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刚睡醒视线模糊，房间里又拉着窗帘，方蕴一时间也没看清这人的脸。
"嗯？"他疑惑地哼了一声。
下一刻，面前的人俯下/身来，轻笑着开口道："怎么还在睡？"
声音一出方蕴就清醒了，他撑着身体坐起来，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你怎么进来的？"
总不能陆凌也是爬进来的吧？
陆凌转身去把窗帘拉开了，扫了一眼床铺，没有回答方蕴的问题，反倒意味深长道："看来昨晚睡得不错。"
方蕴默不作声地看他，不明白他的来意。
"不下来说说话？"陆凌修长凌厉的眉微微扬起，目光又落在方蕴的被子上："嗯，没穿衣服？"
方蕴说："你先出去。"
陆凌漫不经心开口："又不是没看过，害羞什么。"
方蕴咬唇，勉强挤出些难为情的神色："我有男朋友了，你现在站在我房间里不合适。"
陆凌脸上心不在焉的神色消失了，他盯着方蕴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玩真的？"
方蕴没答话。
陆凌走近了一点，忽然伸手捏住方蕴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问你是不是玩真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方蕴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
陆凌："当然和我有关系，我们的约定你忘了？"
方蕴沉默了一会儿："没忘。"
"那你……"
方蕴打断他的话："但是这和楚遇晗没有关系，我只是答应了和你做表面情人而已。"
"表面情人，"陆凌咀嚼了半晌这个词，倏然一笑，"说得好。"
他原以为方蕴无心无情，对谁都这样狠绝，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是唯一的一个弃子。
爱之越深，恨之愈切。
陆凌想，他绝不会放过方蕴。
第76章
方蕴被陆凌从被子里捉了出来。
他确实是没穿睡裤，只套着一件宽松的睡衣，不禁恼怒道："没听懂人话？让你出去！"
陆凌面不改色，拉着他的手腕将人从床上拽下来，径直往浴室走。
方蕴踉踉跄跄被他扯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我洗过澡了。"
陆凌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
方蕴正气陆凌无缘无故闯进别人家来，没好气道："昨晚和楚遇晗做完爱就洗过了，他没射在我身体里。"
陆凌抓着他手腕的掌心忽然收紧，方蕴吃痛，蹙眉瞪了他一眼。
"……"陆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笑道："他倒是心疼你。"
方蕴赤着脚站在绵软的地毯上，尽管卧室里开着空调，但突然从温暖的被子里出来还是冷，方蕴伸手拎了一下快滑到肩膀下的睡衣。
陆凌视线扫过他衣服下两条修长笔直的腿，楚遇晗在床上总是怜惜他，舍不得动作重一点，因此方蕴身上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陆凌放开手，方蕴走到衣柜面前，找了衣服，回头瞥了陆凌一眼，准备去浴室里换上。
"你变化挺大的。"陆凌见他要特意避开自己换衣服，闲闲开口。
方蕴不耐烦道："你每次见我都说这句话。"
"这次是真心的，"陆凌抱臂靠在墙上，目光深深，"难得看你有这么……"
他话还没说完，方蕴就已经走进了浴室里，砰一声关上门。
陆凌未出口的话被堵在了嘴里，半晌后，他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等待方蕴的时候有些无聊，陆凌随意走到窗前的书桌旁，垂首看了几眼。
桌上虽然不脏但有些凌乱，和楚遇晗这种人一贯的性格迥异，笔记本电脑和大块头的医学资料堆在左侧，右侧腾出空间放了一整排小玩意儿。
陆凌看着那几个丑模丑样的黏土小泥人，伸出手指戳了一下。
白色戴眼镜的应该是楚遇晗，红色毛衣的小人或许是方蕴，还有几个更丑的半成品，眉毛眼睛都画得歪歪扭扭，似乎是楚遇晗和方蕴去外面黏土馆玩的时候做的。
周围还散落着一些活动积木的碎块，以及拼了一半的比萨斜塔。
陆凌指尖轻轻点在那些实在谈不上好看的玩具上，忽然闭了闭眼睛。
他想，为什么楚遇晗可以过得这么幸福。
明明自己以前也拥有过的。
他也拥有过最简单的生活，灵魂最契合的情人，最俗套的快乐，最值得留念的过往。
在所有东西一朝崩塌之后，他也曾试图忘记过方蕴，试图从那些溺毙人的回忆中抽身出来，就像方蕴这样毫不留情地远远离开——只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力。
他在酒色中沉浮，在利欲中游荡，如果这些能给方蕴带来一丁点痛苦，那他的报复就成功了。
