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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始终，他是笑着的，高英杰脸上的笑容如同着灿烂烈阳，带着骄傲。
乔一帆觉得自己心底有什么被触动了，一向逆来顺受的他突然被一股好胜心激励，不由自主的抬头挺胸，将原本就标准的军姿站得更完美。
已经有不少人连续出现轻微中暑的现象，可是叶修始终没有喊停。
他双腿交迭地坐在树下，腰背靠着树干，指间夹着最后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烟头。
时间已经渐渐接近十二点半，新兵们在烈阳下站了将近五个半小时，每个人的嘴唇都开裂了，被晒得通红的皮肤也开始脱皮，在烈阳下四肢开始发软，渐渐站不住。又过了几分钟，有几名新兵晕倒了。
这时候叶修终于动了，他扶着树干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然后走过去把那些晕倒的兵搬到树底下的阴凉处，又拿了几瓶水来喂他们喝下。
他还是没有喊停，像是已经遗忘了那些站在烈日下暴晒的人一般，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事。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受不住而晕倒，叶修都将他们一个个按照顺序搬到树底下，送上一瓶水。那些人接过水咕噜咕噜地灌着，多余的水渍顺着嘴角流下，渗到领子里，风一吹，凉爽得让人发疯。有些家伙甚至喝一半后直接将剩下半瓶浇在脑袋上，长时间暴晒的皮肤接触到冰凉的液体，似乎能听见水花洒在烧热铁板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随着队员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最后只剩那么两三个站在那里，接着唐昊和方锐也跟着不行了，只剩孙翔。
其实孙翔的大脑也早就不灵光了，这会儿纯属靠着本能硬撑着，叶修走到他面前半天他都没反应过来，双眼直直地望着前方蓝到透明的天空，汗水流进眼里，眨都不眨。
叶修在孙翔面前站定，什么也没说，只是取下一直夹在耳后的最后一根烟。
“怎么样，要来一根吗？”他这么说着，将手中的烟递到孙翔的面前，脸上是一贯不变的笑容，仿佛只是与很熟悉的老友搭讪那样自然。
孙翔盯着他半晌，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睛。
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只剩面前那根烟愈发清晰。
他举起手的瞬间才发现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僵硬了，手指连弯曲都做得艰难，叶修见他这样，干脆把烟塞进他嘴里，然后递过去一瓶水。
“过来歇会吧。”他说着，抬手指了指那片阴凉的圣地。
第7章
由于站立时间太长，走起路来都不太利索，孙翔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差点摔倒，身边的叶修赶忙扶了一把，将他带到树下。
安顿好孙翔之后，叶修起身看了眼时间，下令休息二十分钟后就转身离开了。
一排的新兵蛋子们坐在树荫底下活动着僵硬的手脚，有几个状态好点的主动聚在一起小声聊天，后来又有人渐渐加入，就变成了一群人扎堆只有孙翔一个孤零零待在一旁。偏偏他自己还没那自觉，二了吧唧地觉得自己一个人占好大位置，还挺开心地哼着小曲儿。
叶修离开了大约五分钟就抱着一箱子矿泉水往回走，一排的兵见着水比见亲妈还激动，一窝蜂地围上来吵吵嚷嚷地就要抢。叶修刚开始还想维持一下秩序，到了后来干脆撒手不管，叼着刚买的烟躲一边去了。这火还没点上呢，转头就见孙翔一个人站在人群后面，咬着嘴唇眯着眼，倔强地盯着人群中间的水箱。刚往前一步就被人挤开，弄了半天硬是在外围，死活够不到东西。
孙翔再二也能觉得不对劲了，他发现所有人都对他爱理不理的，这就算了，好几个明明已经拿到水的就那么站在人堆里喝，偏偏不让他进去。孙翔性子傲，哪能忍受这待遇？一股火气直冲大脑，抬手就想揍着离他最近的那人。
好在叶修明眼人，趁着孙翔抬手时赶忙把他扯过来，把一直别在腰后自己的两瓶水丢给他。
“你就给我消停会吧……”叹口气不动声色地将那人拖到一边，叶修看出因为今早的事情，导致其他人对孙翔的排斥，不由得皱了皱眉。这种私人矛盾放在军营里实在不是个小问题，这会儿才几天大家也都不是特别熟悉，现在又刻意去排挤，到时候队友之间留下嫌隙，那问题可就大了。
