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样,现在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所有人都在为接下来的连轴典礼做准备。
首先需要举办的就是嬴政的寿辰。
齐国和秦国的距离很远,齐王从临淄出发时气候还处在秋季,当他抵达至咸阳时,便已然入冬了。刚巧,嬴政的生辰便是在腊月,礼官想了想,便大着胆子跟嬴政商议,想要将受降仪式与寿辰合办在一起。
这个提议很快就被嬴政通过了,他本来就想借一个机会搞事情,最好是一个他能胡作非为但旁人不得不依着他的时机,齐国投降本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再加上寿星的名号,哪怕嬴政任性到想要星星,大臣们也这能苦哈哈地去找陨石来哄着他。
当然,嬴政并不是这么幼稚的人,他每次搞的事情都是能决定天下格局的。
“大王想先行在我这里预支寿礼?”
墨斗纳闷地看着的嬴政,结果对方相当理直气壮:“本来就是寡人的,寡人凭什么不能支配。”
嬴政如此强势,反倒墨斗开始心虚:嬴政不会是知道传国玉玺的存在了吧……
他试探地问:“所以大王想干什么?”
嬴政之时墨斗,目光炯炯:“帮寡人铸钱!”
哈?墨斗有点恍惚,他穿越的是秦朝对吧,不是汉朝对吧,为什么刚刚他听见了汉文帝的台词……
再重复一边,嬴政不是那么幼稚的人,后世的汉文帝直接给邓通铸钱权的行为虽然霸气,但依然掩盖不了其目的的单蠢——而嬴政是想要墨斗帮他设计铜币的形状。
度量衡的事情已经交付给了隗林,统一货币的政策也该提上议程了,而墨斗就是嬴政心中最完美的人选。
“就为了这个?大王直接吩咐就是,何必打着寿礼的名号。”
墨斗放松下来,他心满意足地把玩着排列在他面前的各色各样的货币……哪怕墨斗本人没有什么收集纪念品的爱好,但一套整整齐齐的战国货币足以满足任何人的收集癖。
在信息落后,道路崎岖,各地闭塞的时代,也就只有嬴政有这能力收集齐全了。
墨斗的手虽然因为做木工长了不少的茧子,但是手型并没有因此变形,一眼望去甚至可以说是赏心悦目:指尖干净圆润,手指修长有力,茧子并没有破坏其美型,反倒增添了几分男性力量的魅力。
此刻这双手把玩着古铜色的钱币,更显得细腻白皙,嬴政低头看着墨斗灵活中带着几分随意地捏玩着刀型的齐币,莫名觉得仿佛捏在了自己的心上。
“这不一样,若是寡人下令你去做,说不得哪个没眼力劲的史官便漏了你的名字,”嬴政垂眼将墨斗的手抓到自己的手心里,温柔而强势地将对方手里的齐币给扔到一边,“但若由你主动献上,不管怎样都能留下个名字。”
墨斗被嬴政弄得既手痒,又心痒,他徒劳地想要试图将自己的手收回,发现无法之后便干脆地放弃,安安心心地任凭嬴政把玩:“我造的东西还不够留下名字?”
“那不一样,”嬴政抬眼笑看不自在的墨斗,“斗当真不知?”
统一货币是能够被史书从头记到尾的功绩,当然是不一样的。
墨斗心中一动,和汉文帝强制性的塞钱不同,嬴政给予他的是尊重与人格。
墨斗沉默中,像是害怕墨斗装傻一样,嬴政诱惑道:“斗可还记得墨奖,名字多好听,寡人觉得墨币也很好听。”
本来还打算答应下来的墨斗:……我看是你这是‘傻币’!
……
最后墨斗还是答应了下来,只是钱币的名称被固执的他拒绝了,嬴政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墨斗给瞪了回去,只能闭嘴听墨斗的构想。
“以惠文王二年所制的“初行钱”为基础,币形为圆形方孔,“半两”二字分列方好(即方孔)左右,右“半”左“两”……就叫半两钱可好?”
不好,难听……
嬴政张张嘴,最后叹了口气,勉强应下:“斗喜欢就好……”
知道自己打击到嬴政的积极性,尤其这还是嬴政打算用生日礼物换的,但是这名字实在太过羞耻,墨斗无论如何做心理建设,还是接受不了,只能安慰嬴政:“那这就不算生日礼物了,到时我另外给大王备一份礼物。”
嬴政立马原地回血,颔首点头,表情相当满意:“寡人等着。”
墨斗愣了一下,与嬴政得意的眼神对视几秒,旋即轻笑摇头:这人……还学会卖惨了!
