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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无情道(玄幻灵异)——岫青晓白

时间:2020-06-26 10:02:34  作者:岫青晓白
  容远想了想,回答:“除了昨夜那一趟外出,殿下一直在雪意峰,谁都不曾见。”
  “知道了。”晏无书不甚明显地蹙起眉,朝容远摆手,示意他去厨房。
  庭院不知何时停歇的风又起,花枝乱颤不休,晏无书望回天边的月,折扇一下一下敲打掌心。
  “那为何忽然生起气来?还伤得那般重?昨日白华峰上有场乱斗,但参与的不过是一群低阶弟子,而他身在雪意峰,无人能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越过禁制对他出重手……”
  晏无书低声嘀咕,继而闭眼,凝神细思,开始推演回溯。
  *
  萧满弹指,将栖隐处所有的石灯笼都点燃,照得庭院亮如白昼。他坐到方才容远坐的位置上,往火炉看了一眼,被风吹得旺起来的火立时转小,变成细细一条,缓慢跳跃。
  萧满露出满意神色,从乾坤戒里再取出一枚乾坤戒,将神识沉入。
  这是白华峰给的那枚,萧满记得里面有一份课程安排。他取来一观,寻得明日早上是阵法课。
  与今日的符法课相同,阵法课所用书籍亦是初解。萧满对阵法的兴趣浓于符道,学过好几年,虽说算不得有多精通,但水平至少在中上,此书所述过于浅显,因而翻看完目录与首尾两页后,便搁置回去。
  他又拿出别的书籍,一本一本翻看,最后留在外面打算仔细看的,是孤山的心法与入门剑法。
  约莫半个时辰,容远提着食盒回到栖隐处,进门便道:“殿下,饭菜都做好了,您打算在哪儿吃?”
  萧满合书起身,一指庭院东南角的石桌。
  “得嘞!”容远模仿山下酒楼食肆里的店小二高喊一声,快步走到那处,揭开盒盖,将菜摆出来。
  第一道便是萧满点名要的凉拌鸡丝,冒尖的一盘,鸡肉丝色泽鲜亮,面上洒着香菜香葱与切碎的红色辣椒。
  第二道是炒青菜,萧满不太认得出是什么菜,但青翠透亮。
  汤是鸡汤,加了枣与枸杞,汤色金黄。
  “特意选了北边送来的辣椒,看着虽然红,但并不辣。”
  “雪意峰上的鸡都是吃灵米灵植长大的,吃起来与寻常的鸡不大相同,肉特别嫩。”
  “鸡汤煮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用了符,出锅前我尝过,味道是不差的。”
  容远边说,边为萧满摆好碗筷。
  萧满坐下,温声道:“你也一起吃。”
  “谢谢殿下,但我不久前才吃了辟谷丹,这半个月都不会饿。”容远摇头,为萧满盛上一碗汤,回去熬药的火炉旁。
  容远的厨艺不差,但比之五鼓楼里的师傅,还是少了些火候,萧满吃了一些便放下筷子,继续看方才的书。
  孤山的心法极妙,饶是这本初入门的,亦有许多可细品之处。萧满仔细翻阅,不知不觉间月上中天,子时将至。再看一旁,炉火早灭,熬好的汤药放在食盒中,容远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睡得正香。
  萧满盯着那食盒看了一阵,终究是起身喝了药,然后把容远送回屋里,挥袖灭了庭院里的灯。
  翌日卯时,天光初绽,萧满动身离开雪意峰。
  离早课开始还有一些时间,萧满没有自行御风,如昨日那般乘了飞行兽。他喜欢这种慢悠悠行在云间的感觉,可以从容不迫地将天地一一看尽。
  晨风拂面,衣袂翻飞起落,孤山弟子的勤勉一如往日。萧满又一次听见剑声,起于溪畔,起于林间,起于各处,交响成一片。
  不多久,停云峰出现在眼前。这是孤山最孤最绝的一座山峰,如一柄剑直入云霄。峰上无人,除鸟啼虫叫外,再不可闻半点声响。
  这里的峰主和长老,是孤山最神秘的存在,听闻一直在外游玩,留一座大阵镇守此地,使飞鸟可渡,人却尽数阻拦。
  萧满看了停云峰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完全从视野里消失,才转回脑袋。
  再过数分,白华峰到了,往朝雨楼走的人络绎不绝。萧满没发现曲寒星与莫钧天的身影,而后排都空着,便独自坐到昨日的位置上。
  他把要用的书摆上桌案,抬手推开窗户。某只眼熟的山雀又飞进来,这次叼的是一颗浑圆硕大的灵果。
  山雀把灵果放到萧满桌上,脚步轻快地靠近,拿脑袋蹭他的手指和手腕。萧满反手揉上它头顶,忽听身侧响起一道声音:
  “我可以坐这吗?”
