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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黛(近代现代)——七世有幸/七英俊

时间:2020-07-17 09:38:52  作者:七世有幸/七英俊
  其实,那三年里,他去见过程平一次。
  鹤伞拿奖半个月后,他在某座雪山脚下找到信号,看到了程平举起奖杯的视频。
  画面中的程平消瘦而憔悴,为了不让眼泪落下而死死咬着牙关,像在与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拉锯。
  李柏奚一夜未眠,在天亮时联系上了杨助理,问明了程平所在地——他走之后,马扣扣单飞,杨助理成了程平的私人化妆师。
  程平那一年像疯了一样接剧本,无缝进组,全年无休。那段时间只有一天离开剧组,要参加一场演出。
  李柏奚舟车劳顿回了国,跟谁也没打招呼,默默出现在了演出后台。
  他对自己说,只见一面,见一面就走。就当在对方成长起来之前,最后送他一程。
  他站在演员休息室外的走廊上,等待程平谢幕下场后经过此地。
  走廊里空无一人,灯光昏暗。李柏奚倚靠在墙上,听着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身影出现在长廊尽头,像从前那样朝他靠近。
  程平的目光撞入他的眼底,又轻巧地滑了出去。
  步履未曾停滞半秒,就这样与他擦肩而过,没有回头。
  原来不需要他相送了。
  主持人高声邀请剧组成员登台亮相。欢呼的人群中,李柏奚略微扶起鸭舌帽,朝台上望去。
  现在的程平不消瘦也不憔悴。
  他状态很好,意气风发。英语也彻底不怵了,笑着与观众闲聊打趣。
  曾经费劲的笑容如今变成了半永久款,轻而易举地粘在脸上。
  显而易见,他高效利用了这三年,榨出了每一秒的价值。曾经的半吊子新人成了货真价实的程影帝,被很多人认可,被很多人爱着。
  这样是好的,李柏奚想。这样看来,他们达成了当初分开时所能预见的最好结局。
  不过,也因为太过完美……而失去了改写的动机吧。
  恍惚间他感到程平的目光转到了这个方向,下意识地一低头,才想起此举毫无必要。程平不可能注意到这个座位,何况他还做了伪装。
  李柏奚自嘲地笑笑,再一抬头,果然对方已经望向了别处。
  他压了压帽子,悄无声息地提前离场了。
  ??
  埃尔伯特还是老样子,用温和的方式冷淡着。他认真称赞了李柏奚的画,甚至奉上了长达五分钟的观后感,却借故拒绝了李柏奚的喝酒邀请。
  李柏奚为母则刚,为了给马扣扣一次机会,硬着头皮又劝了一次,态度极尽恳切。
  埃尔伯特大约是真的很欣赏他的画,考虑良久,居然改口答应了。
  晚上到了埃尔伯特推荐的酒吧,李柏奚才隐约发现他最初拒绝的真正原因——这酒吧偏僻得仿佛不想让人找到,今夜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客人。一副命悬一线随时倒闭的样子。
  埃尔伯特:“这是我最喜欢——事实上,是我唯一光顾的酒吧。我有时会来独酌一杯。”
  李柏奚心想:懂了,你的社恐愈发严重了。
  他开始怀疑马扣扣知不知道男神是个社恐。接着又怀疑这么严重的社恐,会不会主动谈恋爱。
  难不成当初被马扣扣拿下的时候,男神还是个……
  李柏奚打了个寒战。
  这真造了大孽了。
  两杯酒下肚,李柏奚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低头给马扣扣发信息:“过来吧。”
  马扣扣:“来了!!!”
  “先说好,不管今晚结果如何,我都不再掺合了。”
  “当然当然,您放心。”
  李柏奚将酒杯搁回桌上,预备开溜:“有个朋友顺道来打个招呼,希望你不要介意。”
  埃尔伯特瞬间僵在原地,震惊地看着他。
  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李柏奚有些忐忑:“呃,如果你非常介意的话……”
  埃尔伯特:“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来?”
  李柏奚:“啊?因为他刚才跟我打了招呼。”他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有些心虚地站起身,介绍道,“你应该还记得这位……”
  语声戛然而止。
  进来的是程平。
 
 
第48章 
  李柏奚:“……”
  程平:“……”
  李柏奚在转身的一瞬间忘了动作,眼前的程平也犹如镜像般定住了。
  埃尔伯特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意识到这种时候应该由自己出面解释一下:“你约我喝酒的时候,我想起应该让你们见一见……”
  他突然间反应过来:“你刚才说有一个朋友要来,指的不是程平?那是谁?”
