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不知他所想,压低了声音道:“这是惊弦的房间,再说我们也是在西门庄主后面进来的,也算是打扰了他们,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出声吧。”
人家在那边儿情意浓浓,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儿硬生生杵在这儿本来就够尴尬的了,幸而前面两人也没多在意他们,这时候要是惹来对方的注意,那得多不好意思?
其实梅惊弦与西门吹雪并未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更未说出什么痴缠的情话,以他二人的性子也不可能在旁人面前展露出什么情深意切的言行,但无奈这二人彼此之间短短几句对话、甚至随意的一个牵手就足以显露出二人之间契合密切的关系,且其氛围仿佛自成一方世界,令任何人都无法介入其中。
陆小凤却丝毫没像追命那般觉得不好意思,冷笑一声,手上稍稍施加了几分力,在桌上一拍。
沉浸在安然氛围中的梅惊弦猝不及防被这响声吓了一跳,迅速挣脱了西门吹雪的手,豁然回首,“怎么了?”
充实的掌心骤然空落,西门吹雪缓缓收拢手指,冷漠的望向陆小凤。
陆小凤漫不经心的敲着桌子,一双眼睛却在梅惊弦与西门吹雪的脸上来回扫视,状似随意道:“西门吹雪,你还没说,你昨晚拐带着惊弦做了什么事,这才引得白云生一大早就带着人前来捉女干了?”
看早上白云生那模样,眼睛红得像只兔子,杀气腾腾的跟抓到老婆偷/人似的,陆小凤不由暗自在心中为梅惊弦女装扮相的魅力而赞叹。
“什么捉女干?”梅惊弦脸上微热,不满道:“你好好说话。”
面对向来脸皮薄的梅惊弦,陆小凤不由扬起了一抹暧昧的笑容,“你别告诉我,你从昨夜到今天早上没有和西门吹雪在一起、没有和他同处一室、共眠一榻?”
之前吃了太多的亏,梅惊弦这次忍住了因他的问话而生出的羞恼,强自镇定道:“你莫乱想,我只是前去给吹雪上药,谁知白云生跑来偷窥且一直守在外面不走。你们去赴宴未归,我又不好显露武功,以防他之后趁我一人时做出什么事来,只好一直待在吹雪的房间。可谁知这人也不知是如何想的,竟在外面守了一晚上,我实在困倦,便留在吹雪的房间就寝了。”
第109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陆小凤意味深长的望着梅惊弦。
认识这么久,他早就发现了梅惊弦有一个小毛病,那就是越紧张的时候话越多,若当真毫无介怀的话,态度反而更随意一些。
正如此刻,梅惊弦虽神情自若,但从对方滔滔不绝说出的话来看,他此刻心里已经有些慌了,偏偏自己还毫不觉察。
“嗯,白云生守在外面。”陆小凤双手环胸,点点头,脸上带笑,忽然道:“我可不信依你们两个的耳力会没发现白云生的出现,现在闹得这一出是想做什么?知不知道我今天一早为了拦着他不让他抓女干都和他动起手来了。”
梅惊弦习得一身以音御劲的武功,常年受琴乐熏染,耳力本就不俗,西门吹雪更是内功精湛,若说这二人来不及在白云生接近之前做好准备避免后续这一番麻烦,他绝对不信。
西门吹雪这个目下无尘的家伙也就算了,惊弦这么脸皮薄的人却也仍由白云生那样越想越歪,以至于今天早上闹了那么一出,怎么看怎么怪异。
“我当时要给吹雪上药,本是不想理会他,”梅惊弦眉梢一动,唇角微扬,“后来一想,倒觉得这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咳,”梅惊弦有些不好意思,视线飞快扫了一眼在座的几人,敛袖垂首,声音平平淡淡,“我们不是一直想找个不惊动旁人除掉史天王的机会吗?白云生是史天王的义子,如今他撞破了玉剑公主的……咳咳,私情,必然会将此事告知史天王。而史天王得知此事必然怒不可遏,但说到底这种事情并不光彩,他定然不会向旁人透露,而是单独来找吹雪和我追责,到时候我们便顺势给他创造一个四下无人的环境,直接将他解决。”
说到最后,他语声渐冷,手指一点桌,颇有些一锤定音的意味。
“啪啪啪。”
陆小凤拍了几下手掌,惊叹的看着他,“不错,这招厉害,将史天王会有的反应都猜到了,行啊惊弦,看不出来你外表温文尔雅斯斯文文,内里也藏了一肚子黑水儿啊。”
梅惊弦还是第一次想出这样的诡招,心中也颇觉得有些新奇,神思一晃,便顺口接话道:“过奖……”
话才出口,他登时反应过来,“你这不是在夸我吧?”
