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常私下戏称要拔一颗貔貅牙来招财,但是哪个也没有这样本事和胆量。
后来貔貅变狗了,倒是时常会摸一摸小乳牙解气,小狗子脾气可好,又软又蔫,咋欺负都可以。
二人虽然不对付,却是心有灵犀了一回,贾赦摁着玉衡的脑袋,笑得更高兴了,“不是揪着我后脖子说要拔我乳牙的时候了?”
玉衡:……妈的,这狗子怎么能记性这么好。
“您大人有大量,咱们就是开个玩笑。”玉衡摊平四肢,尽量让自己趴得舒服又恭敬一点,“陛下托我给您带了许多东西,您要不然先去瞧瞧?”
“没什么好瞧的,你这没来几天,口音倒是改得快。”贾赦手下用力,玉衡也不敢挣扎,含含糊糊地道,“您要是听见我的话,不该生气才对,这世上谁人会比您更希望帝君好呢,难不成他做个凡人归入轮回,您就开心了?嗷!”
若是泥土地也就罢了,贾府的地都是按着花纹拼出来的青石板,他只觉得自己鼻子都要断了,脸上必定是印上纹路了。
“闭嘴,跟我过来。”贾赦起身把他拎起来,带去了外书房。
“茶也没有?”玉衡习惯性要敛袖袖坐下,发现自己穿得侍卫制服没有袖子,只能讪讪地摸摸袖口。
贾赦瞥了玉衡一眼,“有的坐就不错了,你预备是跪着还是趴着和我说话?”
“属下不敢。”玉衡只好认栽,“属下听帝君说他少年时候是能修炼的,后来遇见了这边的什么人,之后就再也不成了。我来这几日,修为也是大减,不知道您是?”
“我先是时常会变回小貔貅。”贾赦着重了“小”这个字,“有时候也会遇到天道示警,被压制了几年之后,许是天道发现我特别想做貔貅,一场雷劫解除了我身上的禁锢,还叫我恢复了从前的记忆。”
玉衡假装没什么事发生,温文道,“果然如帝君所料,此间天道对您很是照看。”
贾赦点头,“是啊,说不得明儿你也受这么个照看,天打雷劈多好玩儿。你如今修为不够,劈完了说不得就剩几根骨头了,啧,特别好玩。”
这话简直是没法说下去了,玉衡只得继续装傻,挂着笑试图把话题掰回来,“我方才边说,这世上最盼着帝君好的人便是您了,凡人说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如果入了轮回,万事无定数,一个是你要费心寻找,又是风波,一个是帝君又要承受轮回之苦,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照实说。”
“属下得天道伟力,受了众位故友所托,特意来迎帝君重返紫微垣。”
贾赦沉吟不语,玉衡已经跪倒在地,这一回是诚心诚意,不带任何私心,“还请您成全,帝星空悬,灭世之象未尽。帝君生来便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尊贵,您如何忍心让他在此处当一个凡人皇帝?”
“凡人又有什么不好?”贾赦轻笑,讥讽道,“从前那些人信奉天帝,以信念肉身供奉,谁人想过我们?灭世又如何?消亡才好,不生不死,再痛楚。”
他生于天道,毁于天道,然后再让你生一遍,再让你差点死一遍,天道要是有实体,旁的不说,先呸他一脸口水还是可以的。
玉衡禁不住抬头望去,见他双眼已经变作金色,望过来皆是杀戮之气,只得照旧拿了明夙来挡,“您再不甘愿,也要想一想帝君,到底是天道护着帝君,他才得以逃出生天。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并非我等可以明白的。”
贾赦道,“你倒是学得快,清静经也看过了,起来吧,我要细想一想。我如今也不知自身在这此处是什么东西,若是哥哥想和你回家,我绝不拦着。”
玉衡心说你用得着拦吗,你要是不心甘情愿答应,老板会同意回去继续干活?只是贾赦已半露了貔貅法相,再激怒他,只怕就得被抓去当点心,只得暂且隐下不表,“都听您的,这段时日,帝君说了我都供您差遣。”
话音未落,只见贾赦的金眸更亮了。
别看玉衡在他面前怂得慌,那是尊敬外加武力值的作用,可玉衡的办事能力绝对是妥妥的。
贾赦立时收了貔貅相,一抬下巴,“你坐着,正好有事交给你,
我让人去请你的几个帮手来。”
他让人去请张道人和角端,又叫下人上茶。
玉衡捧着来之不易的香茗,几乎是要感激涕零了,万事开头难,总算是把话出去了,按着这狗子的脾气,多半会答应。
