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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无情道(玄幻灵异)——岫青晓白

时间:2020-06-26 10:02:34  作者:岫青晓白
  一路上都很热闹,过眼之处张灯结彩,他穿街过巷,不知行了多久,周身逐渐荒凉。
  萧满没带地图,但清楚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一座城市,无论多繁华美丽,总会有藏污纳垢之处。生活在那里的人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有人偷窃、抢劫,有人杀人、放火,活的只有一个今日,而非明天。
  “小凤凰。”晏无书悄然出现在他身侧,轻轻唤了一声。
  萧满没理,往街道深处走。
  他一直知道晏无书在他身旁,出言无法赶走,打又打不过,干脆随了他去。
  晏无书同他并肩而行,走着走着,抬手往他身上落了道法术,避免地上的污水染脏那身素白道袍。
  行了一段路,却是没想到见到一个眼熟之人。
  别北楼站在一处破败屋棚前,为一个伤了手的汉子施针。那汉子骂骂咧咧叫痛,他面不改色,等待十数息,拔针。
  “好了。”别北楼道。
  闻得此言,那汉子抬起手,起初小心翼翼,带有几分迟疑和不信,待发现手真的被治好、能够活动自如后,扑通一声跪地,哭着对别北楼说:
  “我这手伤了三年,您竟能治好,恩人,您真是神仙下凡!恩人,能否告知小的尊姓大名,小的无以回报,唯愿将您的恩德传扬!”
  别北楼不理他,转身走向别的地方。
  他一身道袍清雅,绣着点点幽幽的梅花,与此间格格不入,却起落招展不休。
  这条街道没有岔口,萧满行往深处,别北楼在前,每遇到一个病者,别北楼便会停下,或是施针或是施术。
  “这位小圣手,颇有其师风采。”晏无书转着手中折扇,感慨说道,“圣手前辈若是见到,一定很欣慰。”
  这话初听无甚奇怪,细思却有深意,萧满偏首看定晏无书,不跟他打机锋,直言问:“什么意思?”
  “药谷圣手江清庭,已是数十年不出江湖,有传闻他飞升,也有传闻他隐退,不过我嘛……倾向于他飞升失败这种说法。”晏无书压低了声音,笑着说道。
  萧满没听说过这人。很多时候,他对这世间之人的了解都来自于晏无书,晏无书不向他说起,他便不知晓。他对药谷圣手无甚兴趣,但飞升是每一个修行者都向往的终点,不由问:“飞升失败会如何?”
  “轻则受伤、境界跌落;重则直接被天雷劈成灰烬,身死道消。”晏无书道。
  就在这时,别北楼又治好了一人身上的伤。他没朝着下一出走,而是转过身,走向站在斜对面的石墙前——萧满和晏无书就站在此处,准确地说,他向着的人是萧满。
  别北楼眼前蒙着白缎,无从知晓走来途中是否将注意力落到过晏无书身上,站定之后,萧满又感受到他的“目光”。
  “你是否有一串佛珠,其中一颗染了红?”别北楼问,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而此话不假,掩在萧满袖摆底下、戴在他腕间那串菩提珠,的确有一颗泛着红。
  萧满心中闪过诧异,没做回答,而是将问题抛回去:“何意?”
  别北楼却不答,甚至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拱手朝萧满一礼:“我们会再见。”言罢转身,继续行医。
  这人行事言语竟有几分古怪。
  有过这样一段对话,萧满和晏无书自然没再往下走。晏无书看了眼别北楼的背影,转头对萧满道:“你的佛珠……”
  “无事。”萧满打断他的话,折过身去,向着街口而行。
  晏无书抓住他的手腕——正是他戴着佛珠那只,道:“让我看看。”
  萧满一番思忖。当初发现此事,他没有太放在心上,后来的十年,佛珠不曾有过异样,便渐渐忘记了,如今却被别北楼点出,当是有什么含义,便将佛珠脱下,递给晏无书。
  晏无书借着月色细观,萧满等了他许久,见他面色微有变化,道:“看出什么了吗?”
  “何时变成这样的?”晏无书问他。
  “忽然之间,便成了如此。”萧满回答道。
  晏无书不着痕迹蹙眉:“可曾离身过?”
  “那年神京城中,曾交给过魏出云与诗棠。”萧满道,见晏无书微眯了下眼,似要怀疑那两人,补充:“在那之前,佛珠便已变色。”
  “夫渚进去之前还是进去之后?”
