愧疚,“请您继续说吧。”
宋瑞雪明明是来找苏榕兴师问罪,结果莫名其妙变成了来给他答疑解惑的,一时没别的办法,只能压着火继续讲:“我被虞秋北拒绝后宣蔚然也不安慰我,我发了一条难过的朋友圈,你就主动找上了门,对我关怀备至,每天嘘寒问暖,我们就这样成了男女朋友关系。但你说暂时不想让周围人知道,我也觉得你除了关心体贴以外一无是处,所以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我谈恋爱了。”
苏榕洗耳恭听,但完全不觉得是在听自己的故事,只当在听另外两个人的八卦。
“这杯咖啡也是你给我买的。”宋瑞雪举起了手里这个普通的咖啡杯,仿佛想起了一段恶心的回忆,忿恨地说,“但是你在里面下了药。”
苏榕衷心地感叹道:“你好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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