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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再次被耍，更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罗辑听到声响后堪堪回过神来，转眼就被孙翔鲜血淋漓的手吓了一大跳，赶忙从背包里掏出碘酒和绷带想要帮他包扎，却被对方一把甩开。孙翔的情绪很不稳定，靠着沾了自己血的树干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因为愤怒而充满血丝的眼睛睁着，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树林，过了很久才缓缓地眨动了一下。
“那个……”孙翔之前那一下并没有出全力，罗辑好歹在军营练了三个月，侧身避开之后拿着手中东西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无措。他看的出对方的心情不好，但自己又能好得到哪里去？这是唯一一发信号枪，在开枪之后得到的却是一枚哑弹，而且话又说回来，就算是他们运气不好碰上了技术缺陷，但是既然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却连其他人的枪响都没能听到，只能说这是早有预谋的，荣耀放弃了他们……而且，在这茫茫无尽的原始森林中，手中只有一些并不完整的求生器材，却要度过不知多久的日子，可能是一天、三天……甚至一个月，一年。想到这里，罗辑不由自主地开始恐惧：我们能活多久？
在这种毫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中，人类显得太过于渺小。
手脚开始发凉，他压抑着颤抖的身体，迈出一步，靠近面前的也是唯一的同伴。
“需要……包扎一下么？”恐惧导致罗辑的声音并不平稳，却依旧咬着牙说完了整句话，现在的他要比孙翔镇定许多。比起还沉浸在愤怒中的对方，他首先想到的是冷静，和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一切不甘才能得到答案。
只有活着才能继续。
帮着对方包扎好伤口，罗辑暂时松了一口气。孙翔似乎也稍微冷静了一点，至少不再排斥同伴的好心，只是脸色依旧很臭。
“信号枪的子弹是哑弹……这就说明，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事件。”推了推镜片，按捺着心中颤抖，罗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分析现在的情况：“我们的背包里没有配发任何通讯设备，现下更是失去最后一丝联系总部的希望……我们只能靠自己！”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有些激动地拔高声调。
“……”孙翔看了对方一眼，烦躁地举起缠着绷带的手指抓了抓头发：“用不着你废话……”小声嘟囔了一句，他越过罗辑四处走动了一下，最后照着树干的年轮选择了一个方向。
“快点。”不耐烦地催促着，孙翔低着头，率先钻入树林。
既然有了目标，总好过漫无目的的行动。罗辑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东西，跟了上去。
从现在起，他们不再停留原地，而是尝试着离开这片树林……虽然这看起来很艰难，但比起原地不动地等待，还是有希望的。
而离两人不远的叶修在迟迟没听见信号枪响之后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这家伙，心真脏。”
把信号枪的子弹换成哑弹，是为了不让那些开了枪的新兵们依靠声音指引位置而聚在一起吧？
摆明了将各个小组孤立开来，然后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派出教官暗中监察，就是为了怕到时候真的出事……？怎么看，也不是完全没有良心嘛。
“只是……这日子没了个头，那群小子可怎么盼啊。”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掌心的定位仪，上面的几个数字不断闪着红光。叶修把手里的东西反过来观察了一下，发现其中有个不太起眼的按钮，便猜测这估计是到时候呼救用的。
“真是麻烦死了，这种事情早点说啊，我就多带几包烟了。”叹了口气，看了看不知不觉空掉一半的烟盒，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回兜里。
“不过既然都来了，那就想办法出去吧……”
一边嘟囔着，叶修抬头分辨了一下方向，往北方走去。
除去十三号小组以外，剩下的所有小组也发现的事情不对劲。安文逸等唐昊发完脾气之后，冷静地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我建议，我们主动行动。”他这么说着，推了推镜片：“一定不止我们这一组的枪是哑弹，你发现了么？从中午十二点结束到现在，始终没有任何一声枪响。这就说明这是有人刻意为之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概是锻炼我们的反应能力……”
