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跟你爸爸动手!今天什么日子!”张奕泽一边还手一边骂,还要小心避开乐晨安做好的发型。
今天乐晨安在镜子前被化妆师一通收拾,两侧鬓角铲青一半,头顶抓出了简单的纹理卷度。曾经的暖白色皮肤如今已经覆上一层淡淡的小麦色光泽。
“啧,兄弟,你是要在我的婚礼上出道么。哎我说你这个皮肤怎么晒得啊,不显脏,还有点性感……”张奕泽在旁边酸溜溜地说。
“没特意晒。跟底色有关吧,你底色太粉了,晒不出这样。”乐晨安打趣他:“你就适合白胖一点。努努力,很快就胖了。”
跟拍立即打开机器。
“哎哎这段别拍!”张奕泽赶紧转身伸手挡镜头。
10点多他们便到达教堂后的花园,距离结婚典礼还有一个多小时。场地里来的都是与新郎新娘相熟的年轻人或是家里的亲戚朋友。
花园中心处,一男一女两个看上去不超过5岁的混血小花童,穿着一身白色小西装小纱裙靠在一起乖巧得坐在花园的长椅上。
“那俩小孩儿哪找来的啊,长得跟洋娃娃似得,太可爱了。”乐晨安偷空问张奕泽。
新郎一脸看智障的样子看着他:“你这半个月,没进展啊兄弟?你还不知道那俩是谁?”
自从那天从卡尔加里回到温哥华,他跟暮寒就只在跨年那天匆匆见了一面,气氛不咸不淡。
暮寒每天在家陪家长迎来送往不知道忙什么,信息也不怎么回,乐晨安原本已经放回肚子里的一颗心越等越忐忑,月底自己就要回国了,这大半个月真的几乎没什么进展。
“他俩,Olivia和Oscar。龙凤胎。”张奕泽一脸嘲笑。
“你笑什么?我又没见过他们。”乐晨安觉得莫名其妙,这个场地他认识的人不超过10个人。“他俩你是没见过,不过他们的爹你熟啊。暮川。”
“暮川有孩子?他结婚了?!”这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没。这俩孩子是意外,五六年前的事儿了吧,在酒桌上被人摆了一道,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处理的,反正那个洋妞爽快地答应老死不相往来,孩子到是留下了。”张奕泽见缝插针,在摄影师拍教堂的时候让乐晨安帮他去找点小蛋糕垫肚子。
孩子居然是被人摆了一道生的……乐晨安觉得毛骨悚然,难怪暮川总一副‘我只是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的样子。
“Sue!”女孩忽然指着远处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女孩幼嫩的手指望向远处的林间小道。
乐晨安端着一盘小蛋糕从教堂侧面的小房间出来,发现现场几乎是静止的,所有人都凝神屏息望着一个方向,只有摄影师们在机器后低声交流着什么。
两匹毛色光亮的白马拉着一架简约的白色马车徐徐靠近,马蹄在卵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暮雪的主纱是蕾丝长袖A字大摆的公主裙,层层叠叠的洁白裙摆几乎填满了整架马车。
她美得像是从古老童话书中走出的公主,在场所有人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忍不住鼓掌尖叫。
可乐晨安的眼睛却停留在前排驾车人的身上。
暮寒手握银色缰绳,嘴角明晃晃的笑容暖得人一阵眩晕。
乐晨安紧紧掐着手中的一次性盘子,只觉得这个场景太过梦幻,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高头大马身后那一抹情真意切的笑意。
“新郎呢?伴郎呢?都傻站着干嘛!去前面等着扶新娘和伴娘下车啊!”摄影师在旁边焦急地问道。
乐晨安呆站在原地发愣,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手里的盘子也被拿走了。他快步走到张奕泽身侧,背着双手,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疼痛感让他保持清醒:今天的主角只有一对,就是新郎新娘。别分心。别分心。
西式婚礼中最具仪式感的除了宣读誓词交换戒指,便是新郎新娘的first sight,婚礼当日的第一眼,再一次的一见钟情。他们不会提前拍结婚照,所以这是张奕泽第一次见到暮雪穿婚纱的样子,马车平稳停在面前,乐晨安扭头看了一眼呆站着的张奕泽,刚要催促他伸手接人就愣住了,众目睽睽之下,几台摄影镜头多角度记录了新郎抑制不住流下的眼泪。
暮雪的头纱还没有掀开,隔着蕾丝面纱不知是什么表情。
他敲敲塞了张纸巾到张奕泽手里,新郎平复了一下,伸出手牵住了暮雪,小心翼翼将她扶下马车,两人相对站定。
“你好美。”新郎边流眼泪边笑得开心,新娘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
他们谁也没有催促,没有人忍心打破这样动人的时刻。
乐晨安鼻子一酸,本能的抬起头深呼吸,不想正迎上了马车上的目光。
暮寒在看他,不是匆匆一瞥,而是光明正大仔仔细细的从头到脚的打量。
乐晨安这才注意到,两人的西装似乎是同款,只是颜色有所区别,他的是浅烟灰,暮寒的是香槟色。西装笔挺,身材修长,握着缰绳的手带着一副白色手套,一双令人炫目的眼睛此刻收敛锋芒柔和细腻,深深看着他,仿佛冬日里的炉火包裹周身,温暖着眼中人。
“帅哥你愣什么啊,赶紧扶伴娘下车啊!”摄影师在旁边提醒他。
乐晨安一愣:“啊?伴娘?在哪儿?”