  恰在此时,马扣扣顶着他的清纯小鹿妆一头撞了进来。
  李柏奚:“……”
  程平:“……”
  埃尔伯特:“……”
  马扣扣:“……”
  时隔三年,四个人再一次八目相对,寂然无声。
  酒馆里一阵阴风吹过。
  埃尔伯特原本准备好了等到程平进来就借故离开,给他们留一个私人空间。结果乍逢变故,完全失去反应能力,望着马扣扣不吭声。
  马扣扣生怕他跑了,赶紧拾掇拾掇自己的半吊子英语:“等一下!”说着摸出手机,“我怕忘词,提前写了下来。给我五分钟,念给你听。”
  他清清嗓子开始念第一行:“亲爱的埃尔伯特。”
  李柏奚:“……”
  李柏奚低声对程平说:“我们出去吧。”
  埃尔伯特选的酒馆实属偏僻,外头大半条街黑灯瞎火,不知从哪条管子里传来的漏水声滴滴答答,惹人心烦。
  程平明明是主动找过来的那一个,此时却一言不发。李柏奚等了一会儿,妥协地挑起话头:“前两天,我顺道去看了你的电影路演。现场还放了电影片段,看着很不错嘛。”
  话音落下,他舌根泛起苦涩的余味,因为自己听上去虚与委蛇。
  程平的回答也十足生疏:“谢谢。其实今天我也去看了你的画展。我太俗了,只觉得好看。”
  李柏奚一愣:“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程平:“我做了一点乔装,怕遇到粉丝什么的……你当时好像在忙着跟人说话,我就没去打扰。”
  苦涩味儿更浓了,李柏奚戒烟已久的嗓子忽然又发了痒。他伸手一摸口袋,徒劳地收了回来。
  程平双手插兜,看了一眼夜空:“一直没机会问,三年前你离开剧组之后,去了哪儿呢?”
  李柏奚想了想:“去了我爹的画展。”
  他退圈那事闹得很大,或许有熟人告知了他爹。他提着行李箱走进机场,正在漫无目的地查看航班,就收到了他爹的电话:“我正在纽约办画展,要来看看吗?”
  李柏奚想着确实很久没见了,便飞了过去。
  他爹的作品还是老样子,色块堆得不知所谓,画名取得气吞山河。
  他爹:“当初支持你去当化妆师,是给你时间找找艺术理念。找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吧?反正退圈了,不如回来画画呗。”
  李柏奚没吭声。
  他爹:“你啊,太执着于真假。看什么都是假的,才找不到什么是真的。”
  李柏奚听着这次的禅机似乎像那么回事儿,正在品味的时候,他爹话锋一转:“我卖这么多年画,你知道卖的是什么吗?”
  李柏奚:“什么?”
  他爹:“是故事。你这个爱而不得的故事就相当不错,我看可以拿它出师。”
  李柏奚:“…………”
  李柏奚:“我当时就觉得还是不能跟着他混,人会废掉。左右无事,我就开始旅游,找东西画。后来越走越偏,跋山涉水,山顶上有松风,沙漠里有银河……想的问题也变了。回头看看,曾经以为的全世界也不过是方寸之地罢了。”
  程平淡然道:“是吗。”
  李柏奚看着他,将一些没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比如:我画过很多张你。
  他画过很多张程平,只是从未展出。有一天,在某处穷乡僻壤,被他忽悠着充当模特的小姑娘无意中看见了他的画,问他:“这是谁?”
  他说:“一个朋友。”
  或许是因为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又或许是因为画风,小模特小心翼翼道:“节哀。”
  李柏奚笑出了声。
  那之后,他就不再画程平了。程平还活得好好的,只是不再属于他了。他缅怀的笔触暴露出的,全是不堪的心境。
  “你呢?”李柏奚问,“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程平:“还行,一直在拍戏,好像有点进步。”
  这绝对是过谦之词。杨助理把他的新作都发给过李柏奚。程平水平上升的速度犹如坐了火箭筒,已经是公认的新晋实力派了。
  程平脸上却殊无得色:“有件事一直想问你。这几年来张影帝霉运缠身晚节不保,是你特别关照过吗?”
