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光耀语气里的奚落刺耳异常,楚谨朝松开握拳的手,心平气和的说:“我没有想管你们家事,我只是作为舒临安的朋友,想知道他的行踪和他现在到底怎么样。”
“无可奉告。”舒光耀拉下脸,“我知道你和舒临安之间的关系,别玷污了朋友两个字。”
他说完也懒得去看楚谨朝的表情,一把将人退出了门外,朝后方喊:“舒文文你还在干什么,快点出来走了!”
“来了来了!”舒文文怀里抱着小咩,迈着小短腿快步跑了出来,“别催我嘛,我去找它了!”
小咩身上的羊毛没有修建过的迹象,仍然又长又卷,几乎快要遮住它的脸。它被舒文文抱在怀里一动不动,表情看上去有些死气沉沉,黯然的很。
舒光耀真不明白舒文文是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一头颓废的羊,“看上去就病恹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
“舒光耀你闭嘴!”舒文文年纪虽小但性格泼辣的很,将小咩牢牢护在怀里,“不准你说小咩的坏话。”
舒光耀把舒文文推出门,反手关上大门加锁后也到了门外,楚谨朝还站在门口没走,舒光耀不耐烦道:“你怎么还不走?”
舒文文怀里的小咩看见楚谨朝,柔柔的咩了一声,扭动着娇小的身躯,挣扎着想从舒文文怀里出来,奔向楚谨朝。但小咩越是这样,舒文文越是把小咩抱得更紧,尽管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小咩,可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控制不住力道,小咩被她箍的疼了,小身躯疼的直发颤。
“你别这样抱它!”楚谨朝一向毫无起伏的声量不自禁的拔高几度,“它不舒服!”
落在舒文文耳里却变成了斥责,小姑娘眼里的泪花立刻跟着打转,不服气的说:“不要你管!”
她强硬的抱着小咩跑远,上了不远处的轿车。
楚谨朝想去把小咩追回来,舒光耀伸手拦住他,“一只羊而已,我妹妹要就要了,你还要和她抢?”
“这不是她的。”楚谨朝抿了抿唇,“这是舒临安的。”
舒光耀嗤之以鼻,“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评判?认清自己,面对现实,清醒点,学长。”
他几个不轻不重的字一针见血的刺破楚谨朝的处境,他的确是个外人,一个比起面前这对和舒临安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妹而言,什么都不是。
“我只想知道舒临安现在怎么样。”楚谨朝的声音忽然就暗了下去,“确定他没事,我就不会再麻烦你们。”
舒光耀冷哼一声,不屑回答这个问题,转头就走,走到一半脚步又突然停下来,口吻里仍旧带着显而易见的嘲弄和恶意,“楚谨朝,我以前还觉得你算个人物,现在怎么就变得越来越让我看不上眼了?”
他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奉劝你最后一句,离疯子,越远越好。”
他上了车,本该还停留在原地的楚谨朝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上来,神情冰冷,敲打他这一侧的车窗,“告诉我,舒临安到底怎么样了!”
隔着玻璃窗,传进车厢里的声音变弱了很多,但舒光耀还是觉得楚谨朝的声音刺耳异常,对司机下令,“开车。”
司机观察了后视镜几眼,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踩了油门,车往前行径的那一刻,楚谨朝的身形就被带倒,即便隔着绵厚的冬服,倒地的右手臂也被地面狠刮了一片。
舒文文在车子里尖叫,司机一脚急刹车,也慌了神,“撞,撞人了!”
舒光耀咬咬牙,拉开车门下车查看情况,楚谨朝从地上咬着牙爬起来,看向他,“舒临安他……”
“没死没死!舒临安还活着行了吧!”舒光耀简直快要被楚谨朝逼疯了,指着楚谨朝怒气冲冲道:“你要是再敢追上来,被车子轧死的就是你了!”
楚谨朝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了地,他又走近一步,“那我什么时候能够联系……”
“你别过来!”舒光耀气急败坏,“你联系不到他那就是他不想跟你联系,关我屁事!”
楚谨朝蓦地顿住脚。
舒光耀看他在原地没动了,立刻转身小跑上车,急急催促道:“快开车,别让那个疯子跟上来追车碰瓷!”
司机也被楚谨朝刚刚的举动给唬住了,闻言哪还敢耽误,一脚油门就差踩到底,飞快的驶离了楚谨朝的视野。
舒文文惊魂未定,还在哭,舒光耀正平复着一腔怒火,难得去哄她。舒文文怀里的小咩终于得到了自由,拖着风一吹恨不得就要被掀翻的小身躯,爬上了靠椅后的车窗前。
它盯着某一处目不转睛,瞳孔里倒映着楚谨朝离它越来越远的身影,慢慢的变模糊,直到看不见。
小咩挥动着前爪,拍了拍车窗,像是在呼唤里面刚刚消失的楚谨朝,“咩——”
舒光耀一把将小咩拽下来,丢回舒文文的怀里,“管好了,管不好就丢去喂狗!”
