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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虏(上部+下部)(近代现代)——苍烟迷树

时间:2020-07-11 10:45:46  作者:苍烟迷树
  听到这,沈荣河不可置信地看向少校,而对方依旧是原先平静的模样。
  “可他们没想到我活了下来。所以在戒毒后的第三个月,我让他们都消失了,所有人。”
  就像他在集中营里学到的那样,如果打架不可避免,那就学会先动手。
  “我没有可以依靠和商量的人,一个也没有…我很不安,我不知道自己跟他们有什么不同。”
  对方的声音并无太大的波动,可沈荣河觉得那里面有一丝颤抖。看着那双琥珀似的眼里流露出几分悲怆的颜色,他的心跟着揪了一把。
  沈荣河一直知道少校是个强大如神袛般的存在,可在那之前,他也是个会恐惧怯懦、会感到痛苦的凡人。
  现在,他像是撕下了那块伤疤,赤裸裸血淋淋地站在沈荣河的面前。而知晓了这一切的沈荣河浑身满是无力的交瘁感,整颗心酸而涨。脑海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他很痛苦,救救他。
  “不。”沈荣河脑子一阵发热,他抬头看向他,声音坚定:“世界上不全是牢笼和罪恶…你现在就处于光明之中。现在的你身边有很多人愿意亲近你、尊敬你,比如阿斯塔耶夫,比如…我。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身上流着爱你之人的血液…你有自己想守护的,没有被他们同化。”
  他的手移到少校心脏的位置,那里有规律地跳动着,“这里有你自己坚持的东西,别人永远碰不到,也拿不走。”
  安德里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大脑里的一根线好像嘣地断了。他只觉得被对方温热的手掌覆住的地方律动得越来越快,快到他几乎要听不清对方说的话。
  他看着对方浸在月光下的脸,那双黢黑的眼睛包容着自己,眼神温柔得快要融出水来,让人…想要落泪。
  他的视线痴迷地掠过对方的眉眼,鼻梁,张合着的薄唇…浑身漫上从未有过的热度,身体突然间涌上八年前那种吸毒时剧烈的快感,让安德里安的心脏像被电流划过一样止不住战栗。这一切甜美的感觉都像是一种惩罚。
  不能再看了,再看会疯掉的。
  安德里安闭上了眼,心里想着,要是他是那月光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亲吻他的脸了。
 
 
第20章 
  沈荣河发表完一大段安慰的话,喉咙发干,心里也带了点紧张。
  他不知道他的话能否起到劝抚的作用,哪怕让对方心里好受一丁点。
  看对方的表情…少校似乎是累了,已经闭上了眼睛,睫毛在深邃的眼窝处微微颤动。
  沈荣河不禁有点失落,的确,他虽然在农村长大,家里条件不好,可他有爱他的父母,乖巧的妹妹…他已经足够幸福,不可能真正理解对方的不幸。
  “沈荣河。”
  他刚想叹气,男人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沈荣河有些不知所以地看向他。
  对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琥珀色的眼睛像纯粹透明的玉石,内敛幽深,正在很认真地看着他。
  “你只管往前走吧。”少校的声音有种不真实的温柔,那种承诺似的语气让沈荣河的心随之摇曳出一条半圆形的弧度。
  他并不知道对方说出这句话时,漫上从头到脚的飘忽之感——就像对长久以往的所有救赎。
  心像解开了枷锁,释然而落时发出“叩”的一声。
  安德里安忽然之间明白了,母亲并不是一直那么痛苦的,至少她在和他约定的时候,心里一定有一种强大而冷酷的保护欲。这保护欲让她几乎无所畏惧。
  他的眼神忍不住柔软下来,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
  所以,往前走就行了,后面的一切都有我背负。
  如果这是地狱,我就用枪刺穿它的喉咙,碾碎它的骨肉——将你救出。
  而沈荣河不经意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不禁一愣。
  他好像回到去年八月份的夏天,他们第一次在江边相遇,那时少校俯身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时,眼中就像现在这样,只有彼此。
  风依旧拂起他们的发,整个世界像是定格住了一样。
  那感觉仿佛冰雪消融,嫩芽抽生,他家门口的那颗槐树开满了雪白的槐花,花瓣扑簌簌落到他身上,轻轻的,痒痒的。
