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啪!”
打多少都不解恨。
张伯伯拦住他的手,说:“你先冷静一下,若是相信张伯伯,接下来交给我的同事吧,他们会给他最好的照料。”
陈铭远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脸,根本没有心情接话。张伯伯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却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衣角。
陈铭远闷闷的声音传来:“叶誉希……不会有事吧。”
张伯伯说:“手术已经完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病人尚未苏醒,接下来就要看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如果可以的话,尽量给予病人积极的刺激。”
求生意志……叶誉希的求生意志……
陈铭远胡乱想着:叶誉希会因为什么活下去?
如果是以前,陈铭远可能会有一种狂妄的自大,觉得自己给叶誉希一个吻,或者一个承诺,叶誉希就会美滋滋地醒过来。
但现在,陈铭远却是知道,如果自己还那么自以为是,叶誉希可能会不想醒过来。
陈铭远痛苦地想:那么,谁能唤醒叶誉希的求生欲?周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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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游山玩水》剧组出事的消息之后,吴想四处打听叶誉希的消息。
然而出事之后,剧组内部乱成一团,公关的公关,交接的交接,问十个人能得到十一个不同的回答——其中有一个是“可能是这样也可能是那样罢”。
吴想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他那副急切的样子,却给业内营造了一个亲切弟弟的形象。
吴想的经纪人很是欣慰,道:“这一招走得妙啊!无论叶誉希到底情况如何,但你的形象到底是建立起来了。你知不知道,有好多营销号打听到了一些边角料,以为自己挖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八卦,正在疯狂发微博,深扒你们兄弟俩之间的关系呢!”
吴想又拨通一个电话,一边等待接通一边说:“我们关系本来就很好。”
经纪人不屑地笑了一下,但紧接着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吴想对着电话说:“安琳姐您好,我是吴想。”
经纪人惊慌失色,疯狂用口型对着吴想说:安琳?!你竟然真的给安琳打电话?!你想被骂一顿吗!
吴想转过身,用背对着经纪人,问那边:“我想问问叶誉希现在在哪里,情况如何?看到新闻之后,我四处打电话,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很担心,我们家人也很担心。”
经纪人隔着这么久,都能听到安琳语气不太好地说了句什么。
吴想风度颇佳:“你对哥哥的家人隐瞒消息,导致家人无法在手术单上签字。你不是他的经纪人么,说着为他着想,做的呢?说实话,我倒不是很担心他的死活呢。”
这一次,安琳似乎说了很多话。吴想听了许久,才面带微笑道:“谢谢你。”
挂断电话之后,吴想表情瞬间冰冷。经纪人忐忑问他:“怎么了?”
吴想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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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誉希的情况仍然没有得到好转,各项生理指标正常,但就是不醒。张伯伯来看过几次,给出的答案大同小异:病人早就可以醒来了,但是他还没有做好醒来的心理准备。也许他潜意识里也知道自己孩子掉了。
陈铭远问:那我能做什么?
张伯伯答:用他眷恋的东西,刺激他。
陈铭远无言沉默。叶誉希眷恋的东西,恐怕就是他的孩子。
因此,当吴想打电话来的时候,陈铭远有些犹豫。通过叶誉希之前的表现,他已经知道这两人关系很差,继兄弟做得跟仇人一样。可当吴想搬出叶誉希父亲的时候,陈铭远不得不屈服了。
他知道叶誉希是个顾家的人,有时候甚至会因为父亲,而拒绝他的邀请。吴想只是个姻缘巧合的弟弟,但父亲却是真真正正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叶誉希或许……会因为亲生父母的呼唤而醒过来?
陈铭远不确定。他隐隐觉得不行。可就在他刚含糊不清地告诉吴想“自己要再想一想”的时候,叶誉希情况恶化,濒临病危了一次。
张伯伯说:“上次做手术是因为情况危急,我们本应在手术后找到他的家人,补上签名。我已经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违规操作了一次大家都有难处,希望你也能体谅体谅。”
张伯伯说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希望陈铭远能联系陈爸爸。自己给老友报了信,老友很是生气,说如果陈铭远不服软,就让自己不要插手。
然而陈铭远满心想着如何让叶誉希醒过来,忽视了张伯伯的话外之音。
难道真的应该允许叶家人接触叶誉希?还是说叶誉希其实对外界有知觉,这是他提醒自己的方式?
