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本想背着唐雨霁,被唐霜凝不由分说的拒绝。“我来背吧,你好空出手来对付黑衣人。”
燕南还没说话,唐霜凝便背着唐雨霁策马前行,他也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黑衣人们反应极快,居然紧随他们之后,步步紧逼,带毒的利箭蜂拥而至。
燕南挥刀挡住了利箭,唐霜凝只能靠躲,一只利箭从他身侧划过,破开了他的衣裳,差一点就要射中他。
沈君淮立马将马头调转了方向,再次挡住箭雨,对唐霜凝喊道:“先走。”
唐霜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头策马向陇川而去。
快了!就快到了!
忽然一阵狂风拂过,燕南策马加速挡在了唐霜凝的面前。
“吁——”
唐霜凝立即勒马停了下来,凤目微眯,道:“你想做什么?”
燕南看着他,平静地仿佛就像再看一只待宰的羔羊。他说:“这个人,你为什么要救?”
唐霜凝握紧了马辔,沉声问道:“与你无关。”
燕南道:“你已经猜到了。”
唐霜凝道:“是,我又不傻。”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无故屈尊给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人当护卫,要说他无所图谋,唐霜凝是不信的。他道:“那天你来找我之前,还顺便解决了碧海潮生阁的俘虏吧?”
燕南翻身下马,没有否认,反而道:“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直接跟我走。”
唐霜凝眼看着东方,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万毒摧心蛊就要发作了。
唐霜凝勾了勾嘴角,神色依旧淡定从容:“燕南,你是不是觉得,我打不过你?”
燕南饶有意味地看着他,好奇道:“哦?难道不是吗?”
唐霜凝道:“若我能接下你三招,放我走如何?”
燕南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眉眼间染上了些许不屑。
燕南道:“你想拖延时间等沈池渊?他现在怕是没空管你。”
说罢他便将玄武刀拔出,从马上一跃刀光便朝唐霜凝而来!
唐霜凝反手从唐雨霁的腰间抽出了剑,就在那一瞬间,另一道剑光从唐霜凝眼前掠过,挡下了迎面而来的玄武刀。
是擒霜!
沈君淮单手执剑,负手站在唐霜凝的马前,头也没回道:“走。”
唐霜凝松了一口气,道:“你自己小心。”
说罢便策马扬鞭,朝陇川而去。
燕南不可置信地望着沈君淮,道:“怎么可能……”傅观澜少说派人六十人来拦沈池渊,他怎么会这么快脱身?难道是……燕南拳头紧握,这招声东击西,原来就是为了让他自己暴露身份!
沈君淮素来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嗜血的笑容,他启唇道:“我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东方既白,唐霜凝死死的攥着手里的马辔,他身上的万毒催心蛊已经发作,好在他已经进入到百草堂的山脚下。这森林布满阵法,不用再担心有人追上来。
唐霜凝背着唐雨霁下马,这树林设有迷阵,不能骑马进去。他忍着自己身体上的剧痛,背着他,一步一步地上山。
唐霜凝现在每走一步,都像被利刃反复破开皮肉一样,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在烈火里烤着一般,疼得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五脏六腑好像被成千上万只虫子啃噬,唐霜凝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掌心和膝盖的皮肉都被蹭出了血。
唐雨霁的伤不能再拖了,他咬紧牙关,背着唐雨霁再次站起来,加快了步伐,向山上走去。
苏清歌和医女们正好在半山上采药,就见一位少年,背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艰难地往上走,她定睛一看,发现那昏迷的男子好像有些眼熟——唐雨霁!!!
苏清歌立马跑过去,见到少年的面容时却又是一愣。少年见到她,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他好像终于承受不住身上的压力一般,跪了下来。他虚弱道:“清歌姐姐……你救救他……”
听到他的这句话,苏清歌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第10章 是我的人
唐雨霁觉得自己冷极了,外面好像在下着大雨,他感觉自己变成了小孩子,被另一个小孩子抱在怀中。
那人冻得直哆嗦,却把他唔得严实……可是还是好冷……好困……
“雨霁,不要睡。”稚嫩的声音传来,唐雨霁觉得自己的眼皮都在打架,他快撑不住了……
那人紧紧地把自己抱在怀里,他能感受到那人在他颈侧温热的呼吸。“哥哥…我好冷…我想回家呜呜呜……”
那人轻柔地搓了搓他的手臂,“乖,再等一会,爹娘就会来接我们了……”
画面忽然又跳转到某个夏天,他在院子里的树下抓蛐蛐,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还有他娘的声音,“霁儿,快看看是谁回来了?”
