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你要找我?”玛丁挑眉道。
肖生跟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半片眼镜把那黑沉的眸子衬得沉稳平静。
蓝发青年右手按在左胸,作礼道:“小人想向大人,讲一讲北地这几年的故事。”
玛丁看了看左右的人,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也摸不着头脑。唯有北地辖域的那个属长官,眼神有些闪烁和跳跃。
玛丁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
他白皙的皮肤上带上若隐若现的笑,金发灿灿卷曲在耳边,衬得整个人优雅而高贵,笑若翩鸿:“你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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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不二之臣 小可爱为《大叔》灌溉的营养液3瓶(这篇完结了所以就过来感谢啦~)
今天超短小,大概会被打吧。先顶锅盖逃走~
我会继续努力哒~
明晚厚章,九点更新。
第38章 得救
“真是岂有此理!!”
会客厅中的沙发上,律法专员首先拍案而起,看向玛丁,气愤道:“大人,此等蛀虫,按律当斩!如此灾害年间,一边向农户收取足量的赋税,一边借由灾害为由缺漏上缴的租税,简直是……”
能言善辩的律师卡壳了半天,一时竟无法找出合适的词儿来形容。他待的地方都是文明的都市,处理的也是贵族之间的小小纠纷,很难见到如此丧心病狂的腌臜操作。
玛丁先摆手压下了律师的异议,看向青年:“你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大人!”律师以为玛丁想息事宁人,连忙说道,“这件事不能就此罢休……!!”
“你叫什么名字?”玛丁没有回应略激动的律师,而是转回头问青年道。
“小人名为安托万,家住万冈村,是当地的农户。”蓝发青年面容俊逸,不卑不亢地说道。
“那么,你所求为何事呢?”玛丁话题一转,碧色的眸子里露出洞察,唇边也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显然没有被青年漫长而动情的铺垫带进去,一语直指安托万的目的。
安托万也愣了一下,漂亮的面容闪过种种情绪,最后跪下拱手道:
“请大人帮忙救助幼弟!”
安托万遂把弟弟偷打猎被抓的事讲了一遍。
“那位长官府的大人竟然下令将幼弟的双手折断。于情于理,这事都还有商榷的余地。”
玛丁端坐在沙发上,叠着二郎腿,十指交握,英俊优雅的面容带着看不出太多情绪的淡淡笑意:“就算如此,也是律令规定。你觉得我就会有办法?”
“大人,如果当真按照律令执行,农户们不会在灾年依然被收取如此多的赋税,安尼奥也不会被迫去偷猎,还是说,”
青年顿了一下,眉眼渐渐凛冽起来,在高傲矜贵的玛丁面前,竟然隐隐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律令只是下层人才需要遵守的法则,而贵族老爷们,地主们则不用遵守,可以任意而行?”
这态度太过傲慢和没规矩,玛丁身后的肖生轻轻皱起了眉,黑眸里带起厌恶和不喜,不过终究没有说话。
“你这是在埋怨我了?”玛丁笑道。
“小人不敢,只是想大人给一个公道。”安托万用凛冽的气度冒了个险,当然也适可而止地收敛了起来,头微低下,眉目重新变得恭顺。
众人纷纷惊叹地看着那个蓝发青年,惊讶于他在玛丁面前的勇气和直锐。
“你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让我帮这个忙,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你知道的,我有可以拒绝你的权利。”
玛丁低下头,食指一下一下地转动左手上的指环,态度不紧不慢,却偏偏让人心神忐忑又捉摸不定。
青年沉默了许久,随即单膝下跪道:“事成以后,安托万愿追随大人身侧效力。”
“呵~”玛丁轻笑了一声,“我就是个闲散破落的贵族,可收不下你这尊佛。”
“小人惶恐。”安托万深深把头低了下去。
长官府。
“哥哥!”安尼奥从监房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在大厅站立的安托万,眼睛含光地扑了过来。
安尼奥今年也不过才十二岁的年纪,被关了两天,还被告知会被砍断手臂,自己也是吓得不轻,再想想母亲会独自一人被留在家里,哥哥也不知道在哪里,就更是难过,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面容也格外狼狈,几天没打理的头发虬结在一起,脸上还带着干透的泪痕。
“没事了小安。”安托万紧紧抱住怀中的少年,脸上露出放松和欣慰的笑。
·
监房外,肖生走在玛丁身后,问道:“那位大人,先生打算怎么处理呢?”
