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了吗?
楚天竹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突然,楚天竹手中的白玉仙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这声音似乎无比轻微,却极度清晰,穿过了令人头痛欲裂的嗡鸣声、激烈的战斗和爆炸声、金六悲怆的哭喊声,传达到楚天竹心底。
轻响过后,白玉仙剑上瞬间出现了无数裂纹,它在楚天竹手中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闪耀洁白光辉的玉尘。
玉尘飘飞,在空气中组成一个模糊的人影,挡在了楚天竹面前。
楚天竹感觉身上忽地一轻,来自世界的压迫消失了。
他抬起头,透过血与泪,努力想看清面前白色的人影。
空气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有一个老人的声音在嘟囔:“臭小子……这次亏大了……”
人影消失了,玉尘化作黑灰,飘散不见。同时,那个一直悬浮在楚天竹头顶的奇异视角,也消失了。
楚天竹抬起酸痛的手臂,擦去满脸血水和汗水。
金六似乎没有看到刚才白玉剑中仙人挡灾那一幕,依然跪坐在楚天竹身边痛哭流涕。
楚天竹扶住他的肩膀,尝试站起来:“扶我起来。”
金六一惊,连忙搀着楚天竹起身:“我还以为……你刚才已经停止呼吸了。”
“现在已经没事了。”楚天竹仰望裂隙,“上面怎么样了,谁在指挥?”
金六擦干眼泪,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他指了指旁边正在直播的小小屏幕。
拍摄者应该正站在上城某座瞭望塔上,汹涌的人群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上城。
时不时有贵族试图反抗,在宅邸中据守,与义军交战。但他们微弱的抵抗在无尽的炸·弹攻势中,很快就如同泡沫般破裂了。
“刚到上城时一片混乱,没有人指挥,大家区为单位,各自为战。不过我们打了上城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比我们还乱。警卫队所有的布置都在电梯区,根本没能组织起什么像样的反抗。那些爆·炸把他们吓坏了,再加上贵族们都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们没了主子,就干脆投降了。”
楚天竹点头:“上城的贵族们,从来也只是把他们当作工具而已,不会让他们掌握真正有威胁力的武器。”
他踉跄着走了几步,开始逐渐找回平衡与力量。
楚天竹带着金六与几名留守的义军成员,攀爬过高耸的云梯,再一次踏入了上城。
上城中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街道上,到处都是爆炸留下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焦糊的味道。
不时有义军成员抬着受伤和阵亡的同伴撤回后方。
楚天竹一行人,快速来到了最后一处还在发生战斗的地点。
然而他越向前走,越感觉熟悉。最后,他们停在了一栋熟悉的白色不对称建筑前——那是曾经属于楚炎的宅邸。
楚天竹走上前去,义军成员们看到他,脸上纷纷露出崇敬和好奇的神色。
他们认出楚天竹,以及他身上身上沾满尘土和血迹的衣服。这也让许多人终于意识到,西羽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过,一剑斩破穹顶的,分明是楚天竹。
“我知道大家心中有疑问,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结束战斗,确保胜利。一切结束后,我会说明一切。”
众人为楚天竹一行让出道路,他们顺利接近了原本属于楚炎的房子。
洁白的外墙已经倒塌,仍有贵族在内部负隅顽抗,围攻的义军们凑齐了一大箱炸·弹,打算将这栋建筑彻底炸毁。
就在这时,有人从内部大力踹开摇摇欲坠的房门,厚重的门板重重砸落在地。
楚天竹认出了突破大门的这个灰发年轻人人,他是楚炎的儿子,楚文。
他们在遗产继承仪式上曾有一面之缘。楚文买通公证人,在机器上做了手脚,将楚天竹本该继承的一样贵重藏品,替换成了毫无价值的石头。
而那块石头,却是楚炎最珍贵的宝物,具有穿梭时空的神奇功能。现在,它正安静地挂在楚天竹胸口。
楚文手中举着一只正正方方的黄色手提箱,他面目狰狞,向包围他的义军成员们大喊:“谁也不许开枪!不然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围攻的义军们手中的武器齐刷刷对准了他,没有人因为他的宣言动摇。
楚文恶狠狠地环视众人:“没见识的下等人,告诉你们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紧紧的抓着那只箱子,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这可是上个纪元的产物,因为杀伤力太过巨大,而被各国禁止使用。这个箱子里蕴含的辐射物,足够污染整个城市!如果你们不相信,大可以向它射击,到时候,全城的人,都要给我陪葬!”
