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混迹娱乐圈的导演来说, 如果不是清楚他的身份,他可能会误以为这是哪来的好莱坞明星。
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近, 也不存在什么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那是一种跟接地气这个词毫不搭边的亲切, 这个世界上没有长相上的万人迷,长得再好看的脸也会有人不喜欢。
但这股独特的气质不会。
有那么一瞬间秃头导演觉得就算眼前这个人没有“首富”的光环, 他都非常愿意在这个人有空的时候上去搭讪几句。
更不用提这个人在看到他以后,还特意拨开人群,带着万众瞩目的视线停在了他面前。
“我记得你,《金牌律师》的导演。”那是低沉磁性里又带着点笑意的声音,“我看过你之前那部戏,不过我忘记名字了,我只能说它能拿奖是有道理的,总会有人愿意在商业片泛滥的时候还静下心来拍文艺片,您的最佳导演奖实至名归。”
唐尼说着,把手里的香槟顺手放到路过的侍者的托盘上,然后向导演伸出手。
秃头导演握了握唐尼递过来的手,满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您过奖了,斯塔克先生,希望刚才拉横幅和录影的声音没有打扰到您,我们有两个演员酒量不太好,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我提前跟您道歉。”
唐尼笑道:“不,没有,这当然不会,反而是我要感谢你,希望罗伯特没有在剧组给你添太多麻烦,你也知道他是我关系很好的朋友。”
提到这个名叫“小罗伯特唐尼”的新人演员,尤其在托尼斯塔克本人面前,秃头导演半点不吝惜赞美之词:“并没有,斯塔克先生,或许您不知道,他简直是演戏的天才!我当导演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谁能把即兴表演发挥得比他还要淋漓尽致,就拿之前那场戏来说——”
秃头导演滔滔不绝地夸起他嘴里的天才来,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一直说到他觉得有些口干,然后面前的首富及时递过来一杯香槟后,秃头导演才反应过来:“抱、抱歉,我好像话有点多了。”
唐尼笑道:“这没什么。”
一道更加低沉的声音在这时插了进来:“你们在说什么?”
身材高大的男人在靠近过来的时候似乎连光线都跟着被遮蔽了,他端着两杯香槟,在看到导演以后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把其中一杯递给唐尼。
唐尼笑着接过:“在说小罗伯特唐尼。”他晃了晃酒杯,“夸你是个演戏的天才。”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子斜着看过来,眼神里还带着一点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得意。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喝光了杯子里的酒顺手放到侍者递过来的托盘上:“谢谢。”说完他看向导演,“科拉克斯基喊你,导演。”
秃头导演显然还有一肚子话想说,但闻言也只能道:“好的。跟您聊天很愉快,斯塔克先生希望还有下一次。”
唐尼摊开手:“随时欢迎。”
科拉克斯基在伦尼女士给他们剧组特意安置的隔壁区域的香槟桌前,等秃头导演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眼神迷离了。
秃头导演:“你叫我?”
科拉克斯基:“啊??莱拉??有事吗??”
秃头导演:“……”
这种情况在来之前导演也不是没有料到。
巨大的游轮宴会厅被漂亮的欧式餐桌分出了两个区域,小的那个专门用来给他们办剧组的杀青宴,导演越过摆满了食物和酒的桌子看向他刚才离开的位置,那两个人还站在那里。
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来说都迥然不同的两个人,并肩站着的时候却丝毫不会给人什么突兀或者不搭的感觉,个子稍矮的男人用那副熟悉的笑脸看着个子更高的男人,而对方蓝色的眼睛只把视线落在面前的香槟杯上,正微微垂下脑袋侧耳听着对方说话。
他们都穿着高定西装,老实说——
黑色西装外套和白色衬衣,就算纹理不同,但款式不管怎么设计一打眼看上去仍然大同小异,只不过两人一个规规矩矩地系着蝴蝶结领带,一个没打领带,随意地松着衬衫领口前的两颗扣子,隐约露出胸口的一点肌肉线条。
越看,越让人感觉——
身边的科拉克斯基用醉醺醺的声音在这时候突然说:“你说,媒体的那些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就像内心的猜测被点明一样,导演差点跳起来“乱乱乱乱乱说什么,那必然不可能是真的!”