陈铭远放叶家人进医院了,他给了叶爸爸地址,却没想到同来的还有吴想。
叶爸爸一出现,便感叹着这医院的不同凡响——“这么气派的医院,叶誉希何德何能能够住进来?还有保安呢。想想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朋友,叶誉希我是指望不上了,等我老了生病了,只有你能让我住进这样的医院了。”
吴想微微笑着同叶爸爸说了些什么,但他的目光却一直放在陈铭远身上。
这几天陈铭远就没怎么吃喝,胡子拉碴的,精神也不能集中。他压根没注意到吴想的眼神。
吴想便迎上来问:“阿远,你这几天辛苦了。”
陈铭远木然地说:“签字吧。”
他把这几天的手术资料一股脑交给了叶爸爸,据张伯伯说,这些都是要补签字的。
叶爸爸看单据的时候,陈铭远又说:“签完字就进去看叶子,对他说些好话,把他唤醒。”
叶爸爸翻着那一叠资料,眉头逐渐皱了起来。“怎么这么多手术?怎么这么多钱?为什么要带她来这么好的医院?”
陈铭远不喜欢叶爸爸的语气,但是想到这是叶誉希的父亲,还有可能是能够给叶誉希带来求生欲望的人,也就压下了那股恶气,说:“钱我来出,不用担心这种问题。”
稍稍停顿了一秒钟,陈铭远换掉了不耐烦的语气,低声下气道:“您只用关心叶誉希的精神状态就好,拜托了。”
叶爸爸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吴想拉了他一把,他只好愤愤不平地住口了。
叶爸爸一边签字一边嘟嘟囔囔地说:“怀孕……也不知道怀的谁的野种。这种不守妇道的儿子,我才不想要。”
陈铭远面若冰霜。那是他的孩子,不是谁的野种。更何况,嫌弃自己儿子“不守妇道”?妇道是个什么东西?若是以前的陈铭远,可能已经挥着拳头上去了。但现在的陈铭远不敢,因为那是叶誉希的爸爸。
可他忍不住怀疑:这样的爸爸,真的能够唤醒叶子的求生意志吗?
叶爸爸签完字,将东西塞到陈铭远手里,问:“叶誉希在哪里?”
小护士知道这是病人的家属,指路道:“就是您右手边的走廊尽头左手边的病房。”
叶爸爸拔腿就进去了,吴想挽着叶爸爸的手,紧随其后。
陈铭远慢了一拍,但大长腿一迈,两步就追上了。
他本来完全不想打扰叶爸爸的亲情时间 ,但今天叶爸爸的表现让他不能安心便跟了上去。
这次他跟对了,因为他刚一进病房,就听见叶爸爸冲着不省人事的叶誉希骂道:“你个不孝子,死变态,不男不女的东西!早说让你不要当明星,你非要当!万一被别人知道,街坊邻里会怎么戳我的脊梁骨!还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带着不知道哪个狗男人的野种!”
怒火一下子冲上天灵盖,陈铭远掐住了叶爸爸的脖子,说:“你他妈再说一遍!”
第41章 面具
陈铭远只觉得一股怒火窜上来,紧紧地抓着叶爸爸的衣领, 怒吼道:“你说什么?!”
叶爸爸万万没想到刚刚对自己还比较尊敬的年轻人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发飙, 他又急又气, 又挣不开陈铭远的手,连声喊着小想试图让吴想把自己救下来,但不知是不是吴想也被陈铭远突然的举动吓住了竟然半天没有来帮忙拉开。
叶爸爸本来脾气就爆,想发火,但又碍于眼前的年轻人似乎家里背景很大, 于是只能硬生生憋着,憋得差点呕出一口心头血。
只是别人家他骂不得,叶誉希是他生的,自然骂得。
叶爸爸又急又怒, 一时更加口不择言:“我管教我的儿子, 你管我做什么!他这不男不女的样子不好好躲着藏着, 居然还给我弄出个野种来,简直丢我叶家的脸!”
陈铭远听到“野种”二字脑子里“嗡”地一声,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把叶爸爸掼到地上了。
叶爸爸年纪也不小, 被人用力这么一掼顿时摔得屁股也疼腰也疼背也疼,连声哎哟哎哟叫着。他看到陈铭远的样子似乎还要上来凑他,忙不迭地攀着吴想的手爬起来往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忿忿不平地骂:“这个败家货, 天天给老子招灾……”
陈铭远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声音听起来又低沉又危险:“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话,就留在这个医院陪他住院吧。”
叶爸爸吓得一抖,连忙像蚌壳一样闭紧了嘴, 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叶誉希谁爱管谁管!反正他不想管了!
叶爸爸走了一段觉得有点安静,转过身一看,就看见吴想还站在叶誉希病房的门口,脸朝着里面看不清神情。叶爸爸皱了皱眉,招呼道:“小想咱们先回去,不管他了!反正他住这地方吃好的喝好的,比我都吃得好,用不着咱们关心!”
