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可能是身体出于求生本能,他为自己能活下来感到幸运。
他想动一动身子,可全身各处都传来痛感。因为紧急施救,他的胸骨被按压至骨折,其他部位的骨头也随着公交车坠河多多少少发生骨折。
林翰文在边上骂骂咧咧,把那个抢方向盘的乘客从孙子辈骂到八辈祖宗。好在这病房只有一个病人,否则边上的病人就要抗议了。
就在林翰文的嘴巴没想停的时候,接到通知的医生与护士小姐姐过来了。
他们将林翰文赶了出去,立时对尹陆离做了检查。
尹陆离躺平任搞,满脑子想的都是书中世界的事情。
十几日后,检测脑部没出问题的尹陆离顺利出院,不过骨伤并未痊愈,脸上头皮也还缠了绷带。
他坐在轮椅上被林翰文推回了一道租下的房间,刚要进电梯却碰到了一个人。
那人用行李赌住电梯门,独自一人把电梯里的行李慢慢地拖了出来。
尹陆离和林翰文的面色都不是挺好。
直到那男人清空行李,他们两人进入电梯之后,林翰文才骂了一句:“这狗东西,你平日与他处那么好,结果他却偷你研究成果提前发表。果然素质与学历并不一定挂钩。”
尹陆离没说话。这是现实时间线里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得到了妥善的解决,他身遭的人都知道了真相,而且那篇报告文章也被教授驳回了,更别说在期刊上发表,偷窃者也受到了严厉的处分。只不过因为找合适的出租房太难,所以这人这会儿才搬出去。
他在林翰文的带领下回到了家,刚进家门就被其他两位室友热烈欢迎,他们没去医院接人,是因为在家里准备欢迎仪式,连菜都烧了满满的一桌。“小五,欢迎回家!”
住在一起的都是在读博士,年纪都快奔三了,而尹陆离年纪最小,而且性格又好,总会被几个年长的照顾。但是尹陆离性格要强,同样也非常照顾室友。
五室两厅的大家里,除了刚走的那位,各个都是居家好男人,所以处得非常融洽。
回到非常熟悉温暖的地方,尹陆离对于离开书中世界的遗憾才稍微消失了一点。
欢迎会虽然为尹陆离开,不过因为他刚出院忌酒忌重口,所以也吃能吃一些清淡、补钙且含高蛋白的食物。大快朵颐是室友的,对比之下,他就是个小可怜。
必要的寒暄之后,尹陆离回到了自己房间,艰难地从一堆书里找出了《祸水》三本书,翻开第一册 就开始阅读。
“真的回来了?又或者说,书中的一切只是我在昏迷过程中的一场梦?”尹陆离自语一句。
每当看到书中“卿玉”,他便觉得心疼,心里有种放不下的感觉,担心卿玉是否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留下的资源,不用再摸爬滚打地上位;而看到“沈延年”三个字,他又觉得心生愧疚,心口隐隐作疼。
这样应该算不告而别吧,沈延年似乎很珍惜他这朋友,结果他完全没对沈延年交代什么。
出院在家休养一段时日后,尹陆离的生活回归正常,听课,做研究,写报告,和室友胡吃海喝,看似挺惬意充实。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鼻尖左侧多了一点鲜红的朱砂痣,就像皮肤被针扎了以后冒出的一点极小的血珠,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
这点痣与书中的楚将离一模一样。每当看到这颗痣,他难免想起书中的快乐时光。
虽然,回来之前那段还是比较心塞的。
一切恢复正常后,他趁着双休日去了一趟把自己抚养大的福利院。
福利院里,一群孩子在阳光之下顶着一头微微泛黄的头发,就像一群小鸡崽似的在草坪里嬉闹。
他们见尹陆离来了,立时围上来:
“哥哥,哥哥,你好久没来了。”
“阿离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我想死你了。”
尹陆离揉了揉小崽子们的脑袋,一如既往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每人一颗,吃多了对牙不好。来,让我看看你的牙,啧啧啧,才一个多月不见,你的牙都烂成这样了,今天就不给你糖吃了。”
“我的牙又没疼。”小怀嘟囔道,但是从哥哥眼里得知今天得不到糖后,他立马也把别人脱下了水,“小兵昨天还欺负我呢,哥哥你也不能把糖给他。”
“是吗?那糖也不给了。”他把小兵手里的糖收回来,“道歉了吗?”