周围人一阵哄笑,暮寒也忍不住撇开头暗笑。
“喂你搞什么啊!”车上原来还塞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儿,刚刚注意力完全放在暮寒身上,暮雪的裙摆又太大,女孩几乎整个人被埋在了里面,乐晨安压根没注意到。
他赶紧上前一步伸出手,女孩搭着他的手心跳下了马车,似乎忘记了自己穿着恨天高,差点摔倒。乐晨安赶紧一把扶住伴娘的手臂帮她站稳。
“谢啦。”伴娘一脸甜笑,挎着他的胳膊肘跟在新郎新娘身边。
牧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乐晨安兜里揣着一对婚戒,站在张奕泽身边。花童和伴娘顺次进入后,在亲友的注视下,暮雪的父亲牵着她从教堂正门踏着洒满花瓣的地毯走进来,这是乐晨安第一次见到暮子文。
面容苍老却威严,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居然也没有什么笑意,他严肃地将暮雪的手递到了新郎手中,转身坐回了第一排暮雪母亲的身边。两人的外表看上去相差了至少二十岁,一个不苟言笑,一个泪眼婆娑。
“从今天起,我,张奕泽,将接受暮雪成为我的合法妻子。无论贫……”
宣誓途中,张奕泽忽然顿住,没有继续重复牧师的话,他直视着暮雪陷入思考,现场一片哗然。乐晨安心里咯噔一下,不至于这几句话都紧张到记不住吧。
半晌停顿过后,他清了清嗓子压住了观礼席间的窸窸窣窣。
“暮雪,无论身份如何变化,你不必强行接受外界对你的定义,不必被任何教条规训绑架。你不是谁的老婆,不是谁的女儿谁的姐姐妹妹谁的妈妈,请你永远做你自己,你是我崇拜的女神,是我一辈子想保护的爱人,爱你是我这今后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一刻也不会不停。”
第50章 小狼狗
说完,张奕泽掀起头纱,亲吻了她的新娘。虽然眼泪啪嗒啪嗒掉得凶,好在彩妆防水,美人垂泪依旧倾城。
乐晨安心生感慨,他这个从小就不靠谱的发小这一刻是真真切切让人觉得长大了。
欣慰的同时,他也不免有些羡慕。
暮寒就坐在第一排,与他的家人一起。乐晨安此刻很想知道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可又实在不敢在众目睽睽,尤其是他父母大哥都在场的情况下轻举妄动。他强忍住回头的冲动,又不好近距离直愣愣盯着新人接吻一直看,只好礼貌地跟伴娘对视了一下,点点头。
伴娘是暮雪的闺蜜,两人大学同寝,影子似得连去厕所都要手牵手的那种。暮雪哭,伴娘这会儿哭的比暮雪还厉害,乐晨安身上装了不少东西,赶紧抽了张纸偷偷递给她。对方感激得边掉眼泪边点头致谢。
仪式结束后,所有宾客在花门前和新人合照。大部分长辈合照过后便赶去了婚宴场地,新郎新娘继续留下拍照,乐晨安和伴娘跟在身边。
“你多大了啊帅哥?”伴娘哭过后简单补了补妆,鼻头还有点泛红。她穿着和乐晨安同色系的银灰色连身短裙,俏皮可爱。
“再过3个多月23了。”乐晨安一直架着胳膊给她扶,姑娘脚上细细的鞋跟至少有10厘米高,看得他惊心动魄,觉得她随时要扭到脚。
“果然,我看着你就不大,比奕泽还小……有女朋友吗?”如果女孩跟暮雪差不多年纪,那的确大他一些,不过看着还是挺可爱的。不过怎么第一次见面就随便说一个男人看着不大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姐姐。
乐晨安一向健谈,忍不住逗她:“你看着也没有几岁啊妹妹,干嘛故意装老成。”
“你太假了!我跟暮雪同年,大你六岁呢。”女孩嘴上骂他,可脸上笑得开心。
他没注意暮寒就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瓶插着吸管的矿泉水,正举到暮雪的嘴边喂她喝。
乐晨安并不知道自己背后的人看他逗姑娘看了多久,回过头正对上暮寒玩味的眼神,似乎在说小哥哥你很受欢迎啊。
“哎,你叫乐晨安是吧!”伴娘可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继续开着玩笑:“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女朋友是没有……”乐晨安正在犹豫要不要提男朋友,结果伴娘直接冲张奕泽喊了一句:
“张奕泽,你发小这么帅还单身,又是我喜欢的款,我就笑纳了啊!”
