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伊吾国
说好要报恩的人都是骗子。
丝绸商人显然被霍绍钦这种忽变的精明震惊了，小声的试探：“姜二爷可以把他们全搞定吗？要是只带我走，我这些货物怎么办？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两，可以打个商量吗？”
霍绍钦没有回答能不能全搞定，略带鄙视的看着丝绸商人：“你当初雇我就只商量了保护阿杰的钱，我现在坐地起价，你觉得有商量余地？带你走，我又不是有三头六臂，货物当然丢了不要。”
这话说的相当泼皮无赖。
丝绸商人看了看四五十号马匪，心理的小算盘拨拉一下，掏出一张银票给霍绍钦：“先付二百两，干掉他们我再结尾款。”
接着昏暗的火光，霍绍钦摸了一下银票，揣兜里之后从衣兜里拿出纸笔，朝丝绸商人笑笑：“来，先签个字据。”
丝绸商人还没开口，旁边的护卫先不耐烦：“你这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没完没了啊！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赶紧滚，事后他不认账就一刀砍了，拿他东西抵账。”
丝绸商人：……
没理会丝绸商人惊愕的目光，霍绍钦向护卫投去一个赞许的眼光，随后抽出佩剑，一边儿砍人，一边计数。霍绍钦的身法跟他这人一样，非常漂亮，深入马匪之中，好在丝绸商人的护卫都有统一的衣服，非常好分辨敌我。
霍绍钦朝着能赚一千两的目标努力，但是马匪并不这么想，马匪头子在死了十来个人之后就立马发现不对，再看一会儿，大半人都倒地不起。
见势不妙，不需要马匪头子下令，马匪们飞快逃窜，训练有素的四散跑开。
霍绍钦再厉害也就一个人，追也追不到所有人，而且惦记着陶京西跟阿杰，见人跑了，也就不追。把藏在别处的阿杰拎到丝绸商人面前，阿杰少爷明显是被这里的血腥气吓着了，扑到父亲怀中。
父子俩在感人的沟通交流。陶京西看看状况，跟霍绍钦说：“恩人又救了我一次，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盼——”
“别。”霍绍钦听着这话头，立马打断。
“恩人施恩不望报，当真是义薄云天之人。”
陶京西话说的感人，可惜霍绍钦不敢接受，连忙反驳：“我就是个贪财的人！”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贪婪，霍绍钦恶狠狠地打断丝绸商人跟阿杰的父子交流，威胁似得说：“给钱。”
丝绸商人有点灰头土脸，但看着儿子一点儿事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霍绍钦说：“姜二爷真是个大好人，您等我，马上给你拿钱。”
霍绍钦跟在丝绸商人身后，跟他说：“一共十八个人，承惠五百四十两，除去已付二百两，尾款三百四十两。”
丝绸商人很大方，一共给了霍绍钦六百两。
随后丝绸商人派去往附近领主哪儿报信的人，带着十多个府衙的差役过来，说明情况，验明马匪身份，上报护卫死伤情况。在这里的后续工作并不需要霍绍钦跟陶京西来做，霍绍钦的主要任务，依旧是带着阿杰少爷玩。
大漠这地方，没有多少朝廷势力，原则上来说是保护商队的，但马匪抢劫不成被反杀也好，商队被洗劫一空也罢，只要不直接被府衙撞见，都不成问题。
现在马匪死了大半，其余也不知道去向，估计会离这里远些吧。
只不过这地方的村民比较惨，一旦被盯上，那就只能做墙头草，丝绸商人大约是真的很有钱，府衙来的差役查看完现场也没多停留，这地方的十来户人家都被带走，所有人都定了个窝藏罪。
陶京西有点不解。
明明这些村民也是受害者，只是因为他们弱小，所以就能随意摆弄吗？
霍绍钦看出来陶京西的疑虑，解释：“村民他们太弱小，逃跑的马匪依然可能回来，与其留在这里等死，不如去坐牢，还能活着。”
站在大漠的落日之前，霍绍钦激情澎湃，颇为深刻的说：“落后就要挨打，弱小的人没有话语权，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掌握话语权。”
陶京西看着霍绍钦，忽然问：“恩人，你应该是个身居高位的人吧。”霍绍钦没搭腔，陶京西继续自己说，“可是恩人为什么会离开呢？因为厌倦了权利，想追求自由？但陶某能看得出来，恩人的责任感很强。”
“难道恩人是被迫离开的？有强权威逼，恩人不得已离开，可是恩人这么高的武功，没道理会有人威逼……”
陶京西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凑到霍绍钦耳边，小声的问：“恩人您是不是皇族？王爷，皇子？朝廷是不是要有动荡了！”
