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舒,”萧焕冷不丁地开口,“方才与楚兰藉动手之时,你到底为了捡什么东西这么不要命?”
沈望舒这才想起自己怀里塞了东西,摸出来准备给众人看。只是这伸手一拿,他自己却陡然变色。
秋暝觉察到他的失态,连忙问:“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古怪吗?”
但见沈望舒手上除了一块衣料之外,还有一块轻薄柔软的东西,是皮肉的颜色,手感也十分奇怪。
一众正道弟子,多半还是十大门派出身的,行走江湖就从没耍过阴招,因此也并没人认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沈望舒沉着脸,又是懊恼,却又有些恍然大悟的意味,“若我没看错,这其实是一块□□!”
“□□?”萧焕挑了眉,“你……不是并没有碰到他的脸吗?”
沈望舒又将东西往怀里一塞,然后走向面前的铁栏,“只是个统称罢了,是人皮做成的物件,易容所用,并不一定就非得贴在脸上。我知道楚兰藉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诸位,咱们齐心协力把锁破开!”
“啊?”众人正听得津津有味,冷不防沈望舒忽然来这么一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沈望舒却已经蹲身摸索起先前他丢给秋暝的小刀来,“边走边说吧。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我想现在我们应该是有跟他谈判的筹码了。”
第284章 章三三·决战
九嶷山,舜源峰,演武场。
一群服色各异的武林中人分别带着各自的兵刃跟随庞大的队伍快速前行着,看起来神色都不轻松,却是要应对什么棘手之事的模样。
“停——”走在最前头的玄清忽然举起佩剑,用内力高呼一声。
经历了许多次变故,玄清的能力人品也是有目共睹,因而众人都对他十分信任,他一叫停,后头的人也便陆陆续续把话传下去。虽然众人都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叫停。
玄清身边的是慧海,但再紧接着就是任雨疏。见玄清下令停下,她的神色有一丝不自然,却还是走上前去,急问道:“道长怎么停下来了?兰藉留下的信物一路到此,说不定再往前走几步就能找到她……”
暂时没理会他,玄清反倒是低声问慧海,“方丈,这地方您有没有觉得眼熟?”
“阿弥陀佛,的确有些眼熟。”慧海竖起单掌念了声佛号,“若是老衲没记错,此间似乎是……九嶷宫旧址?”
玄清眉头一跳,确保方才他和慧海说话没被旁人听去之后,才又问任雨疏,“任堂主,贵派楚姑娘留下的印记的确到了此处?”
“道长,兰藉是我的爱徒,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徒弟,如今她下落不明,我心里担忧,难道会在这事上骗您?”任雨疏一脸焦灼,“道长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坊主和其他几位师姐,看看绿萝坊的联络暗号究竟是不是这样。”
玄清连忙一摆手,“贫道并没有怀疑的意思,只是诸位不觉得,此地四周都是山,仅仅中间一处山坳,再有一条小路穿行而过,实在是非常适合设伏么?这贼人将楚姑娘掳去也不知为何,更不知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若是真的就闯入他们的埋伏里,这样的地势,有多少人能逃出去?”
任雨疏眼神一闪,“这……”
不过他还没说出什么来,山林中便果然传来一声嚣张的大笑:“哎哟这牛鼻子倒还有些见识!既然知道爷爷在此等候多时,便乖乖束手就擒吧!”
说什么就中什么,这让暴脾气的玄清很是不能接受,当即拔剑在手,大怒道:“什么人,竟然在此装神弄鬼?出来!”
“放肆!”随着一声呵斥,众人正对面的山道上竟然真的站出一人,身着甲头戴盔,帽上还有几缕红缨,一看便是个有些品阶的武官。
玄清愣了一愣,才厉声道:“朝廷鹰犬何故要管我江湖中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什么事还是朝廷管不得的?”那军官慢慢挥了挥手,却见林中忽地寒光四射,竟是许多军士从藏身之处慢慢走出,兵器与盔甲的光芒就这样暴露于人前。为首那名军官双手抱于胸前,轻笑一声,“尔等草莽,以武犯禁,早就警告过你们不许聚众闹事,今日尔等气势汹汹纠集在此,却又有什么目的?”
慧海知道玄清脾气急,在他胳膊上按了一把,然后才朗声道:“诸位军爷,并非我等一定要违反朝廷禁令,只是江湖上有奸人作乱,意图危害各派弟子,才不得不在此查证。老衲敢以佛祖起誓,绝无危害朝廷之心。”
那军官居高临下,似乎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冷笑一声,“既然都敢违反禁令,发个誓能起什么作用?我可是听说你们江湖上的和尚都是酒肉花和尚……”
“你……”慧海气得不轻,一把花白的胡子随之发颤。
明枯的脾气与玄清半斤八两,此前不过是不由她主事才并不曾发作,如今却顾不得了,上前几步,怒道:“方丈不必同他们客气,不过是朝廷走狗,有什么好神气的?”
