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情只好听话,把衣服披好。他伸手去探詹星若的手,却被詹星若甩开了,顾情一脸吃惊地与他对视,詹星若别过头,“有血。”说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顾情低下头,看见詹星若腰间还放着一把剑,便与他找话,闲问道,“没想到军师还会使剑。”
“嗯。”詹星若只应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顾情轻轻叹了口气。
“军师,怎么找到我的?”他问。
詹星若摇摇头,“太长了,不想说。”他道。
“一直跟着我吗?”
“没有。”
顾情点点头,“军师,你早就察觉我要出来见她了吗?”
詹星若停下手,想了想,点了个头。
“那,军师能听我解释吗?”
“说。”詹星若还是没看他。
顾情费力地朝詹星若靠了靠,詹星若虽然想挪走,但是看着顾情忍着疼,嘴里发出嘶嘶的抽气声,实在不忍心,便任他靠过来了。
“军师刚才也听见了,她父亲是章继尧。”
“嗯。”詹星若点头,说起章继尧才稍微给了顾情一点反应。
“你刚离开那天晚上,我想出来透透气,家父家母尚在的时候,曾经带我来过这里,不过都好久之前的事了,我都快忘干净了,就想回这里看看。”
“嗯。”詹星若接着应道。
“然后就遇见她了。”顾情说着,把自己差点投河的部分都省略了,“她也想放河灯,但是没带钱,我就帮她买了。”
“嗯。”詹星若继续点头。
“临走的时候她非要给我个荷包约定下次再见,但是荷包上刻的是章字。她与我说话时曾提过父亲在朝中做官,我担心与章继尧有关,没弄清楚之前,不想让军师牵扯进来。”顾情解释着。
詹星若这次连“嗯”都没有。只是点了点头。
“与她聊天的时候我就听出了一点不同,她应该是胡人。”顾情道,詹星若这才回过头。
他眉头微蹙,“什么意思?”詹星若问。
顾情无奈一笑,看来这章继尧在詹星若心里比自己重要多了。
“第一次和她说话的时候,我就听出来了点不一样,无论是月渚,中原,西域,东瀛还是天关,我都去过,都和那里的人多多少少的打过交道。按理说没什么口音是我没听过的了,但是那天第一次与这姑娘说话,她的口音竟让我觉得很陌生。”顾情趁詹星若听的认真又往他身边靠了靠,“我觉得在哪里听过,但是又实在想不起来,加上她给我的荷包上,有章字,我才想再见她一面。”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从哪里看出她是胡人?”
“她讲与我的,小时候不在章继尧身边,跟着爷爷学过骑马射箭,而且刚才那个要来杀她的女人,拿的也是胡刀。军师想,如果章继尧的女儿是胡人,那章继尧为什么要联合蛮夷,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顾情这么一说,詹星若忽然好像两眼放光地回过头。
“这么说,这么多年章继尧一直抽走的白银,当真是送到了蛮夷嘴里?我当初没有猜错。”
“嗯。”顾情肯定的点头,见詹星若难得开心,赶紧附上一个笑。
“如果是这样,这些白银,他们用在哪里了,要是平时用了倒也好说,若不是,那白银囤到现在,可不是个小数目,就怕……”詹星若想了想,什么依据都没有,他也不好猜想。
“章继尧十多年来,都在攒这笔钱。”顾情道,“看来是想和月渚一战了。”
“竟然是这样。”詹星若感叹道,“真是没想到。”
顾情笑笑,“本想问清楚了再和军师说,没想弄巧成拙了。让你担心了。”顾情轻轻握住詹星若握剑的手,“受伤了吗?”
詹星若的表情这时才缓和一点,摇摇头,但还是不愿意看顾情,他把手抽回来,从衣服里摸了一颗糖给顾情。
顾情接过来,一愣,“军师怎么有这个?”
“路过天关,顺手买的。
“军师送的糖,我哪舍得吃。”顾情说着把糖收了起来。
“不吃便不吃。歇息好了就回去。”詹星若道,刚想站起来,却被顾情搂住了腰,一个用力揽到了怀里。
“军师生我气了?”