科拉克斯基用力睁了睁眼:“也、也是。”他打了个酒嗝,“杰夫怎么可能会是个喜欢潜规则男演员的变态呢,我都——嗝,认识他十几年了。”
被媒体谣传是个喜欢潜规则男演员的变态的杰夫导演本人:“……”
舞池里节奏明快的现代电音在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变得舒缓下来,变成了悠扬的苏格兰小调,舞池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所有人都在享受这场由纽约首富牵头举办的狂欢节晚宴,包括盛装打扮后的复仇者们。
坐在沙发上跟军方老朋友们聊天的美国队长,在调酒台并肩站着谈天说笑的黑寡妇和班纳博士,以及在舞池一边跟着节奏晃动身体一边拿余光观察着调酒台前那两个人的克林特巴顿。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享受晚宴,只有托尼斯塔克——
他站在人群稀疏的地方,后背靠着墙,视线追随着人群的焦点来回移动。
小罗伯特唐尼。
他自信得仿佛他生来就该是人群的焦点。
他身边人群环绕,表情不变地接受着各种真心的假意的夸赞吹捧,暖棕色的眼睛可以照顾到每一个人,连带那些以往托尼斯塔克一眼都不想多看的虚情假意的脸都跟着变得顺眼起来。
他游刃有余。
老实说,托尼斯塔克不是应付不来这种场合,硬要去算的话,托尼斯塔克觉得他从小到大参加过的各种上流宴会大概比小罗伯特唐尼要多得多,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在他有了事情的决定权以后,他就很少参加这些所谓的宴会了,近几年来出席宴会的次数更是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他当然享受被人群围绕追捧的感觉,这个大概除了满脑子美利坚自由的美国大兵史蒂夫罗杰斯上校以外没人会不喜欢,但他也很清楚那些人不是真的打心眼里追捧他,那些人各有目的,心口不一,曲意逢迎的表情让托尼斯塔克觉得很没意思。
他不可能像小罗伯特唐尼那样,无论谁找他说话他都能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或许这就是明星和首富最大的不同。
托尼斯塔克隔着面前垒成山的香槟酒杯看着人群中央的小罗伯特唐尼。
他脑子里好像闪过了许多想法,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舞池中央的苏格兰小调进入尾声,手腕上的机械表带在这时候震动了一下。
耳边传来智能管家的声音:“Sir,别墅的壁炉装好了,要让马克5、6、7号先回联盟吗?”
托尼斯塔克挑了挑眉:“都弄好了?”
Friday:“是的,Sir,已经全景扫描过三遍了,没有细节遗漏。”
托尼斯塔克:“把盔甲送回去吧。”
他说完以后挂断了通讯,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秒表带,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片刻后男人抬头重新寻找到了唐尼的位置,刚要抬脚走过去。
“下面我们宣布,被抽到名字的人是——”
“Robert Downey Jr!”
听到这个名字后,托尼和唐尼同时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声源处。
舞池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搭起了一个临时的圆形舞台,上面放着一个麦克风,专门请来活跃气氛的主持人吉米拿着话筒在舞台边举着话筒:“喔噢,我真是好运,几百个人里一下子就抽到了复仇者之一。我想这个名字大家已经不陌生了,那么下面有请罗伯特先生——”
舞池周围一下响起潮水般的掌声,混乱之中不知道谁锁定了托尼斯塔克的位置,接着,围成一圈的人群都看了过来,并且自动朝托尼斯塔克的方向给他让出了一条通往圆形舞台的路。
托尼斯塔克隔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唐尼,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
唐尼忍不住握拳轻咳了一声,他礼貌地推开身边的人几步走到托尼斯塔克面前:“歌会,狂欢节的必备环节,我之前没跟你说过?”
托尼斯塔克:“你觉得说了我就会去?”
