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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是妾身多管闲事了…只是…”尾崎红叶垂眸，“那孩子毕竟在妾身这里待过几年，难免有几分担心他。”
“那红叶姐大可不必，中也会管好他自己的。虽然我真的很讨厌中也，但是不得不说他在许多事上都很有分寸，不会让我这个首领劳心。”
尾崎红叶弯唇笑道，“是啊，首领大人日理万机，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去关心手下干部的身体健康状况呢。”
“红叶姐想说什么？”男人面上的笑裂了一丝不甚明显的痕迹。
“没什么，妾身只是困惑罢了，不论从前还是现在，您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口是心非呢。”
“哦？”尾崎红叶声音清亮。
“您是真的讨厌他不关心他吗？首领大人？一直以来，主动招惹他的，可是您自己啊，首领大人。”
女人抬眸，那是她自进这个办公室以来，第一次对上首领的目光。
“抱歉，是妾身多言了，妾身告退。”
女干部退下了，徒剩太宰治一人坐在空荡的办公室内，他不再有一点虚假的笑意，他单薄的唇紧抿着，手指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头疼。
“您躺下就好。”
“放轻松。”
“您看到了吗，那就是您的孩子。”
中原顺着铃木医生手指的方向看到屏幕上的影像，黑色中一点白影。
“那么小吗？”他下意识地问出来。
只有那么小一点点吗。这个生命还那么、那么小。
“是的，您已经怀孕8周了，胎儿还不到两厘米。”末了，医生又添了一句，“不过心脏非常跳得有力呢。”
“心脏跳得很有力吗…”他喃喃道。
“是的，现在您可能没有感觉，但是很快，胎儿一般成长到三个月的时候就会有明显的胎动。”
说句实话，中原中也觉得实在有些神奇，毕竟自己不是像正常人那样被“孕育”出来的，但是此刻他却被赋予了另一个新的生命，而这个生命还是自己血脉的延续。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真的是人类一样。
这个孩子会长得像谁呢，像他还是太宰？他的性格会是怎么样的呢？他也会是异能力者吗？他会有怎样的人生呢？他……
“孩子目前没有问题，胎儿发育还算良好，就是您最近饮食和睡眠需要多加注意，否则…”
“明天可以手术吗？”
中原蓦地问出那一句，是了，他没有忘记，以上那些构想全都是不存在的，因为这个生命马上要被他亲手结束。这个还那么一点点大的孩子是不会有未来的。
“……可是您最近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您最好和您的Alpha商量后再做决定，这种情况下我不建议您急于…”医生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因中原透着锐利的蓝眼一直盯着他，他也只好无奈道，“好吧，最早后天，男性Omega体质特殊，流产不是小事，您得给我时间准备。”
“那就有劳了。”中原中也起身，将手套套上，他该回办公室工作了。
“这个检查报告，您要拿一份回去吗？”医生将手中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中原。
他接过去，第一页便是那张超声图，那一点影子印在他心里，怎么都洗褪不掉。
中原中也走了之后，年轻的医生坐在原位半天没动，那位干部的气场太强，完全不似一般的柔弱Omega，他听过不少这位中原干部的传闻，以及关于这位最高干部和首领之间的流言蜚语。如若不是首领那样的Alpha，恐怕没有人能镇得住吧。
一阵电话声打断了医生的思路，他照往常接起，耳畔响起恶魔的声音。
“铃木医生，中原干部刚刚在你那里吧。”
“是…不…”医生吱唔道，显然还没想好如何应答，按照中原干部的意思肯定是叫他隐瞒，但是这可是首领，一周之内接了两次首领的电话他可真是了不起。
“嘛，这个问题答不出来没关系。但接下来的这个问题……”
“你最好如实回答。”
对面命令的口吻冷静而淡然，俨然是命令的语气，轻易能使人冒出冷汗。
“啊…是…是……”
他不该接起这个电话的，而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帮中原干部隐瞒。因为稍有不慎，这通电话，便是打向死亡的电话。
中原中也正开着车，他企图停止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可都是徒劳的。刚好此时他看见街边站着的一个小女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她四处张望着，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已经六点多了，夜色深下去的话，小女孩一个人未免太危险，虽然也设想了下这可能是潜在的敌人设下的陷阱，但是思索再三中原还是停下了车。
女孩的眼眶是红的，显然刚哭过，看见中原向他走来，略略往后退了些，看来对陌生人的防备心理还是有的。
中原蹲下身子，调整了下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不那么严肃，“喂，小鬼，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人呢？”