可惜直到今天陆凌才发觉，停在原地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方蕴早连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别碰桌上的东西。"方蕴的声音从他后面传来，刚从浴室里出来。
陆凌回过神来，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这么大人了，还喜欢捏小人玩？"
方蕴闻言，过去看了一眼，随口道："那天闲得无聊，楚遇晗拉我去玩的，我也不知道他能捏得这么丑。"话里话外带着不加掩饰的亲昵。
陆凌觉得自己快要嫉妒得发疯。
他咬牙咽下那口汹涌而来的闷气，表面上漫不经心开口："出去谈谈？"
方蕴和他两个人到了客厅，这才发现大门洞开，门里门外守着五六个黑衣大汉，俨然一副黑社会本色。
见方蕴看那些人，陆凌带点歉意地笑："抱歉，这就让他们出去。"
等门关上，客厅里只剩下方蕴和陆凌两个人的时候，陆凌才出声："什么时候和我走？"
方蕴心不在焉："过几天吧。"
陆凌都要被气笑了："你已经拖了很久了，再拖江易言那边……"
他看了眼方蕴的神色，忽然说："你爱上了楚遇晗？"
方蕴从沉浸的思绪中清醒过来，随口道："不可能。"
"那你现在在等什么呢？"陆凌问："在等楚遇晗把你甩了？"
方蕴沉默下来。
"方蕴，"陆凌的语气沉下来，紧紧凝视着那双琢磨不清神色的桃花眸，轻声道，"心软是一切祸害的根源。这是你曾经告诉我的。"
"你要是想带楚遇晗去欧洲，根本不可能，不解决当下的事情，江家两兄弟一辈子都会咬着你。何况……你有什么理由告诉那楚医师，放弃一切和你离开？"
"就凭你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他，凭你根本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无所依靠，凭你……"
"别说了。"方蕴安静地在原地站了几秒，最后开口："一周后，我会去找你。"
陆凌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凭什么相信你？"
方蕴："我让人和你联系，先……"
陆凌打断他的话："没有必要说这么多。"
"我想要什么，你一直都知道。"
方蕴又沉默了片刻，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离楚遇晗中午回来还有一个多小时，又扫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大门。
陆凌见他视线就知道他的想法："外面的人没我的命令不会进来。"
方蕴站了一会儿，垂眸走到懒懒坐在沙发上的陆凌身边，语气有些沙哑："闭上眼睛。"
陆凌想嘲笑他，但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方蕴拉下他的裤链，安静地用手拢住那蛰伏的巨物，半跪在地面上动作。
陆凌说："用嘴。"
方蕴笑了一下，脸色有点苍白："我会咬死你。"
陆凌顿了顿才继续道："你以前也不是这种别扭的性格。"
方蕴不理他，他熟练又僵硬地挑/逗陆凌的欲/望，周围冰冷的空气在无形中沉沉挤过来，覆压在他单薄的肩上，寂静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或轻或重的喘息。
在即将欲/望破洪的巅峰，陆凌忽然睁开眼，一把按住方蕴想要躲开的头，射在了他脸侧。
浊白的液体沿着秀丽的脸庞往下流淌，有一些落在方蕴的毛衣上。
方蕴轻舒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说什么，忽然听见门口一声响，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就见楚遇晗拧着门把手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
方蕴跪在陆凌面前，脸上身上一片狼狈，而沙发上的那个男人连裤子都还没拉上。
第77章
楚遇晗在门口站了很久。
方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听到一点动静，也不知道楚遇晗为什么突然提前回来，更不知道外面那些陆凌的人为什么没拦住他……
方蕴慢慢转头看向陆凌，对方浅琥珀色的眼眸沉静淡定，隐隐还带戏谑，似乎对这局面早有预料。
方蕴忽然明了。
"你们……"楚遇晗终于开口了，他艰涩地、一字一顿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方蕴还没回答，先听陆凌嗤笑了一声，随手把自己裤链拉上，站起来漫不经心道："没事，和你男朋友玩玩喝牛奶的游戏。"
楚遇晗脸色很苍白，他修长的手抠在门边上，用力之大甚至使骨节泛起了白，像是突然被撕裂的伤口。