收到了对方不耐烦的眼神，后者顿了顿，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综上所述……呃，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往北方走？这片树林很大，但并不是没有尽头，而且我相信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如果真正放弃，应该就会有人来接……的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能确定。
“总之不管怎么样现在开始就要靠我们自己了对吧。”唐昊狠狠地抹了把脸。
“是的。”安文逸点点头。
“那么走吧。”丢下这句话，唐昊不回头地往前走去。
编号为九号的数字开始往北方移动……叶修挑了挑眉梢，随着移动的数字越来越多，看起来大家似乎都发现了现状不对，开始自谋生路了。
这样挺好的，目前应该还在掌控之内……心里盘算着，他用捡来的木棍拨开挡在跟前的杂草，踩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往前走去。为了隐蔽，还特地选了条比较偏僻难行的道路，不过一路观察过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尽管这样，另一只手始终攥着军刀没有松懈。
直觉告诉叶修，这事儿还没完。
罗辑和孙翔一路往北走去，偶尔找个安全干燥的地方窝一晚上，轮流守夜到了第二天，起身就走。有时候因为环境实在太差，不敢睡死了，就双方换班眯个一小时，这样一直轮到天亮。又一个星期下来，两人足足瘦了一圈，身上的气味连自己都不敢闻，恨不得没了嗅觉才好。
还有一次是为了渡一条横在面前的河，两人脱光了衣服只剩一条裤衩，然后把衣服塞进包里。深秋的河水很凉，几乎一下水就没了知觉。牙齿止不住地开始打颤，嘴唇变得惨白，手脚僵硬得像是不是自己的。
好在水不算特别深，却也是没过了肩膀，整个身子泡在水里，那种感觉甚至让他们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成为一具浮尸。
罗辑哆哆嗦嗦地游到一半，僵硬的手差点抱不住背包，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下滑了一截。冰冷的水立马没过了脑袋，瞬间安静下来的四周让他有种掉入深渊的错觉，好在下一秒孙翔咬着牙提着他的手臂将人整个拽起来，这才没导致直接死在水里。
两人连滚带爬地挪上了岸，冷风吹到赤裸的皮肤上像是结了冰。孙翔趁着还有一点力气迅速在河边上生起了火，其中打火的时候还因为手指僵硬好几次没有成功。
最后总算是彻底的安全下来，才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把僵硬的身体靠近温暖的火堆，试图摄取一些热度。
“我、我说，我、我们这么多天、天了……怎么没、没遇上一个人、人啊……”罗辑的牙齿还在抖，镜片上沾了水导致他现在的视线一团模糊，只有火堆发出的光亮朦朦胧胧的，温暖的像是希望。
“我也不、不知道啊！”孙翔差点没咬到舌头，郁闷地把脑袋埋在膝上。他也冻坏了，刚才硬是靠着意志力挺了过来，但是肾上腺激素的效果一过，手脚都麻了，完全丧失行动力，这会儿说话都不利索了。
两人围着火堆抖了一会儿，等到体温渐渐恢复之后，孙翔起身扭了扭僵硬的关节，从包里拎出之前抓到的野鸡带到河边拔毛。
而罗辑则是跟着过去，用饭盒舀了一盒子水回去，架在火炉上煮开了，撒点盐和之前一路走一路拔的野菜。
从河边回来的时候，孙翔还带回几只虾子，直接扔到沸腾的水里一起煮了，没过一会儿香味就飘散开来。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太阳已经渐渐西沉，两人解决了晚餐扑灭篝火之后，就开始寻找新的栖身地。
这期间他们很少交流，罗辑是找不到话头，而孙翔则是整天一脸暴躁。野外的生活总是难以适应，哪怕他们强迫自己去接受这种环境，却依旧会感到不适。杂乱的草地，潮湿的空气，夜晚隐约传来野兽的嚎叫……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绷紧神经，那把唯一带有攻击性的军刀被攥在手心里，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毫不犹豫地进入戒备状态。
有时候罗辑会忍不住庆幸，还好自己不是一个人……孙翔的性格注定了他难以与人相处，在一排的人缘也只能说是不好不坏，这个心高气傲的战友此时却异常可靠，至少在有危险的时候，他会在第一时间摇醒熟睡的自己。
这一点让罗辑有些感动，不过孙翔从未为此说过什么，他也就不好意思主动提起。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跟在他们身后的叶修眯着眼看手中定位仪上的数字符号正去往同一个方向……来之前他是看过大致地图的，算计着这会儿应该是离出去不远了，也就放松下来，靠着树干打了个哈欠。
转眼快一个月了啊……叹息着摸出烟盒，里面存放着最后一根烟。
他也没带火机，这会儿凑了一个火堆正打算点燃呢，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让叶修硬生生停下了当前的动作，反射性条件的往一边滚去。
是枪声，他想着，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躲到一颗树的后面。
没过一会儿，枪声又响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咒骂声，叶修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对方说的是英语，因为距离远听起来模模糊糊的，勉强能辨认出来的只有几句脏话……
