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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个碾槽，白苏这才发现自己的疏忽。身为一个励志要成为老中医的人，怎么可以连中药的炮制工具都不置办一套呢？
反正现在也算是有点钱了，白苏决定再上镇上一趟。
白苏去镇上了，石菖蒲算是清闲下来了。然后永宁村的同龄人就发现，往日里绝对不喜欢到人前的石菖蒲现在需要干的活更多了。
石菖蒲算是永宁村的一个异类，村里不是只有石菖蒲一个‘傻子’。可是石菖蒲从小能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相比村子之前那个总是将自己搞的脏兮兮鼻涕口水一大堆的傻子，石菖蒲显得就只是沉默寡言了一些而已。
所以虽然村里的大人都不让孩子和石菖蒲玩，倒也没什么人专门去欺负他。这和石菖蒲从小就会看人眼色，还和村里之前那个傻子失足掉入水中淹死之后也不敢和其他人太过靠近也有很大关系吧。
石菖蒲早上开始给家里挑水，就算是在南方从不缺水的地方也不见得家家户户都打的起水井。石家以前在院子里是有一口井的，可是后来那口井‘变成’了家里嫂子们梳洗的地方，慢慢的石菖蒲挑水的时候只能去村子中央的公用水井挑水。
石菖蒲人小力微，每次只挑半桶水。一个大水缸本来需要三桶水灌满，到了石菖蒲这边就需要六次了。
挑水在村里人面前刷足了存在感，石菖蒲开始去河边洗衣服。本来这种事情是家里女人做的，石菖蒲以前的衣服也都是他娘张惠娘去洗的。
石菖蒲的观念里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必须女人去做，什么事情只有男人能做那种想法。毕竟身为哥儿，确切的说他什么都能做。
小时候家里人是将他当男孩子养的，可能也存着以后给他娶妻的意思，所以还是尽量的避免一些事情。不过现在嘛……
反正，石菖蒲也不在乎了就是。
端着一盘衣服蹲在一群女孩子中间，石菖蒲一点难堪的意思都没有。村里的孩子，可没女孩子要娇养那种概念。好一点的家里十一二岁开始洗衣做饭，家里困难一点或者重男轻女严重一点的，四五岁就要开始干活。
村里人也都习惯了，所以小河边每天傍晚都是女孩子还有妇人们聚集洗衣服的地方。妇人有妇人聊天的地方，女孩子有女孩子聚集说小话的地方。
石菖蒲今天专门换上了薄衫，将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两条细白细白的胳膊。女孩子从小就比男孩子早懂事儿一些，所以哪怕是石菖蒲蹲在她们中间，一群人也不过是疑惑的相视一眼就当石菖蒲不存在了。
‘啪’春天傍晚的河边，那绝对是蚊虫密集的地方。当被蚊虫叮咬到第十次的时候，李梅子，也就是村里最泼辣的一个女孩子气恼的狠狠捶打了一下衣服。
“这些蚊虫怎么这么讨厌啊！”
蚊虫每年都不会少，可是女孩子总是会长大的。小时候只是讨厌，但等到十六七岁可以嫁人的年纪，就是厌恶了。
李梅子狠狠的在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脸上痒痒的也没敢打脸，只是粗暴的在脸上挥舞着双手驱赶蚊虫。已经知道美的少女穿着裙裳，和石菖蒲一样将袖子挽到胳膊肘的地方。不过和石菖蒲白皙的胳膊相比，李梅子的胳膊上已经好几个红点了。
可是，蚊虫就像是是跗骨之蛆，等她挥舞的双手停下来又嗡嗡嗡的去找她。本来梳着一条娇俏的麻花辫，也因为不停的晃头和大幅度的动作散开了不少。
抬头看见村口几个刚从地里回来的人，李梅子越发的气恼了。
余光看见旁边不为所动的石菖蒲，觉得比起这个村里人都知道的傻子，她才更像是疯婆子。
“喂，蚊子怎么都不咬你啊，总不能蚊子也因为你傻躲着你吧！”气恼的说完话，李梅子眼中就闪过一丝后悔的懊恼。
李梅子只是泼辣，并不是不知好歹。只不过最近家里总是说她可以嫁人了，可是她喜欢的大牛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让她心中烦躁的厉害。
这一次，的确是迁怒了石菖蒲。不过道歉的话卡在喉咙口，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石菖蒲抬头看了李梅子一眼，没有什么受伤的表情。将手在旁边的干衣服上擦干，才指了下腰间挂着的药囊。“防蚊虫的。”
灰不溜秋的两个小布囊，如果不是石菖蒲说别人还真注意不到。李梅子愕然的看着石菖蒲，没想到这个小傻子居然会这么认真的回答自己的话。
本来一分的不好意思，现在都变成三分了。
“哇，这东西真的有用吗？”李梅子还没说话，蹲在李梅子另一边几个少女倒是惊奇的开口了。嘴里说着话，手上洗衣服的动作也没停。天黑之前要将一家人的衣服全部洗出来，时间可一点都耽搁不起。
平日里还能说说笑笑的，最近这几日连说话都懒得说。一来因为下地的缘故家里的脏衣服变多了，二来就是蚊虫真的太多，你说话不注意的功夫都能飞到你嘴巴里。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吃不死你，能恶心死你。
