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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启晨一催,景行之也不闹他,出去叫马车直接拉了进来,载着方启晨和他一道回书院。
回到书院后,景行之和方启晨去了方家,直奔大厅。汪庄等人就腾出手来,去忙这几日没顾上的事。
一离了老大人,汪庄的手下就好奇地问:“庄哥,我哪天跟着老大人在医馆了,你们怎么让那两个人证翻供的啊?我问柱子他们,他们都说是讲道理讲通了,这不耍我吗?”
“人还是那个人,事还是那个事,怎么讲讲道理就讲得通?”说完,这人神秘地看就看左右,小声地问汪庄,“是不是和那个王象做噩梦,那个谭兴旺做梦哭了有关?怎么弄得啊?!哥哥你告诉我,这个月的衣裳我给你洗!”
汪庄看着这个消息还算灵通的手下,板起脸看他,冷声道:“就是讲道理讲通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懂了吗?”
那人眼睛瞪得老大,想到那日挖尸的场面,愣愣地点头:“原来是齐夫子啊,我懂了我懂了。”
想到鬼神,这胆大好奇的人也怂了,闭上嘴巴不再多话。
另一头,方启晨和景行之去了方家大厅。
方窈君像一只小燕子,小心地扑向了她的老父亲。
方启晨乐呵呵地抱住小闺女,手轻轻地在她脑袋上拍着:“不怕不怕,爹爹没事,爹爹好着呢。”
柳方两只眼睛盯着景行之,和笑容满面的景行之对上眼。
景行之感觉哪里怪怪,他想了下,问道:“这几日,没别的什么事吧?”
问完这句话,景行之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更明显了。难道是他出去了一圈,哪里不对劲了?
柳方倒自然得很,只是目光扫了眼方窈君,心里有点儿羡慕。好几天没见,他也想要抱抱。
柳方跑神了一下,回神道:“这几日没什么事,只是窈君有些担心,我劝了劝就好了。她在忙着学吃食呢,以后老师有口福。”
景行之顺口问:“你教这小丫头的?”
“是啊。”柳方点头。
景行之接着道:“那是我有口福了!”
说完这句话去,景行之就反应了过来,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换了以前,景行之可不会觉得让柳方做饭很正常,他大概会满脑子想着出去吃、招厨子、招好几个厨子……
而不是想着,柳方今晚做什么。
好像不知不觉,就把柳方当成真正得到家人一样相处了。
景行之想着,提醒自己要记得请厨子。虽然成了家人,但做饭做菜那么辛苦,还是不要让柳方天天做好了。
景行之自己就特别不想进厨房,推己及人,他想着柳方做多了肯定也嫌麻烦。
方启晨留景行之、柳方二人吃了个饭,随后让汪庄送二人回去。
回到外院的小家。
景行之走在后面,一边拉上院门,一边跟柳方道:“对了,银子花了三两,我请汪庄他们吃饭,就是带烧鸡那回。”
说着,景行之把荷包拿出来,递给柳方。
柳方看他一眼:“你拿着吧,总要用的。”
“我要用了管你要,你会理财,你管钱吧。”
“那好吧。”柳方把荷包收了回来。
接着,景行之又拿出一个荷包,乐滋滋地跟柳方道:“这是这回出去的挣的,五百两,给你做家用。”
房子是柳方出钱买的,景行之觉得自己也该拿一笔钱出来,给家里添点东西了。王象那一千两,马车上方启晨硬要给景行之五百两,景行之也就收下来,用到这儿借花献佛。
柳方听到那句“家用”,整个人都不好了。
让人管钱意味着什么不知道吗……
该死的男人,这谁顶得住?!
可柳方看向景行之,这家伙又是一脸的你看我干啥,快收银子啊!直把柳方弄得想把这家伙摁倒墙上去。
第40章
被柳方盯着瞧, 景行之总觉得柳方想咬他一样。可景行之仔细看,又没瞧见柳方咬牙切齿。
可能是我看错了?景行之这样想着,目光就显得更无辜了。
柳方呼出一口气,看着装了银子的荷包道:“那行之,你一个月要多少零花钱啊?”
柳方说到零花钱,总算舒服了很多。不管怎样, 反正他是家里管钱的, 这份特别这份信任就不一样。
景行之想了想,道:“吃喝都在家里, 接下来也不怎么出去, 有个一两够花了吧。”
事实上, 景行之觉得自己根本没花钱的地方。家里的花销,都是柳方在,所以都是柳方再往外掏钱。所以他的零花钱,景行之还真觉得一两够用了。
“要是要买别的, 我就和你说。我反正身上有点铜板就行了, 路上买个吃食。”景行之轻松道。
柳方听了他这话,从身上挂着一侧的小荷包里摸了摸,摸出一颗小巧可爱的金瓜子:“喏,小行之, 拿着哥哥给的零花钱!”