  “说不清楚。”
  “便是在那时才注意到的了。”晏无书三言两语便推断出当时情形,深思几许,道,“这是从大昭寺中带出来的,什么时候我们一道过去问问。”
  萧满同样推断出晏无书没有头绪,从他手中抓起佛珠、戴回腕间:“再说。”
  没了四处逛的兴致,萧满回到白鹭洲中。晏无书一如昨日挤进了他这一屋,萧满已懒得说他,自顾自坐到窗下。
  时辰尚早,他没有急着入定冥想,而是取出从停云峰带来的书,开始翻看。晏无书把蛋放到他身前,走去昨夜那个地方,继续摆弄阵法。
  稍晚一些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
  来人道:“萧满,我可以进来吗?想向你请教一些事情。”
  是莫钧天,同时还有宋词:“小师叔祖,还有我!”
  “请进。”萧满从书中抬头。
  晏无书没避他们,莫钧天先走进来,见到他,立时执礼:“晏峰主。”
  “晏、晏峰主?”宋词的惊讶没收住,“晏峰主”这三个字于他而言是遥不可及的雪意峰峰主,孤山最年轻的太玄上境修行者,本次出战广陵的带队前辈,在此之前,根本没预料到有亲眼瞧见的一天。
  但屋中除萧满外确有一人,模样出挑、气度不凡,且……看不出修为境界。
  想必是真的。宋词心说着,跟着莫钧天冲他一礼:“晏峰主。”
  “不必多礼,你们说你们的。”晏无书摆摆手。
  两人走去萧满那一侧,他把夫渚蛋挪到身侧,问:“何事?”
  莫钧天坐到他对面,递去一页纸:“我明日要对上的是衡山派的归元上境。今天已见过不少衡山派弟子战斗,曲寒星还帮我打听到一些他们的招法,我琢磨许久,有一招不知该如何拆,想与你商讨。”
  纸上画着一式剑招。萧满抓出那把下品铁剑,跟着走了一遍,道:“是有些门道。”
  “这是衡山派较为强劲的几招之一。”宋词本有些紧张,但说起剑,便浑然不觉了。
  “你们有什么想法?”萧满问。
  “我们的想法……”莫钧天抿了下唇,觉得用言语描述不如直接上手,同样掏出剑,在这屋中使出一式。
  萧满看后摇头:“我想不行。衡山派这一招中,出剑次数有十数次,灵活得过分,你若以孤山‘春风遥江天’一招去破,能破它第一次出剑,但紧跟着,它会转破为立,借助你的破招,向你攻来。招架起来甚是艰难。”
  莫钧天垮下肩膀:“我们也这样认为,所以来找你了。”
  萧满垂眸思索,时不时执剑而起,莫钧天摹了这招三分形,同萧满过招。亏得这间屋子大,能容下他们对招拆招。
  但他们都对衡山派了解不深,做了几番尝试,都无结果。
  晏无书在屋室的另一侧,看着他们三人时不时停下出剑,凑到一起对着那张画着剑招的纸琢磨,不由低笑:“小……师叔,不如试试把这招倒过来看,或许能有思路。”
  “什么是倒过来?”宋词一惊。
  萧满解释:“就是把收势作为开始,以起势来结束。”
  “哦哦!”宋词点头。
  萧满拿起剑,从后往前使出衡山派这一招。莫钧天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亦出剑。
  三人研讨,窗外月影幽幽移动,过了不知多久,总算寻得破招之法。莫钧天松了一口气,对萧满道谢,冲晏无书执礼:“多谢晏峰主指点。”
  宋词跟着行礼。
  转眼至第二日。
  仍是昨天的擂台,莫钧天、宋词、魏出云先后上场。
  莫钧天以归元中境对战归元上境,有些吃力,好在昨夜寻得衡山派剑招的破解之道,费了一番功夫,险险胜出。
  宋词运气好,他是归元上境,对手却在归元初境,也是个来开眼界的,赢得轻松。
  魏出云对上的则是同境界之人,与三月间两仪殿前的比试相同,以试探之意诱敌,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到了下午,第一轮比试结束,曲寒星成为孤山参战广陵试的十个弟子中,唯一没有进入第二轮的人。
  他已然摸清自家师父每天都死不要脸来挤萧满的习惯。萧满被宋词一口一个“小师叔祖”央去外面练剑后,他来到屋中,蹲在晏无书脚边,分外狗腿地给他捶腿,希望师父老人家不要过于责备。
  晏无书坐在摇椅里,透过窗户看近处的水和远处的山,慢条斯理道:“老一辈的人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道理放在师徒之间,想必相同。所以昨日我便想明白,你的成绩如何,是你自己的事情。”
  “当初是谁说不能给你丢面子的?”曲寒星抬起头,惊觉自己一番紧张和担忧都是白费。
  “你都说是当初了。”晏无书微微一笑。
  晏无书没让他走,曲寒星便蹲在这继续给他捶腿。
  有鸟从天幕中飞过,晏无书视线追着它由东而西,忽而道:“你那个姓魏的朋友,好像不常待在白鹭洲?”
