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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后，疼痛的余韵也渐渐散去，洛轻霜伸手抱住了肩膀上的小猴子：“你刚刚在担心我对不对？”
小猴子偏过头，不再搭理他。
因为没有力气，洛轻霜的声音软绵绵的：“我说，早点跟我们合作嘛，有什么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好不好？”
猴子依然没搭理他，跳远了，挂到洞穴外的树上休息去了。
洛轻霜现在没力气发动御妖咒让猴子回来，人也累得够呛，终于，歪身倒在了地上，睡过去了。
出了深山，他们还得穿过几个南方城镇才能到东部。
而此行路途遥远，他们终于遇到了一个从未想过的大难：没钱。
在深山里还能靠些野果野味度日，到了城镇，那都得实打实的靠银子，而且住宿也成了很大的问题，现在正是冬天，每天露宿街头，他跟洛轻霜也许还扛得住，师父体质弱，就不一定能扛得住了。
因着这个缘故，他们不得不在一个城镇里都逗留了几天——卖艺挣钱。
秦玖表演长盛不衰的传统杂技：胸口碎大石；洛轻霜带着他那只为了生计不得不配合的猴妖耍猴戏；而师父负责吆喝和收钱。
原本秦玖一直觉得师父其实相当腼腆，平时话也不多，声音也不大，不知道师父愿不愿意干这事，却没想到，在正式开始吆喝后，竟然还叫得挺是那么回事的，那眼角的细纹都要挤出来的标准假笑，一看就让人觉得：行家。
最近的花溪街头来了三个卖艺人，前两日生意都挺好的，胸口碎大石这种常见的就算了，会说人话的猴子，多新鲜呐，管他是糊弄人的腹语还是什么的，好看就行！只是，杂技这东西，翻来覆去都只是那几样，人们很容易就会看腻，没多久就没什么人气了。
他们来花溪的第三天，当傍晚来临时，也没挣着几个钱。
一个耍猴的大胡子道：“大哥，今天怕是没生意了，我们先收工吧？”
他那光膀子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大哥问身边那个年长者：“叔叔，您说呢？”
那个灰衣年长者点了点头：“收工吧。”
三人是流浪到这花溪的卖艺郎，那个耍猴的大胡子认真的清点了一下今天的收成，随后，苦下了脸：“大哥，今天又没得肉吃了。”
他这话一出，他肩膀上的那只小猴子都垂下了脑袋。
耍猴的顺了顺小猴子背上的毛：“放心啦，前两天挣得多，有你的肉吃的。”
最近，猴子跟洛轻霜的关系改善了很多，虽说猴子还是十分讨厌洛轻霜，但是不会像先前那样，一看到洛轻霜就巴不得咬死他程度了，都肯帮着洛轻霜卖艺了，不过，这完全就是建立在一个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因为，他们要是没钱，猴子也得饿肚子。
再厉害的妖怪，也得在五斗米面前折腰，世间万物，活着就是混口饭吃。
“又要露宿街头啊？”
洛轻霜最怕的就是夜晚，一是因为即将入冬，纵使他们已经很靠近南方了，可夜晚露宿街头的时候，还是会很冷，二是因为，这种露宿街头的感觉总让他觉得就好像个乞丐。
秦玖一拍洛轻霜的脑袋：“挨饿和睡街头，你自己选一个？”
洛轻霜的回答完全不假思索：“今天我发现一个好墙角，又避风又干净！”
纵使他们已经入了南境，但毕竟快要到冬天了，冬天在外露宿还是很冷的。
他们花了点钱买了两张毯子，就在晚上休息的时候用，赶路的时候就由洛轻霜背着，反正他那个箱笼里只装了个酒坛子，多余的空间不用白不用。
为什么他们三个人只买了两张呢？
“太贵了师父，这毯子挺大的，盖两个人正好，三个人就挤，所以我才只买了两张。”这是秦玖的回答。
燕陆很是无奈道：“那你跟轻霜挤啊——”
“才不要，师父瘦一点，还不会抢我的被子。”
“那我跟轻霜用一张——”
谁知，这时候洛轻霜相当敏锐：“不要！我可是伤患，万一你们碰到我伤口怎么办？”
说完，洛轻霜还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卷起自己的毯子就滚到墙角去了。
燕陆不得不被秦玖哄进了一张毯子里。
入夜，秦玖以两个人睡觉挤一点更暖和为由，一点点的往燕陆身上靠，直将燕陆挤进了墙角里，退无可退。
秦玖的呼吸打在燕陆的身上，终于，他有些慌了：“阿玖，你别离我这么近啊——”
哪知秦玖现在完全就是在耍无赖，只是更近的抱住燕陆：“冷，师父。”
燕陆只能一点点的往后躲，到最后实在是避无可避，只得认命，迷迷糊糊的就要睡过去。
洛轻霜听着耳边的那一系列动静，恶心吧啦的把小猴子搂进了怀里，还别说，这身皮毛还真热乎，小猴子很是厌恶洛轻霜，一直在洛轻霜的怀里挣扎，甚至还咬了洛轻霜胸前一口，但最后也是闹不动了，毕竟他今天也非常努力的“工作”了，终于安静了下去。
没多久，所有人都陷入了安稳的沉眠，外头是寒风大作，但对累了一整天的人来说，此时难得安宁是那般温暖舒适。
