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哼了两声,故意为难:“你昨天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么!”
解平芜稳如老狗,面色一点不带变的:“本王干的事很多,殿下指的是——”
呸!心机狗!还想趁机套孤的话!孤是不会上当的!
曦太子恶狠狠的瞪着摄政王,一个字都不说。
解平芜仍然能圆回来,指着自己侧腰上的脚印:“是这一脚么?”
曦太子只心虚了片刻,就理直气壮的抬头挺胸:“呼噜打的那么响,梦话说的那么大声,吵的人都没办法睡觉,踹你一脚怎么了! ”
解平芜:“本王睡觉从来不打呼噜。”
你妈的,大意了!这狗真的没打呼噜,只是说梦话!
曦太子:“你在梦里打呼噜了!”
解平芜:……
曦太子扬着下巴,趾高气昂,你尽管骚,搅不乱你脑子算我输!
就是身体有点受不了,脑仁一跳一跳的疼,还有点犯晕。
解平芜扶住了他,眉心微蹙:“走不动了?”
曦太子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袖子相缠间,解平芜不小心摸到了一片小臂肌肤。是和他的身体完全不一样的触感,光滑莹润,令人爱不释手。明明是不小心碰到,他就觉得这个触感很熟悉,甚至很想再……
他觉得有些渴,松了松襟口。
曦太子撑着膝盖,缓了好久,才又直起身,不怎么高兴的瞪他:“接下来往哪去?”到底还要走多久啊混蛋!你不是留下了记号会有人来接吗!孤这老腰真的撑不住了啊!
解平芜看着太子的腿,很直,露出的脚踝雪白小巧,感觉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让人特别想握一下……
他感觉更渴了,别开眼睛:“往南,快到了。”
曦太子瞪了他一眼,蹬蹬往前走。未料到到前面有一处小缓坡,缓坡地形特殊,小石子特别多,他这一不小心踩上去,脚底立刻打滑——
解平芜连动都没有动,长臂一伸,就接住了他。
曦太子欲哭无泪,心说早晚他得死在这小石头上!到底怎么回事嘛,脚啊,你可是孤的脚,不是别人派来的奸细,能不能争点气,能不能!
“来了,出现了,王爷和太子在那里!”
二人抱成一团,衣袖纠缠之际,禁卫军来了,由莫白带领,哗啦啦跪了一排:“属下参见太子,参见王爷!”
曦太子僵住,用力朝解平芜挤眼睛,嘴唇无声翕动——放、开、孤!
解平芜很听话,立刻就收回了手。
谁料曦太子腿一软,没站住,下意识抱住解平芜胳膊,缠了个死死。
顶着众人目光,曦太子差点抽自己,作什么死!要什么脸!更丢人了吧!
偏巧在这时候,鲜于丰过来了,人未来声先至:“莫副将这是又耍什么花招,想要骗本将——太子殿下?您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解平芜将曦太子按在身后,对上鲜于丰:“堂弟去了不葬,国事繁忙不回,到是一路殷勤来迎本王,鲜于将军有心了。”
他说话慢条斯理,明明身上只是单衣,并未着华贵常服,气势却半分不减,眼神反而更甚,暗极,厉极,威慑湟湟,似乎真的被惹到了。
鲜于丰没看出来,不管心里怎么想,人前肯定是不肯吃亏落面子的:“摄政王客气了,倒是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好歹相伴一路,即将分别,不愿跟本将打个招呼?”
眼神放肆,声音阴阳怪气,衣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曦太子有点生气。他本不愿计较,每个国家政坛组成都很复杂,意见不可能百分百统一,总有那么小部分人想搞事情,比如这一路凶险,他很明白,西戎有人想他回去,有人不想让他回去,东辽也一样,连自己的赵国都是如此,大家花样百出,各种下手,混水摸鱼,被发现就立刻披层敌人的皮,反正局越深越好,水越浑越好,事实真相永远查不清楚。鲜于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有行为都是立场和利益决定,可总算送了他一路,他愿意留点面子,但对方接二连三蹬鼻子上脸,他就不想不客气了!
“将军这么执着的想打招呼,是怕下回没命见孤?”知道自己办事不力,回去要领死,便提前留遗言?
鲜于丰眯眼:“本将是担心太子命薄,这天高地远的,可怎么保重——”
他看了眼解平芜。
挑拨离间,心脏啊!
