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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李惟声音有些沉重，“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了。”
“不委屈。”薛青柠把棉花糖转眼啃没了一大半，“他打我，因为他怕我。所以我挨打有理由。”更何况，他以前曾挨过更多毫无理由的殴打。委不委屈在痛不痛面前，已经不重要了。
李惟笑了：“他怕你？谁给你的自信啊。”
薛青柠：“你。”
李惟很少能和这家伙这么顺畅的一问一答，此时心情不错地挑眉问道：“我给的？我什么时候给你的？”
“你不喜欢他。”薛青柠睫毛轻垂吃着糖，悄然说道。
李惟瞬间安静了。
直到薛青柠把棉花糖吃完，他用纸巾包裹住竹签打算下车以后再丢掉，才等到李惟缓缓地说：“我没有不喜欢他。我们曾经也是一起努力过的兄弟，一起拿过冠军。只是现在意见不同，他们想要的东西变了，我们越来越难走到一起去了。”
薛青柠艰涩开口：“……为什么？”
“他们希望我变成别人的影子，可是我不会也不能是他。我做不到他们期望的那样。更何况老周他还背着我……”李惟很自然地叹了口气，把话头给截断了，“我没有不喜欢周立安，是他不喜欢我了。”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周立安那点心思，以及他瞒着全队上下做的那点事情李惟再清楚不过。但清楚又能如何？他能够顺应对方的意思改变么？他能挽留住对方的心思么？
李惟做不到，他不会去牺牲自己。他永远只会走自己喜欢的道路。
“他不喜欢你，就不喜欢。”薛青柠突然说，“不要他喜欢。”
李惟手肘靠在车窗上，撑着头看身侧之人，好看俊秀至极的眉眼含着轻松的笑意：“嗯？”
薛青柠手里捻着那根竹签，低头闷闷道：“你对我好，我就跟着你。只要你说，我就听你的。”
他轻轻换了口气，声音就一只被温水溺毙的缱倦幽魂，柔软缥缈却不乏温度：“他不喜欢就算了……队长，我来喜欢你。”
这回轮到李惟安静如鸡了。
车厢里一下子静的连呼吸都听不到，薛青柠等了半天不见汽车被重新发动，微微侧头看向驾驶位的人，却发现李惟靠在椅子上手捂心口半天不动。
？
以为他哪不对劲了，薛青柠小心地问：“……怎、么了？”
“没事。”李惟摇摇头，“阿惟死了。”
……
周立安晚上回到宿舍，或许是要拿什么东西。这个地方他住了好几年，但是最近忽然换了住所，总有些不太习惯。
他走在漆黑的走廊里，忽然看到自己门口站了个人。
他心跳加速了一下，仔细辨别了一下：“……李惟？”
李惟靠着墙站在那里，见到人来了微微站直。他个子高，足有一米九，多年养成不变的早晚锻炼健身习惯让他的身材极好，一点也不瘦弱，看上去就像是一把未出鞘的青钢利刃。所以当他直起身子走过来的时候，就能带给别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和锐利感。
周立安听见自己心跳缓缓加快，虽然谁都没有说，但其实李惟在RL的队里的威信还是很高的。他这个人平时看起来云淡风轻态度轻快，但是周立安内心对他总有一种莫名的畏惧。
“你……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李惟声音还是那样平缓，不仔细听甚至还能算得上是温情的，但真的令人毛骨悚然，宛如下一秒要剥皮吃人的女鬼还在用一张美丽的画皮欺骗你，“我来就是和你讲一句，就今天下午那个孩子，被你擦了一下受了点伤，往医院挨了一针，这事儿你得知道。”
“我又没对他怎么样！你骗谁碰瓷呢……”周立安顿了顿，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佯装震怒，“李惟！你在为个替补新人的事指责我？”
李惟低头笑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不是替补新人了。”
周立安没反应过来：“什么？”
李惟表情一下子恢复到淡漠而平静：“老周，你走吧。”
周立安瞠目结舌，虽然他确实想要转会，也和一个强队私下已经有所联系。但是他自己想走，和被别人赶走是两回事。
他顿时怒火上涌，在只有两人的安静宿舍走廊里抬高声音：“李惟你他么赶我？老子在队里呆了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你想让我走？凭什么！”
李惟对着他，忽然念了一个名字。一个他俩彼此都万分熟悉的名字。
周立安盛怒的表情顿时被按了暂停键，随即脸上出现惊愕和不可置信，紧接着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慌。
“你……你提他干什么？”周立安想掩饰自己的情绪，身体却开始发抖了。
