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方苏桥纳闷地看了看手机,那部手机不是他的,是沈若川拍戏时放在他那儿的。
方苏桥觉得好像窥视了别人都隐私,听也不是,挂也不是,干脆拿起手机放到陆离耳边,反正他们很要好的样子。
陆离拧着眉毛听了半天,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是声嘶力竭地怒吼和尖叫,简直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然后手机便挂断了。
方苏桥瞪着眼睛看陆离,陆离摇摇头,没听明白,好像是一伙乱糟糟的人在跟沈若川要钱。
方苏桥凑近了一点:“陆先生,我不是八卦哈,就是怕川哥遇见了什么难事了还不肯说,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扛着。”
陆离没有作声,望向窗外的拍摄,众人环绕下,沈若川站在高光处,沉浸在角色里,演绎着别人的悲喜人生,可他自己的人生是悲是喜,又有谁陪他走过。
第13章 陆离不营业
《暗影长安》是一部群戏,没有绝对的主角,沈若川饰演的羽林卫,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份量大概占到二番左右,也不过四十几场戏。
但这也是沈若川相中这一部的原因,不会锋芒太盛,过于招人妒忌。
一镜拍完,沈若川过来休息,车里的气氛微妙起来。
方苏桥把手机还给沈若川,犹豫了一下说:“川哥……”
陆离飞来一个眼色制止了他。
“……我去问问什么时候开饭。”方苏桥马上会意改口,“嗞溜”一下蹿出车去,留下陆离一个人顶雷。
四月的祁连仍旧很冷,微寒的风并不凛冽,却将冷意一点一点渗进人的身体里,沈若川手脚冰凉,鼻尖粉扑扑的。
陆离拿了一条厚厚的羊绒毯把沈若川裹起来,看了一下他手上拿的矿泉水:“天气冷,别喝凉的,当心胃疼。”
尽管沈若川讲台词讲得口干舌燥,还是很听话地放下了水,马上手里就被塞了一杯温热的金桔蜂蜜水,暖得沁心沁脾。
“再这样下去,小苏州要下岗了。”沈若川吹着水杯上的热气笑着说。
“累吗?”陆离看他的神情,有点专注。
“嗯。”沈若川老实点头:“导演要求太高了,刚才那一个镜头,拍了二十几条才过,演得我都快崩溃了。”沈若川喝了几口蜂蜜水,狠狠嗅着金桔散发的清香。
陆离看着他,缓缓开口:“刚刚你有个电话,我不小心接了,抱歉。”
沈若川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翻开通话记录,看到来电号码,瞬间失了血色,抱着水杯低垂着头,窝在毯子里,半天没说话。
陆离静静地陪着他,沉默。
“什么也别问,好吗?”沈若川的声音如同滑过天空的羽翼,缥缈得几乎听不见。
陆离点点头,抓起他的手,将一张卡放进他的手里:“里面的钱,随便用。”
沈若川惊异地看他,有点不知所措。
陆离的眼眸中,冰下有火,很暖,很热。
“我不问你,你也别问我。”他依旧淡淡地说,“记得开工资的时候还我。”
这样的态度,不会让人觉得是施舍,也不会内疚亏欠很多,自然随意得舒服。
沈若川便笑了,笑弯了眉下的新月,只不过这次的月亮,雾气蒙蒙。
下戏时快九点了,沈若川最后一镜连拍了两个多小时,冻得鼻子耳朵通红,搓手跺脚,一路小跑着回来,还带了几个坐顺风车的人。
沈若川一上车就是绒毯、水袋、热牛奶的待遇,陆离似乎总是能把一切都想周到、安排好,方苏桥都觉得自己无所事事,前途堪忧,郁闷得很。
“哇塞!沈老师,您的车也太好了吧!”组里的化妆师蓝锦,眨着娇媚的杏花眼,语气又嗲又夸张。
“这是公司给您配的车?待遇这么高啊,我要考虑一下跳槽。”说话的是行畅纵横的吴悦文,硬朗小生的长相,秦少宇的同门小师弟,关系还不赖,在戏里是沈若川的护卫,说话超级直,开拍三天得罪了好几个人。
沈若川摆摆手,不是公司的车。
“你往哪跳槽?初见又不收废品。”剧组令一个二番黎倾立马怼过去,这人模样不算突出,浓眉大眼得中规中矩,但是属于整容般的演技那种,都是二番,绑死在小公司的他,没车没助理,自己追着剧组千里试戏,靠着神演技抢了一个角色,也是硬核得很。
“嘿,你这话也太难听了,我是废品,你就是废品公司的,早晚要黄。”吴悦文不甘示弱回呛。
方苏桥赶忙给每个人拿饮料,年纪轻轻火气那么大。
陆离收走了沈若川喝完牛奶的空杯子,蓝锦的眼睛射出两道食肉动物的光:“啊!”
