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昭炎挑眉:“本君怎么听说,那少年正是博徽献于二王子的‘美人’之一。”
“这……是吗?我可真是不知情,博徽送来的人没有几十个也有十几个,我哪能每个都记住,会不会是他们私下争宠,闹出了人命?说起来这些狐狸们也真够身娇体贵的……”
“本君不管二王子知不知情。”昭炎也懒得再与他绕圈子,道:“狐族在青丘生活了几千年,根基深厚,对此地地形、气候与灵气分布极熟悉,我们虽攻下了青丘,但想将此地据为己有,绝离不开狐族的帮助。”
“现下战争已经结束,该和解了。”
“若因为这些蠢事激怒狐族,引发动乱,后果本君承担不起,二王子亦承受不起。”
逐野虽然好色,不是没脑子的人,自然明白昭炎说的都是实话。狡兔还有三窟呢,何况狐狸。要真正青丘打起来,蚩尤勇士未必是狐狸们的对手。
最紧要的是,灵碑的秘密还没有着落,还不能把这些狐狸赶尽杀绝。
可同为一军统帅,年纪又差不了多少,被对方如此居高临下的训斥,逐野心里自然不舒服。
逐野青着脸:“那不知君上打算怎么个和解法?”
昭炎尚未开口,近卫的声音再度于殿外响起:“君上,云族长和禹老族长求见。”
逐野脸更青了。
这一战之后,四族是要共同占领青丘的,地盘划分就格外重要。四族约定的商讨时间本是明日一早,他连夜赶着来见昭炎,就是因为相中了几块水草丰美灵气充沛的地皮,想用点私下交易提前讨要了。云啸和禹族老头子显然也是打的同样的主意!
又一场盘算落空,逐野简直糟心透顶。
昭炎没什么意外的道:“既来了,就一道商讨吧。”
他借这空隙低头看了眼,原本是想瞧瞧被他丢在地毯上的小猎物是不是睡着了,半晌了也没动静,这一看顿时一阵牙疼。
只见那少年不知从哪里寻来柄精巧的匕首,正握在手里,一下一下发狠的划着他脚上玄铁战靴的靴面。
大约是察觉到他目光落下,少年动作顿了下,越发凶恶的划了起来。
那匕首不知什么材质打制的,倒真有几分削金如泥的味道,一刀下去便是一道细痕,连声响都没有。昭炎敢肯定,如果自己此刻穿的是一双牛皮或锦缎制的普通软靴,必已脚破血流。
他怎就招了个这么危险的小东西。
**
君上要连夜议事,近卫指挥内侍添了一排烛火并四碗热茶,又将殿门闭紧,才恭敬退下。
包括王城首阳城在内,青丘共有十一城,四个族分,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平均分配。何况城与城的富裕程度与灵气分布相差悬殊。
这是这些日子悬在众人心尖的一桩大难题,事关各族切身利益,一个不小心便可能谈崩。
茶香袅袅,暗夜悠长,烛火将大殿照的透亮。
玄衣墨冠的年轻新君端坐在御案后,逐野、云啸、禹族老族长分别坐在左右下首的长案后。大殿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一个人愿意先开口打破沉默。
因为没人愿意让步,开口就意味着争吵,攻讦,甚至刀剑相向。看似坚固的四族联盟,破裂只在一念之间。
“都不说话难道等着天上掉馅饼?”
逐野最先耐不住性子,把佩刀往长案上一搁,傲慢道:“这事其实也没什么可纠结的,要我说,直接按军中规矩,论功行赏便是。”
“这次我蚩尤出兵三万,虽比不得天狼五万玄灵铁骑,但攻下的城池数量诸位是有目共睹的,无论怎么分,也不能亏了我们蚩尤吧。”
云啸不满:“若无我们朱雀战士在高空探路,摧毁城中瞭哨,二王子怕也攻不了这么多吧?”
“那就咱们两族一样多嘛。”
四族分十一城,总有一族要少分一城的,这是直接把禹族踢出局了。
禹族老族长肝火大动,憋着闷气道:“没错,我们禹族连遭天灾,是出兵最少,可这一战,我带出来的两千人折损近半,回回都被二王子安排在先锋位置,骁勇程度不输任何一族。若按出兵数量论功,禹族不服!”
因禹族位于西北,实力弱小,这次直接与蚩尤何为一股,由逐野总指挥。
逐野着恼:“你这是嫌本王子指挥不当了?”
“不敢。”
禹襄正襟危坐,老目囧囧:“禹族只是向君上求一公正。”
空气里漫起浓浓的硝味,随时可能擦出火,昭炎终于慢条斯理开口:“本君有一的主意,不知诸位愿不愿听?”