村里的女孩子没那么多讲究，更何况在河边洗衣服你还不把袖子挽上去图衣服湿的快吗。一眼看过去，五六个女孩子的胳膊上，脸上简直没有幸免的。
好一点的就是被蚊虫叮咬个小红点，倒霉的那些叮咬的地方都变成小红包了。都是正臭美的年纪，看着身上这些东西谁的心情能好啊。
石菖蒲没说话，只是耸了耸肩将药囊拿下来放到李梅子身边。就一会儿工夫，肉眼可见的本来围着的一群蚊虫四散开来。虽然还不至于直接飞走，但的确是不咬李梅子了。
“天啊，真的有用啊！”李梅子兴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急忙想要去抓那个药囊。
石菖蒲比对方动作早的，将药囊拿了回去。面无表情的嘟着嘴，将药囊捂在腹部一副怕人抢的样子。“我买的！”
看着石菖蒲那小孩子的举动，李梅子嘴角抽了抽。本来还有点气恼的，可再看石菖蒲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团更像小孩子，谁还想和小孩子较量啊。
“看把你小气的，我又不抢你的。那告诉我在哪里买的，多少钱总可以吧。”
李梅子翻了个白眼，旁边几个女孩子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向石菖蒲，等着石菖蒲的答案。
“十文钱。”至于哪里买的，石菖蒲停顿了一下，心里突然有点不情愿告诉这些人了。白大哥的好，有点不想让别人知道呢。
石菖蒲是不想告诉别人的迟疑，女孩子却是一点都没怀疑。毕竟石菖蒲是个小傻子，能顺顺利利的回答问题就已经很不错了。
“十文钱？这么贵？”李梅子的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石菖蒲。这一次，眼睛里的同情都快要溢出来了。“不会是看你傻，所以骗你的吧！”
说是心直口快也罢，说是从小的习惯也好。反正村里人都不觉得当着石菖蒲的面喊小傻子有什么问题，没看当着石菖蒲几个哥哥的面喊小傻子的时候，他的那几个哥哥也不过是嫌石菖蒲丢人，从来没说过不许喊啊。
石菖蒲就当没听见对方无意之中的小傻子小傻子，反而用看笨蛋的目光看向李梅子。“你才傻。”
嘟着嘴巴喊回去，在李梅子发火之前又将药囊凑近李梅子，这一次放到了李梅子的鼻端让对方闻了下。
“可香了！”
药囊的确很是清香，狠狠的吸上一口甚至有种头脑都变得清明的感觉。药囊里可是加了薄荷的，自然清新。
不过对于这些完全不懂的女孩子而言，就变得很神奇了。石菖蒲的神奇之处还没有展示完，将药囊绑回腰间，笑的格外开心。
“你闻，可香了。”
这一次，石菖蒲是伸出胳膊让李梅子闻的。当那股熟悉的淡淡的香气充斥在鼻端，李梅子的眼睛都有点红了。
没有女孩子不想自己身上香香的，更何况这药囊也是真的能防蚊虫的！
第023章
“这个哪里买的，我也要买！”
石菖蒲就像是没听见李梅子的话一样，有点惋惜的捧着自己的小药囊。“灰色的不好看的，十文钱。花花的可好看了，要二十文呢。”
花花的，好看的！！女孩子的注意力瞬间被石菖蒲的话吸引住了。李梅子更是忍不住往石菖蒲跟前凑了凑，整个人都焦急了几分。“什么花花的，到底多好看，到底哪里买的啊！”
石菖蒲迟疑的看了看一群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女孩子，看了一圈最后指向村长家的女儿赵香荷。“和那个一样的。”
石菖蒲指的是赵香荷腰间的手绢，那可是赵香荷向小姐妹们显摆了好几天的她爹在镇上给她买回来的东西。丝绸的，粉红色的，可漂亮了。
一时间，就连赵香荷的目光都紧迫了几分。这条手绢可是花了五十文买回来的，也就是村长家有钱而且还愿意宠孩子才买的。
“你倒是快说，哪里买的啊！”李梅子焦急的拉扯了一下石菖蒲的袖子，一副怕别人先买完了好东西的样子。
“是啊是啊，石……小石头你快说啊！”赵香荷也想买，毕竟身为村里最漂亮的姑娘身上被蚊虫咬的小包实在难看。
本来想亲近的喊小傻子名字的，喊了姓氏之后卡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傻子的名字叫啥居然没记清楚。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赵香荷换了个更亲近的称呼。
“是啊小石头，到底哪里买的，快告诉姐姐们！”
女孩子都开始起哄，一时间衣服都顾不上洗了。石菖蒲扁着嘴，小孩子气的指了指村子最边缘的那个大房子。“那里买的。”
白家……
一时间，所有女孩子都有点迟疑了。药囊是好，可能也有好看的。可白家就剩下白苏一个人，她们女孩子总不好太过亲近。
万一被人传了闲话……
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赵香荷灵机一动笑嘻嘻的看向石菖蒲。“小石头，你也帮姐姐去买一个好吗。买这样的，这种漂亮的，姐姐请你吃糖。”