他回头一看,是一个大约十五岁的少年,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衫,对他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为什么是久违呢?
大概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应该被他称之为“哥哥”的少年。
他站起身来朝他母亲跑去,可蓦然间,院子里燃起的熊熊大火,他的母亲站在中间,痛苦不堪,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那个少年。
唐雨霁疯了一般跑过去,可是那火海面前就像隔了一堵透明的墙,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
火海中的那个少年忽然间换了模样,他长高了不少,还是那张精致到仿佛天神下凡的面容,却不再有笑容,满眼只剩下冷漠。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旁,大火未能伤及他分毫。
“唐霜凝!!那是你娘!!!你怎能这么狠心!!!”
唐雨霁猛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不小心牵动了伤口,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医女浣萱正好推门而入,见他醒了,关切道:“唐小公子,你醒啦,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
唐雨霁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怎么在这里?”
记忆里,他只记得火光冲天,自己本就身受重伤,好像被抓了……后来又来了一个男人把他救走了,之后的事情,他都没有印象了。
“是一位小公子送你来的,原本以为他身上的血都是你的,没想到夫人给你疗完伤,发现那位小公子伤得比你还重呢,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你背上来的………”
唐雨霁眉头微皱,他昏迷的时候,确实影影约约觉得有人背着他往上走。
“是谁?我能去看看吗?”
浣萱还未说话,就被一个清丽的声音打断。“你给我好好躺着。”苏清歌人未至,声先到。
浣萱朝她一礼,恭敬道:“夫人。”
唐雨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乖巧道:“苏姐姐。”
苏清歌接过浣萱手里的药,帮他的伤口换药,手上一点都不留情面,唐雨霁吃疼,却不敢说话。
“现在知道疼了?早怎么不来?”斥责完这句,苏清歌还是放轻了力道。
“我准备来的,出了点意外……对了苏姐姐,救我的人是谁?”
苏清歌手一顿,眼神微微闪躲,道:“人还在昏迷,醒了你再去见他。”
苏清歌给唐雨霁换了药,嘱咐他好好休息后与浣萱一同出来。浣萱不解道:“夫人,那小公子中的什么毒,竟如此可怕?”
万毒摧心毒乃毒中至毒,是外域传进中原的蛊毒,并且若是被人悄无声息地下了毒,只有毒发时才能被诊断出来。若不是遇上她,还真的只能找到母虫,才能根治。
苏清歌也没想到,这辈子她居然第二次解这种毒,居然好像是……待那少年醒了,她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她心里所想的那个人。
另一位医女匆匆跑来,喘着气道:“夫人,有、有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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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淮负手站在大殿中,苏清歌走过来,示意他坐下。“阁下是?”
沈君淮道:“沈池渊。”
苏清歌心中一惊,居然是朝廷中人。她收敛了神色,道:“不知洛王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沈君淮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送唐云齐上来的那个人,可还在这?”
苏清歌道:“他…那位公子是您什么人?”
沈君淮看着她,神色自若道:“苏夫人,那是我的人,还请你不要藏起来。”
苏清歌捉摸不定,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她看不出来这句话到底是不是有什么更深的含义,只好道:“人确实在我这里,但是他伤得不比雨霁轻,只能请王爷在这里多待几日了。”
沈君淮眼神一凝,道:“……他受伤了?”
苏清歌总算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关切,道:“嗯,万毒摧心蛊,他今日正好是毒发之日,我已用了药,但是只能稍微缓解,王爷现在最好还是……”
万毒摧心蛊……
“他在哪?”