霍绍钦：……
霍绍钦想吐槽，可是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
堂堂圣教教主总被人发好人卡，义士卡也就算了，现在直接给他安插一个宫斗背景是想做什么！霍绍钦懒得搭理陶京西，又继续跑去跟五六岁的阿杰少爷玩，霍教主觉得他跟阿杰少爷的共同话题比较多。
陶京西深深地忧虑，他在恩人眼中的地位，还比不上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远在圣山的姜胜线得知此事之后，给霍绍钦回复：教主您这智商，也就跟小孩子有话题了。
霍教主觉得他被伤害到了！
说好的忠心耿耿呢？说好的万死不辞，无以为报，赴汤蹈火呢！
姜胜线：我对您的态度，并不影响我给教主报恩吖。
报恩，报恩，又是报恩。
我们圣教难道不是大魔头教设吗？虽然自称圣教，可江湖人提起我们都是恨的咬牙切齿，怎么变得全要给他报恩了！
走到河西草原的尽头，就到了丝绸商人雇佣他们的终点，大漠三十六国最边缘的伊吾国。说是国家，但伊吾其实也就是一个小城市，街道上琳琅满目都是异域风情，与中原武林大不相同。
丝绸商人还想继续雇佣，甚至允诺他们会帮忙寻找邵呦。但陶京西迫不及待的要离开队伍，按照宝藏地图，他们应该这里分道扬镳。丝绸商人的目的地是富有的高昌与楼兰，陶京西他们的地图终点在北方的碎叶城。
他俩走的时候阿杰少爷哭得撕心裂肺，不想让姜姜离开他。霍绍钦阿杰少爷留了一块玉佩，交代道：“等你回到中原，拿着玉佩来找我。”
阿杰少爷翻来翻去，没看出来有什么特殊，“我要去哪里找你呀，姜姜。”
霍绍钦说：“我相信你能看出来不同，等你看出来以后，就知道去哪儿找我了，加油。”
阿杰少爷握拳答应。
霍绍钦拍拍阿杰少爷的脑瓜，十分顺利地带着陶京西离开了商队。
走到半路，陶京西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恩人，你这玉佩，不是刚才在集市上买的吗？”
霍绍钦从兜里掏出花花绿绿十几块玉佩，问陶京西：“不是，这是我们进入商队之前，我在中原一个小镇上批发的。不觉得很好看吗？”
“好看！”陶京西点点头，想了想，忽然问：“恩人有这么多，能送我一块吗？”虽然是批发的，但也是霍绍钦随身带了一路的玉佩，陶京西有点想要。
霍绍钦变魔术一般，又把玉佩收起，冷漠的说：“不给。”
当了一路的保镖，结清账目以后两人都很富有，也可以来集市上买更好的想到这里，霍绍钦问陶京西：“阿杰他爹给你结的银子，应该足够你还钱了，快点还我吧。”
霍绍钦甚至拿出了陶京西签的欠条。
陶京西僵住，非常刻意地想岔开话题，拉着霍绍钦往市集走，告诉霍绍钦：“这地方我虽然没来过，但是师父说，他年轻时候就是大漠出生的，一直到成年以后，才踏上回到中原的路……”
霍绍钦心里冷笑，呵，心机深沉的陶京西。
第14章 迷路
霍教主他有个朋友很忧伤。
陶京西为了岔开话题，给霍绍钦揭自己师父老底，堂堂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孤楼老人，在陶京西嘴里说出来，活脱脱一个孤寡老人。
“……就是这样，师父说他女儿死了以后，他心灰意冷不再理会江湖事，收我为徒只是恰巧路上捡到，看我可怜。”
霍绍钦感慨陶京西这个关门弟子，怪不得跟他的几个师兄完全不同。上辈子倒是不清楚孤楼老人的私事儿，陶京西跟霍绍钦的关系，也没到能谈师父八卦的地步。这个念头一出，霍绍钦下意识的又戒备起来——
他俩关系应该还没好到这种程度吧。
霍绍钦思前想后，觉得可能是陶京西现在涉世未深，还没像上辈子一样阴险狡诈，于是口风不紧。不过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陶京西要不是普通的心机深沉，也不会忽然就性情大变。
陶京西这人，不得不防。
不过他都把自家师父的黑历史拉出来，霍绍钦也没继续追问银子的事儿，反正找见邵呦，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儿，发生了什么，霍绍钦自己也想知道原因。
两人在驿站重新更换马匹，打听路线准备上路，驿站的人跟霍绍钦说：“这段时间天要变凉了，大漠天气变化快，还是别总往外跑。”霍绍钦不以为意，他本来就要赶着封路之前回到中原，不现在走，难不成等明年？
之前上路是跟着商队走，这回两个没啥经验的人，离开绿洲在大漠里逛了半天，稀里糊涂的走迷了路，眼看太阳落山，彻底没了指路的坐标，霍绍钦不甘心。
姜胜线给霍绍钦支招：现在是月头，月亮从西方升起来，教主你辨一下方向。
霍绍钦：你也知道是月头。
今天是完全看不见月亮的月头！
