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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簌簌落下，龚姚尧不忍心看到女孩子哭，安慰她让她休息一下不要再想。
“不，不可以……我今天一定要说完……过了今晚……我把这些说完，像倒垃圾一样全部倒出去，我再也，永远也不会为了她哭了……”
“好好好，你说。”龚姚尧叹气，再也不，这三个字被多少人，念经一样重复过多少次？可是，越是这样下狠心，最放不下的，反而是他们。
“她离开B市回去艺考，她说过的，她还会回来，但是她手机就那么三天两头的打不通，发信息也不回，每次打电话都说手机坏了，都是借口对不对？三月份，我都快放弃了，她给我打来电话说，她考到了六元桥的学校，她是为了我来的B市吗？那为什么又消失了呢？
“送她走的那一夜，我想让她给我留一个东西做念想，她说晚些时候给我。第二天凌晨，她五点打车去机场，我四点半起床脸也没洗，坐在楼梯口等她，等了一个小时，只等到了送完她回来的室友。十二月凌晨的B市可真冷啊，我坐在台阶上，哭了半个多小时……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再也不会为她哭了，可是我……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陶小昱把脸深深埋在了被子里，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秒都像是要失控一般，可她还是忍住了。
“她可真坏啊，可我还是记得她的好，她占据了我青春的全部，我现在甚至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她吗？我是喜欢她，还是喜欢当初喜欢着她的那个我……我后悔换了手机号，每次想起她，就会忍不住想，如果还能相遇，绝对不要再离开了……但三年后梦想成真，我们又重逢了，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她走了，她为什么又要推开我呢？”
很多事情，结局往往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万事准备周全都有可能发生意外，遑论“天降横福”。
陶小昱辗转反侧，不断地问着为什么，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禹周一直充当背景板没有说话，现在主动把陶小昱并没有吃多少的粥收走，去前台买了些面包牛奶，留在床边的桌子上。
“她如果醒来饿了，可以吃。”陶小昱的手机坏了不能用，禹周签下便条贴在床头柜，为了确保她一睁眼就可以看到，还写了三份分表贴在床两边和卫生间的镜子上，顺便还把他们的房间号和旅馆内线号写了下来。
不愧是禹周，考虑得真是周全。龚姚尧全程崇拜脸跟在禹周周围。
确定都准备好后，两个人背上书包，回四楼他们的房间。
陶小昱的泪颜在龚姚尧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时间自己的情绪也被感染了。他从不知真的会有这么纠葛的情绪，明知对方是个人渣，还是会忍不住靠近，不舍得放手。
“为什么呢……”他喃喃道。
禹周侧目，发现龚姚尧若有所思的表情，现在就算回了房间，他也得伤感好一阵，提议道：“咱们去院子里坐坐？”
龚姚尧点头，两人连东西都没有放上去，就坐着电梯到了一层。
天空无云，下弦月挂在秋夜的高空中摇摇欲坠，拐出楼梯，门前被店主装饰了一些绿植和藤架，虽然是十月，临海的Q市树叶均未落。龚姚尧绕了两三步，正巧看到墙边有几张长椅，自己坐了上去。
想起禹周有洁癖，他伸出袖子准备擦拭，禹周却抓住了他的手，靠近他一起坐了下来。
“啊，这里好脏……”
“没关系，这条裤子本也脏了。”禹周把龚姚尧的手握住后，就没有松开，两个人并排坐在椅子上，气氛突然有点微妙。
龚姚尧手心出了汗，他突然觉得他和禹周的关系有些不真切——就像陶小昱说得一样，她和梁辰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们的观点与想法总是相悖，即便有良好的感情基础，一旦面临毕业和生活，逃不过的柴米油盐，最后分歧就会越来越大。
那他和禹周呢？
他和禹周，同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是学霸精英，注定前途一片光明；一个是问题文盲，老师见了都头大。他虽然没有生存的顾虑，可看看禹周现在忙碌的一样，他们以后会聚少离多吧？在实验室他还可以跟在禹周身边，那如果禹周出国呢？如果禹周进秘密项目组，他连基地大门都进不去呢？或者，禹周像谢导一样体力不支生病呢？他该怎么办？
一系列联想，龚姚尧越发地后怕，手都抖了起来。
“尧儿，你怎么了？”禹周敏锐地察觉到龚姚尧的变化，手握紧几分把他拉回现实，关切问道。
