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凤眼锁住怀中之人,净空眼底满是兴味,嘴上的语气却十足的愧疚:“了尘...会恨师兄吗?”
江纾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原本懒懒的神情一变,装作无辜乖巧地道:“不啊,师兄很好,了尘很喜欢。”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还带着事后的红润,净空抱着他的手一紧,呼吸微重。
见他起了反应,江纾坏心眼地笑了笑,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颊,迅速起身,穿好自己的衣服。
虽然净空怀里确实暖和,但他并不想再来一次,现在在墓中是凡人之躯,他可不想待会连路都走不了。
“师兄,此地不宜久留,咱还是快些出去为好。”他又重新做回那善解人意的小师弟,担忧地提醒净空道。
净空的嘴角崩成一条直线,以往和煦的笑容不见踪影,他双眸黑沉沉地看着江纾,江纾眨巴眨巴眼,继续就那么担忧的看着他,僵持了一会儿后,净空恢复以往的温和,穿好衣服,一脸无奈叹道:“了尘就是调皮。”
“总爱挑战师兄的耐心。”净空捏了捏江纾的耳垂,尽管他的态度和以往一样包容,江纾依旧能察觉到他眼中的冰冷与不耐。
虽然撒娇不是他的强项,但不妨碍他临场发挥,江纾咳了一声,吊高嗓子道:“师兄答应过了尘的,等出去后了尘一定将全部告知,师兄你就再等等嘛。”
这壳子的声音本身并不差,此时听起来倒是清脆悦耳,再配上他装出的可怜兮兮表情,江纾就不信还能不把净空哄住。
净空看着面前装模做样的小师弟,升起的杀意慢慢落下,心中倒是多了一个想法。
能装,更像只小狐狸了。
净空轻笑一声,在他泪眼汪汪的注视下,俯身啄了口这只小狐狸的唇,低声道:“那你可别让师兄失望才好。”
江纾不甘示弱地钩住他的脖子,同样低声地在他耳旁呼气道:“师兄想听的,我绝不保留。”
净空眼神一暗,抬手想要掐着他的下巴来个深吻,好治一治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
江纾看出他的企图,巧妙地在他抬手时退后转身,走到墓门前,对他道:“师兄,来试试。”
江纾灵动的双眼写满纯真,望着他时清澈无比,若不是知道他并非表象那般简单,净空都要被他骗过去了。
以前怎会觉得他好掌控呢?
再次感叹自己的走眼,净空无奈地摇摇头叹道:“调皮。”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抬步走到江纾身边。
这次江纾学聪明了,没有直接伸手去推,他往地下一看,曾被他用尽全力推开的一条小缝居然严严实实地合上了,果然这门有几分蹊跷。
他拧了拧眉,想着刚刚发生的事。
貌似是在净空进入之后,他的手就从墓门上脱落下来了?
委实有些奇怪,莫非......
净空见他一脸思索,刚想询问他怎么了,江纾就倏地攥紧他的手,十指交握,一同伸向墓门。
“吱呀——”
两人的手一碰上那九鹤的眼珠,老旧的墓门立刻发出声响。
空气里弥漫的凛冽灵力突然搅成一团冲向墓门,净空察觉异变,揽住江纾往旁边躲开,蓝色的灵力结成冰柱,几乎是在他们躲开的同时,前仆后继地往墓门撞去,墓门承受不住剧烈的撞击,随之四分五裂,巨大的爆裂声震得墓穴小幅度的摇晃,抖下石灰。
等到彻底风平浪静后,两人这才走进墓穴。
灵力渐渐回笼,身上的寒意逐渐驱散,看来他们这是通过考验了?
江纾有些许错愕,他刚刚没想那么多,就想着以这位大能变态的程度,能搞出发情气体让他中招,就有可能设计出让他俩一同推门的套路,结果误打误撞就开了。
难不成他们做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开了?