经她这一激,玄清便再也按捺不住脾气,手腕翻转,将手中的长剑竟就这般狠狠地掷了出去!
“且慢!”姜畅原本想去抓,只是玄清动作实在太快,他竟是阻拦不住,就看着那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如流星般笔直地飞了出去。
变故陡生,众人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玄清的力道和准头可都不是开玩笑的,倘若真是被他得手,这下江湖中人即便无心与朝廷作对也说不清楚了!
正当众人惶急只是,却听破空声起,抬头一看,但见一道轻盈影凌空而来。他来势极快,动作潇洒身法飘逸,衣衫猎猎,仿佛凭虚御风一般。
这样好的轻功,多少江湖前辈都忍不住要喝一声彩了。
而那人忽然出现,似乎也并不是为了炫耀自己出众的轻功。他飞掠的位置,正是玄清的佩剑所去之处。眼见着接近了佩剑,那人便在腰间一抹,拔剑出鞘,照着玄清的佩剑重重一拨,那趋势如虹的长剑便在空中一转,又向着玄清飞了回来。
军官那边是没了危险,可玄清方才出手极重,方才那人用的也是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力道一份不曾消减,全然又奔着玄清而去了。
玄清浑身一凛,本欲起身接剑,可人群之中忽然又腾起一个白衣人,身形虽说不如方才那人飘逸,却是稳稳地将那长剑抓在手中,凌空绾了一个剑花,落回地上。
那人将玄清的佩剑双手捧好,走到主人面前,“道长,您的佩剑。”
玄清看了他几眼,又望向飞掠而来的那个青衣人,忽地笑了一声,“好小子!”
“望舒!秋山!”姜畅认出来人,欣喜异常,连忙上前来,“你们怎的在此?可有受伤?”
来人正是萧焕与沈望舒,对着在场的众长辈一一见礼。
绿萝坊主便上前问道:“不是说楚兰藉那丫头是接应你们去了么?你们在这儿,她人呢?”
“回坊主,楚姑娘么,我等是不知道下落了。不过贵派的其他弟子,却不小心被我等找到了。”沈望舒微微一笑。
绿萝坊主还想问什么,任雨疏却是脸色一变,不过没等她二人怎样,从这巨大校场的另一端便走来一行人,虽然形容狼狈,精神却都还不错。一见自家亲长都在此处,便喜不自胜,纷纷跑上前去相认。
“静安?空谷!”许久没得到秋暝与阮清的消息了,姜畅也没报什么希望,忽然见到了活生生的人,姜畅也是喜出望外,连忙近前去相询,“你们怎么在这儿?”
先前那军官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手脚发软脸色苍白,如今为人所救,总算缓过气来,怒道:“怎么,这却变成尔等的认亲大会了?”
秋暝等人在路上大致听萧沈二人说了情况,心中有数,见状连忙劝道:“诸位稍安勿躁,有话好说,千万不要随意动手!”
慧海意会,连忙道:“阿弥陀佛,老衲等人千里迢迢来此,原本就是为了寻找各位的下落,并不想寻衅,更不想与朝廷为敌。如今人也找到了,自然是该回程了。”
姜畅也道:“军爷请看,果然是误会一场吧?”
那军官将信将疑,任雨疏便高声道:“诸位都回来了,本来是一件大喜事,只是小徒兰藉还不曾找回来,走不得啊!”
那襄台派的掌门惯会见风使舵的,胆子也不大,并不想与朝廷为敌,见状便道:“不过她一人找不回,需得这么多人留在这儿找?”
“就是。说不定她只是一时兴起在山中闲逛,待会儿自己就找回来了。”碧霞派掌门也接了一句。
任雨疏却坚持道:“兰藉行事向来极有分寸,对此处也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乱跑?若是回不来,便是遇上了什么危险。她一个小女子,孤身一人,我怎么放心得下?”
同秋暝一道回来的人都大概知道了真相,却见任雨疏一副真事似的模样,不由得神色古怪。
沈望舒也笑道:“任堂主,看来您对自己的弟子并不甚了解啊。能一剑刺死崔离又刺死陆灵枢的女子,有什么好担心的?便是在下与萧秋山联手想为难她也是自讨苦吃。”
“兰藉武功是不弱,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任雨疏倒也不慌不忙。
萧焕则上前一步,沉声问道:“任堂主,请问此间到底有什么人物,那么多其他门派的弟子都不为难,却单单看准一个楚姑娘不放?绿萝坊的其他弟子也回来了,说明这并不是绿萝坊的仇家。请问任堂主和楚姑娘从前到底在江湖上惹了什么麻烦?”