有了人带头，其他女孩子眼前一亮也赶紧效仿。“是啊是啊小石头，你也帮姐姐买一个吧。”
蚊虫实在太过烦人，再加上能让你带上香味，对于女孩子而言十文钱是真的不贵。不要看都是村里的姑娘，可永宁村几十年没有闹过饥荒家家户户算不上大富大贵也绝对温饱以上。
家里情况好一点的，父母会给几文钱的零花。女孩子稍微长大一点，也可以缝缝补补的贴补家用。石菖蒲敢开十文钱的价格，就是计算过村里的女孩子就算不问家里要，自己也能出的起这十文钱。
女孩子焦急的催促着，毕竟谁都想赶紧让蚊虫远离，让身上香香的。可是石菖蒲那边，却是嘟着嘴慢慢的捶打着衣服不说话。
李梅子最为着急，毕竟家里人已经说过了这两天有媒人过来相看。不管李梅子心里怎么想的，她也不想满脸包的让人看。
“哎哟你快去吧，你的衣服我给你洗了。”石菖蒲就只拿过来一件外衫，还是他自己的。能蹲在女孩子中间洗衣服，石菖蒲这个哥儿以后到底是嫁还是娶差不多也就表明了。
也许石菖蒲自己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村里人都觉得这是石家人的意思了。所以对于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的衣服，帮忙洗一下还真没多大问题。
石菖蒲被女孩子赶的站起来又不动了，在李梅子暴脾气都快要发作的时候才嘟着嘴皱着眉头有点气恼的看着一群女孩子。“我没钱！”
太着急，都忘记给钱了。李梅子等人讪讪的收回手，赶紧各自掏了十文钱塞给石菖蒲。至于石菖蒲敢拿钱跑的事儿，根本不可能发生。就算发生了，一群女孩子也有信心把钱全部要回来，还要让石菖蒲好看。
赵香荷在同伴羡慕的目光之中，掏了二十文。娇羞的捂着脸笑了笑，又指了指她腰间的丝绢。“要这种颜色的哦。”
石菖蒲也不管听懂没听懂，直接捧着钱就往白家走。干脆利落的，反而让那些女孩子一愣一愣的。不过再一想马上就要得到香香的药囊，每个人都变得期待起来了。
石菖蒲用他惯常的慢步子走到白家门口，在一群少女殷切的目光之中敲开了白家大门。和女孩子们以为的紧张氛围不同，在白苏开门之后石菖蒲还能板着脸进门。可等他自己关上房门之后，却是笑的眼睛都快要成一条缝了。
“白大哥，白大哥，白大哥！”语气中是满满的欢喜，直接将六十文钱全部塞给了白苏。白苏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手里就多了一把钱。
石菖蒲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欢快的去将他之前用的那个小针线篮子拿了出来。里面已经放着十几个小药囊了，石菖蒲挑拣了四个灰色的和一个粉红色丝绸的，拿在手里之后又将篮子放了回去。
“这是怎么了，要给自己赚零花钱了吗？”白苏拿着钱，笑呵呵的跟了过来。看着石菖蒲兴奋的小脸微红，难得的表情丰富。
脑海中灵光一闪，貌似想到了什么。一个人如果是运动不协调之类的，可能是小脑发育的问题。但石菖蒲这种是反应迟钝，是身体的反应迟钝并不是脑子的。
而身体的反应，貌似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锻炼改变？
想到这个可能性，白苏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白苏现在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孩子，石菖蒲不仅可爱乖巧还懂事儿，这样的小孩子又有谁能不喜欢呢？
白苏认真的观察了一下石菖蒲，可能小孩子自己都没发现，和第一次两个人见面时的死板不同，虽然表情动作还是很轻微，但小孩脸上的表情是真的多了很多。
起码现在能清楚的看明白小孩笑的样子，还有微微上扬的嘴角和可爱的小酒窝。说到小酒窝，白苏又没忍住手痒在小孩脸颊上戳了两下。
石菖蒲一点都不介意，在白苏将钱递给他的时候又推了回去。“你的，给你的。”
小孩拿了几个药囊就要走，六十文钱全部给了白苏。白苏整个人都懵了一下，看着快要走到门口的小孩灵光一闪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之前小孩对于自己花钱大手大脚的事情，很小心翼翼的提醒过自己，可那时候自己开玩笑的向小孩‘证明’了自己有赚钱的能力。看着手里的六十文钱，看着小孩站在门口深呼吸的样子，一时间一股酸涩的感觉充斥心头。
石菖蒲到底有多排斥靠近其他人，从他十几年来脸部表情都那么僵硬，说话训练流利的程度还没和自己相处的这几天的成效过就不难看出。小孩子，是有多排斥和人相处。
可是现在，只是因为担心自己会入不敷出，只是担心自己以后会生活困难。小孩克制了自己的恐惧，去帮自己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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