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来电显示的是陌生号码,白艾犹豫了好一会儿,毕竟那人都能弄到他的楼层门牌号,谁知道他能不能连他家的座机号也一并搞到。
他今晚已经被了吓了太多次,现在就是一只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也能轻易把他吓到。
电话铃声锲而不舍地持续着,怕错过什么急事,白艾纠结许久最后还是接了起来,只是没有开口说话,他想等对方先开口,如果情况不对,还能立刻挂掉电话。
然后,他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用他最熟悉的,清冷而温和的语调询问地叫他的名字:“白艾?”
是许极。
明明刚在在跟程滔说话时,所有的情绪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但是不知怎么,听见许极声音的一瞬间,白艾眼眶疏地红透了:“许教授……”
他哑着嗓子叫他,声音里是自己也不曾察觉的脆弱与无助。
“我在,怎么了?”许极不知道在哪里,他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荡,周围很安静,没有一点儿杂音,每一个音节都能清晰地通过电流传入白艾的耳蜗。
被自己瞬间失控的情绪惊到了,白艾连忙紧紧闭上嘴巴努力压下胸腔里上下乱窜的情绪。许极没有得到回答也不着急,白艾没有说再见,他就保持通话耐心十足地等着他。
好一会儿,白艾自觉消化得差不多了,悄悄呼出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许极的问题,而是小声试探着问他:“许教授,你现在在家吗?”
许极说不在:“下午时有事回了趟家里,估计明天早上才会赶回来。”
“明天啊......”白艾眼里才升起的一丝希望转眼间又破灭了。
听出他声音里的失落,许极将语气放得更缓了些,似乎觉得这样就可以安慰到他:“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其实现在时间不算太晚,我开车的话应该一个小时内可以赶回来。”
他的意思是如果他需要,他就会马上赶回来?
白艾感知到心底那丢丢心动,转脸便开始嫌弃今晚的自己了。跟个胆小鬼一样,真是一点儿也不像个男子汉。
用手背抵着眼角,咬着牙关强硬将漫上鼻头的酸意压下去,眼眶红红的,小猫咪不像小猫咪,更像是只被抢了胡萝卜的小兔子,又乖又委屈,还要死命憋着一声不吭。
他想,许极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啊?一个做老师的人,一点架子也没有,还这么助人为乐,因为一个电话就愿意放下手里的事情赶回来,知道的他是他的学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谈恋爱。
“白艾?”许极听他没说话,又一次主动询问:“需要我回来陪你吗?”
白艾要怎么说,说自己被人跟踪了,吓得不轻,现在脆弱得要命,很需要一个人陪他,让他赶紧赶回来吗?不可能,不说别的,单从许极立场来说,他就不可能会愿意给他添麻烦,让他这么晚了还千里迢迢的开车赶回来。
抓着电话无意识用指腹划拉着,悄悄抽了抽鼻子,轻咳两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一般无二:“不用,我没事啊,就是随口问问而已,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人陪,看不起谁啊。”
藏在强装出的傲气里的鼻音通过听筒清晰地传入耳中,许极虚虚靠在墙上,看着眼前紧闭的门,藏匿于黑暗中的嘴角无声牵动:“嗯,没有看不起你,你最勇敢了。”
“什么语气,你在哄小朋友呢......”白艾好小声地咕哝,还是被许极耳尖地听见了。
黑暗中,西装革履的男人悠闲靠在墙边,目之所及是小朋友紧闭的家门,看着从底下门缝中透出的丝丝光亮,唇边笑意不由得加深。
是啊,可不就是个小朋友么?
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白艾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许极打电话的目的:“许教授,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事。”许极说:“年级组这边有了新的指令,说是要把几个班的小组课题都换成统一一致的宏观经济学,我在群里发了通知,只有你没有回复,给你打了电话也没有人接,就是试着打了座机。”
“我手机没在身边。”白艾话只说一半,没告诉他自己手机就掉在家门口,他却没胆子去捡。
许极嗯了声,表示理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只是我怕明天早起忘了会耽误到你的功夫,既然已经通知到,我就先挂了,希望没有耽误你休息。”
他想挂电话,但是白艾一点儿也不想让他挂电话:“等等!”
许极及时停手:“还有事?”
白艾仅凭着一股冲动出声叫住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抓耳挠腮一阵才终于想出一个话题:“那个,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座机号码的?”