“唔？”龚姚尧茫然，看着身边笼罩在月光下的禹周，胸口闷闷的，他小心翼翼问道：“禹周，你觉得，学姐和梁辰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禹周沉吟，思考措辞后说道：“是因为不平等吧？”
他右手摩挲着龚姚尧的食指中指，解释自己那么说的原因：“你应该也感受到了，学姐对梁辰的执着和沉迷，远高于梁辰对她的。可以说，她对于梁辰，除了爱外，更有很大一部分，是崇拜的感情。因为崇拜和憧憬，让她把梁辰当做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这就是不平等，或者也可以说，是感情的不对等。”
禹周的一针见血，除了回答龚姚尧的问题外，也抛出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龚姚尧对禹周的感情呢？是崇拜和憧憬吗？
如果是？他们……会怎样？
龚姚尧心中更慌了。
【作者有话说：尧尧：我对禹周是什么感情，是崇拜和憧憬吗？
禹周：当然不是。
尧尧：……那是啥？
禹周：是，打赌打输了，送的：）】
第61章 夜聊，禹周水土不服就扶他？
禹周与龚姚尧相识已有半年之久，因为学业、实验项目或者游戏，几乎每天都会见面。这期间，他面对过各种神情的龚姚尧，嚣张跋扈的、委曲求全的、愤慨激昂的、鬼灵精怪的，唯独没有见过现在这般的神情。
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身边的龚姚尧，那是一种畏缩而又忧心忡忡的顾虑，是沉默而又欲言又止的摇摆。
禹周担心他是想了什么不好的事，手搭在龚姚尧肩膀上：“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龚姚尧确实该说出来，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交流，闷在肚子里总不是办法，那不是他的作风。
虽然他还是有些怕听到答案，这导致他问得也不是很自然：“禹周，你也很优秀，我哪里都比不上你。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也追不上你呢？”
就像陶小昱追赶梁辰一样，她们的起点相同，可人生的轨迹却朝两条背道而驰的方向延伸。按照既定的路走，她们连在一起的感情就会被撕扯变形，痛苦不堪；可紧拥在一起，无论是谁走另一个人的道路，那个人的未来，也会是灰暗一片。
禹周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龚姚尧居然从陶小昱的事，联想到他们两个身上。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有太多矛盾，理想、现实、家庭，我们……”
“我们就没有吗？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也不会有。禹周……”龚姚尧控制不住越说越激动的情绪，连自己说什么都分辨不清，整个人被负面情绪侵占，“我怕……”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禹周二话不说，掰正龚姚尧肩膀，让他与自己四目相对。他用力掐着龚姚尧肩膀，眼神坚定地望进龚姚尧瞳孔深处：“尧儿，你听我说，那一天永远不会来。你觉得你在追赶我，你觉得我优秀，殊不知我这个木讷的人，也会害怕你觉得我太过无聊。”
“怎……怎么会？”龚姚尧情急，争辩，“你可是男主角。”
“你难道不是吗？”
龚姚尧愣住，眼神忽闪避开了禹周的视线，想到自己家的情况，他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禹周不再勉强他，拉近两人距离，将龚姚尧搂在怀中，这是一个温柔的拥抱：“我和梁辰也不一样，我会拉着你的手，我们一起跑。如果你跑不动了，那我就停下来。”
龚姚尧的呼吸融进禹周的脖系，他慢慢闭上眼睛，一方面为这句话而感动，但还是下定决心，他是时候变得优秀一些了，哪怕是为了能配得上禹周。
情绪暂时得到了缓解，天色不早，禹周和龚姚尧上了楼。两人一致商定第二天的出行计划需要做一下调整，优先考虑陶小昱的感受。
过了凌晨，龚姚尧辗转反侧睡不着，听到背后禹周均匀的呼吸声，打开了微博。
他自然不会把陶小昱的事说出来，但有其他想法想找人讨论。很多话他对着禹周说不出来，却可以戴上网络这块面具，找一找认同感。
巩锅七：有些人是天之骄子，有些人则是地下黄尘。天地遥望，偶尔相接。可天终不入地，地亦无法升天，天地如何相处？
龚姚尧语文成绩一般，不清楚编辑框内的话有没有语病，可还是不怕别人笑话他，发了出去。
深夜正是各种小仙女和小仙男们集体修仙的时候，再加上他很久没有发微博，评论来得比往常更快。
@—Rachel—：失踪人口回归
@像风暧昧：士别几十日，当割目相看。手机后面不会是周哥吧？还是被盗号了？
