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霁神色微变,上前一步蹲下身将已经死了的黑衣人的袖子拉起来,宋至微和唐霜凝站在他身后,看到那人的手臂上赫然印着一个波浪纹的烙印。
看到那人身上的烙印,唐雨霁抿唇不语,又翻过另一具尸体,那具尸体的手上同样也有这样一样的烙印。
宋至微问:“这是……?”
唐雨霁拍了拍手,站起身来,道:“……之前追杀我的人,身上也有这个烙印。”
唐霜凝深思片刻,道:“我们再往前看看。”
三人继续往前走,逐渐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而巨大的圆形祭坛,唐霜凝看了看石碑上已经难辨的字,只隐约看到一个“月”字。
三人顺着血迹走上台阶,没走多久,血迹在前方两段台阶的连接平台处突然消失,唐霜凝留了个心眼,在附近找了一块巴掌大的碎石头,递给唐雨霁,道:“那个血迹消失的地方,能扔到吗?最好用力一点。”
唐雨霁用一种“你也太小看我了吧。”的表情接过了唐霜凝手里的石头,抬手挥臂一扔,正好压在了最后一片血迹的上方。
唐霜凝对着唐雨霁那张写满了“我厉害吧,快夸我。”的脸,如他所愿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
“咔嚓——”
一听一声巨响,那平台居然自动裂开了一条缝,就像门一样打开了。
唐霜凝走向前去,朝里面望了望,似乎深不见底——好在他们刚刚没有直接踏上来。
唐雨霁和宋至微也一脸惊奇,唐霜凝再次捡起一块石头,往里扔,不一会儿,石头砸到地面发出了一声巨响。
“不深,约两米,你们要下去吗?”唐霜凝问道。
唐雨霁和宋至微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好奇与跃跃欲试。
唐霜凝见他们神色,暗自感叹了一句:到底还是小孩,就是不知道这个好奇心……会不会害死猫了。
唐雨霁道:“来都来了,就下吧。”
这如东林诡谲得很,唐霜凝也不放心把他们两留在地上。
唐霜凝这具身体不会武功,被唐雨霁抱着跃下。唐雨霁轻功很是了得,即使看不清,抱着一个男人,也能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
宋至微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刚刚在雾林中湿气太重,他们试了许久都没法点燃,现下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头顶的门已经缓缓阖上,这里的地上倒是也有不少血迹,想来是有个人比他们先一步掉了进来。
三个人循着血迹一路往前走,在经过了一个分岔口后,找到了一个人。
那人已经昏迷在地,旁边还掉落了一把大刀。
唐霜凝眼神一凝。玄武刀,这人是燕南?
唐霜凝将人翻了过来,果然是燕南。他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只是有些虚弱,燕南应该只是受伤,力竭昏迷的。
唐霜凝掏出了一瓶小玉瓶,倒出了两粒药丸给燕南喂了下去。
宋至微见他把两颗名贵的丹药就这么随意的喂给了这个男人,也上前瞧了瞧,问:“这人,你认识?”
唐霜凝点头,道:“点头之交,不太熟。”
既然是认识的人,宋至微也不客气,揭开男人的衣服,瞧了瞧他的伤口,拿出随身带着的锦囊,倒了些药草敷在了他胸前的伤口上。
过了好一会儿,燕南才缓缓睁开了眼,见到唐霜凝,瞪大了眼睛,惊道:“你——”
唐霜凝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假笑道:“你受伤了,不要多言,先运功调息一下为好。”
唐霜凝眼里警告的意味甚浓,却无恶意。燕南见他身边还有两个人,自己又受了伤,不敢轻举妄动,便先暂且闭嘴,打坐调息。
第20章 密道相遇
燕南调息了半刻,他刚刚昏迷时隐约感觉到有人给他喂了什么东西,应该是良药,他现在好了不少,身上的伤口也不再流血。
他没找到玄机图的下落,也没把莫问辞带回碧海潮生阁,还让他逃去了百草堂,傅观澜才对他下了诛杀令。
他一路被追杀,误打误撞闯入了这里,好在追杀他的人,大多都被困在了雾林中,少数追出来的也被他击杀。
只是这祭坛古怪的很,他身心俱疲,一时不察,竟然掉了进来,最后才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若不是唐霜凝他们来了,他恐怕就会在这里无声地死去。
唐雨霁早上也听到了隔壁桌人的谈话,等燕南调息地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外面那些黑衣人是你杀的?你知道他们是谁派来追杀的你吗?”