舒文文哭的直打嗝,“舒光耀你王八蛋,我要让爸爸教训你!”她摸了摸小咩颤抖的身体,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代替舒临安好好照顾你的,小咩,别害怕。”
“别害怕……”
第44章 哑哭
“儿子,你刚刚跑去哪儿了?”温莘看向刚从外面回来的楚谨朝,手里的手机还处在拨号状态,“妈妈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占线?”
楚谨朝拿出揣在兜里的手机,他一直在重播舒临安的号码,“抱歉。”他顿了顿,指尖按上了挂断键。
“你突然跑出去电话也打不通,妈妈很担心。”温莘走到玄关,担忧的打量着他,眼光突然扫到他的右手,“衣服怎么破了?”
温莘扯过楚谨朝的右手臂,羽绒服的外层赫然有一条长长的破口。楚谨朝毫无察觉,经他妈妈提醒这才注意到,把自己的手往回抽了抽却没能顺利抽回,只能说:“出去的时候,摔了一跤。”
“摔疼了没?”温莘拉开儿子的衣袖,检查对方有没有受伤。
“没……”
衣袖唰的被拉开,擦伤的血痕自楚谨朝手肘一直蜿蜒到手腕上方,贴身的白毛衣也被染上了血迹。温莘捧着他的手臂,心疼的说:“怎么擦挂的这么很?走,跟妈妈去上药。”
伤口毫无遮掩的接触到空气,楚谨朝这才感觉到疼痛,脸色惨白。
莫袅听到动静,半拉开房门从卧室里往外看,正赶上楚谨朝母子两要外出,温莘招呼道:“袅袅,我陪你哥哥去医院上药。”
楚谨朝抬眼,和莫袅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莫袅欲言又止,楚谨朝率先移开眼,和温莘一起出了家门。
从医院上完药回来的时候,莫铮已经下班到了家,率先做好了晚饭。
一家人又重新坐到了桌上,莫铮关心道:“小朝怎么样?”
“伤口还好不深。”温莘叹了口气,看向自己儿子,“你这孩子也是,这么大的人怎么就不知道小心点,平路上都能摔成这样。”
楚谨朝心不在焉,低头吃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莫铮给他舀了碗热汤,“快过年了,受伤不吉利,赶快养好了,我们一家人出去旅游。”
莫袅漫不经心地睨了楚谨朝一眼,“爸,我们过年不在家过?”
“我有这个想法,冬天城市太冷了,不如去离赤道近一点的国家度假。你们平时学业重,正好也让你和小朝放松一下。”莫铮分别看了看他和楚谨朝,“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啊。”温莘头一个赞成,“这边的天气的确太冷了,而且我们一家人还从来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刚好寒假都有时间。”
莫袅吃了口饭,“我没意见。”
他表了态,一桌人的视线便全部集中到还没表态的楚谨朝身上,过了好半晌,楚谨朝点了点头,“可以。”
新年度假游很快踏上了日程,他们选择去到距离赤道非常近的小国马尔代夫。
沙滩海水与阳光,爱情圣地与度假天堂。
虽然是一家四口的家庭游,但更多是为了莫铮与温莘再婚后因为各自工作的忙碌,没来得及享受的蜜月旅行。
楚谨朝和莫袅对此都心知肚明,家长们订了一套海边别墅,他们两人都有各自的房间,大多时间都选择两人都选择结伴而行,不去打扰父母的独处时间。
楚谨朝的房间面朝海,每当入夜的时候,就能听见哗哗的海浪声。海浪声伴随他入睡,一直到清晨,他又会被海浪声唤醒。
海风咸湿,吹=飘进屋内又是另一种味道,很难形容的清爽滋味,楚谨朝并不讨厌这种味道。
他会经常坐在朝海的窗前,吹着清淡的海风,凝视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纯粹又神秘的蔚蓝颜色,莫名的让人心安,暂缓一切烦闷。
当地人偶尔会在沙滩上举办篝火晚会,配上海鲜烧烤和新鲜的生啤,将夜景点缀的热闹非凡。
他们一家人被邀请过参加一次,他妈妈和莫叔叔因为性格好,很顺利的就融入了当地的篝火舞中,并且连一向拘谨的莫袅也被强硬的拉了进去,动作僵硬的配合着他们的舞姿蹦跳着。
楚谨朝早有先见之明,坐在隔他们几十米远的遮阳伞下,偶尔拿出手机拍一拍他们滑稽的照片,落个清静。
贩卖椰子的商贩推着小车经过他面前,商贩操着一口当地的迪维希语叫卖,很高亢,但楚谨朝一句都没听懂。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车里冰镇过的椰子起了兴趣,拿出当地的货币拉菲亚,对着商贩比了“4”的手势。