苏清歌话音一顿。
沈君淮上前一步,追问道:“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苏清歌看着他紧锁的眉头,愣了一下,才道:“王爷随我来。”
苏清歌带着沈君淮到了一处偏院,沈君淮直接推门而入。
只见唐霜凝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床角。
他整个人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水打湿了整个里衣,双目紧闭,眉头紧锁,沈君淮看到他原本洁白的手臂上,已经被他咬出了好几个牙印,正往外渗血。
唐霜凝整个人都已经疼得失去了意识,却仍旧没发出一点儿声音,见他下意识地抬手又要咬自己的手臂,沈君淮直接将他捞进了自己的怀里,将自己的手臂递给他咬。
唐霜凝哪里还分得清是谁在身边,感受到送到嘴边的肉,自然毫不客气。
这一口唐霜凝可没留余地,可见真的疼极了。
沈君淮眉头微皱,搂着他坐在床边,低声问苏清歌:“还有别的办法吗?”
苏清歌看向他怀里的人,道:“暂无,他只能自己熬。等子蛊再次沉睡,我才能帮他取出来。”
沈君淮低头看向怀中之人,他睫毛轻颤,整个人似乎都处在一种极度痛苦的状态中,身体并不老实,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挣脱。
“怎么取?”沈君淮问。
苏清歌道:“手术,将他体内的子蛊取出来。”
沈君淮不解道:“手术?”
苏清歌解释道:“就是在他的腹部划开一道口子,将子蛊取出来,再缝上。”
沈君听到她的话,目光落在唐霜凝的腰腹上,眉头皱得更深了。
苏清歌以为是此言过于骇人,超出了他的认知,解释道:“别觉得开膛破肚就一定会死,除非你能找到母蛊,不然只有这种方法能救他。”
许是终于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唐霜凝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好半天双眼才重新聚焦,看清眼前的场景。
“沈……?”他的音量实在太轻,以至于沈君淮并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唐霜凝的神志只不过是恢复了一瞬间,他看见是沈君淮,便又再度闭上眼睛,不过整个人倒是安分了不少。
见此场景,苏清歌道:“我去准备明天需要的药材。”
唐霜凝没有再咬东西,只是手紧紧地抓着沈君淮的衣衫。白皙的手青筋暴起,在汗水的浸透下白得近乎透明,毫无血色。沈君淮就这样地抱着他,防止他再伤到自己。
待子时刚过,唐霜凝的呼吸才彻底平稳下来。
沈君淮像护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小心轻柔地将他平放在床上,再抬手,理了理他凌乱的碎发。
沈君淮想了想,还是去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他身上的湿衣换了下来。
唐霜凝当真是累极了,无论沈君淮怎么摆弄他,他都像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般,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反应。他的身体散发着莹白的光泽,只是原本洁白无瑕的肌肤底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红色血丝状的可怖纹路,那是毒发后的痕迹,尚未来得及消退。
沈君淮望着他身上的痕迹,脸色差得吓人。
百草堂的堂主,名满天下的杏林圣手宋郁然接到了自家夫人的修书,便立刻快马加鞭地赶回陇川,当天晚上就到达了百草堂,苏清歌特地站在门口等他回来。
宋郁然远远望到她,便小跑上台阶,走到苏清歌身前,将自己披着的披风脱下来给她系上。
“夜深露重,夫人怎么不在屋里等?”
苏清歌见他一个人回来,问:“微儿没和你一同回来?”
宋郁然拉着她的手,陪她漫步回寝屋。“嗯,我怕出意外,留他在齐家多照看一晚,明日方归。”
苏清歌笑了笑,道:“他是不是看上齐家的小姑娘了?横竖也没他什么事,怎么不让他多留几日。”
宋郁然道:“他听闻霁儿受伤,恨不得立马赶回来呢,哪里还记得什么齐家的小姑娘……对了,你在信中说的要事是什么,是谁中了万毒摧心蛊?”
苏清歌推开门,踏入房内,给宋郁然倒了杯茶:“嗯……可能是霜凝。”
听着这个名字,宋郁然一口热茶差点喷出来。“你、你说谁?”
“我不确定……如果我没猜错,他大概和我差不多,灵魂跑到了别人的身体里。”
苏清歌是宋郁然的妻子,早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宋郁然便发现了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虽然情况可能有些许不同,但他还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那么说来,霁儿也是他救的?我回来的路上听闻唐家发生了大火,死了许多人,连家主都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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