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情致撩人的微微一低头:“所以,奉孝是要和我,春宵恋不休?”
第56章
这年头躺在卧榻上,叫作“玉体横陈”,这鹦鹉念什么“几番枕上连双玉”,含义简直不要太露骨,有点羞羞。
郭嘉:左慈那个老不休,太坑了。他有种预感:文若口中这句“春宵恋不休”的“恋”,可能是个动词。不过左慈说得很对,人生无常,别假正经,喜欢就在一起。“有花堪折直须折”嘛。
他没说话,而是解下佩剑,随手搁在梅花檀木小几上,俯身在荀彧特别显气质的鬓角处亲了一口。
仿佛小镜湖里被丢入一块大石头,荀彧深沉的眼眸之中忽然荡漾起一片波纹,潋滟生光。他张开双臂,轻轻一带,就将郭嘉拽倒,拥进怀抱。
郭嘉不安地动了一下,随即被荀彧的体香引诱,低低哼唧一声,把脸贴在他心口,隔着轻薄柔软的寝衣,感受着他乱了节奏的心跳。
春光外泄的荀文若,让某人见色起意。
“休沐,休沐,我还没沐浴,等我。”
懒洋洋地在热水中浸泡一会儿,郭嘉有些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他犹豫一下,仍然将衣裳层层叠叠穿整齐,只是没再戴冠,发髻用一只玉簪固定。
荀彧的手指很长,他有个习惯,焚香弹琴的时候,总要将七弦琴的琴身细细抚遍。
现在,郭嘉觉得,他变成了荀彧那把琴。过分温柔的抚触,让他怀疑自个儿的骨头也都酥软融化,不复存在了。
外袍和中衣早就离身,东一件,西一件丢在地毯上,里衣的衣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事实上,直到被放在卧榻上,身上最后一片布料被扯落,猛然一阵凉飕飕的,郭嘉才惊回一点神智。
就在这时,他头顶一轻,发簪也被荀彧拔在手中,长发散落。
郭嘉轻喘着,身子微微一晃,若玉山将倾,他伸手勾住荀彧的颈项,“文若~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他原是相貌极清隽的一个人,此刻染上情愫,眉梢眼角艳色入骨,连声音也是软的。
对着妩媚却不自知的心上人,荀彧已经情难自禁:“可以,什么都依你。”他现在有点明白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举动了。
郭嘉:“就一件事,具体是什么,我现在还没想好,等将来有一天我想好了,你可不许反悔。”这么明显的陷阱,真有点怕文若不肯跳下去。
荀彧似有所觉,动作停滞了一瞬,但也就短短一瞬,紧接着,他很认真地承诺:“好。”他的原则,在这人面前一向不堪一击,若能让奉孝安心,无论什么事,他自问都可以。
郭嘉美滋滋,略微有些生涩地献上一个吻,沉迷于眼前春色。
锦帐深深,枕边放着一只小小的白玉瓶,瓶中不知名的乳白色蜜状药膏已经用掉一半。
郭嘉初承雨露,颇有些受不住,紧紧蜷着脚趾轻颤。
过得片刻,才在荀彧温柔的安抚下渐渐适应,发现这事的滋味很是销魂蚀骨。
甚至有那么一会儿,他都没意识到那种让人脸红的声音,是从他的喉头溢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别人云雨尽兴要多长时间,但荀彧的时间,显然太长。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接近两小时……
郭嘉伸手按了按快要散架的骨头,弱弱地求饶。
声音总被荀彧的动作打断,短短几个字说得断断续续,嗯嗯啊啊。好在荀彧听懂了,轻轻咬着他的耳朵说:“一会儿就好。”
……
郭嘉:神特么的一会儿,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好吗?
很久以后,郭嘉才发现一个规律,荀彧从来都不骗人,他此生最大的谎言,可能就是卧榻上的这句“一会儿就好”,要是由着他折腾,通常能“一会儿”到破晓时分。
此刻,某人还没摸清这个规律,豁出脸皮,耍赖求饶。
耍赖这一招,对付荀彧一向有奇效。
然而郭嘉不知道,考虑到他的身子骨有些弱,荀彧其实一直都有三分克制,不敢动作太猛,一直到此时此刻,他扶着腰,一副欲起不起的慵懒模样,对荀彧耍赖撒娇,荀彧终于再也忍不住……
良宵美景,情人恩深嫌夜短,荀彧终于知道:为什么昏君都喜欢“从此不早朝”,他今天也不想离开卧榻。
求饶反被彻底吃干抹尽的郭嘉: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被弄哭了是什么休验?
