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绵密的暧昧气温升了起来,李承锦缓缓靠近冬萌,轻轻地在他唇上挨了一下,冬萌大气都不敢喘,只想让自己的心跳不要这么快,生怕惊坏了这一刻。
有一些糖果你尝过,知道有多香甜可口,自然会滋生出馋嘴的欲望。冬萌就是那颗糖果,李承锦尝过,日日夜夜想,以为自己可以忘,却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他撬开冬萌乖巧的唇瓣,叼住他的舌尖轻啜,视线牢牢地锁住他的眼睛,径直入侵。
冬萌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呼吸急促起来,他完全没有想躲的欲望,反而敞开将自己送上前去,任凭对方压制着掠夺嘴里的空气。
李承锦离开的时候勾出一丝唾液,他舔了舔下唇,贴着冬萌的鼻尖呢喃:“看久了,你这样也挺好看的。”
冬萌知道他在说什么,没有应声,他抬手摸了摸有点痒的鼻子,从李承锦身上站起身,插了一块芒果放到嘴里,假装去看外面的雨小了点没。
李承锦看着对方通红的耳垂,情不自禁地感到愉悦。他们之间的别扭悄悄散去,自己心底的那点奇怪的烦闷化开来,生出了和他这样“天长地久”也不错的念头。
第84章
李承锦成了冬萌家的常客,和爸妈说是去同学那儿补习,其实都跑到冬萌这里来了。外婆见到他高兴,家里冷清久了,他们大宝有朋友来自然是好的。
其实李承锦的成绩和冬萌不相上下,但他很喜欢看冬萌认真给他讲题的样子,所以常常故意装笨,碰到一点难题就跑去问。
“嗳。”李承锦用膝盖拱了拱冬萌的腿窝,“你最近怎么不穿女装了?”
冬萌“啊”了一声,抓了抓耳朵,翻了一页课本,不自在地去拿碗里的提子捏在手里:“没什么。”
他心底的弯弯绕绕太过复杂,怕女装会勾起他们之间不好的回忆,又怕……李承锦喜欢的人是夏初。冬萌不想承认,他是怕的。
李承锦横躺在冬萌的硬板床上,见他没转过身,起身探过去,把他手里捏着的提子送进自己嘴里。他不是一个能憋住话的人,当初发现被骗,他就立刻要当面求证,既然现在重新在一起,他们之间的乱麻也应该捋清楚。
“你是那个,跨性别吗?”李承锦是做了功课的,何况二次元的伪娘大佬很多,“还是你就喜欢扮着玩?”
“都不是。”
冬萌的笔尖顿了顿,食指用力了一些,少顷,他重新在书上画上重点。
“那是什么啊?”李承锦皱了皱眉,不满意他藏着掖着的态度,“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都已经不介意了。”
冬萌抿了抿嘴,其实他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女装的。虽然他一直被笑话天天和女生在一起玩,但他长大后再也没有穿过裙子。当初为了接近李承锦,静子和娟儿开玩笑出这个的主意,自己一时心动就答应了。自从那之后,他好像就有点爱上那样的自己,藏在妆容下的脸没人知道是谁,不会被笑娘娘腔,会被夸好看。更何况……
“会让我想到妈妈。”冬萌转过身,对着李承锦说出了心底最深的缘由,“我妈妈很好看的,她喜欢穿裙子。”
有一次他学了新的裸妆手法,戴上新买的黑色长发,照镜子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能看见温柔的妈妈。
“……哦。”没想到这个理由,李承锦一时之间不敢再多言语。他很少问冬萌家里的事,连他的父母去世了都是无意中知道的。
那天他们在公园绕圈散步,到了八点的时候,冬萌说要回家,李承锦打趣她:“你们女孩子的爸妈是不是都布置了宵禁?”
当时的夏初愣了一下,依旧软乎乎地笑着,温声细语地解释:“不是的,他们都去世了,我回家太迟的话外婆会担心。”
李承锦在那一瞬间心揪了一下,没敢多问就转移了话题。
有一天半夜,他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故意压低着声音问他是不是李承锦,他一听就能知道是个恶作剧,但实在太困,只提着一口气问:“谁?”
“我有很严肃的事情要问你,你是不是在和夏初交往?”