  他不禁想,如果那时候他们就认识的话,如果战争从未发生的话……
  “回去吧,该走了。”
  他们也吹了快一个小时的冷风,现在黑夜像是褪去了一层厚重的颜色,晨光不轻不重地透映而出。
  对方率先站了起来,背影一如既往的笔直挺拔。沈荣河应了一声,也跟上他的脚步。
  回到了越野车停放的位置,少校却没直接进去,先去后备箱取来了备用轮胎。
  沈荣河这才发现,军绿色的越野车静静地站在雪地上,只是前轮不知道什么时候瘪了下去。
  “有点着急,一快就爆胎了。”安德里安见他看着前轮,简短地解释道。他眼神飘忽不定,就像被人勘破了秘密那样忸怩。
  沈荣河噗嗤一笑,恐怕不只是“有点”了。
  他能想到,少校驾驶着报废了一个轮子的小型越野在雪地森林中疾驰,速度恨不得开到三百迈,面容冷峻得像是随从作战,却是为他绝尘而来。那样子一定很像个英雄。
  1969年3月17日,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沈荣河怀着一种不真实的亲切,重新踏上了那片故土。
  在那条细细的国界线后等待他的——的确还有更多未知。
  (上部完)
  ——————————————————————————
  从此以后,沈荣河再也没见过安德里安。
  于是完结撒花!(假的)
  新开了下半部,等发了第一章 就能在主页能看到了。分两本的原因是我觉得新的封面的图挺好看的,手里有束花还挺应景_(xз」∠)_
  下半部会轻松一些,主要就是谈恋爱了,至于这部结尾我看大家评论了,你们太可爱了hhh大家不用着急哈,下部该有的都会有,现在的苦就是以后的糖(?ω< )
  至于更新…就回归龟速了_(:_」∠)_
  最后,祝未来的大家开学愉快!
  《俘虏.下》作者:苍烟迷树
  文案:
  《俘虏》下部
  如果你去特洛伊
  荣誉将属于你
  他们会记下你的故事
  你的胜利将会名垂千古
  世界会记住你的名字
  但是你去特洛伊……
  你就永远不能回家了
  你的末日将紧随荣誉之后到来
  我也再不能看见你了。
  ——《特洛伊》
 
 
第1章 
  “说了记我账上!我明天就让我爸派人给你钱!”
  街边一角,一个不起眼的报刊亭前站着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刚刚不顾旁人大喊大叫的正是最前头的青年。
  被吼的老人脸上满是惶恐:“您已经赊了快一块钱了,现在又是全班的报纸…这生意给谁也做不了呀……”
  一块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而那青年因为在同学面前被驳了面子,瞬时炸了锅。他脸涨的通红,气急败坏道:“你今儿个先赊给我,明儿我让人给你双倍!这生意你做不做!”
  卖报老人脸上满是为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不愿意的意思。眼看着青年又要发怒,一旁的同学忍不住劝道:“咱们先走吧,回头再买也不迟。”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不占理,他这么说是想找个台阶下去,谁知对方软硬不吃,拧脾气也上去了:“我今儿个非要了不可!老头儿,你自己选,是把报赊给我,还是等我找人砸了你这破亭子!”
  这边动静闹的很大,有个小伙子想上前一步,却被旁边的路人拉住了:“那是厅长的儿子…”
  小伙子迈出的脚又缩了回来。
  老人听到“砸”这个字,顿时吓得嘴唇直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青年看了他这模样更加来气,正想拿一股脑把挂在报刊亭的报纸全拽下去,眼看着他扯住了一沓报纸,还未等下一步动作,胳膊突然被人用力抵住,那力量让他以为自己的骨头要被捏碎了。
  “我说,别为难老人家了。”
  男人的声音如同清泉敲击卵石般悦耳,同时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气。
  青年也没想到有人多管闲事,第一反应先抽出胳膊,再定睛一看——面前的陌生男人头发剪得很短,面部轮廓英气逼人,五官深邃,尤其是那双眼很黑很透,像是子夜的天空一样。
  他才模糊地想起,这男人从刚才就在一旁不声不响地看报,这么这会儿要帮老头出头了?
  青年觉得这男人气质不凡,让他莫名怵于招惹。可这点畏缩没持续几秒就消失了。
  他爹是厅长,天塌下来都能硬给塞回去,他从小到大还真没怕过谁。想着这样一个凭空出来的男人还敢教训他,他就怒火中烧:
  “你谁啊!瞎管什么闲事?你信不信……”
  “任一戎。”男人快速地打断了他的话,好像根本不怕似的。那双漆黑的眼眸看向他,对视时让人颇感压力,“我需要信什么?”