江纾一脸黑线。
感受到灵力的波动,江纾捻出一簇火苗,霎时墓室内一览无余。
室中摆放一口冰质棺材,里面安详地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与壁画上的人像相吻合,四周的墙上被人用刀剑刻出了一幅幅静置的画面。
江纾从左边一一掠过,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属于大能的灵力为他们将画面展现了出来。
棺中男人乃是气宗隐居长老,云和硕。他的大部分人生都是在修道中度过,他也确实有天赋,只差临门一脚便能飞升成功,可惜这一脚并不简单,他由此陷入瓶颈期。
气宗修道,修的是无情道,可未曾有情又怎能堪破无情,想不通此缘由的云和硕卡在了情之一字上,于是他决定散去一身修为重入凡间,感受尘世的悲欢离合。
入凡之后他顺利的成为一个小国的皇子,然而国运不济,时常会有匈奴进犯,皇帝为保国泰民安,决定把他作为质子献给明国,以求明国庇佑。
身为质子的他在明国的处境并不好,人人皆可欺,幸而明国皇帝最娇宠的五公主愿意庇护他,只是五公主被宠环了,性格刁蛮,且霸道惯了,庇护他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威望,毕竟人是她的,能欺负他的便只能是她一个人,若是别人欺负去了,五公主就会先惩罚那人,在教训云和硕。
云和硕对其恨之入骨,然而随着年龄增长,他对五公主的恨反而衍生出另一种不一样的感情,五公主虽会教训他,却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且吃穿用度样样不缺,他可以想象出没有五公主的庇佑,他可能过得连现在都不如。
五公主用他的自尊换来了他将近二十年衣食无忧的生活。
可他不愿做五公主身后的狗,也不愿做那颗被抛弃的棋子,二十五岁那年,云和硕决心谋反,他从小便野心勃勃,学会勾结人心,暗中结党营私,且有着他们国家留给他的势力,机关算尽,用尽十年时间部署,一举谋反。
然而他的动作一早便被精明的明国皇帝发现,等的就是他谋反的一刻,举兵当日一网打尽。
他被关进了大牢,隔日问斩,他的国家被明国吞并,一切化为乌有。
云和硕接受了自己惨败的人生,可有人却没有放弃。
他万万没想到,一向视他如草芥的五公主竟买通侍卫,乔装打扮前来营救。
五公主终于说出了自己藏之于心多年来的情愫,其实早在一开始见到他,她便丢了心,只是一向骄纵的她并不知道要如何对待自己的心上人,她只能去引起他的注意,强势闯入他的生活,以此来向他表明自己的存在。
从地狱升到天堂怕不过如此,云和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困扰自己多年来的,不过是怕五公主的不屑一顾,她的不稀罕罢了。
两人互通情愫,五公主想要为他与皇帝求情,若是皇帝执意要斩首,她便以命相抵,可惜两人并没有机会等到那一刻,在五公主进来之后不久,皇帝就带人困住了牢房。
最后的结局就是五公主为云和硕挡刀而死,云和硕悲痛之余醒悟过来。
堪破无情便是在经历了有情之后,学会放下,方能真正证道。
只要他放下,他就能飞升,临门一脚的选择。
云和硕却在最终选择了散去一身修为,重回肉胎,陪五公主同葬一墓,只愿来世能相见,只愿来世他们能尽早修得两情相悦。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又怎知如何放下呢?
画面消散,属于云和硕最后的灵力也随之尽散。
江纾摇摇头,不禁感概:“倒是个痴情种。”
净空沉默了一阵,走至冰棺前,眼眸中似流露出几分悲悯,双手合十为之念了段往生咒,叹道:“放不下便不放下罢,大道无情,不修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净空(微笑):愚蠢,放不下便捆之,徐徐图之。
江纾:你的身我接受,你的心我拒绝。
净空:......
第50章
或许是这句话触动了大能, 壁画上投射出一道灵力光影。
光影中显现出一个人, 他面目俊美, 身穿雕刻九鹤的锦袍, 长相与先前在画中见到的一模一样,是质子云和硕。
“不错。”云和硕飘到净空面前, 他似在回忆过往, 神色略有些许怅然:“可惜鲜少人能堪破此境,你是头一个。”
“我留下这道传承,只为等能够理解我的人, 当初修为尽散, 师门不理解, 世人更不能理解,皆道我愚不可及, 但大道无情, 若要我抛弃心爱之人去证道,我宁愿舍去修为。”
他轻叹着慢慢飘到棺旁,动作轻柔地抚摸过棺沿, 他看着冰棺中的女子, 眉目尽是小心翼翼的温柔, 连声音都小了许多, 生怕吵醒棺中人的安眠。
“人之所以为人,不光是有血有肉,亦能感受世间美好,而无休止枯燥的修道, 仅仅是为了永生而已,飞升之后呢,抑或如此?无情的活着又有何意义,长生与情,我选后者,若能与心爱之人长眠相伴,我不悔为人。”
“此情堪不破,不要也罢。”云和硕隔着棺盖,珍重地落下一吻。
随着这一吻,他原本透明的身躯化雾飘起,顺着空气进入到净空的眉心中,而在他进入的一刹那,净空就在识海中听到了一句能让心神震颤的话语。
“这便是我悟出的,有情之道。”
“有情之道...”净空呢喃着,神情有几分恍惚,感受到体内境界微微浮动,有破境的趋势,他直接盘膝而坐,在原地入定感悟。
江纾看着他即刻进入悟道,也没闲着,把墓室里云和硕一同带进来的秘笈、丹药、法器一股脑全收到储物袋中。
AKIL颇为无语道【这些都是段之瑶的。】
江纾一边收一边理所当然道【活我干的,工资肯定归我。】
他敲了敲一个金色的器鼎【你看这大小成色,像不像我未来腰包的样子?】
AKIL只挤出两个字【呵呵。】
等到江纾将一切搜刮干净,他才后知后觉的记起一个人。
【段之瑶呢?】
他走了女主路线,段之瑶那条就被掐了,没有净空与她的那场戏,段之瑶该不会...