“没有。”詹星若道。
“没生气?”顾情又问,坏笑着靠到詹星若耳边,用嘴唇轻轻碰着他的耳尖,带着笑意道,“那就是吃醋了。”
詹星若一听“吃醋”两个字,脸腾地一下红起来。
顾情见自己得逞,得意地笑了笑,赶紧把詹星若抱住。
“说笑的说笑的,军师不会军师不会。”他边说边摸着詹星若的头发,知道詹星若一直高高在上,被吃醋肯定会下不来台,便见好就收,主动认错。
詹星若把头埋在顾情胸膛里,突然埋得深,手抓皱了顾情的衣服,小声道,“有一点。”
顾情拍着他的手忽然停下来,整个人一下子温暖起来。
他沉默了片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拍拍詹星若,“军师,抬头,给我亲一下。”那口气好像是在温柔的命令一般,詹星若刚抬起头,嘴唇就被顾情轻轻地覆上了。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永远都是军师的人,永远。”顾情轻声道,随即低下头,舌头轻轻撬开詹星若的嘴。詹星若只轻轻地推了顾情一下,顾情一手托着詹星若的背,一手握住了那只乱推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随着亲吻的缠绵,詹星若也慢慢握住了他。
顾情意犹未尽地抬起头,“都接吻这么多次了,军师能不能也说句喜欢我给我听听?”他坏笑着问。
詹星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手捂着嘴,脸还红着。
“你能走了吗?”他没回答顾情的问题,边说边拍拍衣服站起来。
“能了。”顾情笑着道,即便是问了,也根本没打算能听见詹星若回答。
“那明天你收拾收拾回顾府吧。”詹星若道。顾情一愣,还没来得及问,詹星若就转身离开了,他只好强忍着痛追上去。
乔三娘撒了一把毒就跑了,亏了她轻功了得。
乔三娘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被詹星若的剑震了一下,手腕已经肿起来了,小臂还挨了一剑,出了不少血。她把衣服扯下来一条,用嘴叼着布的一头,三两下扎好了,确定血不再出了才继续往前赶路
“碍事的小子,手劲倒不小。”乔三娘埋怨着,这么好的机会却没杀成章溪娆,技不如人暂且不说,还不是因为突然杀出的这个程咬金。她只在枪王那里见过詹星若,被詹星若碍了事自然也要去找枪王算账了。
乔三娘的身影在树林中穿梭着,树枝刮走了发带,她长发披散下来,模模糊糊中倒有几分年轻时的神韵
年轻的乔三娘,一直都是一头披肩的长发,带着兽牙项链。走到哪里都带着她那力气又大,人又聪明还总会逗她乐的侍卫,两个人暗通情愫,乔三娘不顾族人怎么看,铁了心了要和他在一起,要完成他的梦想,后来这侍卫便去了中原,她一个人苦苦等着,按他的安排跟着军队上战场,结果却被俘虏了。
从那一天起,所有关于爱情和神明的信仰,渐渐地,全部都崩塌掉了。
乔三娘恨。
她咬着牙,青丝纷飞,从牙缝中再次挤出了那侍卫的名字。
“章继尧。”
第88章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章继尧半夜被一串急促的扣门声吵醒,拎了把剑出去,看见的却是一群侍卫和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女儿向他扑去,门前的侍卫齐齐拱手,什么也没说就转头走了。
章继尧摆摆手,叫家臣不必去追了,蹲下来握着女儿的手,“怎么了?跟爹说。”
章溪娆本来不怎么想哭,一看见父亲就委屈得不得了,抽抽搭搭地把有人要杀她的事给讲了出来,既然讲了,自己出去见人的事自然就瞒不住了。
章继尧不用猜都知道是谁要杀她,叹了口气,皱紧眉,抓着章溪娆的肩膀道,“我说没说过你,不准你单独出去?”他问,有些生气。
章溪娆哭得更厉害了,章继尧却没有因此减小力气。
“今天是谁看着他的?给我滚出来!”他大吼,旁边一头冷汗的小伙子被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小伙子赶紧磕头。
“爹你这是干什么啊?”章溪娆抬起头,带着哭腔道。
“你闭嘴!我问你,送你回来的是谁家的兵?”章继尧转过头来,责问道。
章溪娆从没见过这么凶的父亲,吓得一时间哭都哭不出来了。
“我,我不知道。”
“你连救你的人都不知道?”章继尧问。
章溪娆这才反应过一点,想起一直“不得志”的情哥哥,刚想脱口而出,“情,”她一顿,把哥哥两个字咽了下去。
“什么?”章继尧没听清。
“一个书生。”章溪娆又道。
“书生?”章继尧皱眉。
“嗯。”章溪娆点头,她生怕父亲知道她跑出去两次都为了私会顾情,这叫人知道,还不说她不知廉耻水性杨花,就更没什么自由可谈了。
“可那些都是官家的兵。怎么,一个书生还差得动官兵?你是自己说,还是我去查?”章继尧严肃道。
章溪娆低下头,委屈地抽搭几下,才缓缓道,“他真的是个书生,是他朋友带人来救了我们。爹总是忙,从来不抽时间陪我,娘在世的时候你还带我去落华寺,现在娘不在了,你也不陪我了,我想一个人去转转都不行吗?我已经长大了,可是爹就是不肯放手。”
章溪娆边说边哭。
章继尧叹了口气。
“爹还说要亲自去查,你查人家做什么,人家明明是救了我,我没钱买河灯给母亲,也是情哥哥帮我买的。你总是这样,根本不管我的感受。”
见女儿哭诉,章继尧本来心里愧疚,目光刚软下来,一听“情哥哥”神经又立刻紧绷起来,他一把攥住章溪娆的手,“你再说一遍,是谁?”他问。
章溪娆一惊,“顾,顾情。”她结结巴巴道,只见章继尧眉头一扭,咬牙切齿道,“他还没死?”