生意人心领神会,挑了四个椰子熟练的开口插上吸管递给他,收了钱,又继续沿海叫卖。
楚谨朝咬着吸管吸了一口椰汁,冰镇过后的味道很清凉,在温热的海滩下饮用,十分爽口。
本该是这样,但楚谨朝却想到了其他。
没有牛奶的味道浓郁,椰汁。
他捧着椰子一直喝着,神色却不觉凝滞,望着夜晚的海面,昏黑的无边无际,找不到一丝亮光。
参加篝火晚会的三人回来,妈妈兴高采烈地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楚谨朝眼皮动了动,回过神。
“妈妈,莫叔叔。”他把身后的椰子分别递给他们,随后又给了莫袅,“莫袅。”
三人依次接过,妈妈喝了之后夸赞道:“好甜。”
莫袅似乎想说点别的什么,但还是附和了一句,“好喝。”
楚谨朝说:“那就好。”
自这晚之后,海边别墅的冰箱里经常被新鲜的椰子装满,他们的日常饮品彻底被椰汁替代,楚谨朝喝着喝着,竟渐渐的有些忘了牛奶的味道。
毕竟,记忆里再浓郁的味道,没人再强迫他喝之后,终会被清淡的气息,一点一点的覆盖。
继而,忘记彻底。
寒假之旅,他们玩的尽兴,在开学的前三天回了国。
这个时候,城市最冷的冬天已经过去,街边的雪化成了水,汇成涓涓细流融进下河中。
莫叔叔积压了一个新年的工作提早提上了日程,开始各地出差。而他妈妈也是如此,春天将至,新一轮的春季时装又开始在各个顶尖秀场进行无声的比拼。
他和莫袅一起给温莘送了机,随后又奔赴学校,进行每学期的新生报名。
云巅楼学生的新生报道班会要比常青楼的多两个小时,莫袅给他发了消息,让他不必等。
可楚谨朝还是坐在高二(六)班的教室里多等了一个小时,直到整层楼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走光了,他隔壁的位置,依然空空荡荡。
楚谨朝从位置上坐起来,抽了几本老师重点讲了要预习的书放进书包,关了教室里的灯窗门后,离开。
街道两旁长满的银杏树,不像他们离开时那样光秃秃的,抽了新芽冒了枝条,深绿色的叶片生长在褐色的树干上极为好看,比之茂盛繁叶时期,多了一股生机盎然的气息。
楚谨朝走到往常的分岔路口,过马路的交通指示灯还是红色,他便站在原地等。
数量公交车从他的眼前接连驶过,带起的余风拂动了他额前的头发,凉意随之而来,他提了提衣领,往后退了一步。
绿灯亮了,后方的车停在了白线外。
楚谨朝抬脚刚要走,步伐却不由得滞住了。
迎面过马路的人群后,有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年他头发又长了,盖过了耳朵。垂下的发丝遮住的那张脸,又回到了他们初见时的模样,瘦脱了相,若非他身上穿着那件熟悉的酒红色毛衣,楚谨朝又几乎快认不得他。
舒临安从人潮的后方处走了过来,御寒的大衣穿在他身上看不出半分臃肿,反而显出骨感的消瘦。好似再重一分,那肩上的衣服就能将他压垮压倒。
红灯亮了,车飞快的驶过。
舒临安来到楚谨朝的身边,他低声喊了一声,嗓音哑到几乎听不清,“谨朝。”
第45章 亲哭
汽车的鸣笛声在十字路长响,震耳欲聋的,盖过了周遭所有声音。
舒临安的唤声,也不知道楚谨朝有没有听清,他眼帘动了下,无言的望着舒临安。
一段漫长的沉默,舒临安连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他还想说话:“我……”
楚谨朝却拉过他走进身后最近的甜品店里,“我们聊聊。”
他语气仍淡,但扯着舒临安袖子的力气却用力的很,半点喘息的时间也没留给对方。
舒临安任他拉进店内,在一张桌子前面对面坐下,店员热情的说:“请扫码自助下单,感谢您的配合。”
楚谨朝目光灼灼的盯着舒临安,半晌开口道:“你是不是,应该有话对我说。”
舒临安紧张的心情忽然一下子就更忐忑了,他生了起身离开的想法,“我,我还没到学校报道,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报道的时间已经过了。”楚谨朝不打算让他借口逃避,“老师都回家了。”
舒临安表情微滞,“新学期的书我还没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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