众人皆注视他。
昭炎道:“诸位既同意停战,与狐族和解,保留涂山王制,不如就将首阳城单划出来,仍归涂山氏所有。但所有发自王城的号令,都要四族一致通过。”
这等于是提供了一个四族共同决策的空间,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只是。”云啸皱眉:“如此一来,又少了一城,咱们四族更没法分了。君上的办法,似乎也没解决问题吧……”
“此事何难。”
“剩下十城,天狼只要北阳一城,其余九城,昭阳、冰阳、湖阳归蚩尤,雪阳、扶阳、青阳归朱雀,灞阳、雷阳、紫阳归禹族。”
另外三人都不敢相信的望向昭炎。
没错,青丘灵气充沛,要说贫瘠,就数北阳城。若去掉北阳,其余九城再分,自然会容易许多。现在这位出动了五万玄灵铁骑来复仇的天狼新君,竟然只要一个北阳,反而把其他九城拱手让与他们?
禹襄虽然十分满意分给自己的三城,此刻也忍不住道:“此事只怕不妥……”
“诸位放心,本君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天狼愿意让出两城,自然是有条件的。”
众人再次紧张望他。
只闻昭炎缓缓道:“本君要以两城,换博彦血脉归天寰。”
第11章 私章
昭炎提出这个要求,众人其实并没多大意外。
毕竟这位狼族新君此次挥兵五万直捣青丘,主要目的是为了复仇,其次才是掠夺灵力。博彦已死,现在唯一能供昭炎发泄仇恨的就是博彦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只是……之前摄灵术虽未在那小狐狸识海中探出秘密,并不意味着长灵可以洗脱嫌疑。天下酷刑有的是,只要将小狐狸囚起来慢慢拷问,总能问出点什么。
博彦不可能一点东西都没给自己的儿子留下。
近来忙着争地盘,众人都没顾上这事,现在听昭炎忽然提出要带走博彦血脉,难免警惕。
“一头半开灵的废柴而已,君上要便要了,何须用两城来换。”
逐野性子急,疑心也重,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试图从昭炎的反应里窥出一两丝端倪。
昭炎正襟危坐,神色漠然:“自然不是普通的换。”
“本君要以联姻的方式,让青丘将博彦血脉当做战利品献于天狼。”
这话一说完,昭炎便清晰的察觉到脚边某只小狐狸落刀更狠了。他回脚轻踢了两下,权作警告。不料长灵现学现卖,竟趁势扑抱住他一条大长腿,八爪鱼似的挂在上面,见哪儿咬哪儿,这次直接狠狠一口咬在了他小腿上。
昭炎嘴角轻轻抽搐两下,幸而定力过人,才没嘶出声。
众人都露出吃惊之色。
“联姻?”云啸敏感的问:“与谁联?听闻君上有一同胞弟弟……”
“自然是与本君。”昭炎疼得语气都险些跑调。
云啸睁大杏眸,不敢相信。
逐野像是想到什么,忽呲牙一笑:“君上,您这招,可真是够狠的。”
“这下,博彦只怕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了。”
“可惜灵都没开全,皮相只怕差得多,若不然圈在身边慢慢玩也是个乐趣。”
另外两人经这么一点拨,也逐渐回过味儿来。是了,昭炎娶一个杀父仇人的儿子,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把对方沦为自己的榻上玩物,借以羞辱博彦。
云啸长舒一口气。心想,以昭炎的手腕,为了羞辱博彦,说不准连名分都不给,只当娈宠囚在宫中。何足为虑。天狼王后的位子,迟早是她云啸的。
她这人就是这样,越是危险越是不易得的东西,越要想法子得到,包括男人。
“君上对博彦之恨,我们自然理解,只是……”
她犹不放心的道:“博彦血脉毕竟关系到灵碑的秘密,现在什么都还没问出来,君上就这样把人带回天狼,是不是太急了些。”
“急?”