姜胜线：教主带了食物和水，今天晚上睡一觉，明天早上太阳肯定会升起来！
霍绍钦：……
他俩的确是准备了物资以备不时之需，但为方便带够水，陶京西就准备了一张被子，现在这地方，除了两匹马，就剩下陶京西。
霍绍钦顽强的说：“我来守夜，你先睡。”
陶京西：“我听说大漠里头，没有水源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霍绍钦：“你听说错了。”
过了好一会儿，霍绍钦以为陶京西已经睡着了，但陶京西又忽然开口：“我们两个会死在大漠吗？”
霍绍钦：“不会。”
陶京西闻言，语气有点轻快：“跟恩人死在一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霍绍钦反驳：“我可不想死，我还想娇妻美妾，风流快活呢。”上辈子这个时候的霍绍钦，的确以为自己喜欢美娇娘，可惜后来……
不提也罢。
陶京西听这话却愣住了，小心的询问：“恩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这个话题很适合男人之间对话，霍绍钦想了想回答：“做老婆的人首先要好看，其次得端庄矜持，要有点武功，我有些仇人，他得能自保，最好有个不错的靠山，万一我死了，他也能过得不错。”
陶京西感觉这话不像是在回他的问题，但还是追问：“恩人觉得什么样的人好看？”
“好看就是好看嘛。”霍绍钦下意识的回答，然后琢磨了一下措辞道：“柳叶弯眉樱桃口，纤细苗条有身段，像画里走出来的那种。”
“恩人喜欢的姑娘类型很普通啊。”陶京西没由来的郁闷，泛泛地说完，没继续搭腔。
霍绍钦倒是提起兴致，想知道现在陶京西的择偶标准是什么，询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也是好看的吧。”陶京西兴致缺缺。
霍绍钦又问：“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挺好看？”
陶京西下意识的回答，“是。”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霍绍钦：……
陶京西：！！！
迷路的第一天晚上两人谈话戛然而止，霍绍钦觉得他需要缓缓，原来陶京西才认识本尊几天，就被本尊的美貌征服了，他得趁着陶京西这喜欢发酵成疯病之前，遏制住！
陶京西你这人倒是解释两句，别任由本尊乱想啊。
纠结着，霍绍钦远程联系姜胜线出主意：本尊有个朋友，他被一个男的喜欢了，咋办？
姜胜线：教主什么时候有除了我之外的朋友了？教主说的是你本人吗？
霍教主：……
姜胜线：哦，教主的朋友他是男的女的？
霍教主：就因为也是男的，所以不知道怎么办啊！
姜胜线：那不如，直接甩了？现在断袖之癖这事儿不咋流行，可能就是青春萌动吧，长大就好了。
霍教主：长大会直接死人的。
姜胜线：这么危险，教主你还好吧。
姜胜线：教主你朋友还好吧。
霍教主：……
姜胜线：是那个陶京西喜欢教主吗？
姜胜线：喜欢教主的朋友
姜胜线：孤楼老人也是名门正派，他的弟子应该不会那么危险，教主你，帮你朋友把把关。
霍教主不想搭理自己手下，继续一个人纠结，一晚上没敢睡成觉。倒是陶京西紧张地犯困，直接在被窝里睡着了。到后半夜天气转凉，陶京西迷迷糊糊的开始喊冷，霍绍钦发现之后翻翻找找，拿了自己装酷用的外袍给他盖着。
盖好之后陶京西拉着霍绍钦的衣摆不放，扯了下没扯出来，喊他又不应声。
霍绍钦：呵，心机男。
霍教主叹气，坐在陶京西身边，继续守夜。
第15章 客栈
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是夸别人好看
霍教主到了清晨，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等醒来的时候脖子却落枕不能动弹。陶京西发现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袍，有点开心，看看霍绍钦的惨样，很认真的提议：“要不，我给恩人按摩一下？师父他给我传过一套疏松筋骨的掌法，对放松肌肉很有好处的。”
霍教主歪着头气鼓鼓的不想搭理陶京西。
霍教主没说话，陶京西就当他是默认，愉快地摁着霍绍钦坐好，半跪在地上给霍教主展示孤楼老人传下来的‘按摩’掌法。学过武功的人，认穴位和使力都相当专业，歪着头的霍教主有点怡然自得，忍不住在心里对比陶京西跟他的丫头小云做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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