  “任…你是任一戎?”
  青年的脸色一番变化,最后变得极臭,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得,算我倒霉!”
  说罢,他还瞪了一眼那老头,又发现任一戎依旧在盯着他,青年暗骂一声,只得愤愤收回了目光。
  “任一戎?那不是任军长的弟弟吗……”
  “难怪啰!人家也是有权有势的,不然哪管的起闲事……”
  人群渐渐散去了,议论声也随之传进了男人的耳朵里,老人有些畏缩地打量了一下他。
  见男人毫不在乎,老人才松了一口气,感激涕零:“谢谢你啊小伙子!要不是你,我这报刊亭今天就算到头了!”
  任一戎摆了摆手表示没事,顺便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这个,我要了。”
  他挥了挥刚刚一直在看的报纸。
  走着走着,任一戎脑子里又冒出刚才的小插曲。
  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如今也不是一股子热血直往脑上涌的青年了,怎么刚刚就冲动地直接对上了呢?
  他知道刚刚那青年有点来头,也好在对方也没有再纠缠下去。他可不想给任家惹麻烦。
  任一戎的目光闪了闪。
  可能因为刚刚老人站在他面前时,那伛偻的后背让他觉得有种熟悉感吧。他赶紧悬崖勒马,余光瞥了几眼那报纸,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抑制住此刻心里翻涌而上的感情。
  突然,他的眼神微微一滞。
  “……邓小平指出,此次谈判目标为实现中苏关系正常化……”
  “……记者:崔娟,王秋霞……任含英。”
  他把报纸卷了卷收好,眼里的神情顿时有些复杂。
  这下好了,他心里又翻腾上来了另一种截然不同,却同样猛烈的感情。
  由于这一小段文字,后面的路几乎都在他脑中不住的思绪中匆匆而过,等他回过神时,已经到了一座四合院的大门门口。
  他刚推门而入,院里的鹦鹉便扯着嗓子叫道:“戎哥儿回来了,戎哥儿回来了,欢迎欢迎!”
  听着那一板一眼的声音,沈荣河嘴角才重新勾起抹笑。没等他进去,又听见一个老人的声音:
  “是荣河回来啦?”
  任一戎,不,该叫沈荣河的男人“嗳”了一声,轻车熟路地从茶台上取了茶壶和茶杯。
  老人正坐在花梨木沙发上,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不知在看些什么,见他进了屋,忙招呼他坐在一旁。
  沈荣河帮他和自己分别倒了茶,刚一坐下,就见老人将脸转向他,老花镜微微下压,松弛的眼皮下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心:“这次——没牵连到你们吧?”
  沈荣河摇摇头,安抚道:“没有。中央警卫局的干部里调出了五个小队,对我们影响不大。”
  任老闻言才歇了口气,又像不知该怎么说似的,唏嘘不已:“哎,今年真是——世道说变就变。刚关进牛棚的时候,谁想过文革有天也会结束呢?maozedong也会去世呢?一切就跟做梦一样。如今‘sirenbang’也粉碎了…这下是彻底结束了。”
  沈荣河呷了一口茶,认同道:“最近应该能太平一段时间了。”
  任老感慨过后,将老花镜取下来叠起放在一旁:“得啦,不谈这些了……你这是明天就回去?”
  “嗯,得去了,不然那群新兵蛋子得造反了。”
  老爷子被他无奈的语气逗乐了,下一秒,他又看到了沈荣河胳膊肘旁的报纸,眨了眨眼:“这是今天的?”
  沈荣河轻轻应了一声,把报纸递给对方:“路上顺道买的。您看看吧,含英的名字在上头呢。”
  任老赶紧又重新带上老花镜,把报纸放在眼跟前细细地看,等看到了女儿的名字,才喜笑颜开:“荣河,你觉得这写的怎么样?”
  沈荣河失笑,他又不是干这行的,怎么知道好赖?
  他只好中规中矩地回答:“挺专业的。”
  饶是这样,任老还满意的笑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含英这丫头可算有出息了!”
  “对了,”老爷子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看向他:“含英前几天让我问问你,后天有空接她没。她们新闻组聚餐,你也跟着去吧。”
  沈荣河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老爷子又给自己牵线搭桥呢。他不好明着拒绝,只得点点头:“那行,您让她等我吧。”
  他看着老人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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