昭炎讥嘲扫去一眼:“那日祭坛上,诸位的摄灵术是专表演给本君看的么?还是说,云族长不弄死本君的猎物便不舒心。”
冷剑压颈的恐惧感再次涌了上来,云啸无端打了个寒颤,脸色极难看的牵强笑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君上何必当真。”
昭炎不再看她,阴沉不定的双目慢慢逡过殿内,慢条斯理道:“本君此次为何攻占青丘,诸位应该都清楚。”
“若本君真想独吞狐族灵力,诸位根本没机会见到博彦血脉,遑论审问。”
“机会本君已经给过了。诸位审不出是诸位的事,人,本君是一定要带走的。诸位若同意,那两城就是本君的诚意,诸位若有异议,天狼五万玄灵骑,随时恭候指教。”
最后一句,在每个人心底都刮起一阵凛冽寒风。
他们始记得,眼前这人是年纪轻轻就凭一己之力收服天狼十六部的冷血暴君,征伐和驯服才是他最惯用的手段,而不是坐下来和他们讲道理。
他现在还肯坐着,只是因为大局未定,愿意用和平的手段来解决这件事而已。
五万玄灵铁骑就驻扎在城外,一旦头狼被激怒,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诡异的静默后,禹襄首先表态:“禹族无异议。”
这次能分三城,全赖昭炎施恩,禹襄不愿在这种时候得罪这位狼族新君。万一对方真翻脸,那三城也要飞了。
逐野虽然心里还有些疑影儿未消,但仔细一想,摄灵术都没能让小狐狸“开口”,其他酷刑未必顶用,万一真失手弄死了小狐狸,届时灵碑的秘密没寻到,还把昭炎得罪狠了,实在得不偿失。
应了昭炎,还能顺带卖天狼一个人情,何乐不为。
再说,他的人马以后都要驻扎在青丘的,只要灵碑在,里面的灵力就不会长着翅膀飞了。慢慢探就是。
“我们蚩尤向来是无条件支持君上的。”
“蚩尤无异议。”
昭炎把目光落到云啸身上。
云啸还敢说什么,只能道:“朱雀,也无异议。”
**
议事顺利结束。
逐野知道昭炎还藏了个大美人在御案后,本着好人做到底人情送到西的原则,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直接将云啸和禹襄都打包带了出去。
云啸本还想留下单独和昭炎说两句私密话,缓一缓两人关系,这一来只能作罢。心中不免埋怨逐野多管闲事。
昭炎这时始长长嘶了口气,露出点狰狞之色。
那只小狐狸精得很,早在自己宣布议事结束时,就飞快松齿,躲到了御案底下,缩在角落里藏的严严实实,假扮空气。
昭炎掀开玄色衣摆一瞧,果见底下白锦里衬上一大片血,隐约可见两排牙印,整齐的烙在右侧小腿上。
这小东西。
他今天非得想法子治治他不可。
“出来。”
昭炎慢条斯理的放下衣摆,语调四平八稳。
毫无动静。
“出来。”
昭炎重复了一遍。
依然毫无动静。
昭炎简直要气笑了:“放心,本君不惩罚你。”
意料之中,没动静。
“听不懂话是吧?”
昭炎嘴角饶有兴致的一挑,忽柔声道:“既然你不出来,只能本君进去了。”
“若那样,可别怪本君‘心狠手辣’,狠狠罚你了。”
“本君也没在御案底下干过那事。”
“想来滋味不错。”
他起身踢开椅子,玄色滚金边的衣摆渐渐逼近,伸手握住云锦案布一角,倒真一副要钻进去的架势。
云锦案布后倏地探出一只脚,照着他下腹就狠狠踢了过来。
昭炎嘴角一挑,也不躲,直接攥住那只脚把人整个从御案底下拖了出来。长灵知道上当,气得用另一只脚乱踢,没几下,也被昭炎一把捞住。
少年脚腕雪白纤瘦,即使一并握住两只对昭炎而言也轻而易举。他把人重新丢到那张降龙灵木打制的座椅上,这次却是换了个姿势,让少年趴伏在靠背上,上半身整个悬空。如当日在麒麟背上一般。继而一手反剪了少年双臂,按死上半身,又用一膝压在椅上,压住少年两条腿不许乱动。
腾出的一只手,却呼啦扯落那件雪色斗篷,随意丢到了脚边地毯上。
少年几乎被迫弯折成两段,雪色衣袍连同一头乌发毫无遮掩的露了出来,肩后两绺乌发特意用红绳勾着青玉打了结,是青鸾送给小少主的成年礼。
昭炎觉得新鲜,拨弄了两下,手便去掀那雪袍的下摆。
那是最后一道防线。长灵一个激灵,立刻扭动身体疯狂挣扎起来,将那张降龙木椅晃得咯吱作响,激愤中一双雪腕几乎要在昭炎掌间扭断。昭炎怕这小东西疯起来真把自己搞脱臼了,索性松了长灵的手,由他扑腾抓挠,只按紧后背。左右这小东西上半身悬空吊在下面,也翻不上来。
另一手,仍慢条斯理的动作着。
身下骤然一凉,本在剧烈挣扎的少年身体倏地僵住。长灵脸贴着椅背,乌眸泛红,口中发出嘶哑的呜声。
“想什么呢。”“本君说过不罚你,便不罚你。”
“本君——是要奖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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