难得见梅惊弦这般迷糊的模样,陆小凤与追命俱莞尔。
西门吹雪静静的看着他嘴唇张了又合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眼中也仿佛闪过一丝笑意。
“来,我们接着说正事儿。”陆小凤勉强严肃了神情,正色道:“惊弦,你这招是不错,可惜行不通。”
梅惊弦不解,“为何?”
陆小凤与追命对视一眼,肃然道:“因为白云生不可能告诉史天王玉剑公主的女干……”
收到西门吹雪投过来的微冷目光,陆小凤明智的改了口,“……私情。”
“为什么?”梅惊弦不解,“白云生不是史天王的义子吗?这种事情上不是更应该向着史天王不让他吃亏吗?”
“惊弦啊。”陆小凤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你还是太年轻了。”
梅惊弦心下不服,又有些恼他此刻卖关子,于是平静的回道:“是啊,你们都不年轻了。”
陆小凤一噎。
他如今已过而立,虽正当壮年,但和年方十八的梅惊弦相比,确实是不年轻了。
才想完这一茬,他一瞥眼,正瞧见西门吹雪略泛起不悦与冷郁的目光。
陆小凤回想了下梅惊弦方才说的话,再看看长了梅惊弦足足十岁的西门吹雪,不由怡然一笑,加重了语气沉声道:“是啊,‘我——们’都不年轻了。”
听着他意味深长的话语,梅惊弦心下觉得有些不对。
陆小凤没多给他时间细想,紧接着道:“之前说到哪儿了?对了,白云生绝对不会将玉剑公主的事情透露给史天王。”
重新提起这个话题,梅惊弦也没顾得上细想方才有哪里不对,点点头,“嗯,你还没说为什么呢。”
“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对史天王而言十分不光彩,而史天王又是一个十分好面子的人。”陆小凤摸了摸小胡子,沉吟道:“对于一个好面子的男人而言,若有人前去告知他他的未婚妻子和别人有私情甚至同住一室,那么他不仅不会感激这个前来告密的人,反而会因对方知道这件事而恼羞成怒,甚至于迁怒对方,若再心狠手辣一些或许会直接将人灭口。”
尤其白云生不是史天王的亲儿子,而只是一个恭谦有余失却亲近的义子而已。
“原来如此,”梅惊弦明白了过来,恍然道:“白云生是史天王的义子,必然十分了解史天王的性情,所以他绝对不会将此事告知史天王,以防招惹来史天王的怨怼与忌惮。”
这也代表着他才想好的打算还没付诸行动就已经破产了。
陆小凤淡笑不语,和追命交换了个彼此意会的眼神。
他方才说的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说到底还在白云生身上。
只能说梅惊弦还是太年轻了,且在某些方面阅历尚浅,看不出白云生对他女装扮相的玉剑公主生出的心思。
不管白云生对梅惊弦扮演的玉剑公主究竟是见色起意还是一见钟情,总归他如今已对“玉剑公主”起了心,虽然才在昨晚撞见了“玉剑公主”与西门吹雪的“私情”,但“玉剑公主”与他并无干系,他无从限制要求她,更兼之或许是梅惊弦之前树立的形象过于美好的关系,白云生压在心里无处发的火气都冲着西门吹雪去了。
男人嘛,在遇见自己喜欢却得不到的女人时,一般会有两种状况,其一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加以诋毁,将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抹黑,心思若再狭隘些,或许会使出什么极端的手段将其毁灭。
其二就是将对方奉上神坛,觉得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好的,就连放个屁都是香的。
白云生早上只带着两个人来“抓女干”,见到史天王后却连个口风都不露,显然是第二种状况。
他那番来势汹汹的“抓女干”之举更像是为了抓住玉剑公主一个把柄,好在玉剑公主身上图谋更多。
而事后白云生也未有其它对玉剑公主不利的举动,反而维持着原来斯文有礼的态度,照常关心玉剑公主的饮食起居,中午还特意让厨房送来了难得的大海蟹和苏州特产的碧螺春茶,其心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梅惊弦这不开窍的榆木脑袋看不出来。
问陆小凤怎么知道白云生给梅惊弦送了大螃蟹?