“我为什么要处理?”玛丁笑了,“这件事过后,他应该会自己写辞呈的。”
开了这么大的玩笑戏弄他不说,还想在他到了这里之后全身而退?
肖生不了解其中的关键,也不再纠结,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那安托万呢?先生真的要将他留在身边?”
玛丁回眸打量了肖生一眼,那人脸上泛起淡淡的薄红,他故作赞叹地道:“说起来,北地的人孔武有力,倒是少有见到像安托万这般英俊漂亮的男子,”他眯了眯碧色的眼眸,似乎真的在回想,“身高体长,勇睿有加,进退得度,还有少见的漂亮脸孔!——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肖生这下脸不红了,他颜色原本就浅淡的唇被抿了一点进去,脸色渐渐被压成苍白。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肖生苦笑了一下,舌根一下子开始发涩,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又挣扎着要若无其事地回答对方的问话,最后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生生挤出来的,干涩又低哑:“我觉得大人挺欣赏他的……”
玛丁停下了脚步。说实话,看着这人这样的面孔,他心里稍微有一点不舒服,如果他足够的敏锐,就会发现这种情绪其实叫做心疼。他放松了语气,给出足够的引导:
“肖生,有什么话,你可以对我直接说。”
接人的马车还有十几步的距离,肖生看了他半晌,眼里眸光微闪,最后还是垂下了眸子:“肖生不敢对先生多做要求。”
黑色利落的短发,银丝单片眼镜反着光,平静看不出情绪的眉眼。
“很好……”玛丁喉咙里咕噜了一个单词,笑了起来,“肖生,你很好。”
说罢,他回过了头去,脚步继续向前不停,踏上了接人的马车。
肖生直觉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他直直地看着玛丁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什么东西自己握不住,也拿不起,他眼底细微不可察地微红,紧握的苍白指节渐渐攥成了拳,又很快地放开。
他深呼了一口气,才收拾好心情跟上去,进到马车里,玛丁已经端坐好,削白的指间正翻动着一本书,见他进来也看都没看一眼。
肖生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放下帘子,坐回了马车外面横垣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小奥丁(跺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傻人气死我了~~!!!感谢在2020-03-05 20:00:00~2020-03-06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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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偷入
第二天安托万就到玛丁跟前报到了。
浅蓝发色的青年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再像之前为幼弟担心时那样,带着一丝锋芒毕露的锐利,沉静下来的青年显出一种独特的漂亮,头发丝柔顺,光泽柔亮,还叫人想起他身体内勇睿的气度。玛丁倒真的十分欣赏。
“家里都安排好了?”
安托万点点头:“是的,大人。安尼奥和家母要我代他们谢谢大人。”
“这倒不必。”
玛丁抽空看了一眼身侧静静侍立的肖生,苍白的脸颊看不出,但视线目视前方,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笑了一下,摸着手上的指环,继续道:“你以后确定要跟着我?我可是会离开北地的。”
安托万垂下头:“是的,大人,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不勉强?”
“绝无半丝勉强。”安托万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玛丁一眼,忽然说,“其实我之前就听说过大人您。”
“哦?”玛丁的眸中带出惊讶,在庄园里闲云野鹤地待惯了,还有平民能知道他,也是稀奇。
“当年闻名帝国的扈冈之役和加各答战役,我听伊桑大人讲过,大人都是领兵以少胜多,甚至扭转乾坤的关键,但因为大人当时的军衔尚小,功劳没有归到您的头上,所以这是常人所不知道的。”
玛丁脸上的淡笑渐渐消了下去,许久没有说话。
“......伊桑?”