  李柏奚差点忘了这人:“哦,这么说来,我走之前是留了点后手,怕他喘过气来报复你。”
  程平看着他。
  黑暗给人失控的错觉,他转过头去看不见程平如今半永久假笑的脸,眼前就只能浮现出曾经那张面容,恶狠狠的,像要挥出一拳,又像要扑过来咬破他的下唇。
  程平:“李柏奚。”
  李柏奚努力越过那冗长枯燥的漏水声,想听清程平的气息是不是变急促了。
  模糊的手机振动声突然响起。程平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屏幕的微光映亮了程影帝平静的脸:幻象碎去了。
  李柏奚退了半步:“怎么了?”
  程平:“哦,是我家人,问我什么时候回酒店。”
  李柏奚惊讶。他上一次过问时,程平还跟家人处于基本不往来的状态。
  “你们……”
  程平:“我弟弟长大了点,有时缠着我问问题,关系缓和了些。我爸妈……可能是觉得我现在让他们脸上有光吧。”
  他像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下一句:“还张罗着要帮我相亲。”
  李柏奚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听见自己半开玩笑地问:“相亲?跟男人还是女人啊?”
  程平:“我爸妈张罗的,当然是女人。据说对方清楚我的取向,但不在乎。”
  李柏奚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这一路听了太多的故事,听出了人情的本质。他了解三年前的程平,不代表他还有资格追问眼前之人。
  手机再次振动。程平再次挂断电话,匆匆地说:“我得回去了。”
  李柏奚:“行,那有空再聚。”
  没约时间,只是寒暄用的空头支票。
  程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走了。
  李柏奚望着那道背影。
  那一年在演出后台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觉得程平或许是恨自己的,恨自己强行替他做了选择。今夜再聚,程平却像是连恨都已经淡了。时间冲刷一切,抚平一切,带走一切。他不知道自己对此该抱有什么心情。
  程平回到酒店,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就进了自己房间。
  他拖出行李箱,在箱边就地一坐,从很久没有动过的夹层里抽出了一幅画。
  这幅画是鹤伞剧组杀青之后,马扣扣转交给他的。画中场景是卢浮宫,两道背影在某幅油画前牵着手。
  画纸背面还写了一行字:不要熄灭,我永远是你的信徒。
  他不知道自己那几天是怎么度过的,回想起来是一片失忆般的空白。
  不过据杨助理说,他倒是按部就班地参加了杀青宴,办完手续回了国。接着就提出要跟公司谈解约,要收回自己的账号,发自己的声明。
  他正咬牙与苦苦相劝的经纪人说着车轱辘话,吕影帝打来电话,要给他接风洗尘。
  吕影帝什么都知道,包括他打算做的事。
  吕影帝:“我不是来劝你的。”
  但程平不能不重视这位前辈的想法,便问:“如果是你,会怎么做?他牺牲自己换来的东西,我怎么能安然受之?可我如果不忍耐,他的牺牲不就失去了意义?他是不是算准了这一点,逼我接受?”
  吕影帝温柔地看着他:“我明白,你们都受委屈了。”
  程平突然落下泪来。
  程平:“我要这样虚假到死去吗?至少在自己的人生里,我不想扮演另外的人。”
  吕影帝:“那就取决于你内心究竟要什么了。今天不管不顾做了自己,往后几十年,你耐得住沉寂之苦吗?恕我直言,在爬到无可取代的位置之前,你只是一个流水线商品。一旦被替换下去,从此等不到机会,也无人赏识,即使看到心仪的角色,也只能演给家中台灯看……你会不爱自己,也会变得没有力量爱人。”
  这些话,经纪人都对他说过。但由吕影帝说来,给人的感受却完全不同。吕影帝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自己的过往中挖出来的,带着陈年的阴冷气。
  吕影帝望着他,似悲哀又似宽和:“到那个时候,你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吗?”
  程平颇受震动。
  吕影帝:“我希望你真的想清楚。活到我这把年纪,已经不觉得谁比谁高贵,无非是个人选择罢了。人生只有一次,我不想看见你后悔。”
  程平听见纸张发出哀鸣声,才意识到自己将画捏得太用力了。
  他将它放到地板上抚平,小心放了回去。
  李柏奚洗完了澡,喝完了酒,准备睡觉时,才接到马扣扣的语音。
  他随意地问:“你们谈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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