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友好吗?我明明是在夸你来着。”望舒站到黎继面前,展唇一笑,看似没心没肺,实则背在身后的掌心中红光一闪。
黎继忽感一阵头晕目眩,猛地怔在原地,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然一片红色空间。空间中一无所有,只有他们二人,黎继能够感觉这空间阻隔了他与现实世界的联系。
黎继好歹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如今对于他的处境,却是并无许多担忧。
望舒见他如此冷静,不禁调侃道∶“怎么,不怕我在这里将你杀了?”
“怕有用吗?”黎继冷静的回问,手中魔弦已然犹如弓上急箭,蓄势待发。
望舒显然也不打算跟他废话,方才强行将黎继拉进这个空间,已经让他身体受到了不小的创伤,脸上的血色都在逐渐褪去。
“这里是神之空间。”望舒淡淡道,似乎在说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黎继∶“……什么?”恕他见识短浅,还真没见过神之空间是什么样子,故此对于望舒的话,他是断然不敢轻易相信的。
望舒见他一脸不信,如此防备,倒也不生气,淡然一笑,又丢下一记惊雷。
“你难道不想知道唐亦璇是怎么死的吗?”
被着忽如其来的话中话打击道,黎继犹如五雷击顶,神情定格在震惊,几息之间都没办法恢复如常的面色。
唐亦璇不是被天道……不对,不对!他早在最开始的限制这个消息时就知道有问题!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巧合,但最不可能的,也是巧合。
“你都知道什么?”黎继咬文嚼字的问道,拳头在隐隐颤抖,太阳穴暴起青筋,红血丝瞬间自眼眶中蔓延开来。
那副地狱凶煞的渗人模样,黎继已经好久没有露出来过了。
望舒神色一黯,摇头苦笑道∶“我倒是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想我说给你听你也不会相信我,我的记忆就在这里,你自己读取吧。”
黎继见他如此坦荡,不禁半信半疑的漫步过去。
这短短几步的距离,硬是被他拖长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望舒也不生气,云淡风轻的往那一站,竟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黎继最后也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留了个心眼儿,让魔弦为自己护法,口中默念读忆诀,白衣青年的指尖轻碰上望舒的额头。
蜻蜓点水的一下,刹那间,天地寂静,时间暂停,画面灰白……
黎继从那漫长又短暂的记忆碎片中迅速掠过,后猛地闯入前方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
—————
巍峨的雪山顶端直入云霄,山势陡峭异常,山间雪质看似非常松软,空气中大片大片的雪花伴随狂风冷冽喧嚣,在如此暴风雪中尽管只是简单的呼吸,鼻子都会产生针扎一般的刺痛,这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纯净。
‘吼~’‘吼——’
声声虚无缥缈的龙吟好似从远方传来,叫人分不清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因为暴风雪体力透支而产生的幻觉。
‘吼——!!!’
这次,一声好似要穿透这天地之间的巨吼从山体那端传来,似愤怒、似哀嚎。
视线飞速越过那些由于龙吟震荡有些松垮的山体雪堆,一直穿过大有文章的七十八道山弯沟渠,来到了一处地脉山沟。
此时这处的悲惨壮观,难以用言语形容。
一人面蛇身的赤红之兽身躯正在空中痛苦地扭曲着,大张的口中吐出的不是人言,而乃阵阵龙吟。那蛇身上显而易见的伤口皮肉翻飞,森森白骨昭然若见。
奇特的是,那似妖似魔的人面蛇身兽吐出的龙吟,仿佛要将天地掀开来一样。天上的乌云中明明下着雪,却开始雷电大作,地面微微颤动着,甚至裂开几道轻微的裂缝。
黎继不用过多思考,就得知了这人面蛇身兽的身份,虽然他也有些难以置信。
相传,上古有一先天神魔,烛龙,别名烛阴。人面蛇身的怪物,红色之皮,居北极寒之地,身长千里,开眼则为昼,瞑目则为夜,吹为冬,呼为夏,能致风雨。烛龙无龙形而属龙族,乃天地法则的守护者,掌管日月运转,时间之祖巫,故从不参与世间的争斗。
这就是传说中的烛龙?黎继还没等看够呢,忽如其来的一鞭子虽轻飘,却给予了逃避挣扎中的烛龙一大重击。
那漆黑软鞭其貌不扬,可落在烛龙身上,蛇尾竟是被硬生生被抽开了一半,白骨断裂,碎渣扎进血液混杂的肉中,顿时一片骨肉模糊。
‘吼——!!!’