李承锦闭着眼睛哼笑:“玩吧你们就,彭东,我一听就是你。”
“喂!谁说的!我是夏初的爸爸!”彭东还在装,旁边传来其他几个人憋不住的笑声,他自己都快笑场,但还是硬绷着,“咳咳,你是不是喜欢我女儿?我……”
“别说了。”李承锦在他说出“爸爸”的那一瞬间就清醒了,他睁着眼睛,听着话筒里好朋友们没心没肺地嘻嘻哈哈,心中无名火起,又生出些许委屈,咬着牙挤出一句,“别再说了。”
当时彭东和林峰齐乐得最欢,还在一个劲地逗他,结果突然听到话筒里传来李承锦带着哭腔的声音:“他爸妈去世了。”
几个人都被吓傻了,四下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彭东他们几个反应过来之后才磕磕绊绊地道歉,李承锦吸了吸鼻子,没再说什么,只是说:“挂了。”
那天之后他加倍对夏初好,看到好看的衣服会想买给她,新开了好吃的冰淇淋店一定想着带她去吃,他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珍视。
“李承锦,你喜欢我穿女装吗?”
李承锦收回思绪。他说不上来。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自从知道他是冬萌之后,对他平时的样子又有了好奇之心,看久了就觉得顺眼,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厌烦的感觉,女装不女装的,好像开始变得没有区别。他反问道:“那你喜欢吗?”
书桌上的灯从冬萌的后脑勺透过来,李承锦看不清他的表情。
“挺喜欢的。”冬萌坐在位置上没动,转了转手里的笔,“但是我怕你只喜欢夏初。”
其实他根本没有那么大度,以前觉得如果可以一直装下去,就做他喜欢的夏初也不错,但是时间长了,欲望会增长,会不甘,凭什么呢,夏初就是他,凭什么不喜欢他。
李承锦听到他这么说,沉默片刻,然后撑起身,张开手臂:“嗳,你过来。”
“干嘛?”冬萌知道他是要抱的意思,嘴上问着干嘛,身体已经很诚实地动了。
李承锦揽过他,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他闻着冬萌头上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有点别扭地嘀咕着:“那个时候,就是,我推你的时候……有弄痛你吗?”
“……还好。”冬萌闭了闭眼睛,怎么会还好,痛死了,撞到墙上的背痛,被他捏住的手痛,心里更痛。
“我当时气疯了。”李承锦摸索到冬萌的手,与他五指相扣,然后郑重地说,“对不起。”
他没有为当时的事情道过歉,即使后来偶尔觉得有些愧疚,但还是坚持自己是被骗的,所以那一丁点后悔都被他压下去隐藏好。
“我以前以为自己只喜欢夏初。但是现在,我都喜欢。喜欢冬大宝,也喜欢小初。”
“如果你喜欢穿女装,就穿。但是如果你不喜欢,就不穿。”李承锦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我都喜欢。”
奈城的雨连续下了一个多星期,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
许子航和姚戈吵架了。
原因很简单,在电话里,许子航问姚戈吃了什么,姚戈说喝粥,许子航奇怪他怎么喝了两天的粥,姚戈说他前天去拔了智齿。
“拔智齿?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疼了好几个月,终于抽空去看医生,然后就拔了。”
姚戈尽量用最简短的句子表达,因为他只要张一张口都疼。
“牙疼了几个月?”
在那一瞬间,许子航有点难以置信。他和姚戈每天都联系,没空打电话的时候也会在QQ上留言,但他却完全不知道姚戈牙疼这件事,连他什么时候拔了智齿都不知道。
姚戈很敏感,一下就听出他质问的语气,不高兴起来:“我都疼死了,你还不关心我。”
他有点麻醉不耐受,拔牙的时候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痛得不行。晚上睡不着觉,半边脑袋的神经像是古筝的重弦在被人胡乱弹拨。但他在最痛的时候都忍着没和许子航说,怕他担心。明明一点都不想开口说话,怕他看出端倪还是坚持着在说。
今天许子航问他怎么一直在喝粥,本来就食欲不振的他突然有点委屈,想让他安慰一下。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关心啊?”许子航最近焦头烂额,等成绩让他坐立不安,学习上又一刻不敢放松,明知道出成绩的时间还是忍不住登陆官网一直刷,姚戈牙痛这件事刺激到他某一根绷着的神经,话不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你不觉得我们越来越远了吗?我对你的了解还没林季森多。”
姚戈被他气得七窍生烟,生理上的疼痛让他无端端地暴躁,他们之间越来越远是什么指控?和林季森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这么莫名其妙好吗?”
“不是,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我……”
“告诉你有用吗?你在我身边吗?”