“上次去你家的时候顺便记下的,只想以备不时之需。”许极说。
“哦,这样啊……”
白艾干巴巴应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长久的沉默让他越发焦急,生怕许极一个不耐烦就把电话挂了,手指不停扣着抱枕边缘的流苏,眼睛也在四处乱飘,忽然目光落在一旁的经济学教材上,表情一亮,像是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
“许教授你现在在忙吗?”
“没有,怎么了?”
白艾哗啦啦翻开书,从里面拿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试卷,打开摊在茶几上:“那你给我讲讲试卷吧?我有好几道题都不会。”
许极似乎是被这个要求给惊讶到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好,那你给我念题目,我慢慢给你讲。”
白艾瞪眼看着试卷,可惜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进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耳边沉沉的低笑吸引过去,眼眶不红了,脸和脖子却泛起止不住的红潮。
——
第二天早上,白艾是在沙发上醒过来的,试卷滑落在地毯,卷面上已经被解题思路填得满满当当。
一开始是不敢挂电话,怕自己独自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会胡思乱想,到后来完全就是找不到机会挂电话了,许极的耐心多的出奇,整张卷子一道题也没有落下,每个知识点都给他讲解得明明白白,白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在讲后面解答题的时候他就已经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让人家帮忙讲题,自己却先睡了过去,这个认知让白艾好一通懊恼,他想给许极说声谢谢,又怕许极还在睡觉打电话过去会打扰到他,考虑着要不要先发个信息试探一下,扭头找了一阵,终于想起来被自己昨晚被自己抛弃在家门口的手机。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几只麻雀在光秃的树梢叫得欢快,白艾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门边侧耳听了下外面的动静,才拧开门把手。
跟昨晚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不同,白日里的走廊采光明亮,干净宽敞,每个角落毫无遗漏地暴露在目光下,让人想怕也怕不起来。
手机乖乖躺在角落里意外的没有被拿走,白艾捡起来查看了一下,百分之五的电量,三个未接来电,两个许极,一个魏子程,还有一条未读信息,发信人也是魏子程。
[白师弟,我是魏子程。醒了的话记得回个电话,我带你去看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某发:许教授,你吓到小孩儿了。
许极笑眯眯:是啊,所以我这不是在安慰么?
第29章
程滔因为自己实在脱不开身,连夜先在工作群里发了消息,想着问问同事那边有没有现成的住宅资源,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还真瞎猫撞上死耗子,魏子程很快就私聊了程滔,说自己老同学那边正好有一套全新的闲置房源在出售,地段不错,小区保密和安全系数也高,问他要不要考虑一下。
魏子程的人品性格在程滔这里都是可以过关的,所以稍稍考虑了一下便答应下来,不过出于谨慎,只说了想要换房子的人是白艾,其他的有关跟踪的事情只字未提。
得知原由,魏子程更显得热心了些,上次演唱会白艾帮他撑场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还人情。
白艾的要求是越快越好,所以他也没有拖拉,转头就给他朋友发了信息说有个同事准备买房,聊了一阵觉得各方面还算合适,第二天就带着白艾去看了房。
随着敏感期临近,白艾已经觉得有些不适了,为了避免上次被狗仔跟踪那次的突发情况,准备在出门前先打一剂抑制剂防患于未然。
在房间翻找一阵才发现药剂已经用完了,无法,只能先跟着魏子程去看房子,想着回来时再去一趟药店补上。
也是因为需求太急,忘了跟程滔说自己对房子地址也有要求,到了地方才发现魏子程同学的房子虽然各个方面都不错,但是离学校实在有些距离,是在市中心的位置,从他现在住的地方开车到这里至少也要半个多小时,还是不堵车的情况。
学期已经快要过半,必修选修堆在一起,许多课都是在上午一二节,如果真的搬到这么远的地方,上下课都会很不方便。
白艾有些丧气,纠结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决定,只好跟他们实话实说,因为距离问题需要再考虑一下,魏子程同学表示理解,客气地把二人送到楼下。
上车后,魏子程一边系安全带,顺口就说要不要一起吃饭,问完了才恍然想起上次被拒绝的事情,直觉白艾应该是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的。
他也不知道现在在白艾那儿他有没有够到朋友的标准,语气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转开话题:“师弟你现在是要回家还是去别的地方,我送你。”
白艾靠着车窗默了一瞬,忽然问:“你不饿吗?”
他语速很快,以至于魏子程一下子都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嗯?”