罪魁祸首老实了没多久,抱他去清洗,又不慎走火……简直要命,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他直接抬脚,蹬着荀彧的胸口,把人蹬到卧榻边缘,一边试着起身一边温馨提醒:“文若,该起了。”
荀彧怜惜地握住他的足踝,低头亲一亲,把他按回卧榻上:“嗯,你别起,我替你告假。”
郭嘉也没坚持,顺势躺回枕上。他刚才轻轻一动,就是一阵微疼。怪谁呢?谁让他昨晚见色起意,觉得荀彧秀色可餐。
早饭时,荀彧把郭嘉抱到食案前,喂食。
当然也可以把食案端到卧榻上,还更方便。但出于某种隐秘的心思,荀彧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郭嘉太顽皮,总乱动,不肯乖乖让他多温存片刻,所以只要有机会,他一定要抱。
纱帐低垂,锦被上荀彧留下的幽香还萦绕不散。
郭嘉一觉睡到午后,才养足精神,披衣下榻,一个不留神,带翻了荀彧摆在卧榻边上的木匣子。里面的东西滚落一地,一样样都挺眼熟的。
他送给荀彧的草蚂蚱。
他拆解过的九连环。
他玩过几天的小空竹,这个滚得最远。
……
还有一些纸片,大多是他的涂鸦之作,新的旧的都有,郭嘉一张张地拾起来,最早的一幅涂鸦,居然是他初入书院的时候,在术数课上无聊,随手画的小乌龟。
郭嘉看一看这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又看一看镶嵌着珠玉的紫檀木匣子,“……有好些物件,我自己都没印象啊。”好像发现了文若隐藏的小奶狗属性。
继续捡东西,有卷帛书的系绳松了,郭嘉没拿稳,帛书整卷散开,露出里面的彩绘。是一卷指导型的房中术,居然详细标注了怎样一步步挑逗,让男子颠倒情动,避免因抗拒入侵而受伤。
郭嘉:好你个荀文若!居然这么早就生出歪心思,暗戳戳惦记着怎么上我,下一次,我要在上面!
第57章
这时,郭嘉突然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有点像是什么人在苏苏软软地说话,还娇哼。
郭嘉听着好尬,骨头都发酥,问题是这屋子里就他一个人啊。一时之间,他没判断出这声音的来源,也没听懂,直到那个奇怪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他蓦然转身,望着横架上的绿鹦鹉,眼角一阵抽搐,这臭鸟,学什么不好,学他求饶?话说昨夜他是这样说话的?有地洞吗?他想钻。
郭嘉挑眉:“小东西,不可以再发出这种声音哦,信不信我把你炖了?”
鹦鹉偏过小脑袋,鸣叫一声,又开始模仿一个略微有点暗哑的说话声:“嗯,一会儿就好~”
这鹦鹉居然模仿荀彧,还带低喘配音的,郭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果然奇葩臭道士的鸟也是奇葩。
郭嘉给荀彧留了一张字条:昨天忽然来访,其实是想说:我上青楼最多听听小曲,没有更出格的事。
请妥善保管嘉的私人收藏“荀一会儿君”。
附:空竹物归原主,不日将南征袁术,军中可以玩这个解闷。
郭嘉悄悄回府,还没进门,先听见一片丝竹管弦之声,演奏着青楼中时兴的小曲儿。他低调地踏进前院,一股浓重刺鼻的脂粉味扑面而来,十几个红粉倡伎嘻嘻哈哈地围着左慈打转。
老道士的眼睛上蒙着一条绯色手帕,双臂平平向前伸出,凭借着声音等动静去捉那些伎子,玩得不亦乐乎。
这现场看起来,有些酷似后世的摸瞎子游戏,但很快,郭嘉就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左慈摸索着缓缓向前走了两步,陡然加速,疾步趋入一群莺莺燕燕之中。
他仿佛能看见一般,一把抓住其中容貌最惹眼的一位红衣女郎,这才得意地吹一声口哨,扯掉遮眼的绣帕,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说:“这位小娘子,你额上日月角发光,印堂红润,眼带桃花。家中长辈的病情有所好转,命中红鸾星将至,喜事近喽。”
女郎惊愕一瞬,又娇羞地捏着衣袖,“红鸾星是什么?奴家听不懂,但是娘亲的病近日确实好转。道长真是神算!”
旁观的郭嘉:“……”看相就看相,你这老不休,非要借看相之名,拉着美貌女郎的纤纤玉手吃豆腐。
左慈满面红光,对郭嘉视而不见。专挑小娘子,美丑高矮,环肥燕瘦,一个也不落下,挨个儿给院子里的雌性生物卜算,还顺手揩油。
郭嘉对相术很好奇,但架不住那些钗裙粉黛看见他,纷纷靠近,颇有些要围过来的架势,其中最泼辣大胆的女郎已经拿着绣帕要往他怀里塞,他只好礼貌地微笑一下,不着痕迹地避开,目不斜视,穿过前庭,向主院走去。
谁知过了片刻,左慈竟然抛开脂粉堆,从后边追上他,“小郎君又假正经,看你眉梢眼尾的春情,分明是才经历一夜巫山云雨,乐在其中啊。”
郭嘉:这也能看出来?我有一句“你大爷的”,不知当不当讲?
他狠狠地剜了左慈一眼:“老不休,那鹦鹉念情诗,是你教的?”