吓了大伙儿一跳。
“酷爱陆离!你是陆离!”激动得假睫毛都掉下来了。
“你好。”陆离颔首打招呼,疏淡而有礼。
“天啊!我是你粉丝!”土拨鼠一般的尖叫。
陆离淡淡皱眉:“谢谢。”
冰火两重天。
“我、我能合个影吗?”蓝锦双眼放光,脸颊绯红。
这可真是难为陆离,沈若川笑着看他,这个禁欲系冰山男神,似乎从来都离女人八丈远,但偏偏是个桃花体质,总有女人要生扑。
“仙女姐姐,我陆离又不是艺人,不营业的。”沈若川帮着陆离解围。
我陆离?听着怎么这么舒适?
陆离放下杯子擦擦手:“可以合影,还请多照顾若川。”
若川,低沉沙哑的嗓音说出这么柔软的两个字,像陈年的美酒一样迷人。
“啊!!!”花腔女高音,响彻高原。
回到酒店,由于沈若川一行人进组比较晚,没有更多的空余房间,剧组只给留了两个标间,方苏桥和司机一间,沈若川和陆离一间。
黎倾和吴悦文约着打游戏,邀了沈若川,不过沈若川推脱太累就不去了,洗了澡窝在床上抓着手机发呆。
陆离泰然自若地给他针灸理疗,瞥了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问:“在思考要不要汇款?”
沈若川抿了抿嘴,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被角。
“若是重要的人,就汇吧。”陆离说。经历过,失去过,才知道有些人,值得付出一切。
“大神,我会还你的。”
“嗯。”
沈若川登了陆离的卡号,把手机递给陆离让他输密码。
“07311945。”陆离一面低头轻轻捻针,一面对他说。
沈若川眨动着眼睛,蹦出几个问号,这么轻易就把密码告诉我了?转念想了想,大概里面也没多少钱,不必太过小心吧。
沈若川输入密码,进入账户管理页面,嗯?他用手狠狠揉了揉眼,最近玩手机太多,散光是不是又严重了,这余额,是七个零还是八个零?
“大、大神……我以为,你很穷……”沈若川盯着一排令人眼晕的数字,舌头都打结了,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不是说没地方住么?不是在俱乐部睡休息室么?现在流浪汉门槛这么高么?
“的确很穷。”陆离坐在床上后倚着,用手撑住身体,半仰着头,房顶的灯光倾洒在身上,照亮那些小心掩藏的沧桑,“没有亲人,没有爱人,身边的人,送走一个又一个,如今我就剩这些数了,你说不穷吗?”
沈若川一时语塞,陆离的话,有点玄妙的哲理,用流行的话讲就是,穷得只剩钱了。
“可是你也不用住在俱乐部呀。”这不是活生生的隐形富豪嘛。
陆离转头看他,忽然流露出一丝戏谑的神情,一挑眉,勾起一边嘴角邪而不媚,仿若大片大片的罂粟花,危险而诱人:“求收容,求包养。”
这是那天秦少宇搂着他脖子说的话,想不到陆离每个字都记得,表情都如出一辙,这家伙,对秦少宇的敌意还真不小。
沈若川的腮帮子抽动了两下,好幼稚,这是传说中的反差萌么?
沈若川给一个账号转了十万块,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将卡还给陆离,陆离没接:“先放你那吧,我基本不花钱。”
沈若川不依:“搞丢了我赔可不起。”
陆离起身去洗澡,一边走一边脱掉了毛衣和T恤,赤着上身露出纵横交错的伤疤:“把你赔给我就行了。”一抹浅笑,桀骜的野性喷薄而出。
沈若川:“??”不由自主地往被窝里缩了缩,怎么有种喜儿卖给黄世仁的感觉?
洗手间的水声“哗哗”地响起,沈若川探头探脑地听了一会儿,确保陆大神已经洗上了,不会突然冒出来。
他拎起陆离的裤子,口袋里有一个破得不像话的钱夹,当初这张卡就是放在这里的,沈若川准备偷偷给他放回去。
沈若川掏出钱夹打开,里面一张现金也没有,只有几张卡,全部都是黑色的。
放照片的那一格里夹着一张黑白的纸,像是照片的复印件,边缘已经残破了,模模糊糊的,像是翻印的一张很古老的照片。
上面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看装扮倒像是民国时期,也许是复古艺术照,但干嘛要放一张复印件,真是奇怪。
复印纸上少年的样子看不大清楚,笑得没心没肺的,眼睛弯弯,一双新月。
沈若川无心多看,急忙把卡放回去,收好钱夹,把裤子放回原处,跳到床上若无其事地刷手机。
微信置顶的一个群,近百条未读信息,名叫“仗剑天涯浪少年”,是沈若川的大学寝室群,里面四个人,忠实再现了四个沙雕放飞自我的青葱岁月。
点开微信群,最近的几十条信息整齐划一:
[秦兽]:呼叫川狗
[浓眉大脸]:呼叫川狗
[艾特么谁]:呼叫川狗
……
[秦兽]:@[人比钱包瘦]热搜小王子,微博骂我,求蹭热度。
[艾特么谁]:还有谁要来横店啊?无聊死。
[秦兽]:川狗上了新电影,拍完祖国大好河山估计就去了。
[秦兽]:林大你跟富二代的绯闻到底真的假的?