AKIL看出他的顾虑【没死,传送出去了。】
【那谁给她解的毒?】
【你猜。】
江纾默了默,瞟了眼端坐在冰棺前的净空【...我可以现在就摇醒他告诉他我的身份,然后自杀。】
AKIL深吸两口气【...行,你够狠。】
【是江正阳。】
江纾拿起丹药的手一顿,就听它接着道【段之瑶传送出去后那群修士各个要她交出墓室里拿到的东西,进去的人毕竟还有你们两个,佛宗就和剑宗一同护卫她离开,混乱之中正好江正阳就在她旁边,看出她身体不适,趁着人乱护着她进了逍遥楼,然后两人就...】
江纾把丹药收进储物袋,没忍住笑了笑【这江正阳可以啊,看不出来。】
平时看着正正经经,到了解毒环节一顿操作猛如虎。
AKIL解释道【那种发情气体解不了的,除非跟人结合,江正阳估计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也是。】江纾拿起面前的铜镜,摸了把自己的脸,这副壳子的眉眼比女子还要秀丽几分,一双桃花眼仿若长含情意,若是留了长发,估计会很惊艳。
江纾点点头,肯定道【前世原主倒贴都不要,确实不像是个会乘人之危的。】
AKIL不忍直视,冷漠道【你该想想任务接下来要怎么走,段之瑶算是没了,你自己又不上,还有谁来当这个匹配者?】
江纾从储物袋中拿出蒲团,坐在净空旁随他摆出入定姿势,闻言只漫不经心道【不急,尚早。】
除了段之瑶,还有一个美姬,净空想要扳倒任天洪就肯定会去找她,说不定两人现在早有了瓜葛,若是不行他到时候再顶上便是,一世而已,做做戏也就过去了。
主要还是他不想。
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人,尽管他实在想不起对不起谁罢了。
以后的事便以后再说吧,他还没忘自己跟净空的十年破虚丹之约,此番进入古墓,外界的人进不来,净空又在悟道,完全不会有人干扰,他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闭关,晋升虚丹。
江纾闭上眼,随净空一起进入冥想。
净空花了三个月悟道,终于顿悟成功,破除开元壁,进入凝婴期,江纾有金手指加身,修炼起来比较顺利,比他早半个月顿悟,看见净空还未出来,就用这段时间巩固虚丹,此时两人一同睁眼。
他们入墓时是七月中旬,出来的时候已是过了夏季,将近入冬了。
这三个多月以来,外面守着的修士换了一批又一批,仍有一小部分执着的蹲在入口不愿离去,因其段之瑶有剑佛两宗看护,且她自身实力不容小觑,他们不敢直接去城主府堵人,而佛宗的人并不担心江纾他们,他们相信,以大师兄一人的实力,对付那些修士还是绰绰有余的,故而没去管这些小宗修士及散修。
净空他们自然不会蠢到直接大摇大摆地走出去,选择了一处离古墓相对较远的僻静林地,用云和硕留给他们出去的阵法传送出去了。
走之前净空对着冰棺深深鞠了一躬,并用灵力将几件圣级法器铸造出原先墓门的形状,彻底封死墓室。
一件圣级法器就能承受住一个乘鼎期修士的攻击,这个门,恐怕世间除了那位已经飞升的祖师爷能破开外,再无他人能入了吧。
江纾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净空只道:“因果轮回,前辈有恩于我,我便还情与他。”
“想必前辈也不愿再有人打扰他们罢。”
真是个奇怪的人。
明明最是无心无情之人,却会因为一份恩情,而还情于他人。
江纾想到原主,不禁好奇问道:“师兄,若是有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是后来他弥补了过错,你会如何选择呢?”
“若两事相抵,当可原谅。”
前世原主的做法那般不地道,估计他们还是会争个你死我活,此局依旧无解。
这两人,天生一对冤家。
江纾默默叹了口气。
出去后,为掩人耳目,江纾拿出之前在古墓中淘到的锦囊,佩戴上就可以随自己心意易容成任何一个人,且不会被乘鼎期以下修士察觉,江纾随便捏了个普通凡人的脸,顺便也给净空一个锦囊。
净空接过后,拿在手中端详一番,含笑道:“趁我不注意,你拿了里面多少东西?”
江纾朝他摊开手掌。
净空难得配合他道:“五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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