张奕泽和暮雪同时望向旁边的暮寒,那人神色自若,用瓶盖把吸管压回瓶子里,拧紧。
“姐姐啊,您的魔爪能放过我可怜的儿子吗!他还小!”张奕泽尴尬得看了看暮寒,见他转身离开,拼命给乐晨安使眼色,示意他跟过去。
“来来来伴郎伴娘,新郎新娘,拍一下那个复古大喷泉。你们四个站到喷泉池上去。”
摄影师们早不来晚不来,恰巧这个时间拦住了要跟过去的乐晨安,他无奈只得转身。
喷泉池在几颗环抱在一起遮蔽住整片天空的巨树下,有乐晨安齐腰高,他帮暮雪和伴娘拿了张凳子踩着爬上了池边,紧接着自己也跟着爬上去。池底是一片深蓝色灯光,中间缀着零星的黄色光,站在上方望下去,翻腾的水波覆盖着一片神秘美丽的光芒,正午的阳光被树影遮住,他们像站在某个异世界的入口处,乐晨安忽然理解了摄影师的意思。
“帮新娘整理一下裙摆,怎么这么乱!”摄影师盯着镜头里冲他们喊。
伴娘听后立刻弯腰,乐晨安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我来吧。”
伴娘楞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短裙站在高处很容易走光,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小心地越过女孩来到暮雪身边,弯腰整理层次繁复的拖尾。每一层蕾丝几乎都有手绣图案,从腰部往下,手工缝满了珍珠和贝壳的钉珠,一看就价格不菲。刚刚暮雪忙于合照,跑来跑去,现有一些钉珠突出的部分勾住了蕾丝层,所以裙子后摆才显得异常凌乱,于是伸手拽住裙摆,想将纠结在一起的部分分开。
他刚掀起表面一层想要动作的时候,原本正跟张奕泽轻声细语交流的暮雪却猛然转身,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瞪着他,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大力一推,喷泉池的边沿很窄,乐晨安毫无防备,在伴娘一声惊呼中仰面倒了下去,扑通一声落入底部布满凹凸不平的金属喷嘴的池子里。
张奕泽最先反应过来,一边将惊慌失措的妻子搂进怀里安抚,一边大声冲在场的人喊:“断电断电!别喷了!”
大家手忙脚乱地将池边的几个人扶下地面,工作人员迅速冲进教堂关闭了喷泉控制阀门,喷口停工,池底的灯光也全部灭掉,乐晨安已经自己爬了起来,站在齐腿根的水里反手捂着后背,猛烈咳嗽。
“对不起,对不起……”暮雪趴在池边自责地看着他。乐晨安呛了几口水,咳得眼泪直飙说不出话,只得冲他摇摇手示意没关系。
“伤着了么晨晨?”张奕泽盯着他冻得发青的嘴唇问。
“没……咳咳……”他后背磕到那些凸起的金属喷泉口时,池水的浮力缓冲掉大部分冲击,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还好只是疼,并没有伤及筋骨。
西装被刺骨寒冷的池水浸透变得沉重,乐晨安哆哆嗦嗦地爬出池子。他脱下西装外套的同时,伴娘在一边伸出手准备接过,一只白皙的手腕蓦地挡开了姑娘的动作:“我来吧。”
乐晨安只觉得头上一沉,被一条大毛毯盖住了。
“姐,我带他回去换衣服。”
暮寒抓着毛毯两边裹紧他,拖着领口处走向停车场。
一上车,对方就将暖风开到最大,乐晨安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湿淋淋地坐在副驾驶没反应。暮寒干脆探身过来帮他系好安全带。
直到那一缕熟悉的沐浴露香气擦过鼻尖,他才缓缓问出一句:“暮雪她,怎么回事?”
“……可能你刚刚整理裙摆的动作有点大。”暮寒发动起引擎。
“她这样多久了?”乐晨安问。
“事情发生之后,一直这样。”暮寒叹了口气:“冷吗?”
“不冷。”乐晨安勉强笑笑。湿哒哒的衬衣西裤贴着皮肤,渗进冬天里刺骨的寒,牙齿都在微微打颤。
暮寒的手心贴着他的脸蹭了蹭,皱皱眉头:“这么冰。”
那只手像是施展了什么魔法,一股难以言喻得温暖从那一小片皮肤扩散开,他舒服地闭上了眼,沉溺于这片刻的触碰。
乐晨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在这么狼狈的状态下进了暮寒的家门。
“呀,这!”家里的保姆阿姨看到浑身在滴水的乐晨安吓了一跳,暮寒依旧拽着他前襟的位置说了句:“他没事。”紧接着带他上了楼。
“你家好大……”暮寒家依山而建,他的卧室在三楼,远处是依稀可见的悬崖海景。
“脱衣服。”暮寒将他推进浴室。
他哆哆嗦嗦脱掉上衣,暮寒就站在旁边近距离看着,顿时让他有些不自在。
“还害羞?”暮寒侧头笑了一下,拽下他已经透明的衬衣,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背,将他转了30度背对镜子:“你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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