——那是西门吹雪觉得海蟹寒性重,不欲梅惊弦吃,半道就给截了下来顺手给了陆小凤。
就那壶碧螺春还是念及这岛上的茶水粗陋,而免为其难给爱喝茶的梅惊弦留下来的。
梅惊弦还不知道自己损失了一只鲜美的大螃蟹,犹自撑着下巴沉思,“白云生是派不上用场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说实在话,西门吹雪的身体太好了,如今才过了一天,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他受的本就是皮外伤,约莫没过两天就能完全痊愈。
而等他痊愈后,玉剑公主就要同史天王拜堂成婚,留给梅惊弦的时间不多了。
梅惊弦仍在沉思,陆小凤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边拉起旁边的追命,“走了走了,我们这些不年轻的人,才在这硬邦邦的凳子上坐了会儿就腰酸背痛,还是得赶紧回去躺一躺,免得老了就更不中用了。”
说话间,他还意有所指的看着西门吹雪,长吁短叹的摇了摇头,生怕对方不明白一般,言语恳切道:“西门吹雪,你比惊弦大了足足十多岁,已经不年轻了,可要保重好身体,免得日后让惊弦嫌弃啊。”
思虑中的梅惊弦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恍然回神,“什么?叫我什么事?嫌弃什么?”
陆小凤已经在西门吹雪即将要动手之前拉着追命急急跑出去了,甚至还贴心的带上了房门。
梅惊弦莫名的看向西门吹雪,“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西门吹雪眼帘微垂,寒眸凝滞,默然望着他。
被他有些凝冷的视线看得有些忐忑,梅惊弦紧张地瞅着他,“怎么了?”
西门吹雪沉默少顷,忽然道:“你觉得我不年轻了?”
梅惊弦没有多想,直接道:“二十八岁了,确实是……”不年轻了。
话音刚落,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微变,语声乍然而止。
他小心的看了一眼西门吹雪,触及到对方骤然暗沉的双眸,立即变了口风,“……确实是、还年轻,二十七八,正值盛年,年富力强,强识博闻……”
梅惊弦有些紧张,嘴巴一秃噜,最后竟然来了个成语接龙。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脸上看不出情绪,“继续。”
梅惊弦看不出他的心思,有些担忧他借着此事来戏弄自己,届时又要说些令人羞耻的话来,于是心中越发紧张,索性直接来个总结,诚然道:“吹雪,你信我,我觉着你这个年纪刚刚好,不同那些年轻人一般年少气盛、行止轻狂,反而行事冷静,处事周到,沉稳持重,凡事都很照拂我,就像父亲一样……”
西门吹雪眼神微变,“你觉得我像你父亲?”
梅惊弦:“……”
糟糕。
他以手掩面,这回不是羞的,而是欲哭无泪的苦恼。
第110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梅惊弦直接放弃挣扎,有些颓然道:“我的意思是和你在一起很安心很完满,并无其他意思,真的。”
唉,他能怎么办呢?
要怪就怪自己刚才不该地图炮,殃及了西门吹雪,从而给自己挖下了这么一个大坑。
西门吹雪神情丝毫未见动容,“当真如此?”
“真的,你信我。”梅惊弦放下手,恳切的看着他,脸上扬着一贯的淡笑,认真道:“我之前那是说陆小凤呢,没有半分评议你的意思,你别把自己和陆小凤比,他和你没法比。真的,你看他那个寒碜的小胡子,看着像老了十多岁,哪里能比得上你这样英俊帅气。还有他那发髻,看着更显老气,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员外,还是你这般长发飘飘的模样潇洒好看。再看他整日里披着的那大红披风,晃眼又刺目,还是你这打扮利落又整洁,看着就让人舒心……陆小凤虽只比你年长三四岁,但这三四岁就仿佛一个巨大的鸿沟,你二人站在一起,看着就像两辈人……”
为了哄好情缘,梅惊弦几乎是从头到脚将陆小凤的外表贬低得一无是处,也算是报了对方方才给自己下套的仇了。
但即便如此,第一次在背后议论旁人,他心中也不是不心虚的,眼睛时不时便要瞧一眼房门,唯恐陆小凤忽然闯进来。
到最后,见西门吹雪一言不发,面上也仍是丝毫不露情绪,梅惊弦忍着羞耻,牙一咬,眼一垂,一派温雅道:“吹雪,我当真是不明白,你为何会长得这么合我的心意呢?”
说真的,梅惊弦从未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他光是知道谈恋爱后要学会哄女朋友,却没想到男朋友也需要哄,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哄男朋友。
当初决定和西门吹雪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发现对方会这么难搞啊。
而梅惊弦毫不自知的是,自和西门吹雪在一起后,他的性情也发生了一些小变化。
沉稳淡然尚存,私下却又添了一些小小的活泼与挑皮,倒是有些符合了他如今的年纪。
这般的梅惊弦少了初识那股冷冬寒梅般孤立于众人之外的缥缈疏冷与隐隐隔阂,反倒像是多了几分如春日桃花般的明媚烂漫。
西门吹雪自然是最先发现这个变化的,自然也乐见于更多的阅览这般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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