燕南的眼神在唐雨霁和莫问辞之间来回扫视,想起来他那天莫问辞拼死也要救的男人。
他犹豫了一下,道:“是……碧海潮生阁的人。”
听到这个回答,唐霜凝毫不意外,唐雨霁却是微微一愣。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燕南冷笑了一声,道:“那就要问问你旁边的这位了。”
唐霜凝无视了瞬间向他投来的三个目光,也不打算回答,他望着前方的走道,火光照不到的地方皆是一片漆黑。他回头问燕南:“你是要留在这,还是跟着我们走?”
燕南深深地望了唐霜凝一眼,他刚刚昏迷,莫问辞明明可以对他下手,可他不仅没下杀手,还救了他……燕南看向那前路未知的通道,他既然已经不再听命于碧海潮生阁,那他和莫问辞,便也没有了对立的理由。
他开口回答道:“我跟你们走。”
四人心思各异地往前走,忽然走在最前头的唐霜凝停了下来。
其他人也都停下了脚步,宋至微道:“怎么了?”
唐霜凝让他们噤声,仔细听。
“哒——哒——哒——”
燕南一路上都在逃命,因此对声音特别敏感,他神情微变,低声道:“脚步声,附近有人?”
唐霜凝接过唐雨霁手里的火折子,照着墙体看了一圈,又靠到墙边,凝神听了会,才摇了摇头低声道:“磨砖对缝,声音是顺着墙体传过来的。”
那脚步声倏然停了下来。
唐霜凝低声道:“不知是敌是友,我们小心为上。”
四人都刻意放轻了脚步,除了唐霜凝外其他三人都有内力,若不仔细听,地道里只能听到唐霜凝一个人轻微的脚步声。
忽然一声细响,唐霜凝脚步一顿,眉头微皱,伸手拦住了身后的三个人。
三个人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他右脚下凹陷下去的一块石板,脸色皆是一变。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所在的地道两边和头顶原本光滑的石壁上都多了许多拳头大的洞头,箭雨从洞口里射出,唐雨霁和宋至微立马剑拔扫开了朝他们射过来的箭。燕南虽然受了伤但也不影响行动,只有唐霜凝背着琴,也没有武器,一边向前跑一边艰难地躲着箭雨。
唐雨霁直接闪身到唐霜凝身边一把扣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持着御风剑或档或扫,同时运起轻功向前方跃去。
唐雨霁堪堪落地的那一瞬间,唐霜凝眼角莹光一闪,一只箭从唐雨霁视线死角的位置射过来。唐霜凝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抱着唐雨霁一个转身便地面上倒去。
利箭划破了唐霜凝的衣衫,割破了他的手臂,带起了一串血珠,最终直直地插入了地上。
燕南和宋至微也从箭雨中跑了出来,并无受伤。
唐雨霁将唐霜凝扶起来,血已经浸透了他的青衣。
唐雨霁见他受伤,又气又自责,“你替我挡什么!?”
唐霜凝捂着伤口抿唇不语,他若是不挡,那箭现在插着的就是唐雨霁的后心了。
宋至微立马过来查看他的伤口,看到流出的血竟然是黑的。“箭上有毒。”
唐霜凝不置可否,平静道:“不碍事,先帮我止血吧。”
宋至微将随身携带的药为他涂上,暂且止住了血。
唐雨霁听到箭上有毒,心里担心得要命,嘴上却道:“你下次别这样了,我不需要你帮我挡。”
宋至微闻言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连个人都保护不好。”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了唐雨霁哪个逆鳞,他忽然瞪向宋至微,怒道:“你他妈懂什么?”
宋至微刚想怼回去,就被唐霜凝打断。
“你们别吵了。”
他看起来似乎并无异样,除了唇色有些发白之外。他扯出了一个微笑,对唐雨霁道:“我刚刚没想这么多。”
唐雨霁郑重其事地对唐霜凝道:“你跟在我后面,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燕南刚刚一直靠在墙边调息,听他们吵完了才开口道:“走吧。”
这次说什么唐雨霁都不让唐霜凝走在最前面了,唐霜凝好说歹说,才和他并肩走在一起。这次比起刚才,他们更加小心了。
他们走到尽头,面前是一堵石门,门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繁复的花纹,就是没有看到机关。
四人在门前站定,唐霜凝拿着火折子正在研究机关。
忽然,“哒——哒——哒——”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但是这一次,和刚刚明显不一样,所有人都能听出来,那个人,正在向他们走来。
唐雨霁和宋至微站在最前面,看向他们来时的路,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
那人一身紫衣,从黑暗中向他们走来,在火光的照耀下,银色的面具散发出了清幽的光泽,衬得他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更加透白,犹如暗夜修罗。
宋至微的剑已经拔出了一寸,他道:“你是谁?”