“老周，你不该和老钱撺掇在一起，在他的事上做手脚。”李惟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在上个赛季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老周。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他的眼神眷恋而厌恶，这两种情绪很难出现在一种表情里。可他的表情分明就是在留恋不舍一些东西，又在冷刀阔斧地斩除另一些东西。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周立安左右而言其他。
“你和SNE的人联系上了对吧？别装了。这只有我们两个人。黄星辉对你说什么了？你只要过去，打完这个赛季让你继任他们队的队长？这你也信？”
周立安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本来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话到嘴边，变成了强自镇定的：“别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嘘，若要人不知，除非小心点。”李惟没有和他再多狡辩争执，反而说了另一件事：“今年老吴和教练去青训营挑人做替补之前，其实有问过我意见。你猜猜看，青训营打得不错的人不少，却独挑上来薛青柠和肖佳欢，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周立安回答，李惟怜悯冷漠地看着他，“因为在好几个月前，我就和老吴说，我想要个新的打野和ADC了。”
周立安顿时面如死灰。好几个月前……那是他刚接触SNE队还不久……不甚至之前的时候。那时候李惟就决定要换自己了，他自己以为的反水背叛，不过是对方眼里的放弃借口。
他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会惧怕李惟了。他情商极高，任何人努力想掩藏的心情和事情根本瞒不过他。智商高的人能够轻易解开很多谜题，但面对情商高的人，你甚至都没法在他们面前伪装撒谎。
面对别人的计划和秘密，李惟总喜欢笑着看别人做下去，然后冷静从容地在对方没想到的时候提前做好准备和反击。
“那孩子很好，你或许该看看他，老周。”李惟轻描淡写的结束了这一场撕破脸的对话，仿佛只是吹去了翻腾沸水上的泡沫一般轻松。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睡觉了。”
“再见，周立安。”
……
三天后，经过俱乐部上层商议结果，吴沉川不知道给了周立安什么处罚，直接在公告上给了其新赛季禁赛一个月的判决。
据说这是俱乐部上层的意思。本来按照规定发生了流血事件，罪魁祸首有这样的处罚并不稀奇，但坏就坏在现在这个档口上。
当天晚上，周立安在自己的私人微博上，没和任何人商量发出了一个公告，宣告自己成为了自由人，不再留在RL队伍里。
这条消息一发出来，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不像普通的队员离队，周立安作为RL老臣拥有不少粉丝，此消息一出就引起了不少喜欢RL粉丝们的强烈反应。
大部分人都是在挽留的，还有一部分是在猜测是不是周立安受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
毕竟一般来说，队员离队所发的微博消息都会或多或少提到感谢俱乐部对自己的栽培和支持。但他发的微博里却一字也没有提到这些，只说怀念自己曾经的时光。
一时之间无数抨击质疑RL的，连同上次李惟让新进队员剃头消息的，一起让RL欺负员工这个话题弥漫在风口浪尖上。
公关绝对是要做的。但是接下来RL该怎么应对，是把周立安安抚重新请回来还是其他的什么决定和应对，还需要开会。
吴沉川半夜被俱乐部高层从床上喊起来，他下意识想联系李惟，但一看表十二点半，就知道肯定没谱了。
那家伙早睡早起，每天十一点钟准时睡觉，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晨跑或者健身房。他甚至自律到晚上睡觉连电子产品都不会带进套间的卧室里。
……但不叫又不行。谁让他是他们队伍里那个特殊的存在呢？比起普通的队员李惟对RL来说还多了一层别的关系。
吴沉川叹了口气，拨通了训练室的电话，期待这时候有谁还在。
电话响了一会儿以后就接通了，那边接电话的人连个喂都没有，吴沉川一边穿衣服一边用肩膀脖子夹着电话：“喂，是谁？老赵还是老孙？”
“……是我。”