源自神秘家族的张道人本是个半吊子修仙者,除了些鸡毛蒜皮的小阵法,是什么也没学会,最接近成仙的时刻,大约就是被大吼小吼驮着上天的时候。
至于角端,人家根正苗红,标准的神兽,不过除了他自己,他也没见过还有第二只神兽的。
老大不算。
“世子寻贫道何事?近来钦天监忙得很,都在打探到底什么时候下雨。”张道人颇有些焦头烂额之感,他只能测算,无法改变,眼睁睁瞧着马上要旱灾,却束手无策叫他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
“坐,旱灾一事莫怕。”贾赦托腮一指玉衡,“叫这位仙君助你。”
要不是旁人旁兽在,玉衡又得给他跪下,咬牙道,“您要是让属下求雨,岂不是送属下去死?四时天象皆有运行轨迹,随意更改是要出大事的。”
“大不了被雷劈,你要不然也躲到我肚子下面来?”贾赦笑眯眯看他,见他是真的很怕死,这才道,“你传授一二求雨符便是,张道人学了自己拿去用,跟你有什么关系?救万民于旱灾,这功德可是不得了。”
功德虽好,也不通用啊,玉衡只得应道,“属下确实知晓一二符咒,回头教了这小道士便是。”
貔貅许真是他命中的克星,只听得贾赦又道,“什么小道士,你放尊重些,这是代替我爹出家的替身张道长,我世上另外一个爹。”
玉衡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当年貔貅一夜吃空紫微帝庭,连着桌椅上的玉石都啃完,他也没有这样头疼过。
角端闻到他身上丝丝缕缕的仙气,禁不住吸吸鼻子,“老大,你又哪里搞来的高人?”
“死皮赖脸要跟着的。”贾赦道,“你以后运货就跟他报备,玉衡你负责记账和进货,出货有其他人负责,卖得不好锤死你。”
最后见玉衡被磋磨得半死,这才放过他,“都去休息吧,好好养养精神。”
角端走了一圈,还有些莫名,不过听话地就出去了,不过他世界上另一个爹就没这么好糊弄了,张道人见人出去了,起身关了房门,这才道,“世子瞧着是有事?”
“也不算有事,你记得最近盛传陛下身边有张家的高人么?”
“记得,贫道也是高人之一呐。”
“陛下确实有那么个靠山或者说本家,那一位玉衡先生便是这个来历。”贾赦笑得就跟偷了腥的猫似的,“玉衡先生可是有大本事的,张道长务必物尽其用,不要浪费。”
张道人也跟着贼笑,“既称之玉衡,后头只怕还有六个跟着,是也不是?”
贾赦没想到他心还挺黑,拍拍他的肩膀道,“啧,有一个就可以了,真的,七个都给你,怕道长承受不住。”
那是紫微帝星的命。
张道人也不多问,知情识趣地点点头,又问,“世子的心事可要同贫道讲一讲?贫道方才是这个意思,结果世子光顾着占人便宜高兴了。”
贾赦一怔,摆摆手,“这个事我自己会处置,去忙吧,玉衡瞧着和善,颇有些小心眼,你注意些,实在不行就告诉我,我揍他。”
“是。”张道人一甩拂尘,本要转身,突然又伸手揉了揉贾赦的脑袋,“莫要不开心了,满脸都写着难过,实在心里不舒坦,让大小吼带你去找你爹哭一哭。”
“别瞎说,找我爹哭什么。”
“哦,也对,你得找你娘哭。”
“滚滚滚!”
贾赦把人轰出去,自己默默坐了许久,其实早就有答案了,却有没办法痛下决心。
唉,命还是苦。
命苦的贾赦才安静了没半个时辰,叶清露就上门来报信了,“世子可见过江南送来的云锦?”
“不曾见过,可是有问题?”
“我今日恰好去内府查看织机,就遇上了新进上来的云锦,我借口顺路给大小姐送来,取了两匹,据说是新研制的百花锦,加了名贵香料,布料自带香气,经年不散,可是这香的味道却不对。”
待得布料取来,贾赦都不用凑近,就能闻到那馥郁的香气,“香料有时候也是一味药,此香只怕不简单,让张老拿去细看,你把这一批布料的来历查清楚了报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艾玛,我要做个自觉的好狗子,不要让编辑森气,我也觉得她太难了。
第123章
“另外,如果江南不识相,直接让内府找京中的匠人赶制织机。”贾赦道。
天.朝的纺织技术以江南最鼎盛,除去江宁织造,寻常织机也是改良过的,比其他各地的易操作。
“还是要掺蚕丝吗?蚕丝比羊毛价贵很多。”叶清露心里自有一本账,“我觉得世子该把江南先打压下去,若此次退让,岂不是便宜他们?”