左慈察颜观色,估摸着那鹦鹉惹出什么幺蛾子,讪笑着撇清关系:“贫道哪会念诗?就算会也没那闲工夫,是这鹦鹉天赋异禀,陪着贫道寻花问柳,听什么会什么。”
郭嘉翻白眼:还是个自学成才的,呵呵。
郭嘉把鹦鹉安置在书房中,交代由大管事辰良亲自来喂养这只鸟,不得假手于旁人。
昔日的小书童辰良,如今已是郭府的大管事。
郭嘉没有娶妻,生性也比较随和,属于很好伺候的家主。所以辰良主管一切内宅事物,在府上说一不二,过着很多别人家的管事羡慕不来的幸福生活。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其实郭府的大管事可没那么好当,什么事可以随意处理,什么事会犯忌讳,心中得有数。
有些事,比如左俭炼丹,左慈召倡伎等,郭嘉不会在意,甚至就是郭嘉在纵容宾客。但有些事,比如所有在第二道门之内发生的对话,一句也不能传出去。比如有两间书房,郭嘉私用的那一间,只有他能进去清扫,带字的东西一律不得流出。
先前有一位大管事就是误以为郭嘉年少可欺好拿捏,中饱私囊,还让内宅传出闲话,被郭嘉当众治罪,依照汉律判了一百杖刑,还没打完,人就当场断气。
这年头,奴仆的生死完全由主人说了算,心情不好就打死奴仆的纨绔子弟也不在少数,遇上郭嘉这种讲道理的家主,已经是十分难得的福气。
所以,郭嘉看似随口一说,辰良也不敢大意。他立刻跑到厨下讨来一些谷物,又切碎一颗葡萄,去书房喂鹦鹉。
喂着喂着,辰良不慎被鹦鹉的弯勾嘴啄了一下手心,吃痛缩回手。
鹦鹉发出猥琐的男子笑声:“小娘子,别躲呀,嘻嘻。”
辰良:“……轻薄浪子我见多了,没想到还有浪鸟。”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曹操举办了誓师典礼之后,领着一众幕僚在城头上阅兵。
除了需要巡视濮阳防务的夏侯惇,和驻扎在东郡保护屯田的赵昂,濮阳城下,诸将齐聚,列兵演武。
托黑山贼搬运工于毒的福,曹操上回带兵出征,缴获的物资足够养活十万大军。很多武将都以为曹操会扩充军队,然而没有。
不仅没有招募壮丁,还一直在精简士卒。之前投降的三十万青州兵,经过严格的筛选,最终只留下五万人,落选的人都被派去东郡,编入平民户籍,充分发挥农民兵的特长之一,种地开荒。
留下的五万人,其中有三万人,早在几个月前就经过郭嘉、夏侯渊和曹纯的严酷训练,成为兖州最精锐的步兵野战部队,更名为青州营。其余两万人转为城防部队,根据郭嘉骚扰了六七个武将才编写而成的《驻防攻略》,接受专业的守城培训。
被他骚扰的武将不但没有怨言,还引以为荣,没被咨询到的武将都憋着一股子劲,计划着痛击袁术,让郭先生刮目相看。
紧跟着,所有士兵的装备和武器都提升了一个大台阶,军饷翻倍,不过待遇提高的同时,军法军纪也更为严明,每个士兵必须做到令行禁止,再敢闻鼓不前,是会人头落地的。
所以兖州的大小官吏,跟随曹操登上城头的时候,一眼望下去,都是威武的军队,整齐的军阵,城下数万士兵,衣甲鲜明,刀戟生光,震慑心神。
那些原本已经打定主意,等袁术的十七大军逼近,就望风投降的官吏都有点胆怯。
尤其是曹操一抬手,下方数万士兵齐声高喝:“必胜!必胜!”振聋发聩的齐呼声,直冲云霄,那些心中有猫腻的人,腿都吓得发软。
曹操意气风发地说:“孤有心发兖州之兵,将袁公路(袁术)赶出陈留,拓取豫州之地,诸君意下如何?”
这就是奸雄的心计,不管诸君意下如何,曹操都要迎战袁术,但他偏要故意问出来,逼迫兖州的大小官吏当场表态:我和袁术,你们准备站在哪边?
荀彧和戏璕都没出声,曹使君这个问题,显然是在考验兖州本地的士族。
万潜:“有如此精兵,何患袁术?”
毛玠、程昱:“愿效犬马之劳。”
其余众人:“我等愿听曹使君的吩咐。”城下都是曹操的兵,谁敢明着说不同意?
咳咳,还真有人敢,陈宫直言道:“陈留自然要守,将袁术逐出兖州即可。主公身为汉臣,怎可大动干戈,进犯豫州之地?”
曹操用不善的目光盯着陈宫:瞧瞧你这番话,袁术打我可以,我打袁术就不行?我又不是专门给兖州看门的狗!
陈宫被盯得有点不自在,但他一向正直,毫不理会曹操的态度,继续说:“况且兖州刚刚安定下来,民生凋敝,百废待兴,也不宜对外用兵。请主公三思。”
场面蓦地冷下来,城下的士兵依然轮番喊着口号,城上却诡异地一片沉默,官吏大多装聋作哑,屁都不敢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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