……
公元前229年腊月,秦王嬴政31岁,齐王抵达咸阳,恰逢秦王寿礼,遂献降书。
齐王的献礼是第一位,这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接下来的人选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木匠墨斗。
无官无职,却排在所有大臣,包括李斯的面前,但偏偏李斯等人面无愠色,唬地众人不敢有任何的非议,老老实实地呆在一边等待自己上场的时间。
嬴政不动声色地正坐在大殿之上,底下的人谁也看不清嬴政的神色,唯有手捧礼盒步步趋进的墨斗与嬴政一同跌入到时间的碎片之中。
一切就像是重回18年前,那个时候嬴政13岁,继位成为新任秦王,借助着墨斗的世界地图,压下了权倾一时的吕不韦。
18年后,嬴政31岁,收服六国一统天下,而现在他需要借助墨斗的全新铜币,构建出全新的秩序。
墨斗步步缓行,向着嬴政慢慢靠近,和记忆中一样,虽然从门口到正殿的距离不远,但在在嬴政的注意下,晃神间,墨斗便不知不觉走完了这道路程。
他深吸一口气,俯身抬手,一字一顿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皇权天授、正统合法,故今献钱半两,传国玺,大王之位,天命所归。”
嬴政眉间一动,钱半两的存在他是知道的,但是传国玺……
嬴政起身,拾级而下,然后停在墨斗面前,他捏住对方的手臂,强势地将人拉起身子,低声问:“传国玺?”
墨斗直起身子,微笑道:“大王何不打开看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嬴政终于将视线从墨斗的脸上移开,他缓慢而轻柔的掀开木盘上的绸布,露出里面的一叠铜钱和一块方方正正的玉玺。铜黄色与暖白色糅印在一起,交合成强势的金光闪烁在片片龙鳞上,就如同至高无上的权利一般耀目闪光。
第152章
玺印,权利的象征。天子所佩曰玺,臣下所佩曰印;无玺书则王言无以达四海,无印章则有司之文移不能行。
在这种条件下,一个国玺要做到的就是,用它的至尊无上,让每一个接到诏令的人看到它留下的印记时,脑内留下的选项仅有接受与遵从。
无疑,墨斗献上的传国玉玺完全能承担起一个国家的权能。
白玉上的盘龙纽团倨于方厚的底座之上,透亮的眼睛模糊地倒映着嬴政的身形,似乎在大量着这位帝王是否有资格执起他份量。
嬴政当然有资格,不,是这个国玺有资格被嬴政执取。
搅动天下风云的和氏璧是它的底料,扭转世界进程的变革者雕磨它的身形,如此,才配得上与这千古一帝定天下乾坤。
嬴政抬手虚握住玉龙首部,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攥紧,仿若昭示着什么,群臣纷纷伏倒于地,大殿之上唯有嬴政和墨斗还挺身立于阶堂之上。
嬴政喉咙一动,很清楚了,今天他有了这个国玺,无论下什么决策都只会迎来成功。
双手捧过国玺,嬴政低头看着上面的精雕细琢的纹路,透过每一段的线条,嬴政悉数知晓了墨斗之前的隐瞒,他低低一笑:“瞒了寡人三年。”
墨斗咽咽口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又,又没骗大王……”
当初大王问他平常雕什么的时候,他回答的就是龙,是大王自己没注意而已……
嬴政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他,墨斗果断后退一步跪下,和后面的群臣一起混为了嬴政的背景板,直到主人公的鞋子在他面前不再驻足时,才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一眼嬴政。
嬴政已经重回了高位之上,挥手间指示着下一个臣子献上属于他的寿礼,身旁的国玺置于他的身边,明明就是这么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物件,却为嬴政增添了无数的威仪。
一不小心,又心动了。
墨斗赶紧低下头,收回自己的视线,他怕再这样下去,他会忍不住真的当众笑出声来,谁让那个国玺……是他给嬴政的!