方蕴半跪在地上，低着头扯了张纸巾将自己脸上的浊液擦干净。
然后他一手撑着沙发站起来，身形不太稳。陆凌见他的模样，抿了抿唇。
方蕴终于站稳在陆凌面前，抬眸看他。
一向水波潋滟的漂亮眼眸此时冰凉凉的，像含进了一块不化的寒冰。陆凌很少见过他这副样子，他原以为自己不会有所反应，但左胸腔内却隐隐做痛起来。
他想起看过的方蕴和楚遇晗在一起的照片，为什么方蕴能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别的男人，而对自己总是这么冷漠？
陆凌伸出手去，想抓住方蕴的手臂。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方蕴却先抬起手，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狠狠甩了陆凌一巴掌。
"陆凌我/操/你妈。"他说。
陆凌脸被打偏在一侧，他一点一点地转回头，紧紧盯着面前的方蕴，开口时嘴里已经带了点血腥味："怎么不多打几下？"
方蕴闻言抬手就要再打，陆凌却又说："怎么不大喊我强/奸了你，不哭着和他求饶？"
方蕴的动作顿住了，片刻之后，他忍耐道："陆凌，你真让我恶心。"
明明已经答应他下周就离开楚遇晗，明明已经向他妥协，却要故意引楚遇晗看见这不堪的一幕。
他当自己是什么人？
"方蕴，"陆凌说，"出尔反尔的是你。"
方蕴再也没办法冷静，连日来平静的表象被突如其来的外力击碎，将他剜得鲜血淋漓，他甚至不敢去看楚遇晗的表情。
他是有离开楚遇晗的念头，但他会采取更加温和的方式，就当作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也行，不会闹成今天这个惨烈又无法收拾的局面。
他总是习惯把自己的人生掌控在自己手里，而今天的失控让方蕴产生了巨大的恐慌。
说到底，他还是想把楚遇晗圈在自己手心里，不管是当一个温顺的宠物抑或是贴心的情人，都是他目前所迷恋的。
而陆凌突然将这种迷恋毫不留情地打碎了。
丑陋的欲/望和肮脏的现实把他精心构造的完美梦境撕成碎片，纷纷扬扬落下来。
像一场虚幻的雪。
他几乎是声音发颤地朝陆凌道："你可以滚了。"
陆凌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嘴角，也没再说话，径直绕过方蕴往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楚遇晗还站在那里，陆凌脚步停了一下，想侧身而过，下一秒却形势突变。
谁也没料到楚遇晗会动手，连方蕴也没想到。
方蕴针对这天的记忆是全然混乱而无序的，他不记得陆凌最后是怎么离开的，也不记得楚遇晗停下动作时看向他的眼神应该是什么样。
方蕴想，他不在意。
他一点也不在意。所以不必去担心。
他平静地和楚遇晗说清了所有事情经过，从最初错误的相遇，到充满谎言的相识，直至支离破碎的现在。
"楚医师，"方蕴笑了一下，对他道，"抱歉弄脏你了。"
楚遇晗的眼眸深黑，酝着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愤怒的神色，方蕴不想去看，因此避开了视线。
"你……"楚遇晗终于开口了，他白/皙的脸侧还有一块显眼的乌青，一说话就扯动伤口，带来阵阵刺痛感："要和他走吗？"
楚遇晗不是傻子，他就算再不晓情事，也分得清那个莫名出现的男人看着方蕴的眼神是代表什么。
方蕴沉默了一会儿，极其轻微地点点头，又心不在焉道："和你道个歉，其实我一直在骗你。"
他轻吸了一口气，缓慢而清晰地说："楚遇晗，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我靠近你，只是因为你背后有淮北楚家。"
"你不过是我的一个玩物。"他这样道："现在发现你没有那么大的价值，我也就没必要拖在这里。"
方蕴后退了一步，垂着卷翘的眼睫，语气轻轻："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了，我……我过得很开心。"
"方蕴，"楚遇晗却忽然说，"你看着我。"
他执着地重复这一句话："你看着我，再说一遍刚刚的话。"
"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你不喜欢我……我就相信你。"
方蕴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修剪得体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袭来的钝痛提醒他不要心软。
他勉强扯了一下嘴角，没带感情地开了口："楚遇晗，你这样缠着我，不觉得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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