唐尼:“为什么不呢,今天可是狂欢节啊。”
周围的掌声还在继续,托尼斯塔克觉得他完全可以选择翻脸走人,但面前的人的表情让他两只脚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
这个哪怕穿着三厘米厚的增高鞋垫也比他矮了十一公分的人得寸进尺地就快把“上去唱吧”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他其实并不太讨厌上台干点什么,他也经常去给大学或者什么议会演讲,这跟唱歌比起来性质差不多,只是他唯一介意的是:“我不会唱歌。”
唐尼直视着托尼斯塔克的眼睛:“不,你会。”
托尼斯塔克:“……”
然后事实告诉他。
他真的会。
或者说会唱歌的不是他托尼斯塔克,而是小罗伯特唐尼。
他像个层层包裹的盲盒,每撕开一层都能看见惊喜。
歌是唐尼选的,舒缓的钢琴前奏响起的那一瞬间,大厅的灯暗下来,只剩一盏并光芒不算强烈的聚光灯照在了站在舞台中央的男人身上。
他剃着正常人剃了大概就是个劳改犯,但在他身上却意外合适的栗子头,穿着合体的西装,解开的扣子往上是突出的,弧度完美的喉结。
在场没有人会否认这是一个荷尔蒙爆表的男人。
歌曲的前奏结束后,就像身体里的本能被激发了那样,托尼斯塔克很确定他在这之前甚至没听过这首歌,但他很自然地握住了麦克风。
——低沉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他甚至不太确定现在站在台上的到底是他还是小罗伯特唐尼。
——I want love, but it\'s impossible
——我想要爱,但这是不可能的
——A man like me, so irresponsible
——像我这样的人,如此不负责任
——A man like me is dead in places
——像我这样的人是该就地正法。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顶着小罗伯特唐尼的名字,去干他该干的事。”
“我也把托尼斯塔克扮演得很好,不是吗?”
台下一圈人的目光聚焦于此,包括不远处的四名复仇者,一切就像演戏那样仿佛出自本能,他也不用担心他会走音或者跑调,事实上。
他唱得相当好。
——Don\'t feel nothing, just old scars
——不要觉得没什么,只是旧伤疤
——Toughening up around my heart
——结痂布满了我的心。
他在昏暗的光线里精准地捕捉到了小罗伯特唐尼的脸。
他看着这里,那双暖棕色的眼睛弯起,说不清里面带着鼓励还是一些别的情绪,托尼斯塔克也不清楚是因为光线的问题还是音乐的原因。
这不算情歌,但低沉的声音却把气氛渲染得足够暧昧。
他看着唐尼,又不敢看他,所以在唱到结尾时他不受控制地撇开目光,低下了头。
——I want a love that don\'t mean a thing
——我想要爱,那并不是指一件事
——That\'s the love I want。
——这是我需要的爱。
一首歌结束,场面安静了片刻后,接着响起的是比之前还要热烈的掌声。
狂欢节的气氛没有被这首舒缓的音乐带偏,反而迎来了晚宴的第一波高潮,他们欢呼着惊叫着小罗伯特唐尼的名字,直到主持人宣布了下一个被抽中名字的人。
昏暗的灯光和接着响起的音乐重新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从宴会开始时就被簇拥的唐尼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时间,他看着托尼斯塔克下台后径直朝他这里走来,伸手用力地给他鼓了鼓掌。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歌唱得也不错?”他和男人并肩走到了角落没人的位置,“以前格莱美还请我去颁过奖。”
他说完后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
第二个上台的人点完了他的歌,是一首很炸场的摇滚乐,电贝司和架子鼓的声音刺激着托尼斯塔克原本就比正常人敏感的耳膜,他不得不侧耳低下头:“你说什么?”
唐尼也很配合地凑了上去:“我说,其实第一轮抽人上台的那个箱子里应该所有纸条都写着我的名字。”语毕似乎觉得这么说太笼统,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小罗伯特唐尼。”
托尼斯塔克并不太意外:“原因?”
唐尼沉默了半秒。
如同托尼斯塔克始终看着他那样,他在人群中央,但余光一直在注意托尼斯塔克的方向。
他看着男人面无表情地选了一个清净的角落,或许是他摆出的生人勿进的姿态太明显,也或许是那些对他好奇且感兴趣的人觉得可以搭讪但没必要,总之,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这本不该这样。
万众瞩目如托尼斯塔克,他生来不该受到冷落。
于是,托尼斯塔克听见唐尼在他耳边说:“原本你才应该是这场宴会的焦点。”
男人愣了一下,偏头用正脸看着唐尼:“你很清楚我现在不在意那些。”
唐尼耸了耸肩,实话实说道:“但是我挺在意的。”
他们面对面,距离近到托尼斯塔克能闻到唐尼嘴里吐出的那股柠檬香槟的味道。
眩目的感觉是从大脑皮层开始然后一层层传递到眼球的,随着那股沁入肺部的香槟味变得越发浓烈。
托尼斯塔克本能地觉得他现在状态很不对劲。
他想他可能是喝醉了,可能是摇滚声大得震得他耳膜发疼,也可能是为了配合隐约突然变得迷幻起来的电子灯光扰乱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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