刚开始那女孩只是一味地看着他，不太肯开口讲话，应该是还有些害怕。
“别担心，我不是坏人。”中原脱下帽子，跟她保证道。
没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但是如若是一个彬彬有礼的漂亮哥哥，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那位哥哥鲜艳的橙色头发和充满生机的蓝眼睛是女孩没见过的，但她也觉得，那很好看。好看的人总容易让别人卸下防备。
“我…我走丢了…”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走丢了？怎么走丢的？”中原中也掏出外衣口袋中的手帕给女孩轻轻擦去眼泪。
“我刚刚，看到这里有卖气球的，”女孩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道，“然后就…走到这里来…一转头，织田哥哥…还有其他哥哥姐姐都不见了……”
“织田？那你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吗？”
“我不知道…”女孩眼见着一着急又要哭出来。
“别哭啊小鬼，哭解决不了问题。”中原扶了扶额，不对，这不过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害怕和哭是正常的。
“好了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咲樱…”女孩小声说道。
“呐呐，咲樱是吗？”卖气球的人已经走了，所以…中原看了看，然后脱下一只手的手套牵起小女孩的小手，向旁边近在咫尺的冰淇淋店走去。
中原中也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按理说他本该已经回家了，可是他此刻正坐在某个小店面门前的台阶上，看着旁边的小女孩津津有味地吃着冰淇淋，啊，那个小鬼还非要草莓口味的。其实从见到这个小鬼到现在不过过了六七分钟的时间，看她现在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小孩子都这么善变的吗？
他刚想问些什么，却见咲樱猛地从台阶上站起来然后快跑过去。
“喂，小鬼！”别乱跑啊喂！
“织田哥哥！”
小女孩扑进一个高个子男人的怀里，那男人长得挺俊，就是有些不修边幅，下巴上有些许胡渣，他身后还跟着三两个小孩，看模样都是十岁以下的。
被唤作织田的男人似乎从小女孩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随即带着几个孩子走到中原那边去。
中原中也站起来，他默默地打量着那个男人。
原来如此阴差阳错地，也能遇到吗。
“您好，我是织田作之助。”那男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刚才听咲樱说了，非常谢谢您帮忙照顾她。”
“中原。”他回握住，“举手之劳，下次最好还是看好孩子，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地能找回来。”
“是我的过失。对了，作为感谢，我请中原先生吃饭吧？”织田诚恳地询问。
在这个世界，事情的发展原本应该是，中原中也回绝掉这个请求，回到车内驶向家的方向。但是或许在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后，一切便偏离了原有的轨迹。长久以来埋在中原心里的那颗种子被唤醒，反正从始至终，他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的，那么……
他戴上自己的帽子，轻声答了一句，“好。”
直到打开家门脱下外套的那一刻，中原依旧觉得自己的胃火辣辣的，他也没想到那么一大碗辣咖喱饭他能全部吃完，这几周他第一次吃到这么饱。太宰应该还要过一会回来，按照惯例应该也还没吃饭，所以他打包了一份咖喱饭带了回来。他刚打开客厅的灯，想着回房间歇一歇，便看到某个男人手拿着一份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坐在沙发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下班够早啊，那就去吃——”中原刚抬起那只拿着饭盒的手，便看到太宰的表情是少有的严肃，连那层平常虚假的伪装都被全部撕破。
他将手中的那份文件甩在茶几的桌面上，那正面朝上的文件，那是…不久前中原在铃木医生那里看到的，他的检查报告。
中原中也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中也……”
太宰治吐出一句冰冷的、一点疑问语气都没有的陈述句。
“你怀孕了。”
傍晚的天空变得更加黯淡，屋外的风，蓦地又刮了起来。
第4章 04
太宰治的目光缓缓地从那份文件转移到中原中也身上，他好似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然而他鸢色的眼睛却像是被封上一层寒霜般冰冷，又像一把锐利的刀，杀人可以不见血。
但凡心里承受能力弱些难免会被这般气势吓到，只可惜中原中也不属于那群人里的，他很平静，他平静地走过来，将打包好的外卖餐盒放在茶几之上。
“给你打包了晚饭，趁热吃了吧。”