“我知道。”贾赦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神情带了些笑意,“余杭的桑蚕最好,山东柞蚕泛黄不可相比,但是粤广也适宜养蚕,顺德的蚕种也可堪用。地方虽远,可稀少才显得金贵不是?”
“只怕供应不了这么多。”
“那就不要供应这么多,看过内府的账目了吗?陛下登基至今,给权贵赏赐已经薄了许多。”贾赦的笑意愈发明显,“不过几个商人,没有他们,还不穿衣服了?”
这就是要把他和江南的矛盾放在明面上了。
贾赦手段素日简单粗暴,最大的优势却是有个皇帝当靠山,他们只当是给荣国公世子添堵,却没有想过也是给皇帝添堵。
都这样了还能给出什么好来。
叶清露除了听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会建议户部点顺德为皇商,摈弃江南织造。”
贾赦点头,“我已经让南面加急送一批贡品过来了,我记得我小时候盐商冒头,后来被老师打压了不少,那会儿还夸皇商懂事,现在看来,都是一样的。”
“我还有一个法子,只是过于阴毒。”叶清露说是这么说,半点犹豫也没有就往下吐,“您手里是有能人的,春末夏初,正是养蚕的旺季,往年可以到七八造,可如果今年的蚕都死了呢?”
“绸缎价格上涨可考虑到了?除去供应皇家,还是有人会自己买的,到时候并不造成什么影响,反而是养蚕的老百姓受苦。”
“所以得先釜底抽薪。”叶清露做生意,自然也要清楚其他生意人,不提江南,晋商徽商他也尽数了解,“供奉上来的绸缎布匹,乃至云锦,平素都有多的流出来,论制,非品级不可穿。只是这样一来,江南难免又要同当年一样受重创了。”
颜灵筠当年任金陵知府,人家刺杀他,他反手挑出盐商互殴血案,以至于先帝下重手整治江南。
如果要做到这个地步,就不是生意上的事了,贾赦要和颜灵筠商量或者说是请示,他便道,“我知道了,叶哥你长大了啊,要是有空多和老师请教请教。”
叶哥炒作不输张道人,阴起来也略有天赋。
啧,就是被承恩公府打压坏了,不然肯定老厉害了。
贾赦送完他叶哥,也没管玉衡,直接就去了颜府,颜灵筠正在花园里赏花喝茶,好不自在,见了他就佯装恼怒道,“好好的兴致也让你扰了。”
“嘿嘿,我在岂不是兴致更好,老师瞧着我是不是人比花娇?”贾赦五官长开了些,虽然照旧是眉眼如画,却没有从前那样像贾代善了。
颜灵筠也没被他恶心道,只笑着抿了口茶,“是啊,一会子花都被你羞死了,说吧,什么事?”
贾赦便把事情说了,“我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这些个布商好端端的坐着皇商不好吗?就算边关织造发展起来,又碍着他们什么事。”
“你可知道保龄侯死前写的那句诗是什么意思?”颜灵筠似是要和他打哑谜。
“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贾赦回忆了一下,“他不是在追忆自己年轻时候?”
“蠢货。苏轼苏辙,陆机陆云,都是两兄弟,他倒是给你留了个后手,大约是报答你保住他那些个儿孙。”颜灵筠一笑,“明日便回雁门关吧,迟了怕是要生变。”
贾赦怔了一下,“老侯爷还有兄弟在外头?”
颜灵筠觉得他在此事上多有疏忽,并不想帮他,只点了点头,“你自己去打听吧,跟他上了这么多年课,连着人家身世都不知道。”
“我以为……”
“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滚吧。”
“欸?”
于是贾赦一口茶也没喝上,就听了这么两句话,然后就再一次被轰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再也不是老师的小可爱了,老师变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走了之后,贾政便从花园里的竹舍出来了,“老师对哥哥也太凶了。”
贾政手里还拿着
本论语,自颜灵筠回来,他索性就搬过来跟着老师住了,左右他哥哥也不要他了。
“嗯,这会子不是骂你哥哥重色轻弟的时候了。”颜灵筠横了他一眼,“好生念你的书,明年考不上举人,腿都给你打折了。”
后妈就是这么凶狠。
“我什么时候才能跟哥哥一样出去做正事呀。”贾政比贾赦也没小多少,如今瞧来很是精神一个少年,文质彬彬,又有世家公子的风度翩翩,卖相挺好的。
“什么时候读成一个书呆子了,就能出去了。”颜灵筠抽起他来也是毫不手软,“做戏要做全套,你以为眨个眼睛装个傻就过去了?好生学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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