又是一声惊天龙吼,黎继不禁也为之震惊。
刚刚那一鞭子看似轻柔,实则快准狠。烛龙挣扎躲避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几乎到了他眨眼间便不见踪影的程度,可还是被那鞭子抽了个正着。
黎继颇为不适的扭过头,他仿佛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腥臭味了。
不偏头不要紧,一偏头,顿时与那执鞭之人面对面打了个照面。
“烛阴,你这又是何必呢?乖乖做事可不用受这么多苦。这天上地下任你来往,架子端的天大,我不过是想你逆转几年的时间而已。不过弹指一挥,都不愿意吗?”
【作者有话说】:烛龙的资料是在网上查到的,我把他合成了一下。
第58章 魄散魂飞
一男子立于空中,墨发被白玉簪簪起一半,纯白的里衣,黑裘衣随意的披在肩上,毛茸茸的兜帽被遗落在身后,四道白条从裘衣肩上延伸下去,一直到脚踝,如今正被风吹着在空中肆意飞舞,衣袖上是一种古老的图腾。
高贵的服侍,漫不经心的气质。
不用看脸,黎继对这人的声音也分外熟悉,就算它低沉沙哑了许多,听上去更成熟了。
“烛龙,别自不量力了。传说把你说的那么厉害,可不还是条安逸惯了,变成了一傻头傻脑的人面蛇身兽。”那贵公子如此说道。
通体血红的烛龙瞳孔收缩,黎继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烛龙的脑袋蹦出两三条青筋,看似气恼急了,却实在奈何不了他。
贵公子好以整暇的望着那逐渐停止挣扎的烛龙,霎时,天地之间除了风雪无情,只余一片死寂。
片刻后,烛龙还是沉不住气了。
“……魔神,你想怎样?”那烛龙说话的声音很沉稳,不怒自威的气势扑面而来,振聋发聩。
贵公子却漫不经心的笑容不变,笑道∶“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倒退几年的时间。这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烛龙炯炯有神的硕大双眸微微眯起,谨慎道∶“小子,你从哪里得知这件事我无从得知,但你被骗了。”
见贵公子面上浅笑一凝,烛龙继续道∶“吾不过是天地法则的守护者,虽是时间之祖巫,可吾不过是始者,与你汝所想像的掌控时间大有不同。”
那贵公子仿佛被扒下了脸上伪善的面具,呆呆的望着那烛龙,双目毫无神采,有的不过是无尽的空洞,好似被掏空了灵魂一般。
烛龙心中悄然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些谣言慢慢传开。要知道,神仙也并非无情无欲无所求,更况论那些魔神。
天地分裂,众神诞生,等级分化,人类初始……等等等等,存活了如此多年,那些前来求与他的人数不胜数,可无一不是这副表情绝望而归。
世界上没有哪一个仙、神、魔是能掌控时间和空间的,这已经触及到天道的范畴,无人有力而为。
像是以往一样,对付完这个见了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一顿的魔神,烛龙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毕竟它虽然确实是上古诞生,但其实它比起那些上神、上仙和魔神还是弱得很,只不过是人间将它夸大了而已。
一般有什么事情,像他这种智能夹着尾巴过活的妖不妖,魔不魔,对于送上门来的人请还是要接受的。
所以,当他真的这么说了之后,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可姽之又何尝不知道这点呢。
正当烛龙放松警惕之时,忽如其来的一鞭子朝它的脑袋甩去,毫无声息。
转眼间,烛龙只感觉脖颈一紧,呼吸一滞。
‘噗呲——’
迸溅的血花争先恐后的从扭曲的断口中喷涌而出。
那高贵的身躯往后移了移,避免被那暗红的脏血溅了一身。
“那样就没办法了。”姽之目无神采,脸上勾起一抹假的不能再假的礼貌微笑,神色如常道∶“这样就只能拜托你配合我,用我自己的办法了呢。”
姽之说完,黑鞭像是有意识一般,将烛龙从空中缓慢掉落的身子一卷,猛地拉起,甩过一旁。
暗红色的血液扬撒了一片天,配合着空灵的血花徐徐而落,令人不禁毛骨悚然的颤栗。
姽之,没有管被随意丢弃在一旁的蛇身,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拿出一个有些破旧的画本,翻开来。
站在一旁围观的黎继像掉进了没底儿的深潭一样,浑身僵硬发冷。
这是……姽之?
不,这是长大的姽之?
不对,他怎么会在望舒的回忆中看到这样的姽之?
黎继身如置冰窖,脑袋好像生了锈似的无法思考。只能眼睁睁看着姽之以乌黑的魔力凭空刻画着什么。
似是一个八卦太极图的框架,但细致刻造非常精致,可以从姽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看出确实需要非常大的精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烛龙的蛇身已经冰冷僵硬,好悬没被大雪覆盖;黎继则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姽之,他预感姽之要做的事情可能超乎他以往的想象;姽之一颗心思全放在手下的阵法上。
终于,天慢慢变暗,黎继见姽之在空气中描绘完最后一笔,随后放下有些酸痛的手,猛地大步后退。
黎继也要跟着后退,但是却猛地反应过来,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回忆中的虚体,逃什么?