直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睡着的人们此时才敢在这夜中做一些白天不敢做的事，那是被爱者无法知晓的，含着无数复杂情绪的偷偷亲吻。
“我爱你。”
第29章 第 29 章
南方乃是花家主的地盘，他们路过万花楼所在的花溪的时候，听说花家主在鹤壁的那一战动了胎气，这些日子一直都在万花楼养胎，修士们都去守护万花楼去了，对各个城镇的守护也稍微松散了些。
这一路，尽管是磕磕绊绊，但他们总算是瞒过了修仙士们的追查，成功借道南方，进入了东方境内。
东方最强大的仙门，名为凌霄门，地处凌霄峰，是中原大地最古老的仙门之一，他们要想去岱山，必然要经过凌霄门所在的城镇。
“终于进城了——”洛轻霜仿佛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般感叹道。
东方实在是太多的山脉了，他们已经在山沟沟里打了无数个转，好不容易才到了城镇。
“云霄，大哥，这里就是东方凌霄仙门的所在地了。”话说到后面，洛轻霜压低了嗓音，凑到了秦玖的耳边道，“可要当心点，东方家也很厉害的。”
东方凌霄门的门主，姓东方。
秦玖有些无奈，祖宗唉，这话你不该跟你自己说？我们哪次不够小心了？
“难得进城，今天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下吧，好好洗澡吧，把你身上的乞丐衣服也换身干净的。”
这回，洛轻霜是真的跟个没进过城的土包子一样望着秦玖感叹道：“师兄——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前些天在南部的时候，那里算不上多冷，所以他们在野外的时候就是找个洞穴住，在城里的时候就是找个墙角睡，这些天下来连衣服也没得换，澡也没地洗，这对向来爱干净的洛轻霜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今天听秦玖这么一说，真感觉人生都活过来了。
秦玖一巴掌呼到了洛轻霜的脑袋上：“刚刚谁说要当心的？”
洛轻霜立马回过神来，搂着猴子从秦玖身边后退一步，指着前方一个门面豪华的客栈，笑嘻嘻道：“我错了大哥，下次再也不敢了，那就这间吧，我看环境挺不错的！”
秦玖嘴角扯出一个十分标准的假笑：“好，不过住了这间，咱可能一个月都没钱吃饭了，你要不要住？”
“我错了，您来挑，您来挑，好吧？”洛轻霜弓下身，做出一个“您请”的手势，秦玖一甩衣袍，大摇大摆的在洛轻霜的恭迎下朝前走。
燕陆看他俩闹，只是在身后浅浅的笑。
找定了客栈，洛轻霜第一件事就是嚷嚷着赶紧洗个澡，三个人只舍得开了一间房，所以洛轻霜在洗澡的时候，秦玖就跟师父在外头遛弯，了解这里的环境。
要说这东方确实是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这里作为阳气最盛的地方，滋养出了相当多的小妖怪，这里的人又将妖怪这项资源发挥到了极致，在这里，你甚至能看到人与妖和平共处的场面，在大街上经常可以看到人类使用妖怪做工的景象。
妖怪力气大，又受修仙士的控制，不敢反抗人类，完完全全就是免费的劳动力。
所以说，南方富庶完全是因为他们会做生意，东方能够做到几百年不倒，那完全是因为，这根本就是一群剥削妖怪剩余价值的黑心地主啊黑心地主。
秦玖带着师父在云霄街头上遛了一圈，将近傍晚的时候才开始回客栈，很奇怪，天都快黑了，这街头反而更加热闹起来了。
“师父，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这么热闹？”我一算日子好像最近也没什么节日啊？
燕陆一算日子，思绪飘到了很久之前：“这是东部地区特有的节日，纪念一个人的诞辰的。”
“谁啊？这么大排面？”
燕陆眉毛一挑：“修仙界的祖师爷。”
秦玖闭嘴了，那确实得有点排面。
“那为什么只有东部有这个节日？”
“因为他就是东方家的人。”
秦玖懂了，这个节日就是东部用来向天下人炫耀：你们的修仙术都是我们家祖宗创造的，懂不懂，小屁孩们。
“那师父，待会的庙会，您想不想来逛逛？”
连日来的颠沛流离，他们都好久没过过任何正常人的生活了，而且，庙会唉，这么好氛围的节日啊，怎么能不拉着师父一起逛呢？
燕陆低头思忖片刻，随后，秦玖接着开口：“我猜洛轻霜那个臭小子肯定想来的不得了，他平时最爱热闹了。”
将洛轻霜搬出来这招果然有效，师父马上就点头应了：“等我先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
当他们赶回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寻思着过来了这么久，洛轻霜应该早就洗完了澡，秦玖一推门：“臭小子，我们回来了，你洗好没？”