金六在楚天竹身边悄声说:“确实存在这种东西,以前曾有打捞者拿到过黄色的箱子,打开之后,全船的人都患上了奇怪的疾病,后续登船的人,也开始生病,最后只能将船弃置。”
城市一旦被污染,所有居民将无处可逃,绝不能让楚文打开这只箱子。
楚天竹上前一步,与他交涉:“你想怎么样?”
楚文打量楚天竹身上的装束:“你是什么人,有资格代表义军,与我谈判吗?”
他完全没认出来,几天前在遗产继承仪式时曾见过面的楚天竹。
因为不知怎么混进楚氏血脉的下等人,不值得他花费哪怕一秒钟来记住。
楚天竹冷漠回应:“既然你不想活,那就算了。”
金六在他身后,配合地举起枪。
楚文急忙斜举起箱子,尽力遮挡自己的头部和身体:“给我安排一艘船!还有物资!要快!”
他动作匆忙,仓促间握住提把的那只手,弯成了一个扭曲的弧度,不再牢牢握住手提箱。
好机会!楚天竹奋不顾身,扑向前方。
挂在胸口的石头挂坠感知到他的目的,爆发出一阵光芒。
在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楚天竹已经出现在楚文面前,一把夺过了手提箱。
楚文被楚天竹撞倒在地,先是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随后露出了饱含恶意的疯狂笑容:“哈哈哈!来不及了!倒计时早就开始了。怎么可能把属于我们城市,留给你们这些低贱的平民!”
楚天竹看向手提箱,楚文刻意隐藏的一面上,鲜红的倒计时数字正在不断闪动。
倒计时只剩下不到五分钟了。
糟糕的是,世界再一次发现了携带异界力量的楚天竹,铺天盖地的压力瞬间袭来。
周围突然传来阵阵喧哗,成千上万涌入上城的下城居民们,齐刷刷望向东方。
那里,金黄耀目的朝阳刚刚露出了海平面,遥远的海天交界之处,泛起漫无边际的红。
绝大部分下城居民,终其一生,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太阳。此时此刻,他们眼中饱含热泪,迎接人生中第一次朝阳升起的时刻。
海风拂过,潮涌如歌,楚天竹看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做出了他最后的决定。
白光闪过,楚天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提着充满辐射物的手提箱,出现在距城市数十公里外的宽广海平面上空。
楚天竹在半空中急速下坠,他放开手中的箱子,任其跌落。
就在楚天竹想要传送到另一个世界的瞬间,规则将他弹出了世界之外。
楚天竹在虚空中漂流。
世界之外,只有虚无,他感觉不到光线、声音、气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有形体,也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在无尽的虚空之中,意识仿佛也渐渐开始磨灭了。
突然间,楚天竹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这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思念与悲切,令他心生酸楚。
无形的力量牵引住了楚天竹,带他穿过虚空。眼前渐渐变得明亮起来,耳边传来悦耳的鸟鸣和潺潺流水声,草木清新的香气萦绕在鼻端。
楚天竹挣扎着,张开无比沉重的眼皮。
视线起先有些模糊,随后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正趴在第一次穿越时那颗巨大的丹桂树下,树旁还摆着后来添置的石桌石凳,桌子上放着未下完的残局。
楚天竹撑起虚弱无力的四肢,到小溪边掬起一捧清澈的溪水,将整张脸埋了进去。
清新微凉的溪水为他带来一丝清明,楚天竹正待起身,颈间悬挂着的石头挂坠,不知怎的,突然从挂绳上脱落下来,掉入了溪流中。
他本能地伸手去捞,白色石头却似一尾灵活的小鱼般,潜入溪中不见了踪影。
楚天竹微愣了片刻,随即坐起身来,抹了抹脸上的水痕。
一缕微笑渐渐浮上他的嘴角,笑意不断扩大,楚天竹再也无法压抑,胸腔起伏,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
身后传来瓷器落地的碎裂声,楚天竹转过身,看到了那一身熟悉的红衣。
他形容狼狈,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灿烂的笑容,对季玄凌伸出了手:“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帅气的完结,突然发现主角到现在还没有表白过!