唐霜凝看清来人,微微一愣。
“容……阁主怎么也在这?”唐霜凝从他们三人身后走出来,开口道。
唐霜凝对着容桁眨了眨眼睛,容桁听见他对自己的称呼,心下了然。
他微笑道:“不慎误入。”
唐雨霁和宋至微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宋至微仔细瞧了瞧他脸上的面具,才上前一步,向他一揖,道:“在下百草堂宋至微,不知是容阁主,多有冒犯。”
容桁摆摆手,道:“无妨。”
唐雨霁也上前,道:“淮南唐家,唐云齐。”
容桁客套道:“原来是唐家主,久仰久仰。”
一夜雨在江湖中的地位极高,容桁的名声自然也不差。互报家门后,宋至微和唐雨霁便放下了戒心。
唐霜凝将他们刚刚遇到的机关告诉了他,问他:“你怎么过来的?”
容桁抬手抵着下巴,思索片刻,才道:“我没有遇到你说的机关,但是我遇到了别的。”
宋至微看着容桁身后漆黑一片的通道,道:“难道是空间发生了变化?这地道里的结构,也和雾林的原理一样?”
唐霜凝附和道:“不无可能。”
他转身走回石门前,容桁也跟了过去。他的目光停留在唐霜凝的手臂上,有些不悦道:“你受伤了?”
唐霜凝的注意力都放在石门上,他摆了摆手道:“不碍事。”
周围还有人,容桁也不能表现出和他很熟的样子,满肚子的关心只能暂时憋着。
“可有发现?”容桁问他。
唐霜凝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忍不住揶揄道:“一夜雨的机关术不是仅次于千机堂吗?容阁主有何高见?”
容桁挑了挑眉,对着眼前的石门研究了起来。
他说:“应该和花纹有关。”
唐霜凝也想到了,这石门花纹繁复,但是基本构造都是相同的,只有正中央那块区域稍有不同,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唐霜凝盯着那纹路许久,脑海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闪而过。这个图像……是那枚玉佩!
唐霜凝八岁那年,和唐雨霁被黑衣人人抓走之前,曾在闹市中撞到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约莫五六岁,但是全身都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碰撞间他们俩的玉佩都掉落在了地上。
唐霜凝先扶他起来,一句“你还好吗?”只说出了个“你”字,那男孩慌忙捡起玉佩就跑远了,生怕唐霜凝把他吃了似的。
唐霜凝很是疑惑,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他望着男孩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低头将剩下那枚玉佩捡起来时,才发现那个孩子,慌忙间将他的那枚玉佩拿走了。
唐霜凝那天带的那枚玉佩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没了也就没了,可是唐霜凝不知道他现在手里的那枚玉佩,对那个孩子来说,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能先系在腰间,往那个孩子跑的方向走去。
也许那个孩子发现自己拿错了,就会回头找了,直到后来……
唐霜凝看着眼前的石门,神色复杂……现在想来,当时那些黑衣人说“抓错了。”,是不是就是因为那枚不属于他的玉佩?
唐霜凝回头问唐雨霁:“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圆形的镂空雕花玉佩?外边是云纹,里面的形状像游龙。”
唐雨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唐霜凝。“你怎么知道我有……?”
他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玉佩。
这回轮到唐霜凝吃惊了,这玉佩后来没有等到他原来的主人,就被唐霜凝安放在了自己的寝居内。
“……我随口一问。”他怎么居然还随身带着……唐霜凝忽然意识到,唐雨霁那时候还小,大病一场后大概是不记得那次绑架,所以也不知道这枚被他小心安放的玉佩,其实并不是他的东西。
他是以为那是我的玉佩,所以才随身带着的吗?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唐霜凝鼻尖微酸,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又有些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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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至微未及弱冠,且无特殊情况,暂且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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