白艾还是盯着窗外几棵刚栽种下不久,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行道树,语速仅仅放慢了一点点:“我说,要不找个地方去吃饭。”
“?”魏子程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又向他求证道:“你是说我们一起吃么?”
“……”
白艾啧了一声,语速又变得飞快:“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况且不是你说的要一起吃饭的么!你要是不饿就算了,我自己去。”
魏子程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嘴角一咧,乐了,笑得比什么都灿烂:“饿啊,当然饿,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白艾瞥了他一眼,又迅速转回去,自言自语地嘀咕:“看你帮了我,才请你吃个饭而已,不知道你在高兴什么……”
魏子程当然高兴,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不好相处的小师弟肯跟他一起吃饭了,就代表愿意跟他做朋友,拿到友谊通行证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所以他决定这顿饭由自己来请,白艾拗不过他,扔下一句“随便你”就不吭声了。
两人就近找了家商场风评不错的日式餐厅,快要吃完时,魏子程忽然想起来有件事还没办完,不想让白艾等自己太久,连忙站起来道:“我去楼上一趟,有点儿东西需要买,很快回来。”
他说很快是真的很快,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拎着两个大袋子回到包间。
白艾往他手上看了眼,魏子程拉下口罩主动解释:“都是给家里的猫买的小玩具和猫粮,家里猫粮快要吃完了,女朋友跟我说了好几次,我总是忘记,幸好今天想起来了,不然回头又要挨骂。”
白艾起身的动作一顿,有些惊讶他就这么毫无保留的把自己有女朋友这件事告诉了他,而魏子程误以为他是在惊讶自己有女朋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是高中同学,在一起好几年了。她不是圈内人,现在留校在做老师,不出意外,再过一年我们就要结婚了。”
看得出来他们感情很好,在说到自己女朋友时,魏子程连眼睛都在发光。
白艾回了句挺好的,恭喜,却没想就这么打开了魏子程的话匣子。
从餐厅到地下停车场,白艾一路被迫倾听他们两个人高中时期酸酸甜甜的青春恋爱史,好几次不耐烦了想要打断,可看魏子程好像很高兴可以有人分享他的爱情经历,就没狠下心扫他的兴,暗戳戳忍了一路。
一直到上车,魏子程还在绘声绘色跟白艾讲他写的第一封情书,白艾面无表情坐在副驾驶边拉安全带,边想是不是当初那个儒雅稳重的魏师兄根本就是个假的,而他面前这个一张嘴就停不下来的话唠才是真正的魏子程。
然后他就发现他好像拉不动安全带。
……怎么回事?
“你肯定想不到我女朋友当时收到那封情书时的表情,当时我就站在她面前,内心特别忐忑地等着,生怕她会拒绝我,结果你猜她说什么?她当着我的面看完情书,还脸不红心不跳地问我说:你这情书是不是从你爸妈的朋友圈里偷来的,怎么一股鸡汤味?哈哈哈哈逗得我啊,当时就不紧张了……”
魏子程回忆得可乐,前俯后仰地笑完了才发现白艾一直没给他什么回应,一转头,发现人原来正低着头一心一意在跟安全带较劲。
“师弟,怎么了,你在干嘛?”
白艾努力半天之后发现自己实在办不到,索性自暴自弃放开手:“这个安全带好像坏了,扯不出来。”
魏子程探头去看,哦了一声,解释道:“对,忘了跟你说,这不是坏了,是里面有个东西卡着,你按着按钮往上提一些就好。”
白艾照着他说的又做了一遍,还是不行。
魏子程拉上手刹倾身过来帮他:“这车有时候就是麻烦,你看就这个按钮,你按一下,再往上拉……”
白艾注意力都在安全带扣子上,等到他后知后觉闻到从魏子程身上传来的味道时,为时已晚。
陌生而熟悉的兴奋感在头皮炸开,四肢迅速脱力,连反应速度都慢了不止一拍。
魏子程咔地将安全带拔出来:“看,这样就——”
话还没说话,就觉右侧肩膀一重,白艾整个脑袋都垂下来抵在他肩膀上,连同两只手也压在他的手臂,呼吸急促,后脖颈露出来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绯红。
变化就在一瞬间发生,白艾庆幸自己上车时没有摘下帽子,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魏子程吓了一跳,连忙抬手顺着他的背脊问:“你还好吗?是哪里不舒服?!别怕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等……等下……”白艾说一句话都费力气,五指收拢虚虚拽着他的袖口阻止他:“不用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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