[浓眉大脸]:我要是真想找个富二代,找你好了,何必去找外面那些妖艳贱货。
[秦兽]:打住,我只属于川狗一人,别打我的主意。
[艾特么谁]:得了吧小兽,川狗都不要你了,你叫他一声,他敢答应吗?
[秦兽]:你是猴子派来的的逗比吗?你才小受,老子是攻!
[浓眉大脸]:攻你妹!
[艾特么谁]:攻你妹!
……
沈若川看得好欢脱。
[人比钱包瘦]:攻你妹!
哈哈!
第14章 威亚断了
沈若川的官微上今天发的是他在《暗影长安》里面的定妆照,配文:“光之所向,暗影生;光影相融,是灰,亦是斑斓。”
短短一句话,很美也很深,一层层地剥开了电影的主旨,黑白杂糅的,是人生的繁复,更是人性的抉择。
微博下评论超十万,点赞超百万,后援会和大粉把话题引导得很好。
评论中不仅仅是对于这个人物形象的赞美和对电影的祝福,还很用心地普及了电影所涉背景的历史知识,以及对辩证的社会现实的探讨,十分的高知范儿和正能量。
目前官微在工作室下运营,Raven负责把控,每一条都要他点头通过才能上线,沈若川想推一下秦少宇的直播平台账号,思来想去,Raven肯定不会同意,还是别自找不痛快了。
陆离穿着睡衣从洗手间走出来,沈若川招呼他一起看家里的监控,大人不在,家里发生了灵异事件,阿土黄跟猫猫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的还是探索频道播出的狂野非洲大陆。
“会不会是阿姨走的时候忘记关了?”沈若川奇怪地问。
他们出发之前,方苏桥找了物业预约了保洁服务,所以沈若川出门拍戏的时间,会有保洁阿姨定时上门打扫,照顾小动物。
陆离不置可否:“阿土黄会开电视,不过我让它每次看不能超过半个小时,一会儿就会关了。”
正说着,阿土黄从沙发上跳下来,扒着茶几边缘站起来,用爪子精准地按在遥控器的小红钮上,电视关掉了,它走到猫猫身边,用鼻子蹭了蹭它,猫猫就爬到阿土黄的背上,阿土黄乐呵呵地驮着猫猫在客厅转了两圈,上楼睡觉去了。
沈若川好像被人在嘴里塞了一个大号元宝核桃,惊成了“O”字型,大神的狗,是神狗,绝对的智商碾压。
陆离习以为常的淡定样子,问沈若川:“喝牛奶吗?”
“不喝了,在戏上要严格控制饮食,不能胖也不能肿。”
“明早想吃我做的饭吗?”
“这里可以吗?没有厨具呀?”
“车里有。如果想吃的话,明天做红豆薏米粥,凉拌冬瓜,今晚就可以喝牛奶,不会肿。”
“吃!”沈若川两眼放光。
“好。”陆离一湾浅笑。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沈若川跟导演磨合得很好,进展顺利,渐入佳境,胖胖的法国导演时不时地就会冲过来,给沈若川一个大拥抱。
还有最后两天的动作戏,剧组就要转场了,到横店拍摄长安城内的部分,不过越到最后的时刻,拍摄的任务越重,沈若川整天吊在威亚上,已经过上脚不沾地的神仙生活。
午饭过后,休息了两个小时,等着拍大西北苍凉的落日,还有接踵而至的一个大夜戏。
片场出奇的宁静,一切都在沉睡,只有陆离一个人,坐在保姆车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着窗外的风景,像遗世独立的修行隐士。
骄阳西斜,慢慢拉长了人间的光影,无边的金色之中,一层俏皮的橙黄渗透出来,染得山谷间像油画一样浓墨华彩。
下几组镜头仍旧是动作戏,导演想要由远及近的磅礴的长镜头,从远景一直拉到特写,沈若川和吴悦文都没有用替身。
武行师傅过来给两人穿威亚衣,陆离照常去检查了吊车设备,又回到沈若川这边检查他的保护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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