这就是听力没学好的下场……躲在树后头的叶修叹了口气，却是能猜到对方的身份了。
这座森林处于两国边界，本就是走私的必经之地。不过最近倒是太平了些，没有出什么大案子，却不想他们运气这么差，差到考个野外生存训练都能遇上这种事情。
“AK47……真是一贯的风格。”喃喃地吐槽着，叶修动了动身子，军刀被他攥在手心里。就算明明知道两方肯定还隔有一定的距离，可是……瞄了一眼定位仪，在枪声响起的方位，两个13的数字缓缓地闪动着。
而孙翔和罗辑在察觉到有人过来的时候，罗辑还挺兴奋的想要去看看来人是谁，结果孙翔倒是靠着脚步声听出了对方数量不对 ，眼疾手快地扯着他躲进一边的草堆里。几分钟后，一班人马出现在他们面前，其中一个浑身带血，被其他人甩在地上，看样子是要不行了。
有人举起枪，枪口对着那人扣动扳机，地上的家伙也只是抽动了几下，在众人的哄笑中彻底的没了动静。
罗辑心惊胆战地看着尸体被拖走，血腥味在四周挥散不去，粘稠地塞住了气管；他趴在地上，突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他可是第一次见过这种仗势，瞬间腿都软了。孙翔倒是冷静一点，却也忍不住紧张，他略微扫了一眼对方人数，莫约有十几二十人，带着几匹马，上面驮着黑色布袋包裹的东西还有几个软趴趴挂在上头的人，看样子是昏迷了。现在已经是傍晚，光线并不太好，却依旧可以透过表面的轮廓判断布袋里面的东西。
应该是枪……对方每个人手里都握有一把枪，大多是AK47，有几个好点的就是M16，这些都是走私常见的枪支了，看来他们撞上了一群不法分子。
这下可棘手了，罪犯就在跟前，却没法动手，毕竟双方的实力太过悬殊——对方手持枪械而且人数占了上风，而他们有的只是两把军刀。
这时候，眼尖的罗辑发现了其中一匹马上被挂着的人的脸……熟悉的五官，正是一排的伍晨。
他差点惊呼出声，好歹是忍住了，心脏却是狂跳起来，而孙翔也发现了这点，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无声地骂了句操。
这可以说是不动手都不行了，毕竟那好歹也是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的队友，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去死的。
话虽如此，却也不能轻举妄动……两人蹲在草丛里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群人说着英语，其中以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为首。虽然光线不好，但依旧可以记住对方的特征——身高一米八五以上，略壮，脖子上有纹身，长相普通，国字脸，厚唇，嘴角有道疤……
应该是个左撇子？孙翔瞄了眼对方右手腕上的手表，心里暗暗记下。
比起孙翔，罗辑可是紧张多了，他死死盯着对方的嘴唇，把英语翻译成汉语小声告诉孙翔，好在他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对方并没有察觉这边的动静。
这些人说的大多数都是道上的黑话，再翻译过来之后便是说这次货物怎么样，以及其中一个高个子的胖男人说着这次抓到了不少特种兵，一边说还一边将昏迷的人从马背上扯下来，在地上踹了两脚，引来其他人的一阵狂笑。
孙翔皱着眉，可是趴在他身边的罗辑依旧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明显加重了，却是硬生生忍住不敢发出太大动静。收回视线，罗辑咬了咬下唇，不由自主地攥紧拳，隔着草丛他死死地瞪着那个男人，用力到指节发白。
他们都在忍耐。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对方开始原地安营。
这个时候有十几个人被分散出去寻找食物，剩下十来个留守。孙翔挨个地看了过去，其中有三人身高略矮，两人偏瘦，看起来都不像是战斗类型，不过脸上的凶狠劲儿依旧能看出他们是一群亡命徒。
或许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然后颤抖地吸入一口气，攥着军刀的手指扣紧。罗辑在他身边看着对方的动作，刚开口想要提醒什么，就觉得后脑传来一阵剧痛——
紧接着，他只觉得自己的视线闪动了几下，最终归于一片黑暗。
昏迷前，罗辑听见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带着些沙哑，阴森森的，仿若鬼魂。
那人喊的是：“Boss, there are two people here！”
第30章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罗辑只觉得后脑一阵剧痛，连带着眩晕感让他不得不重新闭上眼。镜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碎了一片，只有另一半还算能用；艰难地挪动了一下酸痛的身子，罗辑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人反绑在身后的水管上。圆柱形的物体硌着脊背，四周充斥着铁锈的味道，混合着冰凉的空气一起，让他不得不想起之前从面前被拖走的尸体——
像是一个太过真实的噩梦。
干燥起皮的唇颤抖了一下，他咽了咽口水，压抑着内心极度的恐惧，默默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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