  这声音不如何陌生,却也算不上熟悉,萧满偏头一看,问话之人身着霁青衣袍,眉目清俊,神情温和有礼。
  是魏出云。
  萧满往楼内看了一圈,还有好些位置空着,这人显然是故意来此。
  “魏某是真心实意想和萧公子交朋友。”魏出云语气诚恳。
  萧满双手捧起山雀,把它从窗户送出去,抬眼道:“我并非这方坐席的主人,想来没有权利替它拒绝才是。”
 
 
第7章 知己知彼
  魏出云振衣落座,将书卷笔墨摆上桌案,道:“白华峰上的飞禽走兽都不大喜人,方才那只雀儿对你竟是不一般。”
  这人的语气似在闲聊,不过略显生硬。萧满没太察觉,他从未和不熟悉的人聊过天,何况这个话题涉及到自己的身世秘密,便闭口不言,将山雀送来的灵果收入乾坤戒里,不动声色地往窗户一侧挪了些。
  “那山雀送来的灵果名为碧根灵,我曾在游记上听人记载,日间的口感比夜间更好。”魏出云改口,起了个新话题。
  萧满:“……”
  萧满看过的游记甚少,仍不知该接什么话好,敛下眸,翻开孤山的心法开始看。
  他和人相处的经验不多,没什么朋友。上一世的百年,做得最多的事便是念佛,若晏无书闭关,他能接连好几个月不同人说话。
  这一世有所好转,刚到白华峰便有了能够同行的伙伴,可这一切都应归功于曲寒星。
  曲寒星这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过萧满距离感,无论是那晚乱斗里他砸的那一下,还是昨日清晨一上来就挂到了他肩上。曲寒星脸皮厚,最初的时候萧满想过要甩开,可那人很快又做了令他感谢之事。
  而莫钧天,这个少年长得可爱讨喜,身上生着令他倍感亲切的气息,态度也好,所以萧满忍不住问少年要不要吃葡萄。
  至于这个洛川魏家人嘛——
  魏出云一过来,就好些人注意这边,此刻他问,萧满却不答,被众人盯着,气氛有些尴尬。
  萧满无心攀上这样的世家,开始想念曲寒星与莫钧天,希望他们能快些来朝雨楼,选的位置最好在他附近,接着希望教习快些来,敲响桌上那口小钟,开始讲课。
  说曹操曹操到,未过片刻,听得曲寒星的声音响起:
  “满哥,你没吃过五鼓楼的生煎包吧?汤汁特别足,我们给你包了些,肉馅儿和菜馅儿各有俩,还配了辣酱——”
  曲寒星语气甚为欢快,但看见坐在萧满旁侧的人时,表情一顿:“咦,魏出云?你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我们后排了?”
  魏出云偏头,认真地说:“自然是因为想来。”
  朝雨楼内上课,弟子们无固定座位,曲寒星不好说什么,看向萧满,用眼神询问要不要换个座。
  “谢谢你们为我带生……”萧满同样用眼神谢绝曲寒星的好意,但他此前未曾听说过生煎包,曲寒星语速又快,还带着极浓的儿化音,一时间没能准确复述出。
  “是生煎包,就是将包子包好之后,直接拿油煎!”莫钧天从曲寒星身后探头,把一个小号食盒递给萧满,“请用!”
  曲寒星和莫钧天在萧满前面的那张空桌坐下,萧满打开食盒。
  盒中有两碟一碗,小碗中盛着红艳艳的辣椒酱。萧满不太能吃辣,却又忍不住去尝——他先用往包子上蘸了零星一点,吃下之后,再去蘸一些,如此循环往复数次,发现魏出云在看他。
  萧满感觉得出魏出云没有恶意,便把食盒往中间推了推,问:“你也想吃吗?”
  “不用。”魏出云摆手:“就是想提醒你,吃快些,过不了多久教习就要到了。”
  “多谢。”萧满道。
  萧满加快了速度,在教习走进朝雨楼的前一瞬,吃完最后一口,收起碗筷、盖上盒盖,把食盒放到桌下,往身上丢了个洁净术。
  一位道者快步入内,径直走向最前方的桌案,落座、敲响小钟,冲着众人道:“安静了。”
  这人声音很熟,模样也很熟,不是昨日上午的杨教习又是谁?
  萧满微微惊讶,以为白华峰的教习们身兼数职,却见曲寒星高举右手,拖着调子问:“教习,您记错日子了吧?今日学阵法。”
  “教你们阵法的教习有事在外,这堂课由我来上。”杨教习不咸不淡道。
  有人惊呼:“您还会教阵法?”