但看了眼孙翔，叶修觉得头有点疼，这二了吧唧的小子却是一等一的眼高于顶，不知天高地厚也不能全算吧，总有那么点点自认为睥睨天下的味道。叶修不怕自个儿的兵傲气，可这要是太傲气了，连队友都不放在眼里了，那就有些麻烦了。
于是他琢磨着要不要抽个时间找这小子谈谈心，开导一下，以免他这脾性在以后吃了亏。
心中拿定了主意，叶修吹哨喊了集合，将小兔崽子们领去饭堂。
他们这午饭吃的晚，饭堂早就没饭菜了，叶修又舍不得让他们饿肚子，只好自己破费跑去小卖部搬了一箱子泡面过来，又买了不少真空包装的熟食，这才堵上一群嗷嗷叫的饿狼的嘴。
吃完午饭后，又紧接着下午的训练。这回叶修对一排各个人的体力都大致了解了，就找了一个比较均衡一点的训练量；让他们做完几组俯卧撑和仰卧起坐之后，便领着一群新兵蛋子来到障碍越野的训练场，在地上打滚摸爬又是几个小时。特别是匍匐前进的时候有几个屁股总是撅起来蹭到铁丝网的，都被叶修狠狠地踩了下去，并且多加一个来回，弄得一排的新兵们都苦不堪言。
这其中罗辑是被踩得最狠的。他本来脸皮就薄，现在被叶修嘲讽的脸都红透了，恨不得埋在地上。
到了后来，几乎所有人屁股上都有几个脚印子。
练了一下午的匍匐前进，大部分人总算能在不蹭到铁丝网的情况下以最快速度通过，叶修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算满意，就着大家辛苦了的名义提前几分钟带到饭堂，又偷偷跑去厨房要求多加两个肉菜。
结果叶修这端着红烧肉刚出厨房大门呢，就瞅见黄少天正缠着他们连长商量事儿。事实上以黄少天那语速，能在他说话的时候插上话的人就没几个，喻文州只好等他换气的时候开口：“少天啊……”
“咦咦咦咦咦老叶你怎么在这里——”黄少天刚喘了口气，转头就见叶修端着两大盆红烧肉准备遁：“哎呦喂你们排伙食不错啊比我们好多了连长我们也要加餐——”
“……”喻文州有些头疼，却实在不想跟黄少天争论什么，干脆一狠心直白说了：“少天啊我跟你说小卢不能留在我们连！”
“为什么啊——”
“资历问题……”喻文州叹了口气，他心里也是有些不忍的，却实在不能坏了规矩：“荣耀一连是正儿八经的老兵连，一个新兵说什么都不该插进来的，新兵连人也满了……”说到这里，喻文州沉默了几秒：“他现在还年轻得很，不如让他明年再来……”
“可是韩团不是说了最近几年不会再招新人了吗队长你不能这样啊啊啊啊啊小卢他那么有天赋咱得给他一个机会啊——”黄少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喻文州直打转，就连以前的称呼都叫出来了。
叶修一开始被招呼了一下一直没走呢，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突然插嘴道：“你们那儿还有个新人？”
“老叶你一边去新人也是我们连的新人跟你没啥关系……”
“哦，是吗。”叶修点点头：“我还想说我们这儿有个空位呢……”
“我就说没你事……咦——？！”黄少天立马转过头来一个闪身挡在叶修前面，双手激动地扯住他的衣领晃悠：“你别骗我啊老叶我跟你说这事儿可不能随便开玩笑这可关系到小卢的前途啊啊啊啊……”
叶修被晃得一阵头晕，手上的红烧肉差点没拿稳扣黄少天身上，好在喻文州跑过来阻止，这才让他有说话的空当：“我们排之前那个关榕飞被研究部带走了，所以已经不算是一排的人……现在正好留下一个位置。”
黄少天又激动了，这回是高兴的：“哎嘿连长你看老天都帮小卢啊看来咱们家小卢真是有福气……”
“你可别高兴的太早。”叶修凉凉地打断对方：“这事儿主要还是先过老韩那一关，目前在这里他是老大。”
“只要有空位，韩团那里由我去说。”喻文州微笑着点点头：“这次还真是谢谢你了。”
叶修也没客气，回了他一个笑容：“为人民服务嘛。”
等叶修端着两大盆有些凉的红烧肉回到一排，还没坐下呢就见一帮狼崽子扑上来，直接瓜分了个干净，一边啃着肉一边大喊排长万岁，弄得叶修好气又好笑。
一边，孙翔想夹一块肉来，筷子却总被人无意中弹开，好几次尝试未果之后他那脾气又要爆了，叶修见此连忙干咳一声，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一盆菜直接端到离孙翔近一点的位置上，孙翔心里有火，却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好忍了埋头吃饭，面前的肉是一筷子都没碰。
这看得叶修又头疼了，更加坚定了要找他谈一谈的决心。
于是吃晚饭之后，叶修趁着休息时间把孙翔叫出来，带到食堂后面的一处角落里，自顾自地点了根烟。
“有什么事么。”孙翔这一路都压着火乖乖跟在他后面，到了这会儿实在有些憋不住，语气冲了点。对此叶修只是斜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喷出一口烟：“他们在排挤你，你知道么？”