太宰治盯着他不说话，他看着中原将包装袋打开，然而食物的香气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好转。
“如果不是我打电话给铃木医生知道了情况，中也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他的声音不大，像柔缓却有力的质问。
中原的眼皮浅浅地垂着，而后又对视上太宰的眼睛，“是我叫铃木医生保密的，你别为难他。”
“这种时候还会为别人着想，不愧是中也。”男人含着笑意点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所以，”他停顿，“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中原中也冷笑一声，“解释什么？”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甩在沙发上。
“解释你为什么那天没有戴/套？”中原抬起下巴，“还是解释为什么你那天射/进去了？”
“你告诉我，太宰。”他眼里透出锐利的光，无半点闪躲地与坐在沙发上的那人对视，“老子该向你解释些什么？”
面对这样的反问，太宰治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着中原，直到看得中原几乎都要不耐烦的时候，才缓缓偏过头去。实话讲，确认中原中也真的怀孕这个事实之后，他是生气的，但又似乎不完全是单纯因为这件事。
“为什么不先跟我说？”半晌，太宰问。
“跟你说？有那个必要吗？你没有永久标记我，你又不是老子的Alpha。”那个人反问的声音很冷，“告诉你之后，你会打算怎么办？”
“中也，”太宰治截下话头，“你应该很清楚，我们现在所处的境地，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个孩子是不会被留下的。”
太宰治字字吐得冷冷清清，但此时此刻他玉面桃花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尽管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算了，太宰忽然觉得为此和中原中也吵架就是在浪费时间，他的精力有限，而他也相信中也不会为此事让他烦心。
“嘛，不过我也知道中也已经预约了流产手术。”他头微微歪着，“麻烦事还是早点解决比较好哦。”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中也都不愿意和我这个参与者之一透露只言片语，还得我亲自去查你才肯承认，”太宰笑意不减地盯着面前的人，“一想到这点果然就很不爽呢。”
“太宰，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你的事情我无法干涉，我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全部都告诉你。”
中原中也脱下了手上的黑皮手套，他也笑着应声回答，“我太了解你了，太宰，在你的认知里我对你必须百分百忠诚、不可以有秘密，但是你自己又有一肚子算盘我却不知道。”
“你有多少秘密？这四年里，你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这和你无关。”太宰的笑骤然冷了下来，“你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好了，中也。”
“那同样地，我也没有任何义务对你告知这件事情，这个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太宰。”
黑白色的家具衬得这客厅里凉意沉沉，两个人的目光无声地对峙、碰撞，直到中原率先撇开了眼神，“我不留下他不是因为你，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要留下他，你也没有权利干涉我。但是你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不会让他妨碍到你的，首、领。”
说完中原便回到了房间里去，他已经够累了，不想再和这个烦人的家伙纠缠。
太宰治盯着中原的背影，直到那个人消失在客厅走廊尽头，他才堪堪收回目光。中原中也带回来的那份晚饭还留在茶几之上，方才他没有注意，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盒咖喱饭还冒着热气，卖相格外好。咖喱饭……咖喱饭…….他微微蹙起眉头，甚至在思索对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到底也还是没有深想下去，最终还是打开餐具尝了一口。
好辣。
这个味道太宰治好像尝过无数次，又好像一次也没有吃到过。他就只吃了一口就没有再继续了，虽然味道很好，虽然那种感觉很令他怀念，但是果然、他还是更喜欢吃蟹肉粥。他看着茶几的玻璃面上映照着自己的脸，旁边就是中原中也的产检报告，那上面小小的一团阴影，是他和中也的孩子。这个小小的、脆弱的新生命，仿佛一捏就能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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