绿萝坊中人无不脸色大变,纷纷看向任雨疏。
站在山腰上那军官见底下一群江湖中人自顾自地就议论起来,不由得更加烦躁,怒道:“大胆草莽,究竟有没有把本官放在眼里?”
若说是他这个人,那自然是没人放在眼里的。但众人也都不想得罪他背后的朝廷,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望舒便向他笑着一拱手,“请官爷稍安勿躁,有几句话,我等需得立刻问清楚,也好揪出究竟是谁在蒙蔽您,又是谁……竟妄图挑起朝廷和江湖的纷争!”
先前沈望舒和萧焕露出那么一手,这军官自然是不敢轻看的,他都这么客气地开了口,那军官也不好再怎样,只勉强点头,“那你有话快问,若是真有误会,本官也好回去禀明上峰。”
任雨疏却陡然变了脸色,“沈望舒,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秋暝上前一步,将人不动声色地往身后带了带,“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任雨疏皱眉,飞快地向阮清递去一个眼神,然后才道:“方才沈望舒问我话,然后说要揪出挑起朝廷与江湖纷争之人,这是什么意思,秋居士不明白?他这样含血喷人,秋居士难道就坐视不管了?”
秋暝淡淡一笑,不为所动。没想到阮清也没有任何反应。
沈望舒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然后笑道:“任堂主没这个意思?那敢问任堂主,朝廷大军压境,再稍稍有任何一点不慎的举动便会引起双方血战,后果不堪设想,您为何执意不退?”
第285章 章三三·决战
“怎么,沈少侠的意思,本座应该眼睁睁看着弟子遭难而无动于衷?或是本座自己的弟子便理当自己一个人找,生死与人无尤?”人与冷笑一声,然后指着秋暝他们,“这里头不只我们绿萝坊一家的弟子,还有翠湖弟子、有紫微、普安、严华、松风等各大派的弟子。但是你看看在场的诸位,也有许多其他门派的人,这些弟子失踪,与他们一点干系都没有。不过是为了一个江湖道义,人家千里迢迢赶到南疆来。难道兰藉就不配被旁人关切一番?”
绿萝坊在江湖上就不算什么十分强势的门派,任雨疏在门中也不算得势,沈望舒等人对她了解也不算多,却没想到她还能有如此能言善道的一面。
阮清眉头一皱,走上前就要说什么。
萧焕却暗中摆了摆手,然后抢在她前头上前去,笑道:“原来任堂主是想找楚姑娘的下落,这却也不难。方才我等刚刚见过她,应该也没有走远。”
“你们在何处看见她了?”任雨疏的眼神竟然闪了一闪。
萧焕笑容可掬,“从此间上山,路旁有一处不起眼的山洞,似乎是个囚室,我等就是在那里见到她的。”
众人听罢,一片哗然。
连绿萝坊主都忍不住呵斥门下弟子,“为何不救?”
柳寒烟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剩下的绿萝弟子更是面面相觑——救?楚兰藉就是加害他人的人,要如何救?
“坊主误会了,楚姑娘根本轮不到我等去救。”韩青溪也站了出来,“事实上,若不是沈公子足够聪明,或许晚辈等人如今还不能站在此处跟您说话呢。”
姜畅有些看不下去,便催促道:“静安,空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做长辈的,是不是也该说两句?”
阮清那时候还昏迷着,自然也说不出具体情形是什么。而动手的时候,萧沈二人一度追到了洞外,秋暝也不能完全说明白。
于是沈望舒便把两人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然后向任雨疏笑道:“晚辈猜测先前与萧秋山被困的山洞乃是九嶷宫的地方,机关众多,岔路也多,楚姑娘都能安然无恙地逃出来,如今定然也逢凶化吉的。”
“你说什么?从九嶷宫的密道里逃出来?”这回却是明枯插嘴了,“诸位,在场也是有不少多年前随师门征讨九嶷宫的,也见识过这邪……这门派布阵的厉害。两位少侠是用内力破了山洞而出,贫尼相信。可轻轻巧巧从密道里逃出来却还没耗费一日时间的,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这一开口,还有许多人跟着点头,可见所言不假。
绿萝坊主也变了脸色,“你们的意思是,楚兰藉不仅轻而易举从九嶷宫的密道里逃脱,还比你们先一步找到了他们被看押的地方,撞上你们之后还把你们关了进去?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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