推门后，秦玖看到，洛轻霜刚好一只脚迈出了澡盆，另一只脚还在盆里，似乎是刚洗完要出来的样子，水珠顺着他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一点点的往下滴，连日来一直脏兮兮的身体洗净后露出了那洁白的皮肤，其上有几处红痕格外扎眼，那是他曾经被他爹戳的伤。麻烦的是，他这个姿势，秦玖正好能够看到他的下……下面啊……
当看到门打开的那瞬间，洛轻霜也有些懵，就那样定定的望着此刻神情比他还痴呆的秦玖。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都凝固了，那只猴子的神色都相当尴尬，张大了嘴，眼睛都直了，而洛轻霜一直撞在箱笼里的那只罐子也不安的发出了咚咚响，片刻的尴尬后，那只猴子忽的一跃而起，朝着洛轻霜飞了过去，挡住了秦玖的视线，与此同时，秦玖也暴跳着关上了门。
“日，你他妈洗澡不锁门？”
看到秦玖的反应，片刻的痴呆后，洛轻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虽然已经迟了，但还是扑通一声又钻回了水里。
房间里洛轻霜的声音有些委屈：“我忘了嘛，好久都没洗过了……”
虽说两兄弟在小时候不是没有一起洗过澡，但是现在两人都长大了，秦玖已经跟师父表明了心迹，再当着师父的面看到这幅景象就有些不像话了。
虽说被看的是洛轻霜，但是，有那么一瞬间，秦玖觉得自己比较吃亏点，因为他可是在师父面前“被迫”看了这么副景象啊！这感觉，就像自己在师父面前做了什么坏事似的，非常微妙……
秦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骂完洛轻霜后就立马转头望向燕陆：“师父，刚刚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
当事件发生的时候，燕陆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在这两个小子小的时候，他都给他们洗过澡，他们身上有几颗痣自己都清楚得很，但是这会秦玖那般慌张的一解释，这多此一举的反应反而让燕陆的脸腾的就红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燕陆尴尬的抽了抽嘴角，然后，选择了用逃避来应对此刻的尴尬，转身下楼去了……
燕陆的这一下反应让秦玖心都凉了。操了啊，这情况是更特么解释不清了啊！洛轻霜这臭小子果然是个祸害！
秦玖赶紧追上燕陆：“师父！师父！你相信我，我真什么都没看到！”
秦玖越是追，燕陆就逃得越快，直到后来，两个人之间仿佛一场你追我赶的猫鼠游戏，是燕陆首先停下了脚步，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好了我知道了！”
燕陆一擦额头的汗，那汗一半是跑累的，一般是因为过分尴尬与不知所措而急出来的，他朝前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制止了秦玖继续靠近他，道：“我相信你，别再追了，我要去洗澡了！”
“您真的相信？”秦玖仍旧是有些将信将疑。
燕陆终于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点了点头：“真的相信。”
秦玖终于笑了：“好，那我去为您打水！”
当秦玖再上楼后，洛轻霜已经从澡盆里出来，换好了干净衣服，脸色通红的窝在床上，搂着他那一直不安躁动着的猴子，不敢看秦玖。
秦玖将他洗过的脏水泼掉，好家伙，乌漆麻黑一桶水，实在忍不住：“这也太脏了吧？是给那猴子也给洗了个澡吗？”
洛轻霜点了点头。
秦玖转头，看到那猴子身上果然已经干干净净的了。不自觉就皱起了眉头，虽说这猴子现在是这幅人畜无害的模样，但他内里却还是一个成年男人啊，你要不要这么百无禁忌？
但，秦玖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洛轻霜脱完衣服以后浑身的泥……额，再怎么有想法应该都没想法了。
秦玖看了一眼那桶里的黑水，无奈的按住了额头，行吧，难为你俩谁也没嫌弃谁。
秦玖一边擦洗着澡盆，一边问：“这儿晚上有庙会，去逛逛吗？”
洛轻霜眼睛都亮了，但是随后又老实巴交的黯了下去：“不了吧，我们又不是出来玩的，太招摇了不太好。”
秦玖翻了个白眼，湿漉漉的手就那样捏住洛轻霜才刚洗干净的脸：“刚刚怎么没看出来您这么懂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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