  “当然——不会。”杨教习板着脸,拖长语调,不苟言笑地捉弄了底下弟子一番,继而话锋一转:“昨日学了初阶火符,但仍有一些人画不出、画不熟,所以这堂课,给你们做练习用。”
  一部分人顿时哀声抱怨,极不情愿地从乾坤戒里取出昨日用到的《符法初解》与符纸。
  孤山弟子大多是好动好斗的,包括白华峰这一批入门不久的低阶弟子,他们最喜欢的是每日下午的剑术课,可以在演练场上肆意挥剑,温习旧招式、磨砺新打法。萧满倒无所谓,垂下眼帘,手结定印,练习起孤山的心法。
  不知过了多久,朝雨楼里有人问:“教习,咱们孤山是剑派,却成日成日的花那么多时间来学符、阵、丹、药一类的东西,学得杂而不精,有何意义?”
  杨教习没有立刻回答,沉眸扫了楼内一圈,问:“有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没人自荐起身。
  杨教习点了个人:“萧满,你的符画得最好,你来回答。”
  萧满刚循着孤山心法运转灵力走完一个小周天,听见有人喊他名字,抬眼略显茫然。
  魏出云赶紧将方才发生的低声向萧满重复了一遍,并道:“你若不想回答,我可以帮你。”
  “不必。”萧满摇头。
  萧满起身看向问话之人,而楼中其余人皆看向他。
  萧满想了想,问出一个问题:“若你要去捉拿一个歹人,你要如何做?”
  那人道:“当然是寻到那歹人,出剑把他打趴下。”
  萧满又问:“若那歹人身藏暗处,以符来攻,你当如何?”
  那人:“躲开,或者提起剑来,把符纸斩成两截。”
  “无论躲避还是出剑,这个过程必然要走动,可如果一个不慎,走进了歹人提前布置好的阵法,这个时候,你又当如何?”
  “一个阵法而已,提剑砍破便是!”
  这样的回答引得杨教习一声唏嘘,那人得意的神情登时挂不住,紧接着,萧满再问:“可你不识此阵,该往何处砍?若是触发了里面的陷阱,或者误入死门,岂非自讨苦吃、自寻死路?”
  那人跟个棍儿似的杵在位置上,良久后张口欲言,但还没说出口就自个儿止住。
  他无法辩驳,一张脸涨得通红。
  萧满觉得他已经完成了教习的要求,对杨教习点头致意,坐回席上。
  朝雨楼里安静,杨教习慢条斯理从过道这头走到那头,回过身来看着诸弟子:
  “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和人对战,若是连对方的招法都摸不清楚,如何谈胜?”
  “再者,日后你们以孤山弟子的身份外出,却连最普通的符、阵、药、丹都不识得,岂不是丢了我孤山的脸面!”
  众低阶弟子忙称“是”。
  “满哥不愧是满哥,竟如此擅长辩谈!”曲寒星对萧满竖起大拇指。
  萧满平淡反驳:“我只是举了个例子,并非辩谈。”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时有人捧着书卷过来请教魏出云问题。萧满因了被教习夸奖为“符画得最好的人”,又因方才短短数言便道出一些真意,不少人跑来请教他。
  曲寒星便在此列,但他转身转得太晚,凑过来时,萧满身侧已挤了不少人。
  “哎——”曲寒星长叹一声,敲了敲脑袋,打算转回去自个儿琢磨。
  魏出云恰好得了闲,伸出手指着曲寒星手上新画的符,道 :“你的问题出在……”
  他为曲寒星解惑,用词非常易懂,由浅入深循序渐进,连莫钧天也被吸引过来。
  三个人三颗脑袋凑在一块儿,低声探讨个不停。萧满解答完最后一人的问题,取出先前山雀送来的灵果,手起手落分成四份,凑过去,成为挤在一块儿的第四颗脑袋。
  “这果子还挺脆。”
  “风符可以照你说的那样画吗?”
  “果然,日间食用,口感更佳。风符不可,风符与火符的构成有所差别……”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问题结束,开始研究下一个问题。萧满听了许久,脖子有些累,抬手揉了揉,余光瞥见窗外树下杵着个人。
  一个萧满并不想见到的人。
  他假装没有发现,重新回到符法的探讨中。可下一瞬,窗外的晏无书抖开折扇,往朝雨楼扇了一阵风。
  萧满新抽出的一张符纸被吹跑。
  晏无书总是这般,在萧满不想理他的时候,使一些怪招。
  这人还用了法术,除萧满之外无人察觉他的存在。
  萧满偏头对上晏无书的目光,又往四周看了一圈,看见教习不在,才起身出去。
  走得自然有些慢。
  将近午时,山间日光亮得晃眼,风不凉爽,满耳都是蝉噪。萧满站在朝雨楼的檐下,隔着丈许距离问晏无书:“你怎么来了?”
  “我已来许久。”晏无书道。
  他心绪复杂。昨晚推算一夜,闭关的三月,萧满日日在栖隐处煮茶种花,不曾外出,雪意峰亦不曾有人来过。再者出关那晚,萧满只离去一个时辰不到。
  神魂因何而伤成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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