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彩气得要发火,扬言再这样咄咄逼人他就甩手不干回老家了。系统这才退让一步,展示了一排新商品。
宋彩觑着眼睛看那些本该属于违禁品的东西,挑挑拣拣,最后排除了一堆火箭炮、鱼雷之类的军方武器,勾选了“快速刻章”、“办理证件”、“一秒致幻”三个框,以及唯一一件符合系统尿性的武器:3D负离子静音电吹风。
他叫系统把假证发放给蓝姬,蓝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在旁人眼里已经变成了另一个身份——几千年前,龙龟家族的周小姐,眦昌的母亲。
他又叫系统把刻来的假章盖在炼化炉上,炼化炉倒是没发生什么变化,但眦昌暴力毁坏护盾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仔细一看,章印显示几个字:古董,易碎。
宋彩:Emmmmmm……
心情复杂。
他又叫系统使用了那个号称一秒致幻的药剂,护盾之外的眦昌不知看到了什么场景,竟开始四下环顾,露出惊异表情。
宋彩心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叫小黑煤球把他变成了玄礼的模样。恰在此时护盾消失了,系统祝福了好运,也消失在宋彩的脑海中。
蓝姬发现白光护盾没了,又发现宋彩变成了一个俊秀的年轻道人的模样,焦急地问:“宋公子,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样了?不是说护盾靠得住吗,它没了!”
宋彩:“别急,表现得高深一点,尽可能自然。”
蓝姬:“啊?什么意思?”
未来得及等到答案,只见眦昌收了蟒尾,恢复人形,缓缓走到他们旁边。
“假的,都是假的,不可能的……”他恍若魔障,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看眼前人,“我早就长大了,母亲早就不在了,玄礼也飞升了,怎么可能会……”
蓝姬不敢吱声,唇缝里咕哝:“怎么回事啊,他在说谁呢?”
宋彩:“嘘——”
眦昌忽然抓住蓝姬的手腕,吼道:“你不可能是我母亲!不可能!”
蓝姬差点脱口而出:这不废话嘛,谁他娘的是你母亲!
幸而被宋彩拦住了:“兄长!兄长,再看看呢。”
听他这么喊,眦昌一下脸色煞白,踉跄一下又快速反应过来,掐住宋彩的脖子:“假的!你不是玄礼,你是姓宋的臭小子!你敢变成他的模样骗我,你找死!”
宋彩憋得脸色通红,炼化妖骨的过程却一刻不停,对蓝姬道:“母亲,兄长他欺负人了……咳,母亲还不管管?”
蓝姬明白了,立即呵斥:“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放开你弟弟!”
蓝姬没什么底气,毕竟她从没了解过那位周小姐,不知她平时是怎么训斥孩儿的,也不知道她声线如何、声调几度,只能默念圣母在上,保佑眦昌智力不高。但自从听了那些关于圣母老人家的故事以后,蓝姬已经不知道她崇敬了多年的圣母会不会真的保佑她,又该不该换个神仙祈求。
出乎意料,眦昌闻言竟然真的放开了手,几乎是慌慌张张地退到了后头,小声道:“母亲,我没有……”
蓝姬喜出望外,立即穷追猛打:“没有什么,没有欺负你弟弟吗?我可都看得真真儿的了!”
眦昌的脸色由白转红,宋彩便小声道:“过了,他母亲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不是街头泼妇。”
蓝姬也超小声:“哦,知道了。”
炼化炉内发出滋滋声响,不同于寻常骨头,妖王遗骨被烧得如同血水沸腾,顺着特定方向流淌,滴进炼化炉下方的一个小屉里。但在眦昌眼中,标着“古董,易碎”的炼化炉分明是他幼年时家中的饭桌,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母亲和弟弟坐在桌旁,父亲却不在。
他的意识出现了差错——致幻剂的效力非同小可。
时间彷若回溯,弟弟还是个白嫩嫩的小奶包,母亲的容貌也不曾变过。在他印象中,那个对他始终不带任何感情的父亲从没缺席过一家人一起享用的午餐,虽然所谓的“一家人”中,约莫有他无他都可。
眦昌有点高兴,父亲不在家,他便不需要时时刻刻谨小慎微了。他回到母亲和弟弟中间,问道:“母亲,父亲怎么没有一起用餐?”
他的“母亲”道:“外出了,今天不会回来。但父亲不在也不能偷懒,用完餐后就去看书,听到了吗?”
眦昌点点头:“是,母亲。孩儿正好读了一篇文章,不是很能理解人族的理论,想问一问母亲的看法。”
这叫蓝姬有点忐忑,她也不是很能理解人族啊!她望向宋彩,宋彩便开口:“兄长遇到什么问题了,怎么没有先跟玄礼讨论一番?”