安托万解释道:“是边境的城防长官大人,我之前跟随他身边效力。”
玛丁沉思了许久,深邃的碧眸和平静如水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太阳的光华在那碧色的眸子里转过了几个角度。
他拇指食指轻巧地支着脑袋想了想,笑容重新亮起来:“既然你效劳过边境,那么很好,北地的事就交给你办吧。”
“大人?”安托万有些不解其意。
“——你最知道北地的情况,本地的情况也熟悉,你和克拉克一起,代替我出面,把那些该松动的人处理了,——这么食帝国的血肉,可是不行的~”玛丁拉长了语调,最后那句话让敏锐和熟悉他的人尝出一丝危险和不寒而栗。
律师克拉克早被唤来在一边听训,自然是明白了萨德大人的意思,这会儿从一旁站了出来,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玛丁见安托万不说话,挑眉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安托万犹豫了一下,坚定地摇了头,躬身道,“承蒙大人托举,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为大人解忧!”
玛丁笑了笑:“那就好,你们下去吧。”
“是。”
众人都退下去,会客厅终于重新恢复了安静。
肖生还是静静地立在玛丁身后,并没有要开口说什么的样子。
玛丁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仆从脸上平静无波的表情让他觉得心情变得更加烦躁。
他头又开始有点疼。于是他站起身,朝卧房走去。
肖生也跟着走到他身边,玛丁伸出一只手,将他拦下:
“你不用过来了,今天放你一天假,随便出去看看吧。”
肖生脸上露出略微茫然无措的表情,不过他终究不敢违逆,只得低头道:“是的,先生。”
北地的长官沃克给玛丁安排了不少仆从来服侍,玛丁回了屋,让人端了一杯水,把药就着吞下去,开始睡午觉。
华丽的被盖下寝床冷得像硬邦邦的铁器,玛丁躺进去就打了个哆嗦,他揉了揉鼻子,感到有一丝丝不适。
这情绪起得莫名,他也没有太在意。
他迷迷糊糊似乎进入了睡梦,梦里一个十岁左右的留着黑色短发的男孩冲着他笑,送给了他一个礼物。他捏着那个礼物,直觉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一直紧紧地攥在手里,走到哪也记得带上。他兜兜转转走了许多地方,手里攥着那个像是木制的小礼物,却再也没能找见那个亲切的人。
在梦里,他偷偷地瘪着嘴巴哭了。
一觉醒来,手中空空如也,心里怅然若失。
心脏的地方像是空了一块,一抽一抽地疼。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玛丁恍惚了很久才从梦境中抽离,他这才发觉自己喉咙发干,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他忽然听到身后有淅淅索索的响动。
门开了,然后又被轻轻地关合。
他睁开眼,半眯着碧色的眼睛打量窗缝里漏进来的太阳高度角,发现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
半个小时?或者十几分钟?
一个人缓缓站到了他背后的床边上,然后俯下身来,轻轻地帮他掖了掖被角。
又站立了许久,忽然被子耸动了一下,玛丁感到一只手从被子底下伸了进来,摸索,摸索,最后碰到他的手,停了下来。
“你胆子够大的。”玛丁开口,嗓音有些微的嘶哑,不过无损它本身的气质和华贵。
那只手颤抖地瑟缩了一下,片刻之后,又慢慢地靠上来,坚定地覆盖在他的手上,严丝合缝。
“肖生担心先生受凉。到了冬天您的手总是冷的。”
被那手攥住,玛丁才发现自己的手的确凉得可怕,一碰到热源就疯狂地汲取热量,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土地,龇牙咧嘴地喝着水。
玛丁没有拿开手,也没有再说话。
肖生顺势慢慢地躺了下来,先是在被子外面,然后一点一点,缩进被窝里,从后面捞住玛丁的腰,整个人贴上去。
“先生喜欢我这样吗?”
玛丁没有说话。
一瞬的温凉之后,温度逐渐漫上来。身后是热的,躯体的热度,可以躲避一冬的寒冷。
怎么能不喜欢?
玛丁扭过身转回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你究竟是妖精还是什么?”
黑发黑眸的瘦削面容,肤色苍白,鼻梁上常年累月架着一个单片眼镜。不说话的时候表情冷若冰霜,动情的时候又像冬天树梢上被火焰融化的雪珠,泫然欲泣的样子,莹莹动人。
五官长得只算普通,却偏偏有让人心神颤动的本领。
他是中邪了吧,一定是。
“肖生是先生的……您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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