老被景行之无形地口头花花, 柳方觉得太吃亏。他想反正这身体年纪大,自称哥哥也不虚。
却不想他现在是个哥儿身子,脸皮嫩, 身子骨架小,大上三岁瞧着也比景行之还小些。
景行之大手一揽,将柳方拦腰给揽了过来。
另一只手则比划自己和柳方的身高,便比划着,景行之就笑了起来:“小方方,就你这小身板,还想做哥哥?你叫我哥才是,景哥哥以后带你吃香喝辣!”
柳方一拍荷包:“零花钱还要不要了?”
“哇,还扣零花钱!方哥哥好凶,行之日子苦……”景行之跟柳方熟,闹腾起来没脸没皮的。
倒是柳方被喊了一声“方哥哥”,脸上慢慢地红了。
景行之就笑他,故意往他耳朵上吹气:“方哥哥,你脸红什么?”
柳方水润的眼睛瞪着景行之,一点威风都起不来,只觉得一颗心软成一滩,拿这人毫无办法。
景行之好笑地撒开手,开柳方玩笑:“叫你哥哥,你还不理我了。要不你叫,我保管理你,还给你买糖吃。”
景行之正嘚瑟着,柳方的两只手就嗖地往他咯吱窝去,把他挠得大跳大步,痒得往外蹿。
柳方看他一蹦老远,这才气势十足地道:“方哥哥理你了啊,你怎么跑了?快过来,让哥哥好好爱爱你!”
景行之站在两步外笑,指着柳方道:“你怎么知道我怕痒,之前可没见你挠过我痒痒!心机啊,心机!你个小方方,隐藏得太深了。”
柳方得意地看他,笑道:“我知道你怕痒有什么稀奇的,你不知道我知道的你的事多了去了。”
*****
夜里景行之和柳方的小家中斗嘴和乐融融,别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申方手头的人忙,到了晚上那会才给王象和谭兴旺打板子。
啪啪啪一顿板子下来,两人的屁·股都开了花,走动起来,每一下都像是要了命一样。
王象被打得多,身子骨也没有谭兴旺强,哎哟哎哟叫嚷着,一时半会都走不了。
谭兴旺撑起身子,想着他和王象也算是同了一番苦,在衙役的催赶声里好心拉了王象一把。
两人搀扶着走出县衙,王象先是“哎呀”惨叫了一声,接着就羡慕地看着谭兴旺道:“你应该有人来接吧,我就惨了,一个人住,还在老远的西区,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不过王象这话说完,立马就想到谭兴旺好像比他还惨。这位大兄弟,可是被家里人坑进来的!
王象明白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有些讪讪地看向谭兴旺,偷偷打量谭兴旺神情。
谭兴旺面色淡淡的,他瞧见王象偷偷摸摸地看自己,苦笑道:“我也差不多,你伤得重,我扶你回去吧。”
王象不是个什么好人,为了钱财来顶罪,穷还贪。
可谭兴旺也没什么好嫌弃对方的,他自己也不是干的这个。他还认识齐夫子,心里存的愧疚更多,眼下又背弃家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谭兴旺索性道:“我先送你回去吧,我……我家也在西区。”
“那敢情好啊,谢谢你,谭兄弟!”王象听着谭兴旺要送他,立马喜滋滋地道谢。
谭兴旺虽然受伤了,可人高马大,而且打板子的知道知府大人怜悯这人是为了家里人才来顶罪的,所以打的时候力气都没打王象时使得多。
扶一个王象,对谭兴旺来说还真不算什么,王象瘦猴似的。
很快,谭兴旺就半扶半抱着王象,送他进了家门。
王象在牢房里待了一阵,回到自己的破家,顿时都觉得自己的小破家哪哪都好了。
你看这门,破得多有特色!你看这杂草,长得月光下看着还好绿!你看这灰,铺得多整齐!
王象往胸腔里吸入了一口自己家里的空气,顿时心满意足地摸出自己藏起来的钥匙,把关起来的堂屋门打开。
这厢王象回了家,谭兴旺步伐沉重地回头,朝着巷子外面走。
再走两条街,就是谭家住的地方。
谭兴旺故意走得慢了点,可两条街还是很快到了。
谭兴旺看着熟悉的谭家大门,脑海里闪过一幕幕从小到大的各幕场景,让他一不留神就红了眼眶。
谭兴旺咬了咬牙,上前敲门。
“咚咚——”
第一声没人应,谭兴旺于是又用力敲了两下。
“咚咚、咚咚!”