宋彩的声音落在眦昌耳里格外好听,是专属于几岁孩童的奶气,他便笑了起来,脸上还带了点内敛的颜色:“平时……平时玄礼都唤‘哥哥’,今日怎么唤‘兄长’了?”
宋彩老老实实叫了一声:“哥哥,先把问题说给我听听吧。”
“好好,玄礼稍等,”眦昌放下手里并不存在的碗筷,转身拿了一本并不存在的书籍,打开到某页,“有则故事叫‘愚公移山’,玄礼读过吗?”
宋彩答:“读过了,说是愚公家门口有两座大山,王屋和太行,因为大山挡了他们的出路,出行不便,愚公就率领家人挖土移山,还说自己的子子孙孙无穷尽,早晚有一天会把山移开。后人用这个故事来赞美坚韧不拔、不懈奋斗的精神。”
眦昌的眼里充盈着欣赏和宠爱的光彩,道:“玄礼果然聪慧,比哥哥有天分。但是哥哥有不同的看法。相对于移开大山,搬家不是更容易吗?移山不但费时费力,还要把子子孙孙都搭进去,愚公有什么权利做这种决定?而那大山也不是凭空出现的,必然是先有山,后有他们在山对面造了房子,既然不方便,为何要那样选址,不是自讨苦吃吗?再说那阻止他移山的智叟,明明话中有理,也是一番好意,愚公却讥讽他‘不若孀妻弱子’,这愚公当真是正面人物?”
宋彩:“……”好TM有道理!
蓝姬也听过这个故事,随口道:“他在家里是老子,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自古以来不都是这个道理吗?”
眦昌脸色一变:“母亲是这么以为的啊,原来母亲是这么以为的啊……”
蓝姬心想可能是说错了什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这故事只是教育孩子用的,因为它所传达的寓意是好的啊,顽强拼搏与不懈努力是高贵的品质,你就跟着学嘛,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难道就因为它是高贵的品质,就可以忽略方式方法,盲目行动,可以不计后果,还自我陶醉?”
“人家怎么就像你说的这样了,愚公愿意移山就移山,愿意搬家就搬家,你只管学习这种精神不就行了,难不成编纂成书的东西还不如你自己的胡思乱想有道理?”
宋彩咳了一声,冲蓝姬摇头。这可不是什么探讨文学的好时候。
果不其然,眦昌被蓝姬这番话惹恼了,忽地丢了手里的“书籍”,满面怅惘地道:“母亲从来都是这样,不管孩儿说什么,你都觉得没道理……”
“这,我没觉得你没道理啊,我只是……我只是想叫你踏踏实实地学习,别钻牛角尖。你看你弟弟就从来不问这些问题,如果你觉得书里说的有问题,那就跳过那些问题,拣精粹记住不就行了。”
“钻牛角尖?孩儿这叫钻牛角尖吗?父亲、母亲一向对玄礼疼爱有加,孩儿身为长子,却连父亲的一个笑脸都得不到,就连母亲对孩儿也是一味的严厉苛求。每次跟母亲说这个就被当成钻牛角尖,难道孩儿切身体会到的都是假的吗!”
“你别激动呀,我们这不是在讨论嘛,还不让人发表见解了?这样,你觉得我说得不对,那我收回,别再上纲上线了,行不行?”
“上纲上线?”眦昌的脾气彻底压不住了,冲蓝姬吼,“我不要听这四个字!母亲从来都不知道孩儿心里在想什么,孩儿喜欢什么,憎恨什么,母亲统统不在意,还总要拿这四个字来堵孩儿的嘴!够了,我再也不要听这四个字!”
眦昌的思绪被引到了这么一个爆发点,眼眶里竟然氤氲了泪水。宋彩心道不妙,忙冲蓝姬使眼色,道:“哥哥说得对,母亲你快改改自己的观念,不能这样教育自己的孩子。”
蓝姬连连点头:“好好好,我明白了,我知道了,我回头就跟你们父亲研究研究,我们有错改错,以后再也不那样了啊。昌儿不气,你父亲做得也不够好,等他回来,我一定替我昌儿讨说法去,好不好?”
宋彩的眼睛始终盯着炼化炉,在眦昌看来他却伸出小手拽住了自己的袖子,道:“哥哥不生气,如果爹爹不肯对哥哥笑,玄礼就天天笑给哥哥看,玄礼把最喜欢的玩具都给哥哥!”