‘轰隆’一声巨响让黎继连忙望去,原来是那在姽之手中不过小小的黑色阵法,猛然之间膨胀了数倍。
七十八道山弯沟渠瞬间被这霸道的阵法破坏了近一半,碎石沙土轰然坠地。
黎继低头看着脚下黑气笼罩的巨大阵法,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这阵法像是活的一样,瞄准了不远处的庞然大物,黑色魔气瞬间笼罩在烛龙身上,红光于从中时不时闪过。
不消片刻,黑雾散去后,烛龙尸首不翼而飞,只留下一滩暗红色的血液。可吸食了这些的阵法好像还不太满意,黑雾不安分的上下翻涌着,似乎在渴望着别的什么。
“呵~”身旁突兀的愉悦笑声叫黎继急忙回头望去,却被吓了一跳。
没有输给暴风雪的红润脸色,却好似一瞬间被抽空殆尽似的,只剩下一张惨白的面皮,身上的华贵服侍在黑雾中不再有那份高贵,而是像极了索命勾魂的黑无常。
黎继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姽之看不见他此番作为,从宽大的袖中摸索出一个葫芦。
那葫芦看似小巧,紫色的葫身金色的葫嘴,周身有细金飘浮护体,细金上镶嵌孔蓝色宝石,样貌不凡。
不知为何,见了那仙气萦绕的葫芦,黎继脑中自动浮现出那葫芦的来头。
混沌初分,天开地辟,太上老祖解化女娲之名,炼石补天至乾宫夬地昆仑山脚下,见有一缕仙藤上结一紫金红葫芦,取之做盛丹仙物。
紫金葫芦内藏三味真火和玄冰寒气,借由两仪法力,两股真气相生相克,自成乾坤。可吸纳万物,吞噬天地。
紫金葫芦……黎继正若有所思的回想着关羽紫金葫芦的知识,却忽闻一阵尖锐的剑鸣。
一女子自葫芦中被放出,身体虚弱到靠着手中之剑方才站稳。
姽之心不在焉的打量着被放出来的女子。一身青衣因在葫芦中被折磨的满身褶皱,甚至有些黑灰和烧伤,却不损女子一身叫人难以靠近,攻击性极强的冰冷气质。
一手支撑剑鞘纯白,嗡鸣不止的长剑,一手抹过脸颊上的汗珠,青衣女子注视着姽之,目光澄如秋水,寒似玄冰。
“姽之……没想到,竟是你。”青衣女子咬牙道。
姽之不以为意,耸肩道∶“是我。不知流成宗唐小宗主,有何见教?”
“你如何还有脸问?!”唐亦璇撑着被那紫金葫芦中的三味真火和玄冰寒气折磨够呛的疲痛身子,硬是将冷月驱动出鞘。
纵然主人精力不济,可冷月也乃灵剑,不用过多驱使便气势磅礴,直冲姽之心处要害。
姽之看都不看那冷月一眼,单手一抓,锋利的刀刃被徒手紧握,尽管冷月如何鸣动挣扎,却伤不了那如钢之肤丝毫。
唐亦璇冷笑道∶“纵然你乃仙魔之体,那又如何?”
话音未落,青衣女子神色冷漠的将功力汇聚到指尖,猛地向前一推,冷月剑身一震,瞬间停止了颤抖挣扎,寒意刹那间扩散至方圆十里,零散的雪花都被迫披上一层寒霜。
姽之见手臂附上的霜雪,面不改色的运动功力聚于手臂,轻轻一震,寒霜转瞬间被震散,猛地反冲向剑刃轻颤的冷月。
‘铮——’
尖锐的剑鸣再次响起,不同于始时的震怒,这更像是一声哀鸣。
‘咔’‘咔咔’
什么裂开的声音在唐亦璇耳中无限放大,脑神经被刺痛,女子吐出一口鲜血,身子颤抖的跌跪在偌大的法阵之上。
鲜血被黑雾瞬间吞噬,方才被寒霜之气镇住的黑雾,没了压制终于得以再次活跃起来。
黑衣男子甩开手中剑身断痕明显,光芒黯淡的冷月,直径走近唐亦璇。
一身狼狈的青衣女子单膝跪地,气若游丝,唇下一道血痕,衬的脸色苍白如纸,命不久矣。
“你应该感到荣幸。”
“……”
“黎继会感谢你的。”
唐亦璇不再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猛地抬头瞪向姽之,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姽之似是愉悦的轻笑两声,难得耐心道∶“你的三魂七魄献祭于此后,这个法阵就会逆转时间,带世界回到过去。不过你放心,就算这个法阵有点不完整,也不会出什么大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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