第二回有回应了,是带着点怒意的谭明发的声音。
“谁啊!大半夜的敲门?”
谭兴旺张了张嘴,没说话,就傻傻地站在门外等。
谭明发手里摸了根棍子抄在身后,这才拉开门栓,拉出一个门缝隙看来人是谁。撞入眼帘的是自己熟悉的养子,让谭明发吃了一惊。
谭明发想到家里大闹的妻子,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楞了好一下谭明发才打开门,小声道:“是兴旺啊,怎么不出声?快进来!”
谭兴旺听了阿爹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阿爹还愿意让他进家门。
而谭明发心里却是忐忑得很,很快带了谭兴旺进他住的屋子,动作轻轻地给他打扫起来。
打扫完了,见养子没说话,谭兴旺又想起邻居说的话,想到养子怕是被打了板子,肯定屁.股开花了。他就道:“你等等,我去给你拿点药。”
只见说完这话,谭明发面上又闪过为难似的神情。
谭兴旺眼下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当然抓到了谭明发表情里的异样。可那异样代表的,谭兴旺想想就难受。
他忍着难受道:“爹,算了吧。晚了,睡吧。”
“受伤了,要擦药的。”谭明发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出了屋子。
谭兴旺吸了一口气,在带着灰尘气的被褥上趴了下来。
二十板子,就是皮肉伤,也不好受。只不过他伤势轻,不影响他动作,但疼还是疼的。
谭兴旺趴下没两下,堂屋另一边的谭明发和谭母住的屋子里就吵了起来。
谭明发一找药,谭母就知道谭明发刚刚干什么了。
谭母想到谭兴旺,也就想到了对她凶得很把她推到墙上的陈夫郎,内心的不喜涌起更多。
于是谭兴旺就听到家里阿爹和阿娘你来我往。
“这是给家宝擦手的药!你别动!”
“家宝哪儿还有,他那个还没擦完,你给我!”
“我不给,你自己买去!家里没银子了,回头也没钱买药了!这是我留着给家宝用的!”
“你给我!”
“不给!谭明发你再动一下老娘试试!”
“啊——”
“砰——”
闹着闹着,屋子里又响起各种砰砰作响的声音,像是在摔东西,又像是在打架。
要是以往,谭兴旺肯定会担心得不得了,上去想办法劝住家里的爹娘。
可这回自己成了让父母吵架的原因,谭兴旺是一点劝人的心思都没了,只觉得心里累得很。
他在衙门那个大堂里,审案的时候瞧见了阿娘,所以谭兴旺想他被打板子,他娘是知道的。
可是没人接他一下,也没人给他留门,眼下阿爹想拿点药给他擦擦,都又吵又打……
谭兴旺想着,心里那口气也冒了上去。他重新爬了起来,然后跪在床边上往床里面摸。
没一会,谭兴旺手里就多了个荷包。他掂了掂重量,就知道分量没少,是没被发现过。
荷包没装多少东西,二两金子,也就是二十两的银子,是谭明发自己留着给自己做夫郎本用的。
谭兴旺听着几堵墙之外的吵闹声,又叹气一声,从荷包里拿出唯二的两个金锭子之一。然后把倒出来这个金锭子放到了被子里,只要一掀开被子就能看到。
盖上被子,谭兴旺把荷包勒紧,塞进了怀里,然后眼睛看了看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起身推开门往外走去。
他一路往前走,离吵闹声越来越来,出了谭家,也走出了谭家所在的街巷。
接下来去哪呢?
谭兴旺站在路口,耷拉着脑袋,往自己最想去的地方走了过来。
一刻钟后,谭兴旺站在陈夫郎的门前。
“咚咚——”
“谁?!”夜里突然听到敲门声,陈夫郎慌张地起身,手摸上了放在枕头下的大剪刀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
他一个寡夫,又没带个孩子,家里也没个老人,夜里睡觉都不敢睡太踏实了。
谭兴旺闷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阿林,是我。”
林是陈夫郎闺名,陈夫郎全名是陈木林。据说是八字里缺木,就有了这么个名字。
谭兴旺一出声,陈夫郎当然就听了出来外面的人是谁。
陈夫郎还想到了,巷里大家说谭兴旺被打了二十板子的事。他眨动了下眼睛,随即低垂着眼,语气淡淡地问道:“大半夜的,你不回家,跑我这么一个外人屋子外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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