“什么意思?”章溪娆忽然预感不妙,还没等她问,章继尧便站了起来。
“把她关起来,没有我的令牌,谁都不能放她走。”她直接对侍卫道。
“父亲!”章溪娆站起来,还没追上去,就被两个侍卫架住了手臂,“小姐,冒犯了。”侍卫齐声道。
“父亲!你要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关我!父亲!”章溪娆喊着,却不见章继尧回头。
“我为了保护你,离那个顾情远一点。”他道,一甩手离开了房间。
夜风悠悠,顾情跟了两步,伤口痛得受不住,只得手拄着膝盖停下来,詹星若没听见脚步声便也站定下来,顾情正喘着气,抬头看见了转回来的詹星若。
“军师呀。”顾情喘着气,伸手去攥詹星若,“慢点,我走不动了。”
“你能走出来,就能走回去。”詹星若道。
顾情无奈地笑笑,“军师来都来了,就扶扶我。”
“来的时候你也没用人扶。现在用什么?”詹星若道,嘴上说着不干,还是钻到顾情手臂下托起了他。
“军师为什么赶我回去?”顾情问,“是跟我说笑的吧,我伤还没好,还想再留下来让军师陪一阵子。”
“没说笑。”詹星若低下头,“那既然是章继尧的女儿,你没死的事情,肯定已经被确定了。章继尧知道你还活着,一定还会想办法杀了你。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我以后不会乱出去了。”顾情低声道,好像在求詹星若。
詹星若语气也温柔下来,“不是你出不出去的事情,你还在天关,就一定是和我在一起,目标不过就是一个太子府,章继尧想进来,总有办法进来,一天都紧绷着神经防着他吗?”
“我不想离开你。”顾情道,詹星若垂眼看了看他,顾情的表情好像弃犬一般。
“你撒什么娇啊。”詹星若定睛看了看,忽然笑出来,顾情一向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两人最初在天关有交集的时候,还是詹星若去向顾情借天价大米的时候。那时候顾情的眼眸里满是从容和邪气,现在却这般泪汪汪的好像小狗一般努力讨好着他。
詹星若不常笑,一笑便喜欢把手抬到嘴前面,顾情睁大眼睛,好好的完完整整地看见了这一幕,他抓开詹星若的手,侧头轻轻吻了他一下。
可惜这个时候没有几朵烟花升上来绽开,两个人静静地接了一个吻。
詹星若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低声道,“干什么。”
“我喜欢你。”顾情答非所问。
“我知道。”詹星若更低声的应道。
“军师的回答呢?”
“什么回答……”
“我也喜欢你呢?”顾情追问。
“你又不是小孩子,听那些有什么用。”詹星若忙别过头。
“我想听。”顾情又道。
詹星若抬起头,嘴唇很快地碰了一下顾情的脸便离开了。
“我说不出来。”詹星若理直气壮道,顾情笑了笑,用手摸了摸詹星若的脸,“军师呀,你才是像个小孩子。这样多好啊,我希望你以后都能这样,多暴露点可爱的地方给我,让我能找机会照顾你。”
“谁用你照顾。”詹星若挡开顾情的手,“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如果还是不上朝,我就告假去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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