吴想的身影顿了一下,半晌转过头来,脸上面无表情,不过倒是跟着叶爸爸走过来了。
叶爸爸心气顺畅了,一边往外走一边喋喋不休地给吴想“盘算”:“那个姓陈的年轻人脾气不行,不知道他怎么能看上你哥的,啥时候你跟他多走动走动,别因为你哥把关系搞僵了。”
吴想垂着头,脸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什么神情,只是他的呼吸声好像一下子粗了起来。
·
叶爸爸和吴想走后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只剩冰冷的仪器在“滴滴答答”一点点响着。白色的病房里冷清得吓人,虽然迎来了亲人,但床头却脸一朵鲜花一篮水果都没有。
只有叶誉希平静苍白的脸,仿佛再不被外界打扰,一日复一日地躺在病床上。
陈铭远站在病床前,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手足无措。他突然想到,叶誉希以前跟自己还在一起的时候,不是经常节假日都不回家,问他,他脸色也冷冷淡淡的。那时候自己就应该知道他的家人对他不好了,怎么会突然忘了?
陈铭远垂着头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双手握住了叶誉希的一只手。那只手肤色苍白如纸,手背上凸起了一条一条青色的血管。
陈铭远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手捧在手心里,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一样。他突然惊觉,为什么这只手这么瘦了,瘦得他一只手掌就可以轻易地将整只手包在手心里。
一阵前无所有的懊悔突然笼罩了陈铭远的整个人,他开始一点一滴回忆起他和叶誉希的相处,如果他早一点对叶誉希好一点,如果他早一点发现叶誉希是真的想离开他了,如果他不管叶誉希怎么说都跟他一起上山,是不是叶誉希现在就会好好的?
曾经叶誉希看他的眼神充满着藏也藏不住的爱意,后来虽然跟他说分手的时候却也还是鲜活的,活蹦乱跳的,不会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地躺在病床上。就算陈铭远拉着他的手他也不会甩开了。
然而这么多的如果现在来说都已经太晚了,陈铭远把脸埋在叶誉希的手上,叶誉希的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轻轻地,一点点沾湿了。
温热的触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病床上紧闭的睫毛突然轻微一抖,但瞬间又陷入了死灰般的沉静。
而埋着头的陈铭远,一点也没注意到。
忽然,病房的门又开了。陈铭远忙在衣袖上擦了擦,转过头去:“医生……爸?!”
病房门口,赫然站着的就是陈老爷子。
“靠着你老子的关系用了这么多东西,还打算万事不管继续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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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现第一时间看到了泥石流的消息,瞬间吓得开始给叶誉希打电话,当然打不通。他又给安琳打,当时安琳只知道叶誉希已经被人接走了,送到了哪里情况怎么样一概不知。
周现心脏砰砰地,仿佛要跳出胸腔来,他有一种预感,叶誉希的情况现在很危险。
想到这里周现心底一阵说不清地恐慌,他此时陪床在大哥的病房,家人自然都看了出来,纷纷问他出什么事了。
周现勉强把脸色放得和缓一点:“跟我一起录综艺的朋友,录节目去山里遇上了泥石流,现在不知道被送到哪里了。”
他的爸妈纷纷后怕地松了一口气:“幸好你来照顾你大哥了,不然现在在那边也危险。这个季节雨这么多,节目组还去什么山里?真是不靠谱!”
周现把脸埋进了手掌里,不让家人看见他发红的眼眶。但是他大哥还是注意到了:“爸、妈,快别说了,小弟现在正担心他朋友呢。不知道他是送到了哪个医院?小弟也应该带点东西去看看他。”
周现无助地摇了摇头:“我没问到,他的经济公司也不知道……对了,他跟陈铭远在一起,可能是被陈铭远找人接走了。”
“陈铭远?陈家继承人?”令周现惊讶的是,他爸妈显然都知道这个陈铭远。
“陈家继承人?”
许如雁点了点头:“听说那个叫陈铭远的小孩也跟你一样,爱去演戏,他们家老爷子为了这事儿都放出话来说要断绝父子关系了。”
“断绝父子关系?!”
“不过说说嘴罢了,”许如雁笑道,“他们家就一个独子,陈老爷子不过是为了逼宝贝儿子回去,怎么可能真的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如果是陈家的少爷的话,我想他可能会把你的那个朋友送到京郊的那家医院。那家医院条件很好,医院主任还跟陈老爷子是好友,如果你朋友在那里医治,应当可以放心。”
周现一下子站起来:“爸、妈、大哥,我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在那里,我先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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