“我知道。”孙翔答，他微微扬起脑袋，眼神中带着点不屑和狂妄：“那又如何？”
“你在被孤立，这样的情况很不好。”抖了抖烟灰，叶修转过头难得认真地看着对方：“你从没有试过融入这个团队，只是一个劲地在逞个人英雄——这样很不好。”他再一次强调。
“是他们看我不爽……”后者撇撇嘴。
“你的冲动连累了他们，今天上午的军姿虽然是我打算好要你们站的，可是早餐没吃完的原因却在你……”叶修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孙翔：“今天早上你跟方锐发生了什么事儿？需要你用暴力去解决？”
“……”孙翔被问住了，其实他当时也没多想什么，只是觉得那小子说话让他特别不爽，现下回想起来直纳闷，自己到底不爽什么？
见他不说话，叶修也没追问，只是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以后每天训练结束来操场找我。”无视对方怀疑的眼神，他吐出最后一口烟，低头看了看时间：“走吧，准备训练了。”
晚上的训练要比白天轻松许多，至少没了那烦人的大太阳，加上荣耀的营地建在深山老林间，一到了晚上夜风吹来，扑在面上还挺凉爽。
负重二十公斤围着操场跑了几圈，又不带歇息地举着装满砖块的背包做了两百个蹲下起立。叶修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群新兵蛋子们被汗水浸湿的脸，尽管全都气喘吁吁，但是眼神很亮，满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顿时有些感叹。衔着哨嘴来压抑烟瘾，等所有人都做完后吹响：“原地休息一下，我今天要宣布一件事情。”
“下周四，也就是一个星期之后，我们排与二排要来一次对练。”毫无意外地看着他们眼中燃起的火光，叶修笑笑：“你们也不要太激动，二排的小兔崽子们也不是吃干饭的，能来到荣耀并且待下去的就不会是弱者。告诉我，你们怕了吗——？！”
“不怕——！！”
“二排算个蛋！！看爷爷我揍他们个屁滚尿流！”方锐激动地摘下帽子在空中来回晃，一脸势在必得。
“说得对！一排必胜！”有人开始大吼。
“一排必胜！一排必胜！”
看着一下子就被渲染起来的气氛，叶修也不好那么煞风景，只得等他们都平静一点了，才拍拍手：“好了，大家都淡定点。我知道你们都不想输，但是这不是光靠嘴巴说说就能做到的。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全体都有——围着操场负重再跑五千米，然后解散回宿舍休息吧，对了……”弯了弯嘴角，他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看的一排集体背后凉飕飕的：“这两天只是热身，从明天开始正式进入训练……为了要赢过二排，还得加练。”
“所以啊你们就安心享受最后一晚的舒服时光吧。”叶修挥挥手：“起步——跑！”
于是一排一大帮新兵们就这么苦着脸开始祈祷这魔鬼明天下手不会太狠。
五千米对于他们来讲已经是家常便饭，所以跑步的时候所有人都放慢了步子，享受着夜晚的微风。邹远深吸了几口山林中特有的新鲜空气，满脸舒畅，一旁的于锋倒是突然想到什么：“喂你们说，今早排长跑去找二排排长会不会就是商量对练这事儿呢？”
“我觉得就是啊！”李远几步追上来，一边喘气一边插话：“叶排看上去跟二排排长很熟的样子，谁知道二排排长的来历啊？”
“他的眼睛一大一小……”
“说起大小眼，我倒是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安文逸推了推下滑的镜片，这两天他刻意给自己变相加训，现下已经可以勉强跟上大部队了：“王杰希，因诡辩莫测的侦查风格被称为‘魔术师’，他当年所属的连队和我们连一块参加实战演习的时候，硬是拿着几个手雷炸掉我们大半个连的人。”
“我也听过他，挺强的。”这次是唐昊。
“这么听起来是个挺厉害的家伙啊……”包子来了兴趣。
“荣耀没有弱者。”一直沉默的莫凡突然开了口。
“二排的排长都这么牛逼，那我们排长到底什么来头？”有人问。
“……虽然有点不想承认，但是他就是那个斗神的可能性很大。”说这话的是邹云海，叶修的实力他们都看到过，只是鉴于某人下限太低大家都采取无视态度。
“其实叶排对我们……挺好的吧？”乔一帆小声道。
“小乔你没睡醒吧？”
“绝逼是啊大脑都不灵光了赶紧跑完回去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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