或许确实是国玺的功效,在继墨斗献上全国统一货币‘半两钱’后,接下来隗林呈交的度量衡标准竟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
“商鞅变法,设爰积十六尊(寸)五分尊(寸)之一为升,今为衡天下之量,稍作变动,设……”
在隗林上述的时候,有人蠢蠢欲动,但当他们抬首,目光之余见到嬴政身旁的传国玺后,又纷纷沉默了下去,唯有隗林略带楚地方言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
“既然如此,今日赏赐,寡人便用此定量之法……”
嬴政轻飘飘的一句话,敲定了接下来的一切事宜,从李斯打头,赏下的钱用的是半两钱,赐予的珠粮规规矩矩地用新的度量衡定,从郡王到百官,从国都到乡县,无一避免。
甘罗当着所有人将赏银的账单送至嬴政的面前,崭新的国玺第一次沾上艳红的印泥,带着众人的目光砸向光滑的纸面,压起细细褶皱: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混乱的经济体制上,一根柱子被狠狠敲定于废墟之中,开始了新一轮的构建。
……
结束掉最后的宴席,嬴政终于可以暂时性地放松下来。
墨斗帮着嬴政卸下头上的王冠,身上厚重的礼服,华丽繁多的腰间配饰和威严但略显拙笨的底靴……哪怕已经见识了很多次,但还是忍不住地心疼——现在幸好是冬天,还是一个公卿制的礼服,要是换上夏天的皇帝服,那才是真的遭罪。
不过今天嬴政状态还算不错,虽然有些疲惫,但是精神尚佳,并没有累到倒头就睡,墨斗放好衣服一转身,就看见嬴政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国玺细细把玩。
刚刚还在心疼嬴政的墨斗抽抽嘴角:“大王带着它不嫌重?”
嬴政挑起眉,他的墨斗花了三年时间给他准备了礼物,他又怎么会嫌重,当然是恨不得日日夜夜带着才好。
嬴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墨斗无奈的表情下毅然决然地将玉玺放在床头边上,然后看着墨斗,开口道:“给寡人。”
墨斗不明所以:“大王想要什么?”
“斗雕的东西,”想了想,又着重加了一句,“所有。”
墨斗果断拒绝:“没有!以前的都砸……了……”
在嬴政‘再骗寡人一句试试’的注视下,墨斗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咽咽口水,最后努力挣扎,他扯着嬴政的衣角道:“不给行不行啊……”
墨要是让嬴政看见自己额外雕的东西……墨斗打了个哆嗦,绝对会死得很惨的。
面对墨斗的撒娇,嬴政很冷静,在墨斗可怜兮兮的注视下,他成功地将头左右摇了两圈,为自己赢得了巨大的福利——整整一柜子的嬴政手办!
站的、坐的、笑的、气的,甚至还有害羞的……有些是走萌化路线,有些是走写实路线,比如说那个害羞的手办,墨斗就灵巧地借用了血玉的红丝,将嬴政的面颊和耳尖的颜色展现地活灵活现。
墨斗心惊胆战地看着在柜前看来看去的嬴政,害怕对方真的会把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手办一并没收了。
墨斗心中打鼓,嬴政却意外地心情良好,他粗粗地看完一圈之后沉吟片刻,开口道:“果然还是少了。”
还在担心手办去留的墨斗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问:“少了什么?”
嬴政看着墨斗,忽而一笑欺身上前,他像是炫耀一般,在众多的‘自己’面前吻住了墨斗,低声呢喃道:“少了你。”
……
这个冬季,秦国注定不会像往常那样平静,在嬴政的寿辰之后,秦国上下还要准备接下来的开国大典,尤其嬴政还总是要乘机‘捣乱’一番,因此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在嬴政寿辰的第二日,所有人便投入到了无穷无尽的工作之中。
除了墨斗。
拜嬴政所赐,墨斗现在只能苦哈哈地躺在床上,对着旁边的玉质小‘嬴政’认真严肃地思考着一个问题:要不要扔手办……
不仅仅是因为嬴政要求墨斗也给他雕一柜子‘墨斗’手办的原因,而且,当着手办表演活春宫之类的,真的太羞耻了……
第153章
新的货币和度量衡在嬴政的推动下,很快就变成了国家的唯一标准,或许民间私下依旧按照旧风俗来交易计算,但至少在官方那里,所有人就只能遵从最新的规则。
每一个变革都是天生伴随着动荡与不安的,一不小心就可能动移一个国家的根基,无论嬴政用如何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它种直接涉及到了金钱利益,尤其是商人的:曾经秦国规定需要上缴‘一千’的税,于是有些人说自己是印度人,上缴了卢比;有些人说自己是韩国人,上缴了韩币;有些人说自己是日本人,上缴了日元……结果现在嬴政统一了汇率,谁对于一个社会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但是这不代表作为个体的商人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嬴政当然是不怕这些商人的,正所谓枪杆子底下出政权,他手里养着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强的军队,不怕任何牛鬼蛇神,甚至恨不得有人造反好让他抄家。但墨斗对此难免有些忧心忡忡,怕好不容易搬迁来的土豪全给跑了,倒是嬴政还得回归历史强制下令搬迁……
然而,清对此保留了相反的意见,她并不认为嬴政会需要用到那种手段。
同样是因为利益:信息的便利是做买卖最重要的条件之一,尤其是在秦国如此频繁的变动更迭下,咸阳就是商人最好的大本营,更何况还有千金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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