这句话是一个丢进水中突然炸开的鱼雷,巨大的爆破声后反而带来一片死寂。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姚戈捂住肿胀淤青的腮帮子,舌头下意识地去舔后槽牙的伤口,第一天的血腥味又回来了。
许子航哑口无言,像是长期缺氧后的眩晕,他闭上眼睛,低声说:“我不想聊了,你……”
他想说“好好休息”,还没说完就被姚戈先挂断了电话。
姚戈难受地弓起身子,有点喘不上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句话,在许子航说“不想聊”的瞬间,他只想掐灭那个声音。
林季森端着一个盆子上来,在门口敲了敲门,走到姚戈身边去放下盆子,嘴里还在叨叨:“我妈说前两天冷敷,今天开始要热敷了,我给你拿了烧开的热水,嗷,这毛巾还真有点烫……”
他用两根手指捏起手里的烫毛巾,忍着烫挤得干一些,嘴里嘟嘟囔囔的,细致地叠好毛巾递过去:“喏。”
“咦?你哭啦?”他伸了一半的手又缩回来,探头过去拍了拍姚戈的脑袋,以为他是因为疼痛掉眼泪,“我们可怜的小姚戈哦,不哭不哭!”
被林季森哄小朋友一样哄,姚戈的委屈像是不小心抖落的玻璃珠,落在地上胡乱弹跳,他狼狈地偏头躲开林季森关心的视线,接过烫手的毛巾捂在眼睛上。
这几天霞月姨心疼他,说话轻声细语,每天问他有什么想吃的,粥和汤都端上来送到房间里,连杨亦雯都不顾这几个月的冷淡,打电话来嘘寒问暖,嘴里宝啊宝地叫着。
唯独许子航,第一句话怪他怎么不告诉他。
许子航握着被挂断的手机,像遭了一记闷锤,惊出一身冷汗。
清晨的天却昏沉沉,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太阳。这几天,许兴强的那番话一直在许子航心里反反复复,最难捱的是明知道他们有期待,却还是一意孤行地选择背道而驰。
很茫然。他像是山谷间悬挂的一根细钢丝,有无数的重物在拽着他往下沉,他仿佛能看到自己被不断割裂,一点点地,缓慢地,不知道何时会断掉。
我们越来越远了吗?距离和时差还是起作用了吗?许子航按亮手机屏幕,点开那个号码,他连回拨的能力都没有。他和姚戈之间,连打电话都隔着昂贵的国际漫游。
又来了,风筝越飞越远的感觉又来了。恐慌和懊恼开始占据他的大脑,最不能原谅的是自己竟然把那些无意义的质问放在关心姚戈之前。
* 对不起。
* 贝贝。是我的错。
* 最近压力太大了,我不应该这样说话
* 现在牙齿还疼吗?要多久去拆线?
* 对不起
* ……
许子航的头像不断跳动,QQ提示音“滴滴滴”响个不停。姚戈一条条划过,乱弹的玻璃珠又被人收得整整齐齐了,乖乖巧巧地听话起来。
他们已经离这么远了,每天能说几句话的时间就不多,连一分一秒他都不想消耗在吵架上。
重新接到姚戈电话的许子航宛若重获新生,一张口就是道歉:“我错了,对不起。”
“嗯。”
听到他的声音,许子航感觉挂在身上的重物又可以再坚持坚持,他这根钢丝绳,暂时还断不了。
“我……”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立刻屏息等待对方先说,后来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笑,另一个也跟着笑开。
“……嗷。”姚戈一牵动脸部肌肉,就被疼得一个激灵,赶紧僵着嘴说,“别惹我笑,疼死了。”
“那医生怎么说啊?有没有发烧?脸有没有肿起来?很痛吗?怎么办啊,得多久才好?还要再去拔吗?……”
被许子航一连串的轰炸式提问,姚戈舒坦不少,耐心地一个个回答:“没发烧,肿了点,下周好,不拔了。痛死了。”他小声地哼唧,“给我吹吹。”
“呼……呼呼……”许子航隔着话筒,眉头蹙成一团,他虽然没有拔过智齿,但小五拔过,当时他脸肿得高高的,半夜躲在宿舍呜呜哭。
嘶啦的气音刺激得姚戈耳朵发痒,他的嘴角轻微地弯了弯:“好啦,没那么痛。”好想他啊,不想再这样只能靠着电话联系了,“刚刚我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反正你马上就过来了,到时候就不远了。”
“……嗯。”许子航低声应着,心底却没有嘴上那么笃定。
第85章
“你想报哪儿的大学?”操场上的高三毕业生排成列队在拍毕业照,李承锦倚靠在走廊问冬萌。
冬萌双手搭在栏杆上,嘴里含着李承锦给他买的草莓冰棍,想了想说:“A城吧,我都没去过呢,可以看雪。”
说完他转过头对李承锦露齿一笑:“我没看过雪,你看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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