  “洛川魏家的人嘛,家大业大,事情自然多。”曲寒星没思索太多,将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老魏家好像在培养他继承家业了,所以整天都很忙。”
  晏无书眉梢微挑:“原来如此。”
  一个时辰后,萧满练剑归来。曲寒星已离开,不过在桌子上留了些吃食和精选出的话本,萧满一扫而过,拎起水壶,为自己倒了杯水。
  他出去时,晏无书是何坐姿,此时仍是何种坐姿,这人左手向上,食指托着一个阵法,右手不断在上面摆弄。
  晏无书研究这个阵法,似乎有几日了,萧满难得产生好奇:“这是什么阵法?”
  “你终于感兴趣了?”晏无书轻声哼笑,“当然是用来锁住你这只小凤凰的。”
  胡言乱语。
  萧满不再同这人说话,坐去窗前,垂目调息。
  翌日是比试的第二轮,始于晨间,阳光尚有几分凉。
  别北楼仍然排在第一出场,对战同组的另一人。这人使的是弓,一开场便捏了隐身决,匿去身形与气息。
  一般人遇上这样的对手,都会选择边移动边防御,别北楼却没有。他如第一轮比试那般,不加试探,不曾挪动,单手抱琴,抬指拨动琴弦。
  琴音与他的上一场比试有所区别,但见劲风以他为起点,呈扇形往外扫开,继而起一声闷响,那藏在半空中、预备着朝别北楼发出一箭的人不仅被破了隐身术,还被劲风扫落、扑通掉到擂台外。
  别北楼面色不改,转身离开。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
  萧满注意着别北楼,见他走下擂台、行过一段距离,便没了踪影,再看药谷的位置,也未回到那处,便问:“这个小圣手别北楼,上次也是打了就走?”
  曲寒星:“不知道,没注意呀!”
  其余几人亦是这般答复。
  萧满被分在第十二组,排在第十二上场。他清楚他的对手是如何赢得上一轮比试的,这人略有些手段,会阴招,使暗器,若被缠上,纵使赢了,也要吃不少亏,而擂鼓一响,他站在原地没动。
  他的对手正绕着路朝他靠近,萧满半眯起眼,观察这人偏好的路线,就在对手越过半场时,手腕倏转。
  萧满松手、再抓,见红尘换做雪白长弓,于瞬息内发出一箭。
  对方何曾料到他会将出剑换做出箭?根本未做防备,一击倒地。
  “你家小师叔是在和别北楼比谁解决对手解决得更快吗?”云端上,尽天南正打算边喝酒边观战,而萧满的应战方法和速度让他始料未及。
  “因为对手太弱。”晏无书慢条斯理道,“和别北楼无关。”
  “他怎么突然改使弓了?”
  “谁规定孤山人就一定要使剑?”晏无书反问。
  尽天南:“你们孤山人何时起变得这样了?”
  晏无书伸了个懒腰,笑道:“现在起。”
  不仅是尽天南,擂台下看客中亦有不少人将萧满与别北楼放到一块儿比较,更有投机好事者弄出个赌局,让人下注他们谁会获胜。
  萧满对此毫不关心。
  本场比试胜负已出,他轻拂衣摆,走下擂台。日光灿烂如金,他漆黑的眼眸甚是平静。
  第二轮比试耗时没有第一轮那般长,一日之内,所有小组都决出胜负。孤山弟子又败三位,坐在板凳上的曲寒星终于不再孤单。
  接下来便是重新抽签、分配对手。各门各派的师长又去了一趟疏风楼,稍晚些的时候,晏无书带着名册回来。
  曲寒星和莫钧天都聚在萧满这,魏出云被行云峰长老叫去,宋词正在院子里练剑。几人拿到名册后一翻,发现萧满的对手名字前有两个字——孤山。
  “这是遇到内战了?”莫钧天瞪大眼,“不是平白折损一个名额吗?”
  曲寒星本也在惋惜,但那个名字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几分熟:“这不是那天借比试对我下狠手、连揍我十三下的清云峰弟子吗?”
  萧满撩起眼皮,重复了一遍:“十三下。”
  “对。”曲寒星转来转去比划,“这儿、这儿、这儿……后背、肩膀、小腿……那天回去,容师弟光给我上药就花了半个时辰!”
  萧满看过之后,平平“嗯”了一声。
  曲寒星没品味出他满哥这声“嗯”是什么意味,不过心思也不在这个上,他低下头,在乾坤戒里一通翻找,片刻后寻出一个小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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