小兵道:“我昨天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嘛……”
尹陆离笑了笑,又把糖塞了回去:“能知错改错就是好孩子。小怀,你的蛀牙还没换掉,我改天拿别的好吃的补给你,记得听院长奶奶的话,一定要多刷牙。”
“知道了,哥哥最啰嗦了。”
“阿离——”就在尹陆离和众孤儿打成一片的时候,福利院的院长在护理员的带领下坐着轮椅出来了,“回来啦?身子好些了吗?”
尹陆离在尹院长身前展示一番,“好得差不多了,这次死里逃生,是我运气好。”说着,他接过护理员的活,推着尹院长的轮椅走到边上一条林荫小道,找了个位置打算和奶奶叙叙旧。因为在他意识里,他已经和奶奶三年多未见面了。
“刚刚得知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尹院长的语气很缓,也有些中气不足,“不过好在他们说你脱离了危险……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
尹陆离无意和院长说起这让老人家心惊胆战的事,便打断了话:“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尹院长温柔地搭住他的手,道:“让我仔细看看。”
尹陆离再次站起身,让奶奶好好看看。因为“三年多”未见面,他便迫不及待地问这儿发生的事情,但说的都是一些孩子们犯熊撒欢儿的小事。
然而,明明是尹陆离挑起的话题,尹院长说着说着,便看到他的眼神出了神。这眼神里有一点落寞。凝视许久后,她突然问:“阿离,你心里是不是有了什么难以割舍的东西了?”
尹陆离一愣。
尹院长继续说:“我觉得你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你的眼神骗不了我,毕竟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被说中了心事,尹陆离有些心虚的挠了挠脑袋。“可能是前阵子,我最好的朋友偷了我研究成果的缘故吧,现在闹得挺僵的,再加上公交车坠河……”
“是吗?”尹院长露出老人专有的和善的笑,“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恋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答一下小天使们的问题。
系统最后的一个宝箱是获得现实世界的重生,然而阿离不知道,所以这一按直接回去了。其实就是系统坑娘。但系统是个小可爱,它会尽量弥补滴~
以及,阿离是无意间触发主角任务进度条的。至于为什么触发了进度,一句话解释:死了的人才会被身边的人记挂,更何况阿离这种好感度已经拉满了的。论朱砂痣如何诞生。
其他问题已在正文解释,是时候展示你们真正的脑补技术了,奶中剧情我发红包~
最后,明天更新的内容就回去,别急鸭。
第52章
尹陆离当即面色窘迫地反驳:“奶奶你别胡说。”
尹院长扶了扶鼻梁上较为笨重的银色老式眼镜,打趣道:“真的没有吗?阿离,你的耳朵红了。”
闻言,他下意识地去摸了摸似乎有些发烫的耳朵,解释道:“真的不是,就是我交了两个朋友,一想到永远见不到了,心里难免有些失落。都是男的,所以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尹院长收起打趣的笑意,小心翼翼问道:“难道在同一公交车上?”
尹陆离也不好将书中的事讲出来,便含糊地说:“总之,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一个与我比较像,同样从小就没有父母,他很好学,肯为自己的目标脚踏实地地努力;而另一个,自身条件都很好,他人只有羡慕他的份,我在他面前是经常需要被帮助的那个,他也多次帮助我克服难关。”
“原来是这样,那还是我会错意了……人老了,难以看懂年轻人的心思倒是真的。”尹院长略显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却很快又对什么事提起了兴趣,“我倒是对那个经常帮助你的人感兴趣一些,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有机会对你伸出援手,你太要强了。”
“奶奶,你又取笑我,我要是有你口中这样无所不能,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咱们福利院翻新扩大。”
尹院长低低地自言自语起来:“我太了解了,我有点后悔了,后悔教你这么多……”
尹陆离问:“难道你希望我可以软弱一点?”
“倒也不是。”尹院长舒了一口气,缓缓道,“现在的你确实是无所不能,至少,不靠任何一人,你都能活得比一般人精彩,将自己照顾得妥善。”
“这样不好吗?”
尹院长微微扬唇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太累了吗?”
尹陆离身形微怔,轻轻地抿了双唇,避开奶奶矍铄的目光。
“就像一对夫妻,从生育这方面,妻子承受生理上的痛苦,丈夫就要承受抚养妻儿心理方面的压力;平时一起在家吃饭,妻子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丈夫就要负责买菜洗碗,我只是举个例子,夫妻俩相互扶持,帮衬,不至于其中一人承担所有琐事。但如果你总是孤身一人,习惯了自给自足,虽然自在,却在无形之中给了人一种信号:我不需要他人的帮助。你知道这样的后果会如何吗?”