而且还有一些后续没交代清楚。
就算是主线任务完结吧TWT
☆、番外二
云海之上,浮空岛中。
一名褐衣小童正坐在石凳上啃桃子,两条小短腿够不到地面,悬在空中来回晃动。
玄衣仙人驾云而来,见到褐衣小童,十分惊讶。
“陶公?我几日不来,陶公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被称作“陶公”的小童,与玄衣者同为仙人,共同镇守此方结界,已有数千年之久。
陶公闷闷不乐:“我见那楚天竹三番五次地返回另一方世界,心中好奇,便将一丝神念附着在白玉剑上,跟了过去。”
玄衣仙人疑惑道:“难道那方世界有什么厉害人物,竟能伤你至此?”
“并没有,那里灵气稀薄,大道衰落,一个修者也无。只是楚天竹那臭小子,竟然强行动用世界规则之外的力量,引来反噬!”
陶公跳到地上,愤愤叉腰:“实属胆大妄为,差一点就性命不保!我本不想再管他的,奈何这小子忒会讲话,说些什么奇迹啊、感谢啊的话,叫老头子我过意不去。”
玄衣仙人:“所以你就替他承受反噬,损了修为?”
“就损伤了一点点,不出一年就能恢复,不会影响维护结界。”陶公心虚地转移话题,“对了,你不是说我的剧本不行,要自己安排。我看那小黄栌,怎么还在山上呆着呢?”
“唉,”玄衣仙人叹息,“黄栌学有所成,本该外出闯荡,一展才学才是。只是楚天竹久久未归,他惦念师父,不肯下山去啊。”
“咦,楚天竹还没回来?”
陶公闭上双眼,搜寻起来。
“居然落入了虚空之中……真是让人不省心,得想个法子,将他拉回来才行。”
丹桂树旁,楚天竹的工坊中。
季玄凌照例来打扫了灰尘,又浇灌院中花果。一番劳作后,他为自己泡上一壶香茶,悠然坐上竹编摇椅小憩。
春末夏初的山中下午,气候最是宜人。
半梦半醒间,季玄凌感觉周身轻飘飘的,微风拂过,他竟翩然而起。
季玄凌越飞越高,巍峨的群山在他脚下,渐渐渺小起来。山间奔腾的长河,化作一条条闪亮的银色丝带。
升至天际,晴朗的天空中骤然涌起五彩祥云,鸾凤起舞、祥龙为骖,载着季玄凌,降落到一处宝光璀璨的华丽宫殿之中。
季玄凌脚不沾地,恍惚间飘荡到大殿中央。
在那里,他浮现着一幅令他揪心不已的画面:楚天竹双目紧闭、面上血迹斑驳,在一片极为不祥的黑暗中悬浮着。
一个神秘威严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楚天竹有难,你可愿助他?”
季玄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愿意!”
神秘声音再度响起:“他是外界之人,若要返回此界,必先建立因果。你若要救他,须将彼此命数相交,从此休戚相关、生死与共。”
大殿中浮现出另一幅场景:季玄凌身着帝王冕服,端坐于御座之上,殿下文武百官,纷纷拜服。画面偏偏碎裂,最后变成了一片混沌。
“只是如此一来,你的命数受他影响,不再与此界相关。你方才所见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吗?”
季玄凌坚定点头:“我愿意。”
“如此,便如你所愿。”
炫目的金光在季玄凌脚下浮现,构成了一个繁复的阵法。
他周身光芒大作,无数光球从他的身体,中浮现。光球拖出长长的光带,如同流星一般,投入了画面之中。
而画面中的楚天竹,似是恢复了一丝意识,面带痛苦。
神秘声音催促季玄凌:“叫他的名字!”
季玄凌心中焦急不已,含泪喊道:“楚天竹!楚天竹!”
楚天竹胸口猛然爆发出强烈的白光,将楚天竹整个人覆盖其中。
神秘声音激动大喊:“成了!”
不知为何,那原本低沉威严的声线,变成了孩童般稚嫩清脆的声音。
季玄凌心中浮现一丝疑惑,只是他尚不及反应,周围的彩云、宫殿瞬间瓦解。
他脚下一空,从万米云端向下跌落。
季玄凌猛然惊醒,他依然躺在工坊小院的藤椅上,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杯中茶水徐徐冒着热气。
然后,从丹桂树的方向,传来了一阵轻快的笑声。
季玄凌匆忙起身,全然顾不上带翻了茶几,茶具散落一地。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丹桂树下。
楚天竹回过头来,笑着对他伸出了手:“我回来了。”
巨大的喜悦充满季玄凌全身,他走上前去,颤抖着握住楚天竹的手:“你回来了。”
楚天竹抬起另一只手,粗糙的拇指抚过季玄凌脸颊:“怎么又哭又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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