这样熟悉的口吻,熟悉的声音,仿佛在梦里已发生过许多次。
眦昌激愤的情绪总算慢慢安定下来,少顷挤出一个字:“嗯。”
宋彩稍稍偏移了视线,又立即转回来,专注于炼化妖骨上——倒不是因为分了神险些出错,而是被眦昌的眼神吓了一跳。
他见过这样的眼神。
他小时候有个同学,女孩,上有大姐,下有小妹,她夹在中间。家里是为了要儿子才生的好几个,可惜天不随人愿,硬是不肯赐他们一个男孩。
父母时常为三个女儿发愁,恰逢计划生育政策开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他们家的三千金在无数独生子女中显得格外扎眼,没办法,便把这个二闺女送去了外婆家养着,直到十几岁才接回来。
这对夫妻没有因此对二闺女心怀愧疚,却因为感情不深每天指使她干活。
宋彩记得清楚,因为转学问题这个女生留过一级,就和自己的小妹同班了。每天她小妹的书包都是在她肩上的,一辆自行车,她小妹总是圆滚滚地坐在后座,她则像一面旗帜,在前座迎风冒雪。
她小妹长得丑,便总是借张扬跋扈和对她的颐指气使来凸显自己的地位高,她从来不敢还嘴,否则回家就要挨打。
她小小年纪,手上的茧子就从来没消过,有时候周末,一家人在店里干了一整天的活,休息的时候负责烧饭、洗衣的那个也总是她。
宋彩想起那个女生的眼神,就和现在的眦昌是一样的。
眦昌还经历过别的什么吗?
他心里这样问,身上却突然爆发出一阵黑火,推波出去,差点连营帐都被震飞。
之后传来眦昌的闷哼和武器掷地的铿鸣声,正不知所措,听见蓝姬喊了一声:“江少侠?”
“啊?”宋彩望向蓝姬,发现蓝姬也在瞧着自己,愈发莫名其妙,“公主,你喊谁?我不是……”
没说完,后头的眦昌恶狠狠道:“假的,母亲绝不会这样纵着我,都是假的,是骗我的……既然如此,都去死好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虚情假意我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关注!感谢收藏!么么么么
(每天只更一章,如有多余的提示,那必定是修改或捉虫)
第107章 世途之颠簸7
一通炼化,既炼化了岁芜身体里的妖骨, 也锻炼了宋彩使用妖力的技能。他叫系统把炉火温度调高一倍, 终于在眦昌破坏之前完成了炼化, 托着昏迷的岁芜落在床上,与蓝姬一同松了口气。
炼化炉被回收,宋彩却发现自己的积蓄里多了一枚亮闪闪的椭圆形物件,点开看详情介绍,居然是妖骨舍利, 是先代大妖王的遗骨炼化得来的舍利,那可不仅仅是化腐生肌、增强法力那么简单。
宋彩觉得很OK,他终于找到了可以送给江晏的礼物。
“赢了我,你也胜之不武, 有能耐就把我腑脏里的毒针取出来, 我们一对一, 公平地打一场,敢么?”
宋彩闻声转身, 发现眦昌是在对他讲话, 奇怪地道:“你挺大个脸呢,你几岁,我几岁?谈什么公平。”
眦昌冷笑:“小美人, 自然不是跟你打,我在跟姓江的小子说话。”
“啊??”宋彩看了一眼蓝姬,蓝姬的视线仍然凝在他身上,但那目光似乎穿过了他, 落在虚空的某处。
不对劲。
宋彩立刻去拾地上的水瓢,然而水瓢已经空了,没法照出他的样子。他又打算去问系统怎么回事,小黑煤球却说话了:“娘啊,是我爹来了,他借用了你的身体。”
宋彩险些被口水呛到:“什么叫借用我的身体?”
小黑:“因为距离有点远,我爹怕赶不及救你,便利用心海互通之术将自己的魂魄传送到了你身上。”
“这……这也行?”宋彩愈发想照镜子了。
经过小黑煤球的讲解,宋彩不再紧张,察觉到他情绪的江晏便使用了他的嘴:“先把身体交给我,没事的。”
又对眦昌道:“好,你要公平,给你公平。”
他临时征用了宋彩的身体,将营帐周围的结界范围扩大,又多加固了几层,以妖火凝成一条漆黑的铁鞭,飞出营帐静等着眦昌。
宋彩默不作声,心里还在琢磨江晏的那句“先把身体交给我”,尽管知道人家江晏没别的意思,还是臊得眼眶发热,又怕江晏察觉,便开始背诵乘法口诀,企图转移注意力。
眦昌踏出营帐,保持着人身蟒尾的形态,忽觉有什么东西从胸腹里头脱了出来,疼了一下之后五脏六腑都舒坦了。他像是许久没有呼吸新鲜空气了似的,深吸了几口,又活动开筋骨,将身上的伤口全部修复完全。
下一瞬,烟尘卷起,黑火腾烧,两人便打起来了。
蓝姬留在营帐守着岁芜,听着外头的动静心痒难耐,撩开帐帘偷看了几眼,却险些被风沙迷了眼睛。
那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瞧见镶着蓝边的黑火和青光一阵接一阵地闪。天光黯淡,黑火竟然也能把山坡照得透亮。
其他营地的火把被点燃,加上高地优势,妖火便与明火构成了一幅长龙戏珠般的好图景,壮丽而又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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