吴沉川一愣，那声音没那么熟悉也没有那么陌生，轻飘飘又比起其他队友显得年轻些，于是一个念头往上爬立刻开始下意识唠叨：“小薛！你还在训练室里啊，怎么还没睡啊，小心长不高！你瞧你瘦得那样，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啊……不对，幸好你没睡。我不住俱乐部里，你帮我能去李惟房间把他叫醒么？就说俱乐部公关开会，上层有事找他。”
想了想，吴沉川又心有余悸地提醒：“对了，他没睡醒的时候有点难喊醒，稍微有点吓人。你小心看着他点，别被吓着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码字……
第10章
薛青柠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转身出了训练室去宿舍找李惟。
他们选手的房间都是单独的，选手住的都是套间，每个套间都将近50平米，空间被分隔成一个卧室带一个小客厅和卫浴室。
薛青柠站在李惟房间门口按了门铃，等了几分钟没人应以后，按了第二次。
直到按了第三次以后，才听见里面有点迟缓的声响。
门在眼前缓缓被打开，李惟没穿上衣光着膀子，头发有点乱，一脸懵逼双眼失神地盯着门口的人。
由于常年健身训练，从小作息优良早晚运动量从没断过，李惟身材好得令人发指，该有的肌肉一块不少，皮肤也好得要命，远远赛过业内那些天天熬夜打游戏修仙的同行。外加他生的又俊朗，刚开始打职业年轻时候那会，还被SWL那群家伙直播里嘲笑过他是白雪公主的脸长在了白马王子身上。
这要是个女的或者钙在这里，估计此时已经脸红了。然而薛青柠两者都不是，他见人出来了：“经理找你开会。”
李惟没睡够七个小时是不会清醒的。他目光迷离，像是没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
“……哦，好。”李惟恍恍惚惚没穿上衣，就打算这么往外走。
薛青柠感觉好像不太对，没给他让路就杵在那儿。李惟撞上他走不过去了，就和撞到个稍矮的石柱似得，脖子一弯头沉下去，额头磕在薛青柠肩膀上。
薛青柠：“……”
好重。
他的肩膀瘦削干硬，几乎没多少肉。李惟额头有点疼，垂着头发出糊成一片的声音：“我好困……”
薛青柠缓缓抬手，摸上他的脸。然后给了他一巴掌。力度不大，声音挺响。
啪——
又过了会儿，李惟面瘫地缓缓直起腰看着他。
“还困吗？”薛青柠抬起手，“我可以再打。”
李惟抬手揉了把脸，勉强清醒了些：“……不用了。我谢谢你啊。”
薛青柠沉默一秒：“经理，找你开会。”
李惟皱眉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转头进去穿衣服。他步伐有点不稳，脑子看起来还是不太清醒，因为他连门都忘了关了。
薛青柠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里面没声音了，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去了。
李惟的房间和一般男人的房间不同，非但不乱还相当整齐。那种整齐并不是强迫症式的，而是极度自律整洁留下的习惯。地毯洁白干净，沙发没有一丝褶皱，连门缝里的灰尘都没有。薛青柠什么也没看，走进卫生间里。
卫生间门没关，洗脸池子里放着水。李惟和刚才倒人肩膀上的姿势差不多，正面朝下一头栽进溢满水的池子里。
薛青柠：！
“队长！”他难得罕见地慌了，平日死寂的心头一跳，连忙跑过去拽人，生怕李惟就这么被淹死。
然而厕所地上湿滑，洗脸池里溢出的水流了一瓷砖地板。薛青柠一脚才进去打滑不稳，面朝下猛地摔了过去。他飞快下意识抓了个什么东西想稳定身形。
结果，他就这么把李惟的裤子给拽下来了。
李惟全果，裤子挂在脚边，整张脸泡在水池子里。过了一会儿，悄然吐了个泡泡。
……
吴沉川坐在办公室门口等好一会儿了，不停看表。
李惟面色有点白地从走廊走过来，背后跟着个面无表情的薛青柠。
吴沉川看李惟有点湿润的头发刚想说话，眼睛一瞟瞟道他背后，惊了：“小薛你额头怎么了？”
薛青柠额头上通红一片，像是磕着哪儿了。
李惟闻言立刻转头，声音有点沙哑地问：“你怎么跟着我过来了？”
吴沉川不可思议地问：“你背后一路跟着个人，你不知道？”
李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困得要死。又伸手摸了一下薛青柠的额头，触摸到冰凉一片。刚才他已经从房间的小冰箱里拿了冰块应急给他敷了一下，也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摔傻：“你回去睡觉吧，今晚别训练了。”
薛青柠看着他，有点不想走。他抿了一下嘴：“还困么？”
“不困了不困了。”李惟哭笑不得，“被你吓清醒了。你要是明天脑袋还疼，我再带你上医院看看。乖乖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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