“如何?”
尹院长道:“你会失去别人想要爱你照顾你的机会。”
“但是我从小就是被你照顾大的。”尹陆离反驳。
“若你感受过被一个人疼爱、照顾的感觉,你或许会觉得我花在你身上的时间精力少之又少,因为福利院的孩子太多了。”尹院长道。
尹陆离沉默。
“所以啊,我对那位能够帮上你的朋友很是感兴趣,你愿意让他帮你,说明你也愿意在他面前展示你的柔软处。”尹院长抬手揉了尹陆离的脑袋,“只不过你再也见不到你的那位朋友,着实可惜。”
尹陆离回忆一番,觉得自己确实对沈延年的帮助产生了一些依赖。但这些帮助,他都用沈延年需要的天材地宝作为了交换。所以,这应该不是像奶奶所说,是对沈延年展示了软肋。
这边,他还在沉思之中,边上有个小孩子跑了过来,吵嚷着要让奶奶编小花。于是他和奶奶一起扎进孩子堆里,抛却了心中只能视为遗憾的遗憾,和孩子们耍成一团。
和孩子们玩闹了一下午,尹陆离带着笑意离开了福利院。
但是刚走出大门,他却撞上了一对神情紧张的夫妻。下意识地以为这对夫妻是为□□而来的,他走过去提示道:“你们来□□?可以先到门卫处咨询一下。”
这对中年夫妻看到他以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紧张兮兮地问:“你是前阵子公交车坠河事件里幸存下来的尹陆离吗?”
“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同一辆车上遇害者的家属?尹陆离暗忖。
“老罗,他会说话!他真的会说话!”女人一下子激动了,立刻再问,“你的胸口,是不是有一个十字形的胎记?”
尹陆离眉宇一蹙,再看这对中年夫妻。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越看越觉得这对夫妻的长相与自己多多少少有些相似,如今的他们虽然饱经风霜,可仔细看,年轻时的他们必定是路人中极其出挑的长相。
他摸了摸胸口的胎记,回道:“没有。”
“明明就有!新闻报道上你被打捞上来时我明明看到你胸口有个十字形胎记。”女人激动道,“孩子,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你难道一点都认不出吗?你看看自己的脸,与你爸爸还有我生得多像?”
尹陆离表面上虽无动于衷,但是内心五味杂陈。他心里的恨意化为一股力量,却无处发泄,只能促使他用力地磨动后槽牙。
“我们可以叫你陆离吗?”男人道,“你知不知道公交车坠河那天,比你小两岁的亲弟弟也在同一辆车上。当知道你弟弟坠河死亡,我们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但是谁能想到,我们失去了一个儿子却又找到了另一个儿子。陆离,我们的、你亲弟弟死了,我们现在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了,你跟我们回家好不好?”
“谁能想到,我们还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十八岁的在读博士,获奖无数,我们这是哪里来的福气。”女人面上的憔悴随着她内心的雀跃荡然无存,“陆离,跟我们回家好吗?”
听了这话,尹陆离心中的火气更大了。“实在抱歉,我不认识你们,更不可能是你们的儿子。我爸妈在我六岁时得艾滋死了,是尹院长把我一手带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女人用力地拍着胸口,用肢体动作暗示自己的话是正确的,是按着良心说的,“我们真是你的亲生父母,你不要听院长瞎说。我们在你还是婴儿的时候不小心把你弄丢了,都是你爸的错!老罗,你赶紧给孩子陪个不是。”女人一拧她丈夫的胳膊。
罗姓男子立刻对着尹陆离说了自己的过错。
“当初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妈妈急得都快哭了。你如果不信我们的身份,就与我们一起去做个DNA鉴定。你是不是我们的孩子,一验就知。”说着,她要去拉尹陆离的手。
确定找了?他从尹院长那儿听到的是,院长连续两日早晨经过那片田圃都看到了包着他的襁褓,显然襁褓是被有意放在田中的。若不是尹院长留了个心眼,他估计也没命了,因为那时候的他高烧不断,被送到妇保医院抢救了好久才得以存活。
这件事,老一批的福利院护理员都是这么说的。
尹陆离往后退了两步:“我爸妈,在我六岁时得艾滋死了,我是尹院长带大的,和你们丝毫没关系。”
正好,他叫的网约车如约赶到福利院门口。他没有再说其他话,拉开车门上了车。车子开出十几米远,他都能听到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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