@我叫静静_____：不兴咱们七七有点文化呀？七七你大晚上不睡觉，在纠结什么？
@周君解梦：天离地无以称天，地离天黄土飞扬。天地本为一体，何须有此顾虑？
龚姚尧关了陌生人的提醒，所以在禹周评论的提示横幅刚弹出时，就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他急忙把手机息屏，用手攥着倒扣在床上，假装已经睡着了。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龚姚尧越来越紧张，一定会挨骂的吧？或者被取笑？
可他等了很久，禹周却没有说话，盖的薄被就从背后掀开了。
然后，一个散发着热量的身体钻了进来。
然后，一只长臂环过来抓起他的手，把手机拿走放在了床头柜上。
龚姚尧“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
“越玩手机，越睡不着。”禹周的声音紧贴着龚姚尧的耳根。
龚姚尧想入非非，他男人的声音可真性感。
“现在天地贴在一起了，可以睡了吗？”
禹周就知道龚姚尧今天肯定睡不好，还想找个机会看怎么迁过来，假装睡着后果然看到对面脸发着光的龚姚尧。
“……”龚姚尧发誓，明天一早醒来，他一定要第一时间把刚刚那条微博删了，“我自己可以睡，你回你的床。”
“我过来又不是为了你。”禹周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把龚姚尧抱得紧紧的，“我有些水土不服，得抱个东西才能睡着。”
这话还真是有说服力呢。
龚姚尧无语，难道说禹周真的得抱个东西才能睡着？之前在他家就是这样，现在在宾馆也是。那在他去之前，他的床上是不是还有个等身抱枕？
不知道是真人的，还是动漫的。
想到这，龚姚尧没忍住笑出了声：“噗，有点好笑。”
“笑什么？”
“没想到，咱们抗压能力这么强的禹教授，居然会水土不服，还要抱着东西才能睡着。”
“放心，我就抱着，什么都不做。”
禹周这么强调，龚姚尧反而觉得有些奇怪了。
有禹周做他强劲的后盾，龚姚尧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临近清早他模模糊糊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他和禹周一起去志愿活动的那个早上，他又一次被壁咚了，然后又被骚扰，可与现实不同的是，这次他却第一时间抓住了小偷的手。
梦里的小偷一声闷哼，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哈哈，还想偷你老公我？做梦吧你！”
龚姚尧神清气爽地醒来，发现自己的睡裤滑到了腰下，他疑惑地提上来，身边的位置还有余温，却不见禹周的踪影。
可能去买早饭？
踢踏着拖鞋去卫生间，门反锁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龚姚尧惊讶，拍了拍门：“禹周，你在里面？昨晚不是洗过澡吗？”
玻璃上都是雾气，龚姚尧蹲下能看到里面两只脚站定在原地，禹周可能是没有听到，回答他的只有浴水拍击瓷砖的声音。
昨天是禹周出去买早饭，今天也该轮到他了。没办法洗漱，龚姚尧套上衣服，随便抓了抓头发，出门找到家早点摊打包回民宿。
路上来回不过二十分钟，龚姚尧还担心回来后禹周没洗完，没人给他开门，刚敲了一声，门就朝里打开了。
“禹周，我买了早饭回来！”龚姚尧兴高采烈地邀功，不想禹周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你……你怎么了？”
“你早上笑什么？”
“啊？我笑了吗？”龚姚尧努力回忆，“难道是梦？我做梦把小偷抓到啦！大概是那时候吧？”
禹周的表情阴晴不定，上下看了龚姚尧好几次，终于把他放进了房间。
“你怎么一早起来就洗澡啊？”
“……”
“禹周，你怎么这么不高兴？水土不服不舒服吗？”
“吃你的早饭！”
“哦，好的。”
吃过早饭没多久，他们就接到了三楼的电话。经过昨晚的发泄，陶小昱心情已经好了许多，可眼睛还是肿的，嗓子也有些哑。
这幅狼狈的模样，当然不太适合去景点玩耍，三人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去逛逛街吃顿好的，再看个电影什么的。正好近期有档叫《羞涩的铁拳》的国产电影，看网上评价还不错，三人买好下午的票，捧着两桶爆米花，进了影院。
主演是开心烧饼当家的几个演员，演技过关又擅长喜剧，互换身体的梗最近很流行，与女主本色出演女汉子不同，最亮眼的反而是男主装女生的各种小动作和反差萌，频频引起观众笑场。
龚姚尧和陶小昱笑得前仰后合，尤其表面是女主实则是男主，端着脸盆进女澡堂那段，再配以夸张的老歌背景音乐，这两个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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