曦太子想骂人,骂死他,骂到他愧疚万分,痛哭流涕!可他刚撸起袖子,不知怎的,跳了半天的脑仁停止工作,眼前一黑,身体就往斜里倒。
解平芜大手一捞把人接住,眸底一片寒意:“看来西戎国主并不想给本王一城财宝,而是一个城。”
鲜于丰很懂解平芜实力,早先不是没有对峙战场,可没有一回西戎赢了,打一座城这种事,姓解的真的干得出来!
压力如此,不怂也得怂,只要解平芜活着,就没别人什么事,鲜于丰拱手:“实不相瞒,此次同莫副将前来,一来是迎一迎摄政王,二来也是,护送任务完成,本将该回了,特此当面辞行,山高水长,日后再会了!”
说完就走,不做片刻停留,好像身后有狗在追似的。
安公公立刻上前,行完礼:“请王爷把殿下交给老奴——”
“不必。”
解平芜微倾身环住太子膝盖,将人抱了起来:“速传太医。”
第17章 曹皇后为难
帐前守卫眼前一花,从未见过摄政王走这么快,怀里还抱着个人?还护得那么严实,谁?
像是个少年,很瘦,看不见脸,惊鸿一瞥只觉得下巴很白,似曾相识……白?似曾相识?下一眼看到呼啦啦的一群人跟过来,带头的就是安公公。
太,太子!
再一看,随行太医都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
竟然还没到京城,摄政王就忍不住动手了么?这荒郊野外的,去哪里找棺木啊!
帐内,同样因摄政王脸色,太医如临大敌,不敢怠慢,脉切的小心翼翼……嗯?没死啊!不对,再切切,闭上眼睛细细感受,就听到了摄政王指节捏的咔吧微响的声音。
太医:……
解平芜:“太子怎么了?”
太医更小心:“睡着了。”
解平芜皱眉:“睡着了?”
太医斟酌语言:“似乎是精气消耗过度,乏累不已,是以昏睡。”
别说解平芜,莫白都很惊讶:“虽说昨夜凶险,可太子一向康健,怎至于此?”
太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昨夜凶险固然是大因,太子脉象却似亏空已久,日积月累,心悬思郁,一路在西戎绷的太紧,数次危机波折,现在终得安全,这一放松,隐患就出来了。”
解平芜:“所以太子没事。”
太医捋胡子:“就是底子亏的有点厉害,想要立刻让殿下醒来也可以,臣扎个针就行,可若想殿下身体彻底转好,最好不要强行唤醒,让他多多休息,加以汤药加膳食温补,事缓则圆……王爷您看?”要不要人醒,您发话吧。
解平芜转了转指间扳指:“本王以为你是太医院老人,懂规矩。”
这种问题也能问出口,你怕是不想干了。
太医汗都下来了,这这这,他真不知道啊!慌张间看到安公公眼色,他心下一凛,明白了:“臣马上去开方子!”
见摄政王没别的话,他擦了把汗,终于活过来了……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死不死的另说,摄政王竟然希望太子殿下身体康健么!这养好了再杀,会不会有点太残忍?
总之,上头一声令下,下面抓药的抓药,打水的打水,准备的准备,瞬间忙碌起来。
解平芜站在床前,看着裹在被子里的曦太子。小太子眼睛紧紧闭着,脸色很白,不说话也不闹了,特别乖,有一种特别无辜的脆弱感。嘴唇好像很干,是渴了?
转身走向门口,外面莫白正跟安公公呛声:“还没跟你算账呢!说我命危将死是怎么回事?你个死太监敢不敢再说一遍!”
安公公四两拨千斤,迅速转移重点:“平时热闹活泼的人突然安静下来,让人好生不适应,也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能醒……”
不适应?
周围的确过于安静了。东辽该死。
解平芜冷冷一哼,锋利目光落在莫白背上。
莫白僵硬转身:“主主子,可是有何吩咐?”
解平芜:“传水。不要茶,不要凉,要温的,最好适口。”
“是!”
曦太子感觉一直在做梦,眼前总是划过解平芜的脸,身体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还总得记着要保密,昨夜的事不能说,睡的非常不踏实。已经这么难受,解狗还折腾他,梦里也不放过,拿着粗硬的勺子就往他嘴里怼,不是水就是粥,没滋没味,一点都不好吃……那狗怎么可能亲手给他喂东西!
可他真的好累,也好晕,昏昏沉沉,睡睡醒醒,头疼肚子疼,连吃饭都像在梦游,脑子更是直接扔掉了,想什么事,思考什么现状,不如早死早超生!
是以每回醒来,曦太子看到解平芜都非常不高兴,睁眼就挑刺:“摄政王不忙?”
解平芜:“尚可。”
曦太子哦一声:“偌大一个国家,每时每刻都有不同事情发生,摄政王主政,竟然不会忙碌。”是你解狗不行,还是赵国要亡了?
解平芜拂袖而去。
下次醒来,依然是这个问题:“摄政王不忙?”
解平芜眼神微深:“很忙。”
曦太子眼白翻出:“忙你还过来,是想向孤炫耀你有多厉害? ”
解平芜盯着对面白生生的脸,眼神更深。
身体不舒服的太子殿下气压很低,几乎是在用浑身的力气表示抗议——给我滚远点,我想骂人,不想骂你。
摄政王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扳指都要被捏碎了。看在小太子在生病,蔫巴巴的份上,并没有过多计较,他也其实真的有很多事要忙。
曦太子除了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好借题发挥以外,也的确不想和解平芜多接触,这狗再提那夜的事怎么办?解平芜太聪明,试探多了,他怕自己顶不住,这样多少能耗些时间,日子久了,没任何意外发生,以前的事便也不重要了,没必要再问,瞧,他这不是完成的很好?
摸了摸脖子,曦太子感叹那晚事情办得漂亮,他诱着解平芜的唇,不准他亲吻别的地方留下痕迹,至于身上因手劲冲撞控制不住产生的淤青,都可以解释为磕碰,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一点伤都不受,多正常不是?
长呼一口气,他光明正大躲懒,书不读了,折子不看了,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把自己当猪养,行程末段走的水路,平稳微荡,摇篮一般,感觉就更为舒适了,春困夏乏秋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曦太子天天抱着枕头,床都不下。
一边睡,曦太子一边感叹,解狗是真的忙,经常不见人影,隔三五天才见着一回,还回回被他气走,别以后跟他算总账。他不知道的是,解平芜来的的确不频繁,三五天才来一趟,可每次一来,就是一整夜,还不准人问,问就是保护太子。
可这四个字本身就是笑话,太子和摄政王站在不同的政治立场,不立刻刀兵相见,你死我活也就算了,还保护?开玩笑么!
就这么慢悠悠的走着,又是一个月,日子难得平静舒缓,十分安心。曦太子唯一的疑问是,为什么还不回去?这都两个月了啊!
在他终于精神了,不再整日昏昏沉沉睡的猪似的,手脚发僵想要活动活动时,到了京城。
进城前,安公公给太子整理衣服,时间比平时略久。
曦太子懂,微笑道:“不就是曹皇后怕什么?”
安公公手一顿,也笑了:“是老奴魔怔了,殿下乃真龙龙子,有气运护身,自不该惧任何人。”
曦太子凑近,朝西边努了努嘴:“他也要去吧?”
安公公:“是,远程归来,摄政王确要进宫打个招呼的”
“这不就得了?”曦太子拍了拍安公公的背,潇洒往外走,“安心,你家主子没那么容易被欺负,不是说好让你做大总管的?”
走到门外,就看到了解平芜。
摄政王朝服加身,更显身高腿长,挺拔昂藏,气势一如既往,让人不敢逼视,只是看向他的眼神……是不是奇怪了点?这么深,这么暗,只是井水不犯河水小一个月,他也没惹什么事,怎么解狗像更厌恶他了?
摄政王真是好生难懂。
不过没关系,他本就没打算要懂这个人,大家距离远一点还更好。
曦太子一挥手:“摄政王,请吧?”
解平芜:“你——”
曦太子:“嗯?”
解平芜:“没什么,就这样吧。”
曦太子:……
想提点孤就提点,想陷害就死人脸不用说话,说半截什么意思?犹豫?踌躇?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摄政王?
净水封街,四外寂静,京城街道安静的一点都不像一个繁华都市,蝉声鼓噪,更让人心浮气虚,各种不安。进到皇城就更压抑了,高大的宫墙,森严的守卫,宫道广场再宽阔,都透着一股禁锢感。
一路漫长,终于到了内殿,曹皇后似乎非常激动:“好好好,可算来了,叫本宫好生挂心——”
紧接着是‘啪’的一声,一枚天青色小巧茶盏掉在地上,正正好,滚到了正往前走的曦太子脚前。
皇后身边的田嬷嬷凑趣劝着:“果然母子连心,瞧您高兴的,太子一来,杯子都掉啦。”
曦太子看了眼滚到脚边的茶盏,再看曹皇后,感觉不对劲。
曹皇后保养的不错,不再年轻美艳,至少不丑,很有些贵气,见着他表情是挺激